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
以前只是凭着本能,抗拒徐渭的接近。渺渺以为,是因为徐渭的另一面充满了戾气,自己十分排斥。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竟然监视自己的生活!
多久了?
渺渺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有些茫然。
有的地方,她甚至已经记不清了。
如果不是看到照片,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去过那里。
“徐渭,你……”渺渺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联想到今晚,他让人把自己带到这个偏僻的赛车场,为了做什么?摊牌?
渺渺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她打着伞,站起身,向一旁退了两步。
“怎么,害怕我了吗?”徐渭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他坐在台阶上,兴许是雪落到了脖子里,感觉到了寒意。他戴上了连衣帽,无所顾忌的站起了身。
徐渭很高,影子拉得很长。
他一站起来,渺渺就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她握紧雨伞,尽力的稳住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问。
“不想做什么啊,就是想跟你这老同桌聊聊天。”徐渭的神色有一点的无辜,他歪着头,看了渺渺一会儿,又突然笑了起来。
“你说,你突然失踪了,他会担心吗?”
“谁?”渺渺愣了一下。
“还能有谁,靳总啊。”
“……”
徐渭:“他好像挺关心你的。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下定了决心,想追回你吗?”
“你别乱说。”渺渺声音平静:“他没有这么说过。”
挽回?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靳薄凉那个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不过是他的自尊心,让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离开而已。
就算是普通的阿猫阿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的吧。
更何况他们曾在一起三年。
所以,靳薄凉的反应她能理解。
徐渭也只是笑了笑,他轻声道:“放心,我是不会伤害到你的。今晚请你来,只是想让你当一回观众。”
“但是你得答应我,乖乖的,好吗?”
“你要做什么?”渺渺放轻了声音,她心里有一点慌张,“徐渭,你别乱来。”
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同班有一个男生喜欢渺渺,每天都会往她的抽屉里偷偷地塞一罐鲜奶。
后来那个男生被徐渭堵了一次小树林,从那之后,见到渺渺都会低着头迅速走开,再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同样的事情,重复了很多次。
徐渭站在那里,背着灯光,脸上带着懒散的笑意,却让渺渺打从心底里觉得恐惧。
他想做什么?
渺渺亲眼见到过他发疯的样子,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话……
徐渭这次绑自己过来,是为了针对靳薄凉?
渺渺说道:“外面太冷了,让我回家吧,好不好?”
她放低了姿态,徐渭却并不买账。
“我会让他们在给你拿一件外套。你再坐会儿,等他来了,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会知道,只有我,才是真的在乎你。”
-
渺渺突然就失踪了。
唐婉芯那边联系不上,等在新住处楼下的助理,只等来了搬家公司的卡车。他们说,因为坐不下了,所以余小姐自己喊了辆车。
可是,整整两个小时,杳无音信。
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呢?
唐婉芯还让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帮忙查了一下,那条路线有没有交通事故。
结果是,风平浪静。
犹豫了很久,唐婉芯还是决定给林助理打了电话。
她想,在S市,靳总认识的人多,他说不定可以找到渺渺——
而且唐婉芯总觉得,这渺渺搞不好是半路上,被靳薄凉喊走了。
林助理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找到了靳薄凉。他的视频会议刚刚结束,正靠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翻阅着下班之前宣发部送来的文件。
“靳总,刚才我接到了唐小姐的电话,她说渺渺不见了。”
靳薄凉神色微怔:“不见了?”
“就是,今天渺渺搬家,说是要打辆车去公寓,结果那边一直没等到人。”
“多长时间了。”
“两个小时零六分钟。”林助理看了眼手表。
就在这时,靳薄凉的手机铃声响了。
第99章 再也不想失去她。
深夜一点,空旷的赛车场,只有零零碎碎几盏路灯。
观众看台上,坐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渺渺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黑色连帽外套,护住了她的头。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帽檐,她睫毛轻颤,浅浅的呼吸化成一团雾气。
下方,徐渭靠车而站,俄罗斯方块可爱的电子音,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也许是因为耳麦,声音犹在耳畔,她心悬着,连呼吸都像是被控制住了一般,无法随心所欲。
死寂的赛车场,突兀的传来一道光亮,渺渺的心重重一跳。
她抬头看去,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飞快驶来。
车轮翻滚在泥土上,尘土飞扬。
车子停在了徐渭赛车的旁边,车门打开,寒风凛冽,一道黑影走了出来。
徐渭关掉了游戏。
他笑道:“好久不见了啊,靳总。”
渺渺从耳麦里,能十分清楚的听到场下的声音。她坐得很远,只能隐约看到他们的身影。
但是她认得出来,来的人是靳薄凉。
他一个人来赴约了。
电话里,徐渭言简意赅。大意是,渺渺现在在她的手上,让他独自前来,并且不要报警,否则就撕票。
靳薄凉一路开车飞奔而来,见到徐渭后,他问道:“人呢?”
透过耳麦,渺渺听到了他低沉、清冷的声音,就和吹入脖颈的雪一样,令人浑身发颤。
在听到靳薄凉声音的刹那,渺渺眼眶泛红。
徐渭一只手按住右肩膀,轻轻晃动,他懒洋洋的说道:“先说规则。以这道白线为起点,我们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绕一个圈后在同样的跑道上回到这里。谁距离白线更近,算谁赢。”
听到徐渭的声音,渺渺摇头,她呼出的白色雾气,随风消散。
渺渺摇头,心里无声的喊道:“别答应他……”
别跟他比赛啊。
徐渭,国际知名赛车手,参加过无数场生死悬殊的比赛。他在赛场上,是出了名的疯子。
这种危险的比赛规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撞出赛场,车身横飞。
徐渭笑道:“如果你赢了,就可以安全无虞的带她走。哦还有一点,我开私家车跟你比。不占你便宜。”
“可以。”靳薄凉应下了:“我跟你比。”
渺渺的心揪成了一团,她看着两个人分别进入各自的车上,比赛一触即发。
那道白线旁,是一盏路灯。
黑夜中,尤为不起眼。
上面甚至覆盖着浅浅的冰渣,一旦车轮打滑,两部车相当于在跟死亡赛跑。
靳薄凉坐到车里,打开了音乐,流畅的钢琴曲,像浅浅的溪流一般,淌过寂静的寒夜。
规则很简单。
看速度,看决心。
最后的终点,两车相对,谁更先完美无缺的停下来,否则,便是命悬一线。
赛车场周边,一片漆黑。
从他这里看去,什么也看不到。整个场地,像是被遗弃的世界一般,成了独立的个体。
临近比赛,靳薄凉的心里却平静极了,像无风无浪的海,安静的就像是一块镜面。
他知道徐渭是赛车手。
尽管如此,他也绝对不会做出让步。
绑渺渺的那名司机,站在白线旁边的路灯下,他高举着一道鲜红的旗帜,三秒后,重重划下!
嗡!——
一黑一白两辆车,背对着背,分别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如同一道闪电,快得几乎看不清车影!
看台上的渺渺,紧紧地盯着下方,在两辆车都消失于视野之后,她低下头,眼里含着泪。
不要跟他比赛啊。
渺渺太了解徐渭了,他的身体里有着暴力因子,做过的血腥的事情数不胜数。
她不希望靳薄凉出事。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不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渺渺的耳边重新出现了车轮疾驰的声音,她蓦地抬起头。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场边!
靳薄凉的车内放着的钢琴曲,行云流水,澎湃激昂。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路口,此时此刻,内心深处只有一个想法——
赢下比赛!
越逼近终点,危险越大。
他一贯的冷静在这一刻仿佛全面消逝,头脑很热,胸腔很热,手指的温度滚烫。他用最快的速度在赛场上飞驰,即便是快要冲到“终点”,也没有选择减速。
最后的那一分、那一秒,他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
见到她!
黑色的车,如同飞起来一般,带起一阵尘土。
渺渺仿佛看到了最终凄惨的结局——
连车带人一起,被撞得支离破碎。
她的声音嘶哑,却什么都喊不出来。一滴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渺渺的视线被水雾遮住,几乎看不清场上的情况。
希望他好好的。
无论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况,都希望他平安、健康、顺遂。
她高中时期见到过的暴力场景,以及前段时间在她面前被徐渭撞得稀烂的轿车,渺渺蓦地爆发出一声啜泣。
她不要靳薄凉是那种结局……
徐渭听到了女孩的啜泣声。
他眸色微怔,握着方向盘的手竟有些发颤。胸膛中那股想要撕碎一切的暴躁情绪,逐渐被抚平。
寒风呼啸的雪夜,黑色的车如同黑豹,狰狞着朝着自己奔来!
十米!
八米!
五米!
最后的刹那,徐渭死死踩住了刹车,在距离白线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看到,那辆黑车,紧贴着白色的终点线,车轮冒烟。
突兀的刹车声,竟然成了渺渺听到的最美的声音。她想要站起来,可是手脚被绑着,无法起身。
路边的青年错愕的看着这辆黑车,居然是……
贴边停?!
这个人,他真的不要了命吗?!
如果徐哥没有停在一米之外的地方,两辆车会一起爆炸吧!!
徐哥在赛场上可是出了名的疯子,为了赢下比赛不择手段。而且有的非常的危险的比赛,很多赛车手当场出事的不在少数!
可他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黑车里的人,靳总?那不是个商人吗?商人不是特别自私、特别惜命的吗?
当渺渺看到两辆车都停了下来,没有发生悲惨的车祸,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像是再也止不住了那般。
徐渭坐在车里安静的听着。
女孩的哭声,从绝望,到开心,徐渭看向窗外,观众席藏在黑暗中,他只能隐约知道渺渺的方位。
徐渭拉过耳麦,他轻声问:“你哭,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我?”
“徐渭你混蛋!”
渺渺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段话,没有经过思考,直接从嘴里喊了出来。
渺渺的泪水黏在脸上,湿湿的,冷冷的。
她软糯的嗓音里却带有令人无法怀疑的坚决,好像如果徐渭真的做了什么,她会跟他拼命一样。
徐渭的心,瞬间被撕裂出一道口子,涓涓的冒着鲜血。
渺渺真的是这么想的。
以前那些人,无论怎么样都好,她不在乎。
但是靳薄凉不同。
对渺渺来说,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徐渭摘到了耳麦,扔到了窗外。
他握着方向盘,这是他热爱的事业,他最喜欢的东西,只有握着它的时候,心里才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但是现在,他只能感觉到无尽的冰冷。
徐渭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渺渺了。
他记忆中那个站在校门口,逆着光,看着他面露微笑的少女,永远消失了。徐渭的心很痛,他低着头,又哭又笑:“草,雪飘到眼睛里了……”
靳薄凉赢下比赛的时候,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他苍白的额头上满是汗渍。
路边青年小心翼翼的靠了过来,他敲了敲车窗,道:“我带你去见余小姐。”
赢了?
他看着前方,停在一米之外的那辆白车,又看了看旁边的路灯,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赢了。
那温暖的路灯,照在他的眼睛里,一阵恍惚。
靳薄凉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他低头点火的时候双手微颤。
就像是从死亡边缘突然被人拉回来,甚至在最后一秒,他脑海里出现了两车相撞,肉身横飞的画面。
即便如此,他也想赢。
再也不想失去她了。
听到“余小姐”这三个字,他眼底滚烫,点燃的烟咬了半天,忘记吸,只有烟头冒着白气。
靳薄凉将烟拿掉,摁灭在烟灰缸中。
推开门,寒风呼啸,他黑色才长款大衣,衣角飞扬。
靳薄凉五官冷邃,眼眸深沉,他开口问道:“在哪?”
他要亲眼看到渺渺,看到她好好的,才能安心。
青年指向观众席的某个方向。
靳薄凉看过去,那边一片漆黑。只是,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