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平时怕是没少受他欺负。
话音刚落，薛家两姐妹便离开了。
霍辞看向江倚月，淡声道，“小月亮。”
江倚月抬眸看他，一双杏眼澄澈如水，“嗯。”
霍辞提着她的双肩背包，嗓音略低哑，“走了。”
“好。”她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
走出几步路，江倚月才发现，根本用不着她跟。
霍辞特意放慢了脚步。
黑色的劳斯莱斯魅影停在不远处，霍辞把她的背包放到了后座上，打开副驾驶车门。
江倚月迈腿上车，自觉地扣好安全带。
车辆启动，黑色魅影驶离南大。
江倚月目视前方，余光却忍不住朝霍辞那边瞥。
他的衣服基本都是黑白灰色系，她甚少见他穿蓝色。
因为罕见，所以忍不住多看几眼。
“哥哥，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就下班了？”
她还在霍家的时候，从未见他回家那么早过。
霍辞嗓音沉静淡漠，“给奶奶挑礼物。”
江倚月偏头看他，“你知道奶奶最近喜欢什么吗？”
奶奶的爱好向来变幻莫测，自己都两个多月没回家了，也不太晓得她现在喜欢什么。
他语调沉沉，“不清楚。”
江倚月轻叹口气，单手托住下巴思考了一秒，“不如我们找个专做德国菜系的厨师给奶奶做几道菜？”
“德国菜？”
江倚月神色认真，“嗯。”
霍辞言简意赅地做出评价，“难吃。”
江倚月抿唇，“你觉得难吃，奶奶不一定那么觉得啊。”
他说，“奶奶不喜欢。”
江倚月：“……”
可，奶奶是德国人啊。
过生日的时候，应该会有点想念家乡菜吧。
霍辞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略疑惑的神情，无声扯了下唇，解释道：“她在中国待久了，口味自然会变。”
“这样啊。”江倚月侧眸看向窗外，略有些发愁。
她也不知道该给长辈挑什么礼物。
霍辞神色未改，“嗯。”
江倚月捏着手指，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开口道：“哥哥，既然你带听荷姐姐来了，为什么不愿意把她带回家？”
霍辞长指轻叩了下方向盘，语调极淡，“她不是我带来的。”
江倚月咬了下唇，压低声音：“不是吗，可听荷姐姐怎么说……”
霍辞：“是纪朔。”
她阖上唇，“喔。”
江倚月往后靠了靠，呼出一口气。
霍辞轻轻打着方向，车辆右转，“还想知道什么？”
江倚月眉心轻蹙了下，摇头，“不想了。”
话音未落，她又道，“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好。”
江倚月透过后视镜看清了他的表情。
琥珀色眼瞳下不带丁点儿笑意。
一如既往的清冷、薄凉。
没什么温度。
今天上午，她到底为什么要跟可可说他这人大多数时候很温柔啊。
一定是那碗醒酒汤的后劲儿太大，导致她连温柔和清冷这两个词都混淆了。
一定是这样的。
黑色魅影在路上行驶了将近半小时，最终驶入恒隆国际地下车库的VIP区域。
江倚月和霍辞一同下车，乘电梯来到25层。
“奶奶现在还喜欢插花吗？”
“不清楚。”
江倚月深吸气，“……”
她就知道，不该对他抱什么幻想。
他工作那么忙，又不常回老宅，还指望他知道些什么。
江倚月带着他在25层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挑选了一对儿青白色琉璃容器。
“哥哥，你觉得好看吗？”付账前她问霍辞。
霍辞眉目稍抬，只看了一眼，声音低低淡淡：“嗯，好看。”
江倚月：“……”
他这回应真是有够敷衍的。
将近晚上七点钟时，两人一起回到了霍家老宅。
江倚月按了下指纹，木质雕花大门开启，入目的是两栋中式别墅。
霍家老宅建在南城东郊，依山傍水，环境颇为宜居。
两栋中式别墅一东一西，西边那栋住的是霍奶奶和霍爷爷，以及霍二叔叔一家。
东边这栋住的则是霍叔叔和霍阿姨、她。霍辞经常加班，睡在公司也是常事，偶尔回这里来。
江倚月回头看了眼抱着两只琉璃瓶的霍辞，“哥哥，重不重，我帮你抱一只吧？”
她的模样天真烂漫，一双杏眼微弯，正在对他笑。
霍辞喉结无声滑了下，音色低沉，“不用。”
江倚月撇撇唇，小跑着去叫管家伯伯。
在霍家工作多年的管家走上前，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大少爷”，而后接过霍辞手中的琉璃瓶，正想把第二只也接过去之时，霍辞开口——
“一人一只。”
管家微笑着道，“谢谢少爷。”
江倚月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饭香。
那么香的饭菜，定然不是出自霍阿姨之手。
霍明远正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报。
辞漪听见动静，早早起身，此刻正站在沙发旁。
江倚月笑着同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
霍明远抬头，笑容慈祥，“月月回来了啊。”
辞漪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柔，“你这丫头，可算知道回来了。”
江倚月眸中笑意不减，“阿姨您想我啦？”
霍阿姨低眸看她，声音里暗含嗔怪，“你说呢，当初为了拍戏方便在外面租房子住了两个多月，现在戏拍完了，总该回家住了吧？”
江倚月抿了下唇，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了霍辞的声音。
“爸。”
“妈。”
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霍阿姨嗯了声，霍明远却是头也没抬。
辞漪转过头，皱眉道：“老霍，儿子叫你呢。”
霍明远摘下眼镜，神色淡然，“听见了。”
霍阿姨：“月月饿了吧，咱们去吃饭。”
江倚月点头应了声好，不忘转头喊一声，“叔叔，吃饭了。”
沙发上的霍明远站起身，“好，我这就来。”
江倚月唇角抿出浅淡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霍叔叔对霍辞向来没好脸色。
若是这一幕被旁人看见，他们反倒会觉得她更像这个家的亲女儿吧。
洗完手落座，霍辞拉开椅子，坐到江倚月旁边。
江倚月拿起筷子，抬眼朝他笑了下，声音软甜，“哥哥。”
霍辞垂着眼，低低嗯了一声，嗓音深静，“吃饭。”
第8章 小月亮 他的手掌贴在她腰部。
江倚月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端正坐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对她，似乎更冷淡了些。
她低垂着眉眼，夹了块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
辞漪朝自家儿子看了眼，直觉气氛不妙，夹了片牛肉放到江倚月面前的盘子里，道：“快吃快吃，菜都凉了。”
江倚月抬起头，朝她笑了下，“谢谢阿姨。”
辞漪：“傻孩子，跟阿姨还客气什么。”
吃完晚餐，江倚月和霍辞提着礼物去了隔壁。
霍焰在学校，霍二叔叔最近出差去了江城，明早才回来。
除了佣人，偌大的别墅里只剩爷爷奶奶和二婶婶三个人。
江倚月看着立在旁边的男人，轻呼一口气。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话那么少。
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那几句称呼，他再也没开过口。
一来一往的话基本都是江倚月说的。
他们俩也没在隔壁多待，坐了会儿便回去了。
月光静谧，阵阵清风吹在人身上，江倚月忍不住收了收衣服。
霍辞侧眸，嗓音比风更凉，“冷？”
江倚月摇头，“没事的。”
霍辞垂眼，脱下那身墨蓝色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江倚月伸手便想扯下，拒绝道，“不用了哥哥。”
“你只穿一件衬衫会感冒的。”
他攥住她手腕，阻止了她下一步动作，淡淡道，“不会。”
江倚月深吸气，视线落在他的手背上。
霍辞喉结轻滑了下，收回手，“披好。”
江倚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太过不识好歹，低低嗯了声，算作回应。
她踩下一脚台阶，忍不住抬眸看他。
他本就是天子骄子，身上的矜贵与生俱来。
天上月光与院内灯光交相辉映，折射在他身上，为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清冽气息。
可是，说不清为什么，江倚月总觉得今天的他格外不同。
那双桃花眼，似乎比不得先前有光了。
是错觉吗？
江倚月思绪受他牵制，一个不留神踩空了台阶，整个人向后倒去。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袭来，腰身处却传来一阵温热触感。
她被霍辞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掌贴在她腰部。
江倚月耳根瞬间红透。
心也乱了。
她迅速站稳，稍稍侧了下身，又抬手扯了下他的外套，“哥哥，对不起。”
霍辞低眸，蹙眉道：“对不起什么？”
江倚月攥紧手指，声音断断续续，“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下手指，嗓音沉沉，“下次小心。”
江倚月深吸口气，淡声回：“好，我知道了。”
然而，心头的悸动却并未因他这句话消散半分，反倒更甚。
再长的深呼吸也没有用，耳根处的灼热感一刻比一刻强烈。
她手心渗出薄汗，眉目微垂，轻轻喊了声，“哥哥。”
霍辞回眸，低低应声，“嗯。”
江倚月心脏砰砰乱跳，毫无规律。
点开微信，微颤的指尖差点出卖了她，“你没回我消息，是忘记了么？”
她语气委婉，也给足了他台阶。
江倚月并不觉得他是故意自己不回自己消息的，但她也清楚自己的脾性。
若是现在不问，任由某些小问题慢慢变质，过段时间大概率会形成死结。
到时候再想去捻灭，可就难了。
霍辞一双桃花眼微垂，对上她视线，“今天没怎么看手机，抱歉。”
他的嗓音低沉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最近是不是很忙？”
话一出口，江倚月便后悔了。
他怎么可能不忙呢。
自从接管了集团，他又何曾闲下来过。
霍辞抬手，长臂未到她肩膀高度又收回，淡笑了下，声音里却不含半点笑意，“还好。”
安静了片刻，江倚月才开口，“哥哥，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霍辞：“为何这么问？”
她摇头，“没，就是感觉。”
想到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江倚月问，“你是因为我把你送我的车借给了听荷姐姐开，所以才不高兴的吗？”
虽然她很清楚，他并不是那种心量狭窄的人，否则也不至于把她带到霍家，好生将养那么多年。
可是，他对听荷姐姐的态度着实不算好，所以她才会这么问。
霍辞低眸看向她，嗓音沉冷而深静，“我在你心里的形象，似乎不太好？”
江倚月忙摆手，红着脸解释一通，“不是不是，哥哥你很好，我只是想不到你为什么心情不好，乱猜的……”
霍辞伸出手，轻轻摸了把她的长发，低声道：“乖，别乱想。”
只是被摸了下头，江倚月心里的小鹿又开始发疯似的撞南墙。
她乖乖巧巧地回答，“嗯，我不乱想了。”
话音堪堪落下，江倚月听到他说，“那是你的车，你有权决定是否将其借与他人，我不会干涉，更不会因此生气。”
她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在思考，自己这总爱胡思乱想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在想什么？”他问。
“没、没想什么。”江倚月道。
霍辞伸出手，将她身上的外套往上扯了扯，低眸对上她视线，“做事不必瞻前顾后，想做便做。”
“做之前考虑的周到些，不好么？”江倚月看着他，眸中暗含不解。
霍辞极为平静地看着她，“不是不好，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时考虑太多，反而什么都不敢做了。”
江倚月抬眸望向他。
他的嗓音低淡，周遭的薄冷气息愈发明显，“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倒不如不去想后果。”
她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瞳，忽而生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江倚月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但他的话，不无道理。
她乖顺地点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