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总?”庄佳慧叫走神的杨以航。
他起身,转着手机仍定不了心,“刚接到消息,M·A更属意时屿。”
庄佳慧勾唇,她就知道时屿的能力没人能比。
杨以航看过来,她及时收住,“对方有说原因吗?”
“酒店温总的建议,但是……”他锐利的目光直直落在庄佳慧身上,沉默几秒,“这位温总是美籍华人,跟徐安澜有私交,八成是因为徐安澜。”
这两个人不是闹翻了?
所以,杨以航才暂时搁置了针对徐安澜的计划。
庄佳慧脸色一沉,她往后靠了靠,犹豫,“那那些……”
“东西放出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他们想到一块去了。
杨以航坐回去,把资料递给庄佳慧,“准备好的东西按照计划全部放出去。”
庄佳慧接过,只看了一眼,“明白。”
她等这一天很久了,信心满满的离开办公室,她抱紧怀里的资料,给陆蓁蓁发了条消息。
好戏怎么能缺了她?越乱才越好呢。
*
时屿被秘书带着去罗总办公室,没想到,徐安澜也在。
她正跟罗总说话。
电子门被人打开的一瞬,她就感觉到那道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罗总起身,徐安澜跟着起来。
时屿面上淡淡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他看着罗总,“罗总,您好。”
徐安澜对他的态度没有意外,她看看罗总,示意自己是否要出去。
罗总跟时屿握手:“时总,请坐。”他指了指徐安澜身旁的位置,“安澜,你也留下。”
徐安澜点头,她收起面前的侵权资料,内部资料不方便给外人看。
她目不斜视,只听两个人交谈,说的是M·A·G项目的后续,大概率是确定了跟衡豫的合作。
时屿倒是挺有一手的。
徐安澜面上听得认真,早已神游天外,她原本以为这个项目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没想到就这么被拿下了。
等结束,时屿又和罗总握手,这回他一眼没看徐安澜,颔首离开。
这是避嫌避得特别干净。
“安澜,你继续。”罗总让她继续说之前的问题。
M·A集团下的一家分公司涉及侵权项目,徐安澜作为特聘的集团律师正在看资料。其实问题不大,她简单说了说。
罗总也放心,全部交给她。
最后,他说:“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次我们打算跟衡豫合作。”
徐安澜听明白了,但她觉得自己还是不发表意见的好,“嗯。”
“先做好准备,等集团最后的流程结束,正式签合同。”
“明白。”
说完公事,徐安澜离开去取车。她的大吉普停在M·A·G酒店的专用车位,刚出电梯,她就看到自己副驾驶旁站了个人。
时屿左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正低头打字。
徐安澜走近,细高跟规律有节奏,“时总。”
时屿抬了下头,笑了笑,“稍等。”
他在回一个邮件。
徐安澜:“……”
她看了眼自己的车,找出车钥匙解锁,她把包放副驾驶。车门“砰”一声关上,她转身,差点撞上车旁的门神。
他已经收了手机,抱臂看着她……的高跟鞋。
徐安澜眼皮一跳,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的鞋。她今天是一身浅色的正装,所以,配的是米色纯色的细高跟。
“有问题?”她挑眉问。
时屿蹙着眉,欲言又止。
徐安澜才不惯着他,她绕过车头,却被他拉住,“时总?”
她看看自己的胳膊,稍稍用力抽了抽,没能抽开。
时屿仍旧看着她的鞋:“你穿平底鞋也挺好看的。”
干巴巴的一句,徐安澜觉得自己见了鬼。
她的高跟鞋招他惹他了?
“我就喜欢穿高跟。”徐安澜又一次动了动胳膊,终于逃离魔爪。
时屿一本正经问:“你就穿这个开车?”
他脸上又流露出浓浓的不赞同,徐安澜迎面有种要完的感觉。
果然,时屿抓住机会就说教:“换一双,开车不安全。”
这是多少高的高跟?还是细跟,她平时走着跑着,他就看得心惊肉跳,总怕她崴脚。
“我驾龄九年。”徐安澜不可思议,没想到他又把她当小孩教育了。
时屿绕过她,干脆挡在她跟前,“嗯。”
“从没出过交通事故。”
“嗯。”
徐安澜:“……”
嗯什么?
时屿还是那句:“以后少穿高跟鞋。”
累得慌。
徐安澜不开心了:“又不是你穿。”
他倒是管起她平时的穿着来了?他懂什么?女生都爱高跟,何况穿高跟鞋更有气势。
好看啊。
“您请便。”徐安澜反过来也绕过他。
刚走两步又被时屿挡住,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监控。
他还是没让:“车里有没有平底鞋?”
徐安澜:“……”
她此刻只想原地爆炸,脸色也不大好看。
时屿伸手:“我来开。”他问她要车钥匙。
她当然不给:“没有。”
他见状,脾气颇好的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女司机马路杀手最大的根源之一就是高跟鞋,事实证明百分之八十七的交通事故都是……”
跟唐僧念紧箍咒有的一拼,徐安澜觉得窒息。
“我不在那百分之八十七里。”她打断。
时屿坚持:“生命安全,没有万一。”
徐安澜失去耐心瞪着他,他却固执得跟个石头似的。
他其实姓石吧?!幸好她不是他女朋友。
妥协前,她这么想。
徐安澜恨恨的交出车钥匙,几乎是拍着拍到她面前的手掌心里。
清脆的一声,白净的掌心一下就红了,时屿眉毛都没动一下,徐安澜压住心底刚升起的那丝罪恶感回到副驾驶。
“你的车呢?”她看窗外,找了一圈,“谁开?”
时屿打方向盘:“再说。”
徐安澜:“……”
“请你吃饭?”他又问。
这几天第n次的邀请,徐安澜下意识要拒绝。她侧过头,视线里是他的俊脸,他嘴角的弧度还挺好看的,她改了主意,“好啊。”
时屿悬着心的落地,她总算是答应了一回。
下一秒,又听她说:“我想吃螺蛳粉。”
时屿疑惑:“?”
什么粉?
看他表情徐安澜就知道他不懂:“我律所附近的商场,车子停地库,我带你去。”
她声音不自觉带上从前缠着他的“甜”意,时屿一愣。
知道她这会儿大概是不怀好意,但他不在乎啊,一个粉而已,能为难人到哪里去?
可惜,等时屿真正站在名叫“螺蛳粉”的小店前,当店里那股难以描述的味道直往鼻子里头钻,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面部表情管理失控,那下水道的味道让他面色精彩纷呈。
徐安澜余光偷瞄:“走啊,时总。”
她心里乐开了花,揪住他衣袖小小一角,“我请你嗦粉去。”
时屿看看店门,视线回到她脸上,“你确定?”
徐安澜无辜脸:“确定啊。”
“好吧。”他重新管理面部表情。
两个人一进店,螺蛳粉的“香味”迎面扑来,刺鼻又销魂。
位于商场外步行街一角的店面很小,位置更是小,总共才摆了六七张小木桌,却几乎坐满了人。有外卖小哥、有情侣、也有特意来嗦粉的,看到穿得特别正式的两个人,都忍不住瞄上两眼。
徐安澜找了唯二空着的一张两人小桌:“时总。”她招呼他,“坐啊。”
她笑得特别灿烂,一脸期待。
时屿尴尬,他憋了会气,只好落座。桌子挺油的,一看就是上一桌的客人刚走不久。
他没想通徐安澜为什么会喜欢吃这么……下水道味道的东西。
“抱歉。”时屿呼出口气,又重新憋气,“刚才在车库说话重了。”
他抽了纸巾开始认认真真抹桌子。
徐安澜意外,突然不自在起来,“你要吃哪个?”
时屿一顿:“你点吧。”
他将她面前的桌面擦干净,又抽了张纸擦自己跟前的,不肯放过一个小油点。
徐安澜后悔了,硬着头皮,“两碗招牌螺蛳粉。”她说完,去后头自助的桌子拿筷子,“时总,你要吃不下就……”
“没关系。”时屿接过筷子,他手痒的又要去擦,想了想,摁住了。
眼不见为净吧。
老板端着两碗螺蛳粉从里间厨房出来,这两个穿着精致的人特别醒目,他笑笑,“萝卜干和辣椒,还有醋在后头,自己加啊。”
徐安澜道谢,她看向时屿,他此刻盯着面前的大碗,表情一言难尽。
“你尝尝,真的挺好吃的。”她往碗里加醋,问,“要吗?”
时屿摇头:“不用,谢谢。”
碗面一层红油,周围都是嗦粉的声音,他尽力忍耐着,“偶尔吃也行。”他很委婉的劝,“并不健康。”
“以后少吃,好吗?”
他又是那一本正经、规规矩矩的样,明明是强势的改变她的喜好,偏偏又是很温柔的询问。
徐安澜的心“噗通”一下,真见了鬼了,她嘴上也不由自主,“哦。”
她意识到不好:“知道了知道了,快吃吧。”
“要是我那个青梅竹马的小哥哥在这,他肯定撩袖子陪我吃。”徐安澜觉得自己气势太弱,补上一句。
时屿眉毛一拧,又是那个会哄人也会哄狗子的小哥哥。
到底是哪个小哥哥?
他悄悄问老张,老张秒回:青梅竹马?小哥哥?
【老张:她有吗?她小时候可是狗不理包子。】
时屿差点把老张的头像瞪出窟窿,老张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作死在时老板面前说他心上人啊,害怕得咧,他立马撤回。
【老张:哈哈哈哈,青梅竹马啊,杨以恒?对,肯定是他,她身边这么多年始终如一的小哥哥只有他。】
时屿眼神一暗,哦,杨以恒啊。
他记下了。
徐安澜浑然不知,只管自己嗦粉,她低头嗦了两口,明明是人间美味,但怎么有点食不知味?
时屿憋气再换气,反复几次,他瞅了一圈,只有他一个异类。最后,目光落在吃得很开心的小姑娘脸上,一度怀疑人生。
真能吃?
于是,他意思意思尝了一口,好像……还挺好吃的。
徐安澜偷瞄,那别别扭扭的人一根根挑着粉,倒是没有憋气了。
她笑了笑:“时总。”
“嗯。”他停下筷子,恰好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装着一丝丝的期待,像个献宝的小孩。
时屿心领神会:“不错。”
徐安澜脸一热:“哦。”
今儿太过了,不是好兆头。
吃完,还是时屿开车送她回律所,这来来回回的折腾终于让她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良心不安。
她后备箱其实有平日里换的平底鞋,只是刚才不愿意被他跟个孩子似的管教,不肯顺了他而已。
“你把我车开回去吧。”徐安澜提议,“之后让你助理或者秘书给我开过来都行。”
时屿道谢,又拒绝,“不用,我打车回去。”
徐安澜好心被拒绝,不大开心,“你不是很忙?”
从前她缠着他,他十次里有九次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忙。
时屿煞有其事点头:“是挺忙的。”话锋一转,“时间是挤出来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被他这么一板一眼的说出口,徐安澜觉得尴尬直冲脑门。
她看别处:“你过去不是一点不喜欢我么?态度转变有点快。”
又是来蹲守,又是预约,又是陪她吃螺蛳粉,她是知道他有洁癖的。
这样的关系转变她无所适从。
时屿闻言没多少犹豫,他很认真的拿出自己那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理论,“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很庆幸跟你解除婚约。”
“诶,你这人!”徐安澜气不顺。
时屿又说:“不然,怎么认识你?”
他这是一语双关。
徐安澜被顺了毛,扬了扬下巴,“那你喜欢我什么?说来我听听。”
“你真想知道?”
“愿闻其详。”
时屿想了想:“你脾气挺坏。”
徐安澜变脸,瞪过去,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显然是认真的。
“动不动就不爱听人说完话,有点幼稚,又天真……”
徐安澜在心里呵呵他无数次。
行,说她不听人说完话,她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