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沈妙妙却道:“我是有屯兵的打算。”
“妙儿!”邵元拓嗔了她一眼,“不可妄言,有些话说不得。”
沈妙妙讪讪一笑,拉过他的手轻轻摇晃着,像个要糖吃的小姑娘。
“我想帮你和四哥,自然是要培养些自己的人。这些人正好为我所用,不如就让他们以难民的身份混淆视听,再将他们安置在沈家庄。我那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放一百来个人倒是绰绰有余,只要稍加遮掩不会有人发现。虽然算不上是兵,但有举叔叔在,稍加训练也可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以后壮大起来也不是不可……”
“不成!”邵元拓果断反对,“若是被人知道,扣个谋逆之罪,这还得了?你若是留他们在沈家庄耕地打猎倒也罢了,若是想要训练他们,还想以后增加人数,可万万不行。”
其实,沈妙妙有她自己的打算。
上辈子,到最后李秉文也仅有邵元拓站在他身边。萧家是苏氏那派的,那日城楼之下萧家军始终没有出现。
王家态度不明,王景言背叛了他,一心只想着给李筱复仇。
虽然这辈子她想要努力改变,但世事无常,无人能够预测到结果。她怕,怕再出现什么变故,有个什么万一。
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那,她心有担忧也是正常。所以她才想培养自己的人,人数虽少但也能发挥作用。
良久,沈妙妙转头严肃地看向邵元拓,认真的道:“虽然没有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但从我们决定帮助四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往后要与崇王和苏氏斗到底。这条路不可能平静无波,定然是一条血雨腥风。既然如此,要做就要做到极致,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把握!不然,就如上辈子一般。”
听到这儿,邵元拓瞳孔一缩。他虽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仅是记起了和沈妙妙在沈家庄的那段往事。但夺嫡之争,齐彬和苏氏的谋划,这些他都听沈妙妙讲过。
他听时,如遭惊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邵元拓重重一叹:“或许你说得对,该是如此。”或许他真该放肆一回,不该做事保守。
你的保守,很有可能让敌人抢占先机。
不多时,突听外头有人道:“侯爷,公主殿下,我们到沈家庄了。”
沈妙妙微愣,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京城了。
“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去的时候非常漫长,回来的时候却非常快。”
邵元拓先跳下马车,伸手去扶沈妙妙。听了她的话,他忍不住笑道:“回去的时候我们绕了路,又经历了许多事,自然觉得漫长。”
沈妙妙一挑眉,又接着道:“倒也不见得,或许是和侯爷同坐一辆马车,本宫才觉得光阴似箭,心中不舍得紧呢。”
现在人多,沈妙妙以为邵元拓会像往常一样不好意思一下,谁知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居然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是么?听到殿下如此说,微臣心中欢喜得紧。不过殿下不必觉得不舍,等回了京城微臣便向陛下求娶公主。以后殿下可日日与微臣同坐,日日瞧着微臣,来日方长。”
一番话下来,人又凑到她耳边说的,这回倒是换沈妙妙面红耳赤了。
“不、不害臊。”沈妙妙轻轻推了他一把,不好意思地跑了。
可沈妙妙不知道的是,她跑走之后邵元拓站在原地好久,耳朵通红。自己说了撩人的话,自己却难为情起来。
之后,沈妙妙留在了沈家庄安置白帮等人,邵元拓则进了城,一刻都没有耽搁进宫面见李晋,禀明刘均贺勾结匪帮抢劫军,害死前任通州刺史裴大人之事。
证据确凿,刘均贺想辩解都无从辩解。
“那刘均贺不愧是苏辰的一条好狗,入了大牢不论人如何审问,他都没有吐露半字。”
事后,邵元拓并未回侯府,而是出城来了沈家庄,今夜便打算在此陪沈妙妙一同住下。
沈妙妙坐在土炕上,靠在邵元拓的肩头,身处熟悉的沈家庄,还有她当时和邵元拓朝夕相处的屋子,顿觉恍如隔世。
“用不了多久刘均贺就会死在狱中,苏辰便可全身而退,这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邵元拓紧蹙眉头,虽然猜到苏辰会逼死刘均贺,但他也束手无策。
不论如何,刘均贺是绝对不会倒戈帮着他们的。
“你不必烦忧,不论是咱们还是陛下,都知道这件事伤不到苏氏。但,咱们也并非没捞到好处……”
沈妙妙笑的狡黠,邵元拓看着她那小狐狸样子,顿觉心中一片欢喜,烦扰思绪也消散了大半。
“妙儿说得对,兵部尚书位置空缺,陛下定会安排上自己的人。”
“对了!”说起李晋,邵元拓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不由又蹙起了眉头,“我今日进宫面见陛下,发现他面色惨白,说一句话都要咳嗽好久,陛下应该是病了。你忙完沈家庄的事,进宫去看看吧。”
这话让沈妙妙瞬间僵了身子,一滴冷汗从额头上落了下来。
李晋身上有顽疾,一直用药物控制着,这事她上辈子就知晓。后来按照楚恒的说法,齐彬用药加重他的病情。但在时间上,也是她嫁给楚恒的第四年,怎么这辈子提前的这么快?
难不成齐彬提前下手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沈妙妙非常在意。陛下病重的消息直至邵元拓进宫他们才知晓,他们获取消息太被动了,必须尽快在宫中布置暗桩才行。
这下,沈妙妙有了危机感!
第43章 搭台 沈妙妙找苏蓉帮忙……
沈家庄的事情忙完,沈妙妙便赶紧回了公主府一趟,叫了张云菱过来,询问了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戏楼和教坊司进展的如何了。
张云菱抱了一厚摞画册账本过来,沈妙妙瞧着直头疼。张云菱却是一脸轻松的模样,从中挑出了两个账本,便开始侃侃而谈。
“我胖姐办事向来利落,现在我们手头宽裕,戏楼和教坊司挑的地段都是京中最繁华的地段,内里的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殿下回来一声令下,咱们就准备着开业了。”
沈妙妙点点头,她对账本没什么兴趣,倒是看起了张云菱拿来的几张画像。
“这些人是?”沈妙妙疑惑问道。
“这些都是咱们戏楼招进来的角儿,虽然现在名气不大,但咱们努力捧着,以后绝对会名动京城。”张云菱是个戏迷,开戏楼这事倒不全是为了沈妙妙,多半也是为了自己看戏方便。
“这个……”其中一个人的画像,引起了沈妙妙的注意。她拿起画像,展开在自己面前,好生打量了半晌,不由皱紧了眉头。
张云菱侧目一瞧,说道:“这人叫扶柳,别看长得弱不禁风,但这武戏却是一绝。”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觉得有些眼熟。”沈妙妙喃喃道。
一旁站着的萧屠也凑了过来,也是咦了一声:“别说,我瞧着也觉得面熟。”
听萧屠这么一说,沈妙妙立刻转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齐彬!”
“齐彬是谁?”张云菱疑惑问道。
沈妙妙抿唇斟酌良久,苏太后养男宠这事在富贵圈里虽不是秘密,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苏家有意瞒着,百姓们鲜少有人知晓。
最终,她还是将苏太后和齐彬的关系,告诉了张云菱。
一直在旁听着的萧屠若有所思。
“殿下,之前您不是说过宫中无人传递消息,不如趁此机会……”
萧屠意有所指。
这话倒是让沈妙妙动了心思,可仔细琢磨却觉得有些难度。
“这人虽然长得像齐彬,但不代表苏太后就会喜欢他。”
“倒也说不准。”萧屠微勾起唇角,又指了指画像上的人,“之前我就瞧着这个人面熟,觉得他长得像齐彬。但仔细回想,发现他更像另一个让人,茂庚年。”
“茂庚年?茂家人!”
沈妙妙虽然没有听说过茂庚年,但却知道茂家。这个茂家起初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也不知为什么就得了苏太后的赏识,提拔茂家人为官,现如今也是一户不可小觑的势力。
她之前也觉奇怪,这茂家和苏太后非亲非故的,怎么就得了这般看重。或许,其中缘由和这个茂庚年有关。
据萧屠回忆说,茂庚年这个人是苏太后曾经的未婚夫,两人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是一段再好不过的姻缘,谁知那人死在了战场上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齐彬能够讨太后欢心,是因为他长得像那个茂庚年……萧屠,你去好生调查一下这件事,有关齐彬的身世,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太后身边的,这些我都要知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
有关齐彬的一些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多方打听便能收集过来。可这些都和她之前了解的没什么出入,不过,有一点让她产生了疑虑。
齐彬出现的时机,正巧是苏太后青梅竹马死在战场上的那一年。
“胖姐,如果你是苏太后,假如你心爱之人惨死战场,紧接着又出现了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你会如何做?”
张云菱想了想,毫不犹豫地道:“若是我,自然是将他留在身边。哪怕知道这人不是他,但还是会选择自欺欺人。有的时候,有些事,保持理智什么的太难了。”
沈妙妙点点头,她非常认同张云菱的说法。
“或许,齐彬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出现在苏太后的身边。”
准确来说,是齐彬发现自己和茂庚年长相非常相像,才决定吸引苏太后,走了苏太后这步棋。
现如今来看,这步棋他走对了。
但,也未必是他的赌注,或许是早有预谋。茂庚年怎说也是世家公子,上了战场也不会冲在最前头,怎么可能刚到军中半年就惨死战场。
这里头或许有什么蹊跷。
沈妙妙琢磨着,若是能够挑拨齐彬和苏太后的关系,那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有大大的利处。
突然,一个计策闪入脑中。
沈妙妙微微一笑,凑到张云菱耳边交代了几句。
“戏楼的事要尽快,把那扶柳给捧起来。不求名动京城,但求小有名气。哪怕是赔钱买卖,也要将这扶柳给捧起来。亏的那部分钱,我出。”
“这是为何?哪有做赔本买卖的?”张云菱突然觉得,自己找的合作伙伴有些不靠谱。
沈妙妙却狡黠一笑:“自然是要唱一出大戏,所以这戏台子要提前搭起来。”
张云菱转头看了一眼萧屠,朝歌上门女婿的代价有点大啊!
萧屠被张云菱一看,浑身瞬间一个激灵。总觉得她适才那眼神有些古怪,说不上来的凉意。
难不成她要知难而退了?
他心中狂喜,可又觉得有那么一丝失落。胸膛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乱七八糟的。
时间过去小半个月,一个名叫唱月楼的戏楼在闹市街开张,鞭炮锣鼓声不绝于耳,一个名为扶柳的戏子引起了许多人的主意。
他生了一副弱不禁风的身板,却能演的了武戏,翻跟头耍花枪什么都能行,引得许多看客们连连叫好。
一切都在沈妙妙的计划中。
这日,翠萍和雨露正在说起扶柳的事。
“这么短的时间,扶柳就成了唱月楼的名角,这可让许多同行的人酸的不行。殿下,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雨露担忧道。
“自然要招摇的,不然花了那么多钱捧他,又是找托儿,又是散播名声的,若是不有些成绩,那银子不白花了!”
两个小丫头不知沈妙妙的计划,只觉那银子花的不值当,心肝愁的直发疼。
“去,备车,我们去永安伯府!”沈妙妙突然道。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苏蓉恨苏家,楚恒和齐彬也绝对不会父慈子孝。拉他们帮忙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值得一试。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永安伯爵府。她没有去找楚恒,和门房的人说她是来探望二少奶奶苏蓉的。
跟着一道来的翠萍有些担忧,不免问道:“殿下,这二少奶奶能见我们么?毕竟……”
后边的话她没有说完,但沈妙妙也明白她的意思。
毕竟,上次婚礼一事闹得不太好看。
“无妨,二少奶奶是个聪明女子,她会见我的。”尤其是,在知道她也是重生的情况下。
果真如沈妙妙想的那般,苏蓉派人请她去了花厅。一路从楚家大门走到院内,一砖一瓦一花一草,还是上辈子那个样子。
她走进花厅,就连花厅也是以前那般摆设,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沈妙妙正看着花厅内的梅花图,突听身后一声娇柔女子声音传来。
“殿下,这里一点都没变,但你我却早已面目全非。”
沈妙妙转头去看,发现苏蓉裹着厚披风走了进来。她脚步虚浮,被身边的丫鬟扶着才能站稳,一步一咳嗽的,看上去消瘦憔悴了许多。
“你怎会变得如此模样?”沈妙妙非常惊讶,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想要伸手去扶。
谁知,苏蓉侧身避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臣妇苏蓉,见过奉阳殿下。”声音疏离,更到了几分凉意。
沈妙妙呼吸一滞,她上辈子恨过苏蓉。重生后听闻她的遭遇,那份恨也烟消云散。
如今看她,突然就有些心疼。是同为女人的那抹心疼,她曾经也如此郁郁寡欢伤了身子,自是懂得那份浑浑噩噩的感觉。
不同的是,上辈子她是公主,而这辈子的苏蓉是苏家抛弃了的女儿。楚家顾及着公主,却不会顾及着苏蓉。
可想而知,她在楚家的这段日子有多么不顺。
苏蓉无视沈妙妙,寻了位置坐下。沈妙妙也不觉被怠慢,也找了位子坐下,端了小丫鬟奉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楚家人为难你?”
苏蓉苦笑:“殿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沈妙妙微垂了眸子,盯着茶盏中漂浮的那抹茶叶,问道:“这辈子,你就打算这样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