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朔语调不疾不徐，“这个我并不清楚，不过，您今天不是和庄小姐一起去温泉山庄了么，她应该就在您身边吧，您完全可以直接问她是否与那位叫饶诗的女艺人有什么过节。”
霍辞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下，声音低低沉沉，“你怎么知道？”
他作为纪朔的上司，若无必要，私人行程自然不会向他报备。
纪朔淡声叙述，“公司内部群有同事发了您和江小姐并肩而立的照片。”
霍辞：“……”
他侧眸，视线落在她修长白皙的颈项处。
“挂了。”
“好的霍总，祝您和江小姐玩得愉快。”
霍辞淡淡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原位，走到江倚月身边。
她看向他，扯了下唇角，轻轻笑开。
他在她对面，那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江倚月刚想问纪特助找他有什么事，就看到他微抬手臂——
下一瞬，霍辞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抚了下她的后颈。
许是在温泉池里泡了太久的缘故，他的指尖触感温热。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她颈侧肌肤的那一刹，江倚月几乎能感觉到心脏处产生的寸寸颤栗。
“哥哥。”她轻轻喊了声。
霍辞动作微滞，低头对上她视线，声音喑哑，“嗯？”
“你怎么……”
“没，”他低笑一声，长指捏起她脖颈上那条细白项链，沉沉开口，“这条项链，你好像从来都没摘过，是不是？”
江倚月唇角一点点抿起。
原来他是在看这条项链啊。
江倚月看着他，嫣红的脸色渐渐恢复成正常的樱粉色，“嗯，哥哥你不是也知道嘛，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霍辞低眸，视线落在细白项链下方的玉石挂坠上。
这块被精雕细琢过的玉，通体呈纯净的白色，晶莹剔透，不掺一丝一毫的杂质。
实打实的翡翠玻璃种。
因为稀少，所以价格极其昂贵。
而这东西，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能流入手中的基本都是拍卖而得。
但她身上这块玉，好像只是一半。
半晌，霍辞看着她开口，嗓音低沉清冽，“你想她么？”
江倚月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问：“想谁？我妈妈么？”
“嗯。”
她唇角轻轻上掀，眼底勾出浅薄的笑意，迎上他那双清冷眸，“我从来都没见过她，爸爸那里也没有她的照片，就算要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想。”
霍辞手往下探，握住她的。
两人十指相扣。
江倚月忽然觉得鼻尖一酸，但她实在不想哭，再开口时，眼底笑意仍存，“其实我也幻想过她的样子，但是幻想出来的那些人，都不是真的她，我很清楚的。”
霍辞将她揽进怀里，抱着她，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不想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问你这些。”
江倚月深吸气，任由他抱着。
此时的她与他肌肤相贴，她竟感觉到了阵阵暖意。
一如五年前，他将她从万丈深渊中拉出来一样。
救赎二字，怕是也不过如此。
江倚月手臂伸长，勾住他脖颈，小声道：“没关系的，我才不会怪你呢。”
那些事情，跟他又没有关系。
他和旁人不一样。
他是救她的那个。
霍辞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哄小孩儿似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年我十岁，时不时地就闹着要找妈妈，后来爸爸可能是被我闹得受不了了，他就跟我说了实话，他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妈妈去了哪里。”
“那时候爸爸跟我说，十年前，她托人把不足满月的我送到他那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了，这条项链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江倚月将他抱得更紧，捏紧微微泛白的手指，“爸爸找过她的，但是怎么都找不到。”
“哥哥，你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她闭了闭眼，声音覆上哭腔，“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了呢，还一点儿痕迹都寻不见。”
霍辞松开她，指腹轻轻抹去她的眼角泪痕，轻声道：“不哭了，好不好？”
江倚月深吸几口气又缓缓吐出，勉强压下来哭腔。
她那双水润的圆圆杏眼盯着他看了几秒，缓缓挤出一个笑，低低应了一声。
霍辞长指轻轻在她颊侧点了下，低低开口，“刚才不是说想喝果酒么，我给你打开。”
江倚月微微颔首，“好啊，鉴于你态度不错，我愿意分给你一瓶。”
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她不愿意再去想。
那段记忆，对她来说着实有点残忍。
霍辞淡淡笑了下，半开玩笑似的开口，“霍某谢过公主殿下。”
江倚月望着他，眨眨眼睛道，“什么公主殿下，我才不是呢。”
霍辞低笑了下，伸手拿过那瓶蜜桃口味的果酒拧开，递给她。
江倚月接过，道：“谢谢哥哥。”
他眼眸微垂，盯着她看了几秒，低声询问：“喜欢我叫你什么？”
她抿了口果酒，亮晶晶的眼眸里藏着薄薄笑意，“小月亮就挺好的呀。”
“公主殿下不好？”
江倚月撇撇唇，“可我又不是。”
霍辞打开另一瓶果酒，淡淡瞧着她，声音有条不紊，“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不太舒服。”
“为什么啊？”
她的话哪里不对么？
霍辞俯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嗓音沉沉，“你产生了这种想法，不就证明我做的还不够，没能把你宠成公主么？”
江倚月笑了下，“什么啊，你怎么还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呢。”
他喝了口果酒，淡淡道，“我倒觉得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她微微颔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这话倒是真的。”
“看，你就是对我不满。”
江倚月轻笑出声，眼底笑意更浓，“我是顺着你意思说的，怎么还怪起我来了，不过哥哥，既然你知道自己还有进步空间，那就努努力，争取进步一下嘛。”
“我自然会努力。”他的嗓音低低淡淡。
江倚月轻声开口，“拭目以待。”
霍辞看着她，唇角扯出几分浅薄的笑，低声询问，“开心点了没？”
她点点头，“你这么用心地逗我，我再不开心对得起你么。”
霍辞眉心轻皱了下，不过一瞬又舒展开，淡淡道，“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她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眼底盛满了认真，“没关系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霍辞握住她的手腕，那双桃花眼底暗藏缱绻，声线倒是一如既往的低沉淡漠，“我会陪着你。”
江倚月望着他，扯唇笑开。
几分钟后——
霍辞手里那瓶果酒已然下去大半。
他缓缓松开她的手腕，菲薄的唇轻挑了下，镜片下那双桃花眼勾出凉薄的笑，语调更是沉冷得听不出丝毫温度，“指使别人往你包里放窃听器的是饶诗。”
“你确定吗，哥哥？”
“不信我？”
江倚月眉心轻蹙，“没有，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辞声音凉薄，“一般这种事，不是因情就是因利，不过你和她，应该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
“没有啊，在剧组的时候我和饶诗没闹过什么矛盾。”
霍辞探身靠近她耳边，眸中匿着阴郁冷感，声线干净而磁性，“叶星澜喜欢你，你知道吗？”
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耳畔，不过瞬间，耳后那片肌肤痒意肆虐。
江倚月点头，下半身带着脚往下探，“我知道，他跟我告白了。”
温泉水没过她小半截胸部。
闻言，霍辞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眸阴沉得像是融了墨，“告白？”
“嗯，”她点点头道，“不过我没答应，我不喜欢他。”
话音未落，她又往池泉水底下探了探。
乱动的时候，她的脚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腿……
温泉水没过她胸前那抹春光。
霍辞喉结突地滚了下，冷声道，“你一直往下缩什么？”
她蹙了下眉，“你弄得我耳朵发痒，我不想靠你那么近了不行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不行呢？”
江倚月扁扁嘴，小声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嘛，我都有点害怕了。”
霍辞扯了下唇，目光落在她颈侧，沉声问：“我哪里让你害怕？”
她眨了眨眼，将剩下三分之二的果酒放到温泉池边，“我能说吗？”
他语气淡漠，“说。”
“那你会改吗？”
“会。”
江倚月捏紧手指，竭力克制着悸动情绪，然而根本没用，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她以尽量平静的口吻说，“昨晚你吻我的时候，弄疼我了，那是我的初吻。”
霍辞眸色微沉，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他自然知道，那是她的初吻。
江倚月：“你说那是惩罚，我认了，因为我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那件事是你做的。”
“不过我也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但是，昨晚那个吻，你真的给了我极差的体验，哥哥，你就一点儿不懂接吻技巧么，”她扯唇，缓缓笑开，“还是说，那也是你的初体验？”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霍辞忽略了她最后那个问题。
他低低笑了下，望着她，嗓音低沉干净，“我不懂，你懂？”
她偏了偏头，语气自然，“嗯，比你懂，我为了学习表演技巧看过不少爱情电影。”
霍辞握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扣，俯身盯着她道，“你教我？”
她心脏砰砰乱跳，耳根处也攀上绯色，“为什么要我教？”
他盯着她的眼眸，低声道：“不愿意么？”
江倚月扯唇，眼底勾出笑意。
她细嫩白皙的藕臂勾住他脖颈，用了些力道，将他往下带。
霍辞俯身。
江倚月身子前倾，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轻轻咬了下他的唇瓣，继而，一股酸甜的橙子味入口。
下一瞬，两人便缠绵地吻了起来。
大概半分钟后，江倚月把他放开，轻声开口，“这次才算真正的初体验。”
霍辞低眸瞧着她，桃花眼底藏匿着缱绻温情。
安静了两秒，她又道，“你上次那种吻法，想起来我是会做噩梦的。”
霍辞：“……”
“怎么不说话了？”她眨了眨眼睛。
须臾，他沉沉开口，“接吻技巧，我可以学。”
霍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但前提是，你来教。”
她随口道，“那你是不是要缴学费？”
霍辞口吻淡淡，“两周后有场拍卖会，你跟我一起过去，看上什么告诉我，我拍给你，权当缴学费了，如何？”
江倚月轻轻笑开，“好啊。”
“不过，如果被我发现你把我教你的技巧交给别人，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他低笑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又过了十多分钟，江倚月和霍辞出了温泉池。
霍辞帮她吹干被泉水润湿的头发，整理好后，两人又分别进了更衣室换衣服。
从更衣室出来，霍辞忽然想到那盒未拆封的糕点。
等江倚月出来后，他问：“饿不饿？”
她笑了下，摸了摸小腹，“有点。”
“桂花糕吃不吃？”
江倚月点头，“吃。”
她的喜好，他好像一直都记得。
她早就注意到了，那两瓶酸奶都是她平时喜欢的牌子。
霍辞走到小桌旁，弯腰拿起桌上点心拆开。
江倚月也跟着他过来。
他伸手，将那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
江倚月探了下脑袋，叼走他手里的糕点。
她的牙齿咬到了他的手指……
她咬了口桂花糕，剩下那半拿在手里，因为嘴里有食物，说出的话略含混，“我不是故意的。”
霍辞听懂了，淡笑了下，嗓音冷冽低沉，“不疼。”
只是有些痒。
江倚月咽下嘴里的桂花糕，舔了下嘴角，“你也吃一块啊，很甜的，好吃。”
“好。”他应声。
江倚月把剩下的半块也塞进嘴里。
然而在她认真吃东西的时候，霍辞伸出拇指，轻轻抹了下她的嘴角。
“怎么了？”她的腮帮子鼓鼓的。
他低笑一声，“吃到脸上了。”
江倚月：“……”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随意地抹了下嘴角，道：“不好意思，我澄清一下，你刚才看到的是我的第二人格，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你的小月亮。”
霍辞桃花眼底残存的阴郁冷感消散殆尽，轻笑着看向她，“第二人格也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