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项目很重要,不仅仅是简单的酒店收购。与其说M·A出售的只是一个酒店品牌,不如说他们是在寻求国内华东地区的合作伙伴。
对他们来说,真是一个大好机遇。
“时总,徐小姐回来了。”司机提醒。
时屿看过去,熟悉的甲壳虫映入眼帘。
他下车,等在她家门口。
老实说,徐安澜看到家门口那个老老实实等着的男人还挺惊讶的。
风水轮流转,现在变他跟着她了咯。
她停车关门,在下意识要朝时屿“嘤嘤嘤”前,果断收住。
坏习惯,要不得。
时屿主动走近,小姑娘今天穿上了条特别正式的A字裙,很容易让他想起那晚在会所的模样。
他瞅了眼徐安澜的玩具车,粉色的甲壳虫,还有这牛炸天的车牌,除了她没别人。
时屿不知道怎么说:“之前在老张那碰到你,晚上湖滨大道玩漂移的也是你?”
他这是没话找话,说完,自己都怔住了。他有点懊恼,拧起眉,脸色不虞。
徐安澜见状,也不高兴了。
他还不高兴了?他有什么好摆脸色的!
倒打一耙么,够别致的咯。
“是我,怎么?”她语气不怎么好,一副“就是我,你能拿我怎么滴”的表情,挺拽的。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这样过,时屿松开眉看着她,若有所思。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徐安澜反应过来,狗男人,这是以为她今天也在玩跟踪的把戏?
她笑了笑,在他眼里的徐小公主确实是能干出这种事。
徐安澜并不在意:“要不是偶尔这么跟一跟,怎么能看到下午那一出?”她顺了他的意。
时屿意外,他纯粹是想到那天她玩漂移的一幕而已,没觉得她今天是特意跟踪。
“抱歉。”他主动道歉。
徐安澜冷着脸:“你不用说对不起。”
她看了眼他的车,不知道他今天等了她多久,但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快,也没准备好怎么说。
还不如他跟从前一样,无视她呢。
她奇怪的看他,他也一直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她的身影,倒是显出了几分专注。
可去他的吧。
徐安澜觉得无趣:“叶锦住在你公寓里?”
时屿垂眸,不假思索,“是。”
她心里痛快了些:“你去济南也不是出差?”
“嗯,不是。”他也没有犹豫。
一问一答,直接又爽快。
时屿思忖了会儿,解释:“昨天确实是我手机没电,我让老张找你了。”
徐安澜低头,挡住了眼底的讽刺,她又不痛快了。他还是没说为什么去济南,为什么手机没电,为什么没能赶回来,他这是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哪儿了。
或者说,时屿他啊打心底里觉得自己没有错。
不过,无所谓啊。
徐安澜第三问:“你也不希望我们的婚约继续?”
说完,她略带期待的看他。
一时间,倒叫时屿搞不清自己该说“是”还是“不是”。
最后,他选择实话实说:“抱歉。”
徐安澜像是松了口气,她甚至朝他灿烂一笑,“行了,我问完了。”
时屿:“……”
他总觉得有什么脱了缰,这感觉不算好,也说不上坏。
时屿斟酌措辞,却被徐安澜抢了先,“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有自己的判断。”她深深看他一眼,“昨天我问你的时候你没有解释,那现在就更没什么解释的必要,我也不想听了。”
“时屿,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我们之间的问题。”
她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轮到时屿看不透。
徐安澜看看手腕的手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并不是最适合深聊的时机。她撩了撩长发,似笑非笑说:“你放心,至少我不会做出打两家脸的事情。”
她笑着,静静与他对视,她眼里坦坦荡荡,也平静得无波无澜。
时屿侧目,他第一次发现徐安澜也有她的脾气,不似过去围着他打转的柔弱又毫无主见。
“好。”
徐安澜满意:“那就回吧,我就不请你进去了。”
时屿点头:“再见。”
“再见。”
等徐安澜开着她的甲壳虫回家,时屿仍站在原地,他怔怔的看了许久。
回到家,时妈妈等在客厅,说爷爷一直在等他。
时屿明白一定是昨晚的事情,昨天他回来晚爷爷休息了,今早他又去了公司,没能跟爷爷碰上面。
时爷爷在书房,他一个人在里头待了大半天,谁都没理。
时屿敲开门,只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站在门边:“爷爷。”
时爷爷没有应,时屿看懂了,爷爷这是气极,他便等在门口。
“时屿。”半晌,爷爷回头对他招招手,“我希望你跟安澜在一起不是硬逼着你的意思。”
时屿过去站在爷爷身旁,静静听他说。
时爷爷叹气:“我没想到好好一桩婚事几乎要结成仇。”
他不问叶锦的事情只说徐安澜,时屿诧异。
时爷爷起身,他拉着孙子去沙发坐,两个人坐在一块促膝长谈。
他说:“我喜欢安澜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满身热血,善良又坦荡。”
时屿听得认真。
“她知礼义,有魄力,胸有丘壑,又不莽撞。”
随着爷爷的述说,时屿其实是惊讶的,爷爷像是在描述另一个人。
是他认识的徐安澜?
他很快回忆起周围人对她的评价,还有他越发发现她“嘤嘤嘤”后的敷衍,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她不像是面上的“肤浅”。
“我曾经在加州见到安澜为了一个勤工俭学的中国女孩挺身而出。”时爷爷顿了顿,眼里溢满笑,也有对徐安澜的欣赏,“你没看到当时美国那群权贵有多傲慢,可只有她愿意站出来。”
时爷爷盯着孙子看了几秒:“那时候,她淡定对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国人说:她是我的同胞。”
“他们骄傲,她能更骄傲。”爷爷笑起来。
时屿表情平静,因为没法想象那一幕。
时爷爷目光远了:“有人说她莽撞,她却说因为有我们在,有人给她撑腰,她才敢这么底气十足。可是对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女孩来说,到底是有多不容易?”
“别人不会知道,我们都看在眼里。就为了她一句同胞,她四处奔走,再难也不肯放弃,最后用她的专业为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赢得了尊严。”
爷爷说的这些时屿其实说不上来有什么感觉,很陌生,徐安澜也不是他心上的人,他不会紧张,更不会为此觉得骄傲。
时爷爷像是简单的感叹,又像是随口一说,“安澜是我欣赏的女孩。”他话锋一转,“但你是我孙子,爷爷再喜欢安澜也不会超越对你的感情。”
时屿怔松,爷爷又叹气,“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她,我也只能拉下我的脸去说。”
主动重提两家婚约的是他,如今要说取消的也是他,那可真是够打脸的。
时屿没想到爷爷竟会松口,他不善表达感情,只认真看着爷爷,“假如您口中的安澜这么好,如果她是您真心喜欢并欣赏的女孩,那她值得一个更好的,能懂她也真心对她的人。”
时爷爷脸色微变。
沉默良久,他眼里流露出惋惜,“我明白了。”
时屿郑重的:“谢谢爷爷。”
时爷爷摆手:“别谢我,我需要你保证你对这场婚约的不满不是因为叶锦。”
时屿坦荡:“一直就不是。”
他对叶锦只是因为从儿时走来的情分,她的遭遇,他没法视而不见。
时爷爷拍拍他:“那就行,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时屿欲言又止,最后,他离开。
徐安澜到家后一直在自己房间,洛娅打来电话说要给她补办生日。
“你这生日过得够憋屈的。”洛娅替她不平。
女主角却很无所谓:“意外之喜。”
洛娅脑壳疼:“可别喜了,你不知道外人怎么看你热闹的?”
“你都说了是外人了,内人心疼我就行。”
“你呀你,真是……”
徐安澜笑:“我怎么了?”
洛娅无语:“不怎么。”
“何言绅那事又是怎么回事?”她问,“我朋友给我打电话了。”
徐安澜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洛娅听不懂:“所以,你跟谁打架?”
徐安澜不想说,这事老实说跟何言绅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他那个表妹总是借着他整出幺蛾子,没意思。
“没事,回头你再给他介绍个律师。”
“啧,有故事。”
徐安澜就把下午看到时屿的事说了,跳过庄佳慧,她只说了她撞见时屿跟叶锦。
“狗男人!”洛娅骂他。
徐安澜笑嘻嘻:“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双标狗了。”
对着她他就是满脸不耐烦,对上叶锦的柔弱可怜,他就心疼了。
所以,她的决定一直就是明智的。对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男人,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她现在唯一想的是怎么跟他说,然后,顺利解除他们的婚约,从此海阔天空,他想跟谁在一块都与她无关。
“我还以为时屿是圈里的清流,没想到啊……”洛娅也挺意外的。
徐安澜走到阳台,躺到摇椅上。
外头下起了雨,毛毛雨,最是烦人。
她也没想到时屿会是那样的人,有点失望,还有些愤怒。
不过,没多少。
“随便他呗,所以说谈什么情,独美不好吗?”徐安澜想不通那些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甚至打破道德底线的人。
洛娅不服:“我家亲爱的就很好,我谈情就谈得很快乐。”
她跟男友感情稳定,最见不得徐安澜对爱情那冷漠样。
徐安澜“咦”了一声:“行了,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
房门被敲响,她回头看了眼,“我不说了啊。”
赵文歆进来喊她吃饭,徐安澜见是她,又心安理得躺下去。
摇椅被她晃啊晃的,赵文歆拎住她的椅背,摇椅不动了。
“小赵姐。”她就这么躺着,眼睛牢牢粘着赵文歆,“我小时候是不是让你很头疼?”
赵文歆松手,摇椅又摇了起来,她还动手推了两下,徐安澜尖叫着坐起来。
“你就算讨厌小时候的我,也不带憋到现在这么报复的!”她起身让出位置。
赵文歆坐过去,心里头挺意外的,她们俩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不提从前。
她莞尔:“可不是,调皮捣蛋又爱演,熊孩子一个。”
徐安澜笑了笑,拆了包薯片递过去,赵文歆吃了一片,又说:“讨厌归讨厌,但我能理解。”
她说完,转头看着一旁的徐安澜。
徐安澜拿着薯片的手一顿,鼻子酸了,但很快恢复,她将薯片送进嘴巴,嚼碎。
赵文歆起来,硬是要跟她挤在一张椅子,“你很好,安澜。”她搂住她,“真的。”
徐安澜顺势靠在她怀里,吸了吸鼻子。
她想起那时候跟赵文歆斗智斗勇:“你还记得吗?我很恶劣的毁了你精心给爸爸准备的生日礼物。”
赵文歆用力刮她鼻子:“怎么不记得?你都不知道我准备了多久。”
徐安澜蹭了蹭:“那是你第一次对我板起脸。以前我再混,再胡闹,你都是笑着看我闹,我压根毫无成就感。”
“小屁孩。”赵文歆笑。
“你还要我跟你道歉,我可生气了,凭什么呀。”
两个人第一次说起从前。
徐安澜仰起头:“小赵姐,那时候我其实知道我自己不对,可我嘴硬,我不能跟一个和我抢爸爸的人道歉。”
赵文歆目光柔了下来:“我知道。”
“但你还是教训我了。”
那时,赵文歆逼着她,无论她怎么撒泼,她都要她道歉。
赵文歆还对她说:“你不是想长大吗?长大的第一步是学会认错,勇于直面自己的错误。”
“后来,我真被你逼着道歉了。”
徐安澜是感激赵文歆的,她接受了她的道歉,一点没有为难她,仿佛就是单纯要她说一句“对不起”。再后来,赵文歆又说:“你不必勉强自己喜欢我,但是,也不要让你爸爸担心。”
徐安澜想,就是这一句让她再也没法反对爸爸娶赵文歆。
赵文歆说她作为女儿是爸爸的底线,其实爸爸同样也是她的。
“小赵姐,有你真好。”徐安澜对着她撒娇。
赵文歆也搂紧她:“还是女儿贴心啊。”
徐安澜“噗嗤”笑了:“洋洋不贴心吗?”
“那不一样,以后他是他媳妇的,你却能给我带回来一个女婿。”
“你羞不羞啊!你才比我大几岁?”
赵文歆捏徐安澜的脸:“我辈分摆在那呢!”
徐安澜“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