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有时间吗?”时屿的眉头能夹纸。
徐安澜点头:“有有有,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有时间。”
可得了吧,她一点都不想有时间。
时屿像是有些失望:“明晚爷爷想请你回家吃饭。”
徐安澜:“……”
她的表情又僵又假,时屿探究的几眼,若有所思。
“如果。”他双手背到身后,“你觉得不方便……”
徐安澜赶紧打断:“方便,我很方便。”
拒绝长辈的邀约并不好。
“嗯,明天我来接你。”时屿回头递给许沐一个眼色,许沐过来,他又对着徐安澜说,“走吧,回家。”
徐安澜忙不迭跟上,出门前,男人突然停住,她险些撞上他。
“下次少来这种地方。”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是他的车钥匙,他低头盯着她,目光平静,无波无澜。
这话像是命令,又似是提醒,徐安澜分不清。
反正,他对她向来敷衍,又没什么耐心。
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嗯,下次不来了。”
才怪。
*
翌日晚上,时屿接上徐安澜回时家别墅。
时爷爷退休后,每年一半的时间住在佘山别墅,一半时间在瑞士度假,喝茶逗鸟,其他全不过问。唯有这次他忽然提及跟徐家的婚约,并且格外坚持。
时屿带着徐安澜进门,客厅里只有时妈妈在。
时妈妈是个温柔且和善的人,至少面上是。
“伯母,您好。”徐安澜对上她,拘谨又无措。
那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样,看得时妈妈在心底一叹。
“安澜,来了。”她坐在沙发并没有起身,只脸上挂着舒服又得体的笑。
跟不遗余力表演时的徐戏精一模一样,疏离的,也是客气的,不拒绝,也不表示欢迎,仅仅是礼数周到。
徐安澜心知肚明,从不失落,更不打算刻意亲近。
时屿将带回家的M·A·G收购方案搁在桌上:“妈,爷爷呢?”
面对儿子,时妈妈的笑容真了些,“在花园等你们。”
时屿带着徐安澜绕过客厅,从侧门去花园。
如果说时妈妈对徐安澜是疏离,是客气,那时爷爷对她是真正的和蔼。像是儿时那样,他拉着她看了一圈,“瘦了。”
“瘦点好看。”徐安澜嘴甜,最得长辈们的宠,“爷爷,您瞧着可比我爷爷精神。您空着可得把我爷爷给拉出来溜溜,他不爱运动,我们拉都拉不走。”
时爷爷眉开眼笑:“你都拉不动他,时爷爷哪请得动他呀!”
“因为您厉害啊,比我厉害。”
一老一少互相吹捧,时屿真觉得没眼看。他刻意的轻咳,被爷爷不满的看了眼。
徐安澜则听话的立马收敛,端端正正坐好。
时爷爷见状,不由伸手指了指自己孙子,“成天这么正经,澜澜是你未婚妻。”
时屿无奈,果然,余光里,那只兔子的尾巴都快上天了。
时爷爷转向徐安澜,又是笑呵呵的样,“澜澜,我跟你爷爷通了个电话,我们两个老头子凑一块商量了下,你跟时屿正式的订婚宴就放在十月下旬或者十一月初,你觉得呢?”
宛如晴天霹雳,徐安澜一颗心直直的往下坠。爷爷根本就没跟她提过这些,她连个准备都没有。
“我这个孙子年纪也不小了。”时爷爷瞅了瞅眉目紧锁的时屿,“他又是这不解风情的臭脾气,要不是你,他还不肯定下来。”
这话说得漂亮,偏偏不是徐安澜想听的,她甚至忘了假装。
时爷爷还在继续:“爷爷知道这么早早定下来,让你受委屈了。不过,澜澜,结婚以后,时屿不会约束你。”
“爷……”时屿坐不住了,几次想打断,被爷爷瞪了好几眼。
“你想在家或者出去工作都可以,是吧,时屿。”时爷爷听着是商量的语气,实则是不容置疑。
徐安澜的心沉到谷底,这是连婚后都安排得妥妥的。
要完。
她绞尽脑汁想对策,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爷爷。”时屿起身,忽然拉住徐安澜,“你先出去,我有话跟爷爷说。”
懵了的徐安澜:“哦。”
回到客厅,时妈妈不在。
【徐安澜:我要死了。】
【洛娅:呸呸呸,童言无忌。】
徐安澜管不了那么多:我都要被订婚了。
【洛娅:你不是早就被订婚了?】
【徐安澜:我说真的。】
手机安静了一瞬,进来洛娅的语音:“时屿不挺好?”
徐安澜坐到沙发,面前是时屿随手放在茶几的资料,上头M·A·G几个大字特别显眼。
洛娅:“姑奶奶,实在不行咱就坦白说你们处不来,又不是封建古代,还能摁着你的脑袋登记结婚?”
徐安澜沉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回来前,她撒娇卖萌什么招数都对爷爷使了,可从来都是对她百依百顺的爷爷这回竟然无动于衷。
愁人啊。
不知道时屿会跟时爷爷说些什么,徐安澜坐立难安。
偏偏茶几上的收购资料这么扎眼,摆在她眼前的捷径。
她是律师,在加州,很多时候总要采取些非常手段,但这个……
有违她的职业道德和底线。
她忍痛别过头。
【徐安澜:还有别的办法吗?】
手机一声震动,她以为是洛娅,没想到是许久不出现的发小杨以恒。
【杨以恒:报告,你这回可真得好好感谢我。】
【杨以恒:哥们我拼了老命,就差卖身才给你换来了时屿和他白月光的合照。】
【杨以恒:重点中的重点!听说她要回上海了,具体时间我还没打听到。】
最后一条是张照片原图。
照片里,时屿坐在树下,白T少年笑容干净,静静望着身侧温柔浅笑的少女。
夕阳、彩霞、榕树、少年和少女……
纯粹又美好。
雷神之锤啊。
狗男人!心有所属了还来祸害她!
第8章 【徐安澜:原来姐就是个备胎。……
【杨以恒:她叫叶锦。】
有名有姓,还有合照,比雷神之锤还厉害。
徐安澜一股无名火直往脑门蹿。
真狗男人!
她往落地窗瞅了眼,时屿仍旧站在时爷爷跟前,他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一动未动。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唯有时爷爷那张她记忆中惯来慈和的脸上显出了几分难掩的怒意。
他到底说了什么,能把时爷爷气成那样?
徐安澜甚至看到时爷爷连拍了三下石桌,显然是气急了。
她又一次点开发小发来的照片,少年和少女,纯纯的爱情啊。
徐安澜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到那个狗男人。
不一会儿,时屿回来了。
徐安澜还得装作小白莲一样迎上去:“爷爷都说什么了?你跟爷爷没事吧?”
只有后半句是她真诚无比的关心。
从小,时爷爷对她确实很好,她怕他气得伤身。
狗男人!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
时屿神色分毫不显,一如既往的深沉。他闻言只是微微垂下眼,一手摸着他的袖口,并没有回答。
很少见的在走神?
徐安澜笑脸僵住,她捏了捏手机,干脆拉住他的袖口,“你跟爷爷吵架了?”
时屿只觉手腕狠狠一沉,她竟是攥紧了他的袖口,勒得他手腕疼。
他看她,沉吟:“跟爷爷商量过了,我们的订婚先缓缓。”
缓缓?
戏精徐的笑容彻底僵住,眼圈也跟着红了。
又来了又来了,时屿从她手里抢救出自己的袖口,轻轻抚了抚,抚平因为她留下的褶皱。
他硬着头皮解释:“爷爷也答应了。”
徐安澜抬起头,将红红的眼睛直愣愣对着时屿。
他顿住,说不下去。
她吸吸鼻子:“为什么呀?”
轻颤的尾音,泄露了她浓浓的委屈和不满。
缓缓,缓什么?狗男人!
她心里骂他一万遍。
白月光要回来了,所以就要缓缓了?
怎么不干脆取消?
徐安澜满腔的怒火顶到了脑门,从前他怎么就不知道要缓缓?
于是,她的语气更不好了,“为什么要缓缓呀?”
时屿一时语塞,他觉得自己解释了她也听不懂。
偏偏徐安澜非要他说。
她无辜又可怜的瞪着他,瞪得眼睛都酸得真有眼泪水了,他还是只看着她,黑眸里无波无澜。
“安澜。”时屿不答反问,“明天有空吗?”
又是这一句。
徐安澜狐疑,昨晚一句“明天有空吗”就带她来见时爷爷,这会儿她都怕了。
“怎么了?”她警惕,又故意吸吸鼻子表达她强烈的不满。
现在委屈的是她,是她。
时屿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明天如果你有时间,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我上次说过的律所合伙人。”
徐安澜:“……”
她现在哪有时间再去律所学习?
“没空。”她态度不算好。
时屿顿了顿:“为什么?”
徐安澜朝他晃手机:“我约了我闺蜜去逛街啊。”
男人的神色瞬间又冷了下来。
莫名其妙。
她不甘示弱看回去。
时屿无奈:“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来了来了,他终于问了。
徐安澜笑,使了个可可爱爱的歪头杀,“买买买啊。”她开始掰手指,“还有吃好吃的,喝好喝的,跟我闺蜜们聚会。”
她说得颇为理直气壮,时屿总结:吃喝玩乐。
跟昨晚那几个纨绔没什么两样。
“哦,我就是喜欢吃喝玩乐和买买买。”徐安澜手一甩,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又萌又甜。
时屿:“……”
说白了就是不求上进的草包,还听不懂他说话。
“怎么了?你明天要跟我闺蜜一起吃饭逛街吗?”徐安澜追问,“你明天陪我吗?我来接你,好不好?”
“不用了。”
“哦,又忙啊。”
“嗯。”
时屿那万事不入眼的模样看得徐安澜咬牙切齿。
“那后天呢?我约了我另一个闺蜜吃饭,你要不要来?”她坚持不懈。
时屿沉默,有心说教两句。
徐安澜心里气得很,面上丝毫不显,“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啊,保证是你没吃过的。”
时屿:“……”
算了,他又不是她的时叔叔。
“不用了,谢谢。”
“你真没劲。”徐安澜似真似假的抱怨。
时屿却是一愣,忍不住多看两眼。
原来他没感觉错,小姑娘笑容明媚,但笑意压根不及眼底。她对他热情,爱粘着他,跟往常没什么两样,可一细看,她似乎又是气鼓鼓的。
她生什么气?因为他拒绝订婚?
“那下次我跟我闺蜜约了,你一定要来哦。”她神色未变。
时屿没有回应:“先去吃饭。”
他率先离开,留给徐安澜的只有一个冷冷淡淡的背影。
她收住笑,单手打字。
【徐安澜:不用死了,原来姐就是个备胎。】
*
徐安澜腾出半天时间,借着跟闺蜜喝下午茶,约了何言绅再次见面。
这回只有她一个人见他,他身边却多了个姑娘。
“我助理,庄佳慧。”何言绅主动介绍。
庄佳慧个子高挑,是个很漂亮的姑娘,高马尾职业装,气场十足,一点都不像小助理。
徐安澜点头打招呼,四目相对间,对方眼里有那么些审视的意味,挺让人不舒服的。
她挪开目光,开始跟何言绅说起案子。这次他倒是很认真,偶尔的打断也是因为她对案子的分析。
“抱歉,徐律师,打断您一下,商标彰显商品不易令消费者混淆,不代表没有消费者有混淆的可能,对不对?”庄佳慧忽然插入。
徐安澜看去,这庄助理很会抓重点,隐隐的敌意却很莫名。待她细看,庄佳慧又是副好奇发问的好助理样,不留一丝尖锐。
“对,现在我们的重点是贵公司的科索玛和科锁码消费者群体是否存在交叉和重叠,从而来证明科锁码足以致使相关公众产生混淆误认。”徐安澜耐心解释。
她确认自己从未见过庄佳慧,不明白这姑娘哪来的敌意。实在想不通,她索性一笑置之。
“何总,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她看向何言绅,他眼神里有歉意,明显是替庄佳慧。
这倒是挺奇怪的。
两人关系匪浅,徐安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确认了这一点。
不过,与她无关。
何言绅在桌下碰了碰庄佳慧的鞋尖:“没有,一切都交给你,徐律师。”
徐安澜点头,准备离开,“有新进展我再联系。”
“可以,方便加个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