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是自己的粉丝吗？
裴黎宁突然感到陌生，她大概猜到了这些人是为何而来，也知道他们多半薄情，热情消退后不少人也会离开。
但那个瞬间，她也真实的为他们的存在感到幸福。
*
裴黎宁很快入了组，拍摄地点是在一座荒无人烟却异常美丽的边陲小城。
因为少有人迹，所以这里的动物都异常大胆，甚至敢隔得不远看他们架设录制设备，就像是好奇的吃瓜群众一样。
起初裴黎宁闲来无事，就站在溪水边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那只梅花鹿。
和任飞白还在仙侠世界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躲藏在山门秘境之中，她闲的没事就会rua一下各种小动物。
现在她不好再直接动它们，但远远看着还是可以的。
也许是她之前在仙侠世界遇到的都是通灵的妖兽，对动物有了惊人的亲和力；又或许是那只傻愣愣的梅花鹿格外不怕人。
没过多久，那鹿就跑了过来，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掌。
裴黎宁低头摸了摸它的头，它背上的五个大小相仿的斑点凑在一起，乍一看却像是组成了一朵樱花。
“别人都是梅花鹿，你倒是成了樱花鹿了。”裴黎宁自言自语道，忽的听见不远处有人走来，下意识地把鹿往外一推。
“下次离我们这种人类远点，越远越好。”
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那只鹿转头就走，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远处。
“老师，导演找您。”不一会儿工作人员跑了过来，喊裴黎宁回去。
裴黎宁“嗯”了一声，回过头来跟他们走。
导演看上去倒是有些三大五粗，但做事却一场细致。
他以往拍摄的都是电影，这回头一次拍摄电视剧，颇有些志在必得的气势。
裴黎宁感受到对方的强势，却没说什么。
这位导演出身于表演世家，从小在片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在演艺界的地位极高，不少人都以能演上他的戏为荣。
然而在连扑几部电影后，也逐渐受到了冷眼，这才想要拍电视剧让自己的口碑翻盘。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强势，他们的戏拍得效率极高，片场几乎没有人敢摸鱼。
裴黎宁看了眼剧本，按照这种进步，最多不过半个月就能结束这里的拍摄，回到城市继续跟男主的对手戏了。
“老师，这是今天表演时的道具。”
裴黎宁从手机中抬起头里，接过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一箱小兔子。
道具？这话让裴黎宁有些不爽，但却没有说什么。
今天要拍摄的剧情是山灵用自己的能力治愈受伤的兔子，硬要说是道具也没什么问题。
这兔子也不知是他们从哪里搜罗来的，明明是山兔，却有些焉了吧唧。
剧组里请了专业从事野生保护工作的人，也雇了当地有经验的老猎人，好确保能找来符合拍摄要求的动物。
“大叔正好遇到了它们掉进了以往老猎人的陷阱里，正好可以让我们拍摄用，可太巧了。”工作人员解释道，一边还塞过来了兔子的食粮。
箱子里的几只兔子似乎受了伤，裴黎宁看了一眼它们，不知怎么却觉得也有些奇怪。
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直到第二天，看到那只眼熟的梅花鹿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那些兔子的伤口十分干净，根本不是在野外弄出来的，分明是……人为制造的。
这只梅花鹿也是一样的故事。
昨天她再次偶遇了这头梅花鹿。
明明那时候它还能欢呼雀跃地在山野中狂奔，怎么现在就只能窝在地上，只能隐隐发出哀鸣。
裴黎宁恼怒地低头看了一眼它的腿，依然是一道细长的伤疤，却异常深入，就像是……拿刀划出的。
看着工作人员还在讲述着猎人解救下了陷入陷阱中的小鹿这种谎言，裴黎宁再也按捺不住，冲向了那两位所谓的专家，连手里的剧本都忘了放下。
她过去的时候，两个人刚交换了一支烟。
“怎么？”那猎人呼出一口烟，露出黄白的牙笑道，“那鹿出了什么问题？”
“你管这叫意外受伤？”
裴黎宁举起梅花鹿伤口的照片。
“是啊。”那人睁眼说瞎话道。
裴黎宁笑了一下。正要发作。
就这一会功夫，导演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了。”
裴黎宁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告诉了他。
导演却出奇的淡定：“哦，我知道了。”
“然后呢？”裴黎宁猛地皱眉。
“不影响拍摄的话，我们继续。”
导演转身就走，裴黎宁听了这话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要是女主角走了呢，这总会影响拍摄吧。”
听了这话，导演猛地回过头来，脸上的横肉抖动着：“妈的，你这是在威胁我？”
“你知道合同上的违约费多少钱吗？”他怒目圆睁，吼了出来，“就为了一群畜生？！”
“你知道公关这件事要花多少钱吗？”裴黎宁自然不肯让步。
导演瞬间沉默了。
裴黎宁冷笑了一声。
手中的剧本就这样被她甩了出去，原本被装订成册的本子突然散落开来，一页页纸就这样朝导演和他身后的猎人划去。
说来奇怪，明明是轻薄的纸张，在高速的运动之中却恍若变成了锐利的刀片。
纸片飘然落地的时候，他们的身上不少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道伤口。
伤口纤长却深入，乍一看竟然与那些动物身上的一模一样。
第54章 还能出什么更糟的事！……
导演只觉得脸上有一丝疼痛，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
一抹血迹出现在手指尖，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疼痛的地方并不止一处。
他身后的猎人和科普专家甚至直接骂骂咧咧起来，要不是顾及着她是明星，怕不是就要直接冲过去打人。
而眼前的裴黎宁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刚刚她已经给黄时淑发了消息，让她买了回程的机票。
“他妈的！”导演异常不爽地摔下手里的剧本，“等着回去赔违约金吧！我绝对会让你后悔，最后跪在老子面前求我！”
裴黎宁冷笑一声，回过头来：“那你倒是试试啊！”
“你最好换几个人，再这样继续下去，就等着动保局的人来查你们吧！”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甚至还让黄时淑带走了鹿。
有了她们请来新的野生专家，想来这无妄之灾般的伤口多半也不会持续太久吧。
回去的路上，黄时淑听裴黎宁讲完了事情地全程，悄悄地叹了口气。
她这样娱乐圈的□□湖，自然知道这种事虽然不怎么光彩，但在剧组里却是屡见不鲜的。
演员们大多也对这种事情熟视无睹，毕竟他们也不能随意插手剧组里的各项事务，乱开口，也只会言多必失。
“只不过……这下子怕不是会得罪武氏一派了。”黄时淑有些担忧。
导演姓武，在娱乐圈一向有小武导的称号，但更为众人所熟知的还是要数他的哥哥大武导。
大武在导演这一行里可以说是代表人物了，不仅自己的作品获得了诸多国内外大奖，还手把手教出了不少杰出导演。
他们这一派也被称为武派，再加上各种复杂关系，在圈子里可以说是影响力颇大的一派。
原本黄时淑还以为，拍摄《有言必灵》拍摄之后，裴黎宁就能成功搭上武氏这条线。
没想到反而得罪了他们。
只不过裴黎宁做事是向来不考虑这些的。
想想她身后的程氏，黄时淑尽量让自己往好处想，至少再怎么样也不会失业不是？
小武导的报复并没有如期到来。
像是害怕裴黎宁真的找人来查剧组一样，他诡异地对于裴黎宁的离开表示了沉默，甚至连追究他违约也没有。
“可能是忙着找顶替我的女主角吧，没空搭理我。”裴黎宁档期一空，就吃吃喝喝晒着太阳，悠闲地说道。
“说起来，后来他找了谁来着？”黄时淑却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裴黎宁笑了一声，把手机拿给黄时淑看。
屏幕上是一段微信聊天，聊天对象赫然是仅有两面之缘的余希希。
【好可惜啊，宁姐居然从剧组离开了，能够有机会跟黎宁姐演同一个角色是我的荣幸~】
清香的绿茶气息就算是隔着屏幕也散发出来，黄时淑嘴角抽了抽，看到裴黎宁居然还好脾气地回了她恭喜，颇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裴黎宁懒洋洋地开口：“跟将死之人计较个什么？”
不过很快，两人都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毕竟，谁也没想到《开学了》居然入围了金鸢奖最佳剧集，而裴黎宁也入围了最佳新人候选人。
这几天黄时淑乐得简直合不拢嘴，见谁都想上去聊两句，裴黎宁的超话里也跟过年差不多，毕竟不少人都是因为这部剧喜欢上她的，每个人嘴里都在说着实至名归。
这时候谁也没想到，一周之后，金鸢奖会将她踢出候选。
*
事情是从小武导的一条微博开始的。
【今天又熬了一场大夜，但幸福、值得，至少我们剧组里的这位新女主能吃苦，演技好，从不耍大牌，我原本以为这都是演员理所应当的品质，直到……幸好我们解约的快！】
说完，他还艾特了余希希。
余希希也飞速赶来和他互动，反过来说了一些恭维他的话。
表面上来看，这话完全只是夸赞余希希敬业。
但明明是在痛诉上一位女主角在耍大牌。
虽然没有提到裴黎宁的名字，但要扒出小武导说的人是谁却不难。
《有言必灵》也算是一部大IP了，因此从选角、开拍再到换人都一直有人关注。
早几天裴黎宁的资源被余希希截胡还被营销号讨论得不亦乐乎，不少人都在怀疑余希希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这才让拍了半个月的裴黎宁都离开了剧组。
今天反过来一看，居然是裴黎宁反过来耍大牌？！
有人在小武导下面留言。
【您说得莫不是PLN？】
虽是缩写，但也不难看出他指认的对象，很快，小武导就回复了一个“嘘”的表情。
【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说的。】
这种回复，无疑是一种肯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件事很快就翻上了热搜。
裴黎宁固然有死忠粉：“没证据就胡说，这种事我张嘴能编一百个！”
然而很快，小武导又发了微博，还截了几张来质问他的粉丝对话。
【这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有些事还是要说道说道的，天天跑出去摸兔子摸鹿的人是你，拍戏拍到一半就不拍的也是你，甚至还把剧本丢到了我脸上，有些事情……公道自在人心！】
这一下子，更加引起了群情激奋。
裴黎宁原本的粉丝瞬间被人群淹没。
裴黎宁看了一眼微博，不由得感叹对方真的是玩文字的高手。
先是春秋笔法地把整件事断章取义，然后在一堆真话里夹杂了几句假话，最后甚至还踩一捧一……
这么一来，裴黎宁刚刚好上不少的名声，一下子又回到了谷底。
但裴黎宁觉得没什么好怕的，相比于对方的长篇大论，她只简短地发了一句。
【冷知识：梅花鹿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攻击的后果你自己查去吧~】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茫然了。
这意思是剧组伤害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吗？
有的人信了，有的人还觉得裴黎宁的话觉得不明不白，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把所有人推向了另一个方向。
【金鸢奖：金鸢奖通过与《有言必灵》剧组、工作人员、裴黎宁经纪公司等多方了解，发现演员裴黎宁在拍摄过程中有不符合演员基础道德操守的行为，综合考虑，特此将裴黎宁从最佳新人的角逐中提前淘汰。】
这话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对裴黎宁有所保留的人瞬间倒戈了。
金鸢奖是什么地位啊，在国内捧出了不知多少知名演员和导演，其公正性都是有目共睹的。
它既然说了裴黎宁有问题，那就一定是裴黎宁的错！
黄时淑眼前一黑，连忙动用自己的关系去询问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对方来询问的时候，自己说清楚真相了啊，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然而谁也没有给她回答，都在顾左右而言他，还是黄时淑自己摸上了官网，在最角落的支持单位里看到了大武导的名字。
……原来如此。
裴黎宁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套组合拳。
小武导没有追究违约金是因为他知道对于明星来说，金钱并没有那么重要，金鸢奖这样的荣耀才更重要。
先是让金鸢奖宣布她已经入围，然后再发文毁掉她的名声，最后让金鸢奖一锤定音，让所有人都确信无疑——她真的是耍大牌。
而这时的她，很难再反击。
那鹿早就被她放回山林，这会功夫怕不是伤口也长好了，而她手上出了几张照片之外再无其他罪证。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甚至原本坚信裴黎宁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粉丝也发出了疑问。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接受不管什么样的你，但是作为一个996打工仔，耍大牌工作到一半就走真的就唤醒我的PTSD了，我没办法粉这样的人。】
而原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的人更是借机翻起了白眼。
【之前《开学了》风吹那么大的时候我就觉得是营销，裴黎宁这种人能拍出什么好作品，居然还全网吹演技，现在果然翻车了吧！】
裴黎宁一向对这种评论无感。
相比于语言，果然还是行动更重要。早在小武导发微博的时候，她就已经把自己搜集的资料递给了动保局，再过不了多久，他们的人就会抵达《有言必灵》剧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