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滑手机的手一顿,她抱臂抬头,“为什么?”
容姐蹙眉,她想起沈晞今年不过23,还是个小姑娘,确实是春心萌动的年纪。
要说看上时屿,也是情理之中。
她坐下来,好声好气,“你应该知道模特的黄金年龄很短暂,如果你不想浪费你的天赋,那就趁早断了念头。”
“时屿不适合你。”她劝。
沈晞低头继续玩手机,无动于衷。
容姐干脆没收她的手机:“时屿不是一般人,别试图玩火。”她软硬兼施的劝,“你知道时家是什么背景吗?不是你惹得起的人物。”
沈晞被收了手机,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如果我偏要呢?”
她眼尾微扬,嘴角那抹笑高冷又骄傲。
容姐:“……”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连徐家的大小姐都没看上。”容姐真是为她好,“Belle,豪门深似海。”
沈晞垂眸,挡住了眼底那丝复杂的情绪。
容姐继续:“徐家那是什么身份?她都搞不定时家,他……”
“容姐,你也知道这事?”沈晞打断。
容姐一顿:“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她还想劝一劝,“几个圈子看似无关,实际都通着,你要想走得远,你记着我说的几家千万不能惹。时家、徐家、韩家、许家,还有……”
容姐并不知道沈晞母亲跟徐家的关系,一心叮嘱,只想把人给拉回“正道”。
沈晞闻言,软软的撒娇:“容姐,你真啰嗦。”
容姐再次被打断,她是真气了,“沈晞!”她连名带姓的叫。
沈晞却还是那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徐小姐十分钟后到,时总等会儿也要过来。”经理收到消息,吩咐下边人,“徐小姐到了就带她去vip室。”
徐小姐?哪个徐小姐?
沈晞被吸引了注意力,全神贯注盯着一旁的经理。
经理又说:“徐小姐不爱喝茶,准备柠檬水。”
沈晞像是受了惊:“彩排完了吧?”她戴上墨镜,起身往外头走,“走吧,容姐。”
之前还是找茬模式,这会儿偃旗息鼓,火急火燎要走,容姐差点没追上她。
围观的几个人:“……”
就这么完了?刚不还找茬吗?
时屿跟徐安澜约在酒店,她空着的时间他恰好在酒店有个会,为了她,他将会议往后挪了挪,但时间太赶,他们只好直接约在酒店。
徐安澜比他先到,被殷勤的带到vip室,她还瞅了眼接待的经理。
“徐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她是时屿唯一承认过的未婚妻,经理们对她态度特别好。
徐安澜拿出手机:“不用了,你们时总……”
话没说完,vip室被人推开,时屿到了,两个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经理打完招呼,离开。
“抱歉,路上堵车。”时屿解开外套扣子解释。
徐安澜则看手机上的时间:“我一分钟挺贵的,一共耽误了我三分钟。”
时屿:“……”
他侧目,看了她半晌。
徐安澜就像是骄傲的孔雀,他竟然有些怀念过去的小姑娘,还是从前的徐公主可爱些。
时屿手抵唇轻咳,尽量用冷淡的声音:“那就不耽误你其他时间。”他拿出那份律师函,顺手推到她这边,“事情大致我了解过了。”
“所以呢?”
徐安澜看也没看,只拿出衡豫食品当初跟方汲签订的技术合同。跟他一样,她也推过去。
时屿垂眸,看了一眼。
方汲这个人他有印象,云南的扶贫项目也是他亲自敲定的,但后续都是衡豫食品的负责人在操作,具体情况汪助理还在了解。目前光听云南公司负责人的说辞,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方总是你们云南分部的股东之一。”徐安澜看着时屿,一板一眼,“我听说你们当初为了挖他,三顾茅庐,重金礼聘,为了得到他的技术,也为了留住他,你们才签订这份技术专利合同。”
她看他不动,打开合同,决定主动出击,“上头我做了标记,麻烦时总仔细看看。”
合同是复印件,有疑义的地方都被她标了出来。
时屿翻开,一共才几张纸,被徐安澜做了满满的标注,他只看了几条,“你觉得呢?”他选择直接发问。
不知道该说她过去会演,还是该说自己看走了眼,她此刻的模样实在是很难跟从前那个只知道“嘤嘤嘤的小哭包联系在一起。
时屿有那么点心不在焉,怎么都专注不了。
“你们开启的项目打着公益扶贫的旗号,这份合同里关于种植茶叶的技术成果归属做了严格的规定。一旦方总带着村里的乡亲种植出符合你们标准的茶叶,专利归公司所有,这点他没有任何疑义。”
其实挺傻的,方汲将技术转让给公司等于将主动权也给了别人,但徐安澜恰恰欣赏这样的人。正直、热血、善良,一心想着带领乡亲致富,回报用百家饭将他送出大山的村民。
她想到这点,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她重新看向对面的时屿,他绷着脸看不出情绪,只有那双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徐安澜翻到合同第二页:“这里有一条。”她指给他看,“转让的前提条件是一旦茶叶上市,给方总10%的利润提成。”
“这一点你认可吧,时总。”
时屿看完,因为这样陌生的徐安澜,他绷着根弦,忽然不敢轻易点头。
挺奇怪的。
徐安澜只当他这是不赞同的意思:“现在产生的问题,衡豫食品以口感未达标为由,对茶叶不进行大规模的验收,并且拒绝支付这笔费用。我想问的是,你们茶叶不是上市了吗?既然觉得口感不对,不符合你们的验收标准,为什么还要上市?”
她跟方汲通过电话,当初他以技术入股成为股东就是担心自己被骗,希望以此能在公司有自己的话语权。而他所要求的10%利润,实则都是打算分给村里的村民。
徐安澜决定帮他就是因为这一点。
半晌,时屿开了口,“他现在的要求是?”
徐安澜同他对视:“要求你们按照合同履行你们的义务。”
“方总他之所以给你发出这份律师函,本意并非是想要跟你对簿公堂,他要的只是你们当初对他的承诺,理想、热血、热爱……而不是欺骗和过河拆桥。”
时屿笑了笑,许是徐安澜太紧张,她竟从他的笑里解读出那么点不屑的意味。
她的语气不禁硬了些:“我只问你,你知道衡豫食品现在的真实情况吗?”
他没有回答。
“你平时都这么谈案子?”时屿忽然问。
徐安澜喝了口茶:“看情况。”
他好奇:“那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然是……”她顿住,“时总,我很认真,也很严肃。”
时屿浅笑:“我也认真严肃。”
摸不着的套路,徐安澜意识到自己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她硬是拉回话题,“如果你想对簿公堂,我们随时奉陪,但我奉劝一句,你们当初的合同本身就有问题。严格来说根本不应将产品商业化认定为技术合同的目的,合同里所谓的利润空间又指什么?”
时屿敛了笑,面无表情。
“你的专业不是企业管理,生意场你并不懂。”他这话说得冷酷,毫无人情味。
气氛骤然急下,也瞬间点燃徐安澜的怒火,“你别忘了,你们当初在云南开启这个项目完全是借了公益的名号,你要不是打着扶贫的名义,当地政府能给你开绿色通道?给你多于正常水平的贷款?”
种茶是个耗时耗精力的项目,前期投入就是无底洞。正是当初衡豫食品对方汲信誓旦旦的承诺,他才义无反顾的投入进去。
她没忍住:“如果这就是你的生意场,未免太过冷血。”
时屿很认真:“我不是慈善家。”
“没人要你当。”徐安澜接得快。
等她发泄完,他才说:“徐安澜,你太天真,生意就是生意,如果不谈盈利,又谈什么理想?”他语气很淡。
徐安澜惊讶,时屿又说:“你是律师,你接案子是为了情怀?是因为热血?”
他竟然在一本正经的教育她,她几乎难以置信,“这能一样?”她平静下来,比他更冷淡,“我只是站在我当事人的角度。”
时屿摊手,他面色冰冷,偏偏做出这么个动作,挺滑稽的。
可徐安澜却笑不出来。
“同样,我也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他说。
时屿眸光犀利:“如果每个人都跟方汲一样,以后对公司有任何不满都来一份律师函,是不是我必须妥协退让?”
“你这是诡辩。”徐安澜冷笑。
两个人观念角度本质的区别,大战一触即发。
时屿及时收住,他没有一丝一毫愤怒的情绪,反倒心平气和的看着徐安澜,如同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方汲的一面之词?”
这样的目光在徐安澜看来,侮辱性极强。
她收回面前的合同:“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原本她还以为时屿是被蒙在鼓里,到底是对他期望太高。
时屿见状,没有阻拦。
徐安澜开门,碰上守在门口的汪助理,对他,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徐小姐。”汪助理主动打招呼,看清她算不上好的脸色,他立马改口,“徐律师。”
徐安澜跟他点点头,拎了包就走。
汪助理:“……”
他站在原地看着徐安澜的背影,高跟鞋落地,节奏规律,清脆利落。那背影挺飒的,这还真跟过去差别大得很。
可是,他们时总怎么又把徐小姐给气走了?!
徐安澜到地库,她越想越懊恼,方才对上时屿她分明失了冷静,有失水准。上车静坐,调节半晌没能成功,她最后归咎于之前在他面前戏精太过,一时角色转变失误。毕竟她研究了多少剧里白莲花女配们的做派,一面对他就手痒。
她索性坐着刷朋友圈。
【老张:可不可爱?】
配图是只还小的萨摩耶。
徐安澜看到他又气了,跟时屿一个鼻孔出气的。
【许沐:可爱。】
【芬芳:为什么还是买了萨摩耶?】
【老张回复芬芳:因为蠢萌。 】
【老张回复许沐:你当着时屿的面再说一个?】
【许沐回复老张:那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他捡到只蠢得自己撞上来的萨摩耶么,诶,你好好看着你家的狗啊,别也离家出走了。】
徐安澜原本要刷过的手指因为这么一句停了下来,时屿捡到过离家出走的萨摩耶?
怎么……这么巧?
离家出走的小萨也黏上过一个小哥哥。
那肯定不能啊。
几乎是0.1秒,徐安澜果断否决。
就时屿那冷血无情,看什么都嫌弃的狗性情,怎么可能是她记忆里那个温柔又温暖的小哥哥?
他也不像是有那耐心哄狗子的人。
一个是冰块,一个是天使,完全不好比么。
第22章 (捉虫) 狗男人还是那个狗……
九月底,温度骤降,时屿办公室因为庄佳慧这个不速之客陷入沉寂。
她来找他说合作的事情:“我们都知道M·A真正的目的是寻求华东区的合作,而衡豫跟杨氏之所以争取这个项目实则争取的是M·A的海外市场。”她含笑注视着他,“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合作?”
“你今天是代表杨氏?”时屿反问。
庄佳慧一愣,她避开他突然灼灼的目光,低头笑了笑,“我觉得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互相成就。学长,如果你能对我的建议点个头,我可以去跟杨总谈。”
时屿却不假思索:“不能。”
他淡淡的一句毫无转圜的余地。
庄佳慧被噎,愕然,“学长。”她抿了抿唇,重新看向他,“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时屿对她笑,很淡,“不用考虑。”
“为什么?”
“衡豫能独立完成的项目,为什么要中途捎带一个很有可能会从中作梗的伙伴?”
他神色漠然,语气平静,庄佳慧忽然感觉到无边无际的烦躁,淡定不了啊。
她忍了忍:“学长,你跟徐安澜的关系我们都知道。”
才说了个开头,时屿打断:“这跟徐安澜无关。”
一口气又悄无声息堵在庄佳慧胸口,她起身到窗前,从玻璃窗里看着身后的时屿。
他对她从来就是这样,淡淡的,客气又疏离。
不对,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冷淡得没有脾气,除了叶锦,或许,还有徐安澜。
庄佳慧觉得自己不甘心成为时屿眼里的普通人。
“学长,你别高兴的太早,衡豫未必能顺利接下这个项目。”她转回去,敛了笑,认认真真望着他,“徐安澜在加州很有名,睚眦必报,对待案子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她隐晦的暗示有徐安澜在,衡豫绝无可能顺利收购M·A·G酒店。
时屿往后一靠:“谢谢提醒。”
睚眦必报?冷酷无情?他倒是觉得徐安澜是天真。
庄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