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阿姨在那端轻轻开口,“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刚好也快月底了,我明天就去找搬家公司。”
“阿姨真的要谢谢你。”
江倚月轻轻抿起干燥泛白的唇,低声道:“这不是应该的么,您跟我客气什么。”
她没有怪谁,只是忽然意识到,房子是刚需。
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的确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那先这样,你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好的阿姨,您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后,房东太太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霍辞搁在流理台上的手机,屏幕忽地亮了一瞬。
纪朔发来的微信消息——
【霍总,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
江倚月拨出路征的电话,问了他许多关于角色的问题,他倒也都耐心地一一给她解答了。
这部悬疑剧名叫《星宿》,剧中女二号这个角色不过十七岁,养母在教育方面对她极其严苛,也对她抱了极高的期望。
养母一直都在致力于把她送出国读书,她自七岁时就已经接触德语,十七岁的时候,德语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水平。
路征举了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就算现在把十七岁的她扔到德国去,她也能生活得不错。
甚至能做那些德国小孩儿的中文老师。
江倚月忍不住叹了口气,十天时间达到那种水平比登天还难,她只能尽全力多学一点那些常用语句了。
她一张脸皱巴着,正发愁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霍辞。
他手里端着餐盘,上面放着一碗深色的红糖水。
江倚月将手机和资料搁在茶几上,起身离开沙发,朝他走过去。
“哥哥。”她轻轻喊了声。
霍辞淡淡瞧她一眼,低低应声,“嗯。”
他起身往前厅走,将餐盘轻轻搁在餐桌上。
霍辞望向她,声音低沉冷冽,“过来 。”
江倚月抿了下唇,朝他的方向走去。
霍辞拉开一张椅子,“坐。”
江倚月站在他对面,将对面那张椅子往外挪了下。
霍辞眸色微沉,嗓音低沉干净,“坐这里。”
江倚月没说什么,不温不淡的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坐到那把椅子上。
她也不懂他为什么非要让她坐这儿,椅子明明都是一样的。
霍辞拉开右侧的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他抬手挪了下餐盘,将它移到她面前,低低道,“喝水。”
江倚月低眸,拿起勺子轻搅了下,看清那碗暗红色糖水里沉浮的东西——
红枣、枸杞,桂圆。
江倚月舀了勺糖水,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下,探头喝掉。
热的,但不烫。
他怎么那么贴心。
“哥哥,你要不要喝一点?”
他侧首望着她,那双一向清冷的桃花眼底分明藏匿着缱绻意味,“甜么?”
江倚月扯唇,轻轻笑了下,“还好,不算很甜。”
霍辞唇角无声扯了下,嗓音低低淡淡,“合你口味?”
她笑着,“当然了。”
江倚月舀了勺汤,递到他唇边,“你要不要尝尝?”
话音未落,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如果他也用了这柄勺子,那他们也算间接接吻了。
她捏了下手指,对自己的想法略微鄙夷。
直接的都已经吻过了,还怕什么间接。
江倚月手举得有些酸,正要收回的时候。
她的手腕被他攥住。
他低头,喝掉她勺子里那点糖水。
江倚月侧眸望着他,轻声开口,“哥哥,房东太太刚才说要把我租的公寓给她儿子做婚房,所以明天我要去锦苑收拾下东西,搬出去。”
“搬去哪儿?”
她以为他指的是她那些私人物品,“学校宿舍吧,我的东西也不算太多,能搁下的。”
“不是不喜欢住宿舍,所以才申请走读的?”
江倚月勾了下唇,朝他笑,声音比方才低了几分,“的确是不太喜欢。”
南大的宿舍床全都是上床下桌的样式,她睡不了上铺。
父亲去世后,她与那家人的孩子睡在同一间屋子里,床是上下铺,她睡上面。
她依稀记得,那晚下了暴雨,外面又打雷又打闪。
她害怕,怕得睡不着,抱着被子缩成一团,躲在墙角。
那张上下两层的宿舍床年久失修,稍微一活动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那个本该让她叫一声“堂哥”的人,就那么直接把她从上铺拽了下来。
也许是该庆幸,那时候,那个房间地面上连水泥都没铺。
不过饶是如此,她身上还是青紫一片,后脑处也肿起了包。
他当时给出的理由是,她吵到他睡觉了。
他的父母全都向着他,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并未批评他一句,倒是把她数落了一顿。
没有药涂,全靠自愈,她身上的伤将近两个月才全部消下去。
自那以后,她晚上宁愿在冰冷的黄土地上打地铺睡,也不会再爬上铺去睡了。
那种从上铺直接被拽下来摔伤的经历,她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她知道那种事不会在宿舍发生,但阴影已经产生,她稍微爬高一些就会不自觉害怕。
江倚月低眸,舀了勺糖水,只是动作显得并不是那么自然。
霍辞察觉到她神色的细微变化,沉声问:“在想什么?”
她摇头,唇角勾出浅笑,“没,我没事。”
他的嗓音低淡,“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
江倚月望向他,“哥哥,我……”
真的好喜欢你。
她的话音被空气截住,没再往下。
霍辞似是猜到了什么,目光一眨不眨地凝着她,嗓音低沉清冽,“如果我说,想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愿不愿意,嗯?”
第52章 情话 “读错一个,我就吻你一下。”……
江倚月放下勺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低低道,“你是说,让我……搬到这里来么?”
“不愿意?”
她轻轻笑了下,嗓音清清甜甜,像是浸了蜜糖一般,“愿意的呀。”
霍辞抬起手,长指轻轻撩了把她耳侧的碎发,沉沉开口,“明天我会找人帮你搬家,你不必再去锦苑。”
“那我直接去上课?”
“可以。”
江倚月点头,把那碗加满料的红糖水喝完。
小腹终于舒服了些。
她起身,正要收拾东西的时候,手腕忽然被霍辞按住。
他跟着站起,微微侧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嗓音低沉干净,“我来。”
江倚月望着他,手指从餐盘上挪开,轻轻喊了声,“哥哥。”
“嗯?”
她刚才在网课app上翻了会儿,都没找到什么适合她的德语课程。
江倚月仰头看着他,动了动唇,鼓起勇气道,“你能不能教我德语?”
霍辞薄唇轻扯了下,桃花眼底藏了许寥落笑意,低声询问,“你想学?”
她颔首,同他解释,“我要试镜的这个角色德语很好,我知道你的德语也很厉害,所以就想问你愿不愿意教我。”
他微微俯身,目光凝着她,嗓音清冽,“教你可以,有奖励么?”
“你想要什么奖励?”
“试镜成功之后,做我女朋友?”
“如果失败了呢?”
“瞧不起我?”
江倚月眨眨眼,轻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来试镜这个角色的肯定大有人在,她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被剧组录用。
霍辞低笑了下,侧身端起餐盘,悠悠开口,“我教出来的学生,怎么可能失败?”
***
晚上八点二十一分,左岸名苑。
傅南珩站在别墅门口,抬手输入密码,黑色雕花大门自动开启。
他迈腿走进去。
管家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先生,这些东西我来帮您提吧。”
他嗓音沉沉,“不必。”
管家往后退了一步,讪讪缩回了手。
傅南珩走进客厅,换上男拖,随手脱下外套,搁在置物架上。
有个女人迎了上来,轻声询问,“阿珩,今天你怎么回来那么晚?”
“出去吃了个饭,”男人嗓音温淡,“她呢?”
傅文茵伸手指了指,“在楼上呢。”
她又上前一步,打量着他,忍不住皱眉,“阿珩,你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事。”
这点儿伤算什么,比这重千百倍的他都受过了。
傅文茵眉心紧拧,“你今年二十七,不是十七,怎么还跟人打架?”
傅南珩哂笑了下,并未开口。
傅文茵转头,看向家里的阿姨,道:“林阿姨,拿药箱过来。”
傅南珩看向阿姨,冷声道,“不需要。”
“怎么就不需要了,你不疼啊?”
“不疼。”
傅文茵瞪他一眼,“你觉得我信?”
傅南珩下巴微努,走到客厅,将未动的东西放到餐桌上,“你们晚餐吃的什么?”
女人低眸,声音也低了下来,“阿姨做了三菜一汤,她没吃。”
傅南珩眉心紧拧,嗓音沉冷得不像话,“一口都没吃?”
“嗯,她很想见那个女孩儿,阿珩,你不是说很快就能把她带回家了吗?”
傅南珩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的沉冷气息愈发浓烈。
他眉心拧着,直接撕开打包袋,挑出几样她喜欢的西餐,拎着东西上楼。
她的卧室门前,他抬手,敲门。
“是我。”他的嗓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淡。
清瘦白净的女人从床上起身,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门口。
她旋开门,却没怎么看他,“阿珩,你回来了。”
傅南珩侧身挤了进去,站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腕,眉宇间的沉冷气息并未散去。
他动了动唇,开口时,声音低淡,“为什么又不吃饭?”
月清怡勾了下泛白的唇,嗓音轻缓柔和,“没胃口。”
傅南珩看向她,轻声道,“我不是说了,我很快就能带她来见你。”
女人没说话。
他眉心拧成川字,“你不信我?”
女人抬眸,上下打量他一眼,眉心轻皱了下,低声问:“你又跟人打架了?”
傅南珩无声扯了下唇,声线干净,“我没打,是他打的我。”
“谁?他为什么?”
“想知道?”
月清怡眼底挂着淡笑,“你跟我卖关子?”
傅南珩手里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下,“你把这些东西吃了,我就告诉你,全部。”
他嗓音低淡,“我今晚见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
傅南珩将食物往她那边杵了下,“吃了再说,或者边吃边说。”
月清怡迟疑了一秒,却还是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卧室,走到二楼西南角的小餐厅,面对面坐下。
傅南珩打开包装盒,把餐点移到她面前,又将餐具给她递过去,“你吃,我说。”
月清怡接过刀叉,稍稍低头,不紧不慢地吃东西。
“如果今晚我带她来见你,你的胃口是不是能好一点?”
女人抬眸,朝他笑了下,却并未出声。
傅南珩,“抱歉。”
他没有问倚月,就直接得出了她目前并未做好心理准备的结论。
终究是他疏忽了。
她吃东西的动作停顿了下,淡淡陈述,“你不需要道歉,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不急这一时。”
傅南珩双手交叉而握,低眸看着她,“我觉得,倚月可能并不想离开霍家。”
“她喜欢把她带回家的那个孩子,是么?”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眸色忽地暗了下,嗓音低低温温,“若是照她的意思,应该把喜欢这两个字替换成爱。”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傅南珩刻意加重了“爱”这个字的发音。
“你的伤,是被霍家那孩子打的?”
他轻笑,“怎么,你心疼我啊?”
“是不是你招惹人家了?”
“没,”傅南珩举起右手,“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人打架么,我没跟他打。”
他蹙眉,声音颇为幽怨,“是他打的我,我连手都没还,你怎么还埋怨起我来了。”
“那个孩子也喜欢月亮吗?”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挨打?”
月清怡被勾起了好奇心,问:“……为什么?”
他轻笑一声,“你不是很聪明么,这都不明白?”
“我没在现场,自然不清楚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