莫庚强自镇定道:“那我也早晚会是的。”
池萤径自越过他摆了摆手道:“哦?那本尊就祝莫少主早日心想事成了。”
“秋萤,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若是一时不愿原谅我也无妨,我会等你想通的。”莫庚对着她的背影呼唤道。
池萤脚步一顿,缓缓转回身来,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碍眼的脏东西一般,“莫少主,你怕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吧?”
“什么?”莫庚被她的目光看得一愣。
“你当我和我妹妹是任你挑选的货物吗?”池萤目光冷淡,声音也多了几分寒意,“你若是像之前那般坦然,我还能对你和秋蝉的感情有一两分敬佩,但你既这般反复无常,将你的感情当成求和的筹码,我只能说,你还真是个没担当的废物呢。”
莫庚面色微微涨红,忙解释道:“我不是..……”
池萤不耐地打断道:“你是与不是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你当年究竟有没有认错人我也根本不在乎,但你若还是在我面前继续装模作样,当真将我惹恼了的话,既然当年我能救你一命,现在就能将这条命再收回来。”
她说完便直接转身而去,徒留身后的莫庚半惊般怒地盯着她的背影,却又惧于她刚刚抛下的狠话,不敢上前同她继续争辩,只能握紧双拳,恨恨砸向一旁的树干。
而池萤原本兴致勃勃地谋划着离火教未来的商业版图,被莫庚这么一搅合,倒是平白无故多了一肚子气。
也不知道这个公子哥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明明是事业受挫满腹算计,居然还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真情告白的姿态,真是好大的一张脸,好渣的一颗心啊。
她正暗暗骂得起劲,却又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圣女请留步。”
“柳门主。”池萤听到这声音倒是稍平静了些,转身只见宴之正浅笑着望着自己,而自己的几位教众也与他一道,此时也齐齐回到了自己身侧。
她微敛了敛神色,淡然问道:“不知柳门主唤本尊何事?”
“圣女这便忘了?”宴之不知从哪儿甩出一把折扇,放在身前摇了摇,“我既拍得了贵教的圣药,那便是贵教的朋友,圣女曾承诺过,还有其他的秘药送上呢。”
“……..哦,本尊确有此诺,”池萤稍顿了顿,复转向教众吩咐道,“你们先回别院吧,本尊与柳门主还有要事商议。”
明苒有些不放心,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圣女,这无垢门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位柳门主亦是心狠手辣之辈,您当真要与他独处吗?”
“咱们也不是好相与的,放心吧。”池萤抛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宴之上前两步,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我在虞城中倒是有几家茶楼酒肆,不知圣女可愿赏脸?”
池萤点点头,淡道:“柳门主请带路吧。”
二人并肩而行,虽说池萤依旧以轻纱遮面,但是二人衣着华贵,气度非凡,在街上倒是依旧惹得不少人侧目。
不久后甚至传出离火教与无垢门两相联合的传言,一个杀人不眨眼,一个下蛊不手软,江湖上顿有些人心惶惶。不过还有少部分品味独特的文学爱好者,竟然写起了圣女和门主的邪教话本,当时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热度,当然这是后话,暂时按下不表。
宴之将她带到了一家酒楼,寻得一个临窗的二楼小间坐下,点了几个小菜便将小二打发了去,虽说此处装潢简单了些,倒确是一处幽静所在。
池萤探头看了看窗外的街道,随口问道:“柳门主,您干着杀人越货的买卖,开这酒楼还能有人敢来吗?”
“哎,生意确实不太好,这年头儿门主也不好当啊,”宴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们离火教能不能稍稍将性别条件放宽些,免为其难把我收过去,我身手不错,给圣女当个看门小厮还是勉强可以的。”
池萤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复点了点头道:“嗯,当小厮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离火教的性别条件还是要卡死的。”
她的目光下移了几寸,落在了他腰下某处,“别的都好说,就看你能不能对自己下这个狠手了。”
宴之面色一滞,下意识地将原本舒展的双腿合拢了些,瘪着嘴似是有些委屈道:“……..圣女也太狠心了,我不是你们圣教的朋友吗。”
池萤噗嗤一乐,“行了吧,柳门主这出手就是万金做底,财大气粗如您,我们圣教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宴之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哎,咱们还分什么彼此,钱财这种身外物,你要是想要都是你的。”
“那我还是要自己挣过来比较安心,”池萤的眼珠转了转,调笑道,“不如这样吧,下回你的手下要是接了任务,记得让他们别下死手,留一口气就行,我们教的人就在旁边儿等着,别人多少钱买他的命,我们就多少钱把药卖给他,一手交钱一手给药,你们挣多少我们就挣多少,大家荷包满满又不伤天理,何乐不为啊。”
宴之冲她拱了拱手,“圣女当真是生意奇才,在下佩服,佩服!”
池萤也挑挑眉,“柳门主客气,大家彼此彼此嘛。”
宴之无奈笑笑,复突然起身坐到她同侧的椅上,躬身靠近了几分,沉声问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池萤清了清嗓,刻意避开了他的注视,目光在窗外漫无目的地晃动着,看似面不改色,声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考虑什么?”
“哎,当然是我的考察期啊,”宴之有些颓然地靠回椅背,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的侧脸,“上次就说下回再说,这回直接忘了这事,我当真是情路坎坷,命途多舛啊。”
池萤颇觉好笑的转回目光,“行了行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就算你——通过了吧。”
“真的!”宴之又瞬间起身坐直,看向她的眸中似暗潮翻涌,闪烁着细碎粼光。
“假的。”池萤斜了他一眼,却并未将他的热情浇熄,他反而就势凑了上来,一手环住她的椅背,将她虚弋?虚拢在怀中。
池萤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有些脸热地转过身去不去看他,却正在此刻瞥见了街上的一道身影。
她稍愣了愣,随即指向那人道:“欸?那人怎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第117章 少主的白月光09 转头喜欢上自己的小……
宴之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只随意扫了眼窗外,“在哪儿呢,没看见啊。”
在池萤眨眼的一瞬,那道身影却也迅速消失不见,倒像是自己刚刚看花了眼一般。
她眯着眼在街道上扫视了一遍,确实并未再次发现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产生了一丝自我怀疑,蹙眉嘟囔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倒也不一定——”宴之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说不定是因为你过于思念我,所以不管看谁都是我。”
“……”
池萤转头白了他一眼,十分笃定道:“不,肯定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
宴之也不恼,淡笑着在她耳边蹭了蹭,余光忽地扫到了街上的一张面孔,遂对着窗外某处道:“哎,那个人倒是也跟你长得有点儿像?”
“是吗,你确定不是你过于思念我,所以才看谁都是我,”池萤随口接了下来,却在目光触及到那人时皱了皱眉,“哦,那好像还真是我妹妹。”
宴之了然,“哦,就是那位跟着莫庚回了名剑山庄的妹妹?”
“嗯,就是她。”池萤点了点头,却见秋蝉此时的衣着明显了素净了不少,发间亦没什么珠饰钗环。
她在街上走走停停,时不时地躲到档口铺子后,片刻后复低着头继续前行,倒像是在悄悄跟着什么人一般。
池萤顺着她行进的方向望去,终于在人群中发现了她的跟踪对象,对方是一个容貌尚有些青涩的姑娘,但她身形挺拔如松,腰间挎着佩剑,应当也是个打小练武的练家子,而那姑娘身侧陪同的,却是刚刚出现在拍卖场中的莫壬。
池萤不免有些奇怪,“嗯?我还以为她是跟着莫庚来的,所以她跟自家的小叔子做什么?”
宴之却并不想将二人独处的时间浪费在旁人身上,一脸无所谓道:“管他们呢,今日正好是虞城的上元节,晚上有个灯会,不如我们..……”
“不对,我总觉得她应该是准备做点儿什么。”
池萤却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蹙着眉摇了摇头,遂一拍扶手便起身,“不行,还是要跟上去看看。”
宴之仰头看着她,颇有些委屈道:“嗯?那我呢?”
池萤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你……你若是有空闲,就一起来吧。”
“好!”宴之又瞬间换上一脸笑意。
二人齐齐从窗口跃出,身形灵巧地一路在楼顶屋脊上轻盈略过,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几乎跨越了大半个虞城后,莫壬和那姑娘终于前后脚进了一家戏园,秋蝉左右观察了一阵儿,也跟着他们一同进了戏园的大门。
戏园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若是要动什么手脚倒也确实是个好下手的场所。
池萤与宴之又顺势踏上了戏园的屋顶,随即从二楼一扇小窗钻入,稳稳落在了园子内的房梁上。
只见莫壬和那位姑娘坐在了戏台下的一张小桌旁,看位置还算靠前,应当是提前预留下来的。莫壬对那姑娘也还算殷勤,一路笑脸相迎,主动为她斟茶倒水,还时不时逗得那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全然不是之前在离火教初见时那副锯嘴葫芦似的模样。
池萤见那小姑娘的打扮也大概有了几分猜测,应当就是老庄主想要撮合成亲家的华山派掌门千金了。此前莫庚不愿接这门亲事,现在看来,倒是让莫壬这位半路杀出的二公子捡了便宜。
啧,所以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真正的不解风情,只要有利可图,朽木都能变情圣,虽说不是一个妈生的,但这莫家人本质上还真是一脉相承啊。
而一路跟着他们而来的秋蝉,却只在立柱旁伸头观察了片刻后,便后撤几步接着阴影隐去身形,随即贴着墙边埋头向后院走去。
池萤见状立刻在房梁上轻跃了几下,一路在头顶跟着她来到后院,只见她混在人群中,悄悄地摸到了后厨旁。
秋蝉立在后厨墙边的阴影中,接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池萤见着那瓷瓶时,目光瞬间一紧。
后厨的门在这时忽然被打开,一名管事招呼着几名端着餐盘的小厮,面色焦急道:“快去快去!莫让贵客久等了,脚下小心着点儿,这糕点可金贵的很,你们三个月的月钱都赔不起一块!”
池萤见秋蝉指尖微动,那瓷瓶的布塞几乎要被打开,她旋即足尖轻点身形一动,如一阵风般来到秋蝉身侧,提着她的后颈立刻将她带上了房梁。
这一套动作只在眨眼间完成,戏园子的管事恍惚间只觉身后划过了一阵微风,他皱着眉扭头望去,却只见着空荡荡的一堵墙。
他有些疑惑地略愣了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复转身对着那几名小厮斥道:“还愣着干嘛!麻利儿的快去啊!”
而房梁上的池萤,此刻则是冷眼瞧着缩成一团的秋蝉:“你胆子倒是不小,忘记之前立下的血誓了吗?”
秋蝉被她扼住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半惊半惧地望着她,目光中却又隐隐透露出几分不甘。
池萤将她手中的瓷瓶一把夺过,“你瞪我有什么用,血誓是你自愿立下的,这个时候竟还想用我圣教的手段害人,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宴之在她身边劝道:“这里问话多有不便,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池萤点点头,随即拎着秋蝉的衣领从小窗跃出,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又回到了那间茶楼的小室内。
她将秋蝉身上的大穴封住,随即将她丢在椅上,居高临下道:“我也是看不懂了,你既然手里还留着情蛊,为什么不给莫庚种下,反而还准备种给和你不相干的人?”
秋蝉手中的瓷瓶一出,池萤便从那气味分辨出,那瓶中之物便是离火教的情蛊。只是这东西过于邪性,离火教又对男子避之不及,倒也没什么地方能用得上这东西,故而已经很久没人启用过这种蛊虫了。
池萤估摸着这子母情蛊应当是秋蝉还在当圣女的时候,借着身份之便寻摸来的,凭她的恋爱脑找情蛊作为底牌倒也不算奇怪,但是把情蛊下给小叔子又算是哪门子的骚操作?
秋蝉闻言却只是别过头去,避开池萤审视的目光,不愿回应她的问话。
池萤见状倒也不急,反而一脸八卦地猜测道:“所以你这是移情别恋,转头喜欢上自己的小叔了?”
“当然不是!”秋蝉立刻出言驳,“我怎会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池萤摸着下巴打量着秋蝉,“哦?那又是是为什么呢?”
秋蝉依旧梗着脖子嘴硬道:“既然被你抓住,我也就认命了,血誓是我立下的,我也确实违了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别啊,好歹姐妹一场,我怎么会那么狠心。”
池萤坐到她对面的椅上,托着腮若有所思道:“既然你带的是子母蛊,那总之是要一次下给两人,你对莫壬又没那个意思,那就只能是……下给莫壬和华山派的千金?”
秋蝉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震动,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池萤捕捉到了一点痕迹,她乘胜追击道:“哦,所以你是想让莫壬成为华山派千金死心塌地要嫁的夫婿,这样莫庚便没了机会,也就没人能抢走他夫人的位置了?”
但秋蝉闻言却只是冷笑了声:“呵,他夫人的位置算是什么宝贝,谁又会稀罕。”
池萤挑了挑眉,“所以你所图的,就只能是让莫庚失去老庄主的宠爱,他将来便再也没法坐上庄主的位置了。”
“对!我就是让他再也不能做庄主的美梦!”秋蝉咬着牙恨恨道,“我为了他背弃了自己的门派,舍去了自己的一身功力,他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什么要教我他们名剑山庄的剑法,还要将我明媒正娶,和我生儿育女,但是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