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白占你便宜,你外婆留给我的东西,我也留给你。”赵文歆眼里闪着细碎的温暖的光。
徐安澜觉得自己又被暖到了。
这个外婆是赵文歆的妈妈,她也叫外婆。可能潜意识里知道她母亲当年在抉择时选择抛下了她,哪怕长辈们都挺宠她的,她从小在他们面前就格外乖巧。后来爸爸再婚,她纠结过,任性过,可发现爸爸是真的喜欢赵文歆后,她就更乖了,连带着讨好赵文歆的爸妈。
其实外公外婆对她也确实很好,即便后来有了洋洋这个亲外孙,对她依然如故。
“小赵姐。”徐安澜靠在赵文歆怀里,“那会儿很多人说以你的家世背景,你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可你偏偏只要我爸爸。为了我爸,你只能妥协退让,连带着要接受我。”
她说着,声音轻了下去,赵文歆却没吭声。
“因为我你起先没打算要孩子吧?”她问。
他们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还是她无意中得知是爸爸和赵文歆看出自己没有安全感,才坚持先不要孩子的。那时,她跟赵文歆的关系已经极好,她主动说想要个弟弟妹妹,才有了洋洋。
“如果你选择的不是我爸,你可能会更顺遂,更自由,也过得更洒脱。”
赵文歆开始戳徐安澜脑门,一连戳了三下,“今儿吃错药了?”
徐安澜咕哝:“你就当我吃错了吧。”
赵文歆低头看了她几眼,认真道:“我当然爱你口中的潇洒和自由,谁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只有阳光与鲜花?可我更爱你爸爸。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大抵还是会这么选择。”
继母和继女谈及父亲和丈夫,谈起感情,本该尴尬,徐安澜一点都不觉得。
赵文歆很坦然,也意有所指,“安澜,爱不是让你竖起浑身的刺,不是伪装,不是试探,也不是完全毫无底线的退让和妥协,而是彼此包容。我退我能退的,你爸爸同样也包容了我的脾气。”
“就像你是你爸爸的底线,我也愿意将你视作我的原则,就是这样而已。”
仿如一记响雷,徐安澜好半晌回不过神来,“那我跟时屿呢?”
她问出了自见过时屿后就纠结如何开口的问题。
赵文歆看着徐安澜:“我不想劝你跟时屿之间的事情,哪怕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不会。”
“为什么?”
“感情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只需要为你的选择负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过来人告诉你,心甘情愿的选择远比长辈、朋友这些为你好的建议好使得多。”
徐安澜不知道赵文歆是怎么看出来她难以启齿的纠结,但她确实心情好了不少。
“小赵姐,你当初执意跟我爸爸在一块,肯定也被无数人劝过,是吧。”她笑得很甜。
爸爸跟她母亲的事情闹得圈里人尽皆知,他又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在长辈们看来,爸爸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
赵文歆拉着徐安澜起来:“别撒娇了,下去吃饭。”
“好吧。”
两个人手挽着手,快到门口赵文歆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大概比你想象中再多一些。”
两个人相视而笑。
赵文歆又说:“你做好了决定就告诉我跟你爸一声,无论如何,我们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得到回应的是一个熊抱,她们之间无需言谢。
赵文歆狠拍徐安澜:“下去下去,勒着我了,我要找你爸告状!”
“我又不怕的咯!我不是熊孩子么!”
“徐安澜!”
“听不见~~~”
“……”
*
翌日,徐安澜打定了主意去见时屿。
丢开那些粉粉嫩嫩的公主裙,她穿了身纯色的修身连衣裙,戴上她的大墨镜下楼。车库里停着她最近天天开的粉色甲壳虫,她嫌弃的皱皱眉,去找她的大吉普。
直奔衡豫大楼,徐安澜如往常一般畅通无阻到他办公室,带她进去的是时屿另一个助理。
“汪助理不在?”她多嘴问了一句。
孙助理很客气:“汪助理还在济南帮时总处理事情。”
他说完,下意识去看徐安澜。
时屿跟叶锦的视频他们都看到了,甚至去微博压评论删视频还是他亲自去联系的。
结果,徐安澜像是没事人一样,“谢谢。”
孙助理连忙:“您客气了。”
敲开时屿办公室,他正在办公,徐安澜摘下墨镜,视线在半空中与他相撞。
他眉眼偏冷,但此刻目光温和。
她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孙助理离开,徐安澜主动坐到时屿办公桌对面的位置。
其实过去每次她也能顺顺利利来他办公室,只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开会,独留她一个人在办公室等她。可是,自从他们在会所撞上后,他在办公室的时间倒是多了。
徐安澜打量时屿,纯粹是好奇的审视。
是早已看破了她,看她表演?
不过,无所谓了。
她打量他,他也观察着她。
今天的徐安澜很不一样,像是彻彻底底变了一个人。
时屿放下工作:“想跟我谈谈?”
徐安澜不喜欢说废话:“嗯,跟你谈一谈我们的婚约。”
两人视线交汇。
她噙着笑,很冷淡,“我不想勉强你,你也不必应付我,我们解除婚约,如何?”
第17章 “你俩真掰了?”
“我不想勉强你,你也不必应付我,我们解除婚约,如何?”
徐安澜客气又平和,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傲气。时屿看着她明显一怔,心头些许困惑。
她这么干脆,好像之前粘着自己说喜欢的人不是她一样。
果真是小骗子。
时屿笑了,轮到徐安澜怔愣。
他在她面前鲜少会笑,还是……这么轻松的、真切的笑容。
因为她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好。”时屿看着徐安澜说。
连他声音里都染上了笑意,明显的愉悦。
徐安澜觉得自己又不痛快了,她皱了皱眉,“怎么去跟爷爷们说?感情不和?或者……”
她一本正经找理由,也没提他跟叶锦的事情。
时屿打量她,探究的目光,对她有了那么点点的好奇。
之前她明明打包了会所的餐点却假装是她自己做的,连摆盘都不变一下,他还觉得她虚伪愚蠢,现在想来,也可以用敷衍来解释。
短暂的出神,时屿拉回思绪,“爷爷那儿我已经说过了。”他推开面前的文件夹,“爷爷并没有反对。”
徐安澜:“……”
就这么迫不及待?
果然是叶锦一回来,什么都不一样了。
时屿一直看着她,察觉到她神色的变化。小姑娘眼神里有淡淡的嘲讽,笑容也更淡了,明晃晃的假笑。
时屿解释:“我跟爷爷解释过,爷爷说如果我们真的觉得彼此不合适,他会去找徐爷爷说。”
他难得多说了几句,徐安澜的脸却越来越冷。
时屿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想说的都堵在喉咙口,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挪开视线,望向窗外。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靠近落地窗的地面被光洒得暖洋洋的。
徐安澜暗自深呼吸,她压下心中的怒火,调节情绪。等她再抬头,她愣了愣,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她看到了窗外的暖阳,也看到了远处沐浴在阳光下的大厦。
然后,视线定格在时屿脸上。
明明办公室已经足够亮堂,他还开了灯。被明亮光线衬托得毫无亮点的灯光,在她看来一无是处。光影交织,只有那么零星几点光映在他的眉眼,倒是显出了几分温柔。
真是十足的侧颜杀。
原来,时屿的侧脸要比正脸更有味道。
徐安澜醒了醒神:“行,理由你找。”
时屿回头:“责任在我,我去解释。”他提议,“我的错与你无关,都推我身上。”
徐安澜诧异,看了他几眼。
算他有良心。
她下巴微抬透着倨傲,又是刚进门时骄傲的小公主。
“至于其他人。”时屿爽快,也直白,“随你怎么说,不必顾忌我。”
两家的婚约引人注目,一下说解除,看笑话的大有人在,这种事总是女孩子更吃亏些。关于叶锦,他原本想着妥善解决了再说,既然徐安澜不想要这个婚约了,他也没了解释的必要。
说完,他还是看她。
徐安澜觉得今天时屿正眼看她的次数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
谁稀罕呢!
她拎起包:“行。”她重新戴上大墨镜,“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了。
徐安澜看也没看他,她潇洒离开,毫无留恋,跟以往的恋恋不舍,黏黏糊糊判若两人。
时屿还……真挺不习惯的。
徐安澜离开办公室,反手关上门,她扫了眼近一个月来天天来的地方。外头是时屿助理和秘书办公的地方,听到关门声,几人秉持着多说多错,谁都没有看她。
除了刚进门不久的汪助理。
“徐小姐。”他一落地上海就赶来公司。
徐安澜点点头,她走近,汪助理脸上的伤清晰暴露。
“受伤了?”她将墨镜挪下来露出眼睛,她盯着瞅了两眼,关心道,“打架了?”
他下巴有两道紫痕,明显就是跟人打架留下的。
汪助理面容一僵:“没有。”他嘿嘿笑,“不小心撞到的。”
徐安澜:“……”
跟他老板一个样,真当她是傻子呢!
没意思。
她作势要走,汪助理心里可着急了。他也看到微博的视频了,但他还不知道她是来谈解除婚约的,他有心想替他们时总解释几句,“徐小姐。”
徐安澜停住,回头看他。
汪助理一咬牙:“徐小姐,时总跟叶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以为徐小姐温温柔柔,善解人意,又这么喜欢时总,只要知道时总跟叶小姐压根没有外人传的那乱七八糟的关系,她就不会难过,更不会误会时总。
没想到徐安澜听他说完,她一推墨镜,完完全全挡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副拒绝跟他交流的模样。
姿势还挺酷的。
汪助理心里突突打着鼓。
“那是哪样?”他不提这事还好,非要这么一说,徐安澜又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汪助理说不出来了,后脑勺一凉,他紧张的。
徐安澜瞟了瞟瞧着状似在认真工作,实则连文件都没翻过一页的几个人,真没劲咯。她招呼都没跟汪助理打,直接走人。
汪助理彻底无语,他摸了摸下巴,觉得下巴的伤又疼了。
“老孙。”他摸不透,“你有没有觉得徐小姐跟从前不一样了?”
孙助理点点头,又指指办公室的方向。
汪助理一惊:“我先找时总。”
他敲开时屿的办公室:“时总,都处理好了。”
带叶锦去医院复查那天,程峰守株待兔,将无赖进行到底,他竟是狮子大开口,无所顾忌。叶锦跟他吵起来,还动上了手,汪助理护着叶锦挨了两拳,闹到了派出所。
摊上这么个无赖,真难想象叶锦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程峰那边坚持要两百万和济宁的房子才肯离婚。”汪助理很是气愤,他觉得程峰这个渣男简直丢了他们男人的脸。
时屿“嗯”了一声。
汪助理想起门口遇到的徐安澜,他纠结了一会儿,话正要出口,只见他们时总望着窗外,似在走神。
挺稀罕的一幕。
汪助理离谱的猜,是因为徐小姐?
他也跟着看向窗外,今儿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时屿冷不丁回头,撞上汪助理好奇的目光。他冷冷看去,汪助理低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继续跟进。”他说。
汪助理说“好”。
时家跟徐家两家婚约来的快,去的更快,徐安澜本以为按照两位爷爷固执的态度,怎么都要持续一阵。万万没想到,两位老爷子关起门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时,时爷爷看着她眼神复杂。
有歉疚,也有惋惜。
两家婚约就此取消。
也不晓得时屿是怎么跟时爷爷说的,任凭徐安澜怎么追问爷爷,他都不肯说。
“时屿总算还算个爷们。”杨以恒第一时间给徐安澜打电话。
她正在去老张会所的路上,她要给弟弟打包芒果糯米饭,“消息这么快?”
上午才说完,中午大家都知道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两家又不是没名没姓的小家族。你放心,大家都不是傻子,谁的问题明眼人都知道。”杨以恒算是气平了,“他要是敢把责任推给你,我保证给他套麻袋。”
徐安澜笑了:“行了,我都没你气。”
“我那是替你气的。”
“行行行,知道你是我好哥们。”徐安澜跳过这个话题,问,“洛娅说今晚要给我补办个生日,你来不来?”
顺便庆祝她顺利解除婚约。
这么顺利的摆脱这娃娃亲,她还挺后悔的,总觉得前一个月的戏精都干了白工,早知道就不演了。
杨以恒二话没说:“那当然,能缺了我吗?”
“行,时间地点我等会儿发你,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