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此次进入试炼的都有诸峰门下的亲传弟子,天才人物也不在少数。自然是也有人看出了这很可能是一场宗门试炼。
若是细细观察,那些连低级怨灵都打不过的弟子,都是没有天赋势力的杂役,而等到怨灵的注意力被引开大半之后,便有螳螂和黄雀相继出现了。
毕竟宗门试炼最后的奖品基本都是天材地宝,或是极品灵器,这样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
这时,江煜忽然眸色一深
“那些人耳下的红痣开始延伸了。”
每个人的都不一样,但是细细看起来倒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莫不是,这次试炼的成绩记录?”
路天逸说出这样的猜想的时候,就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不过,目前来看倒是最有可能的猜测。
少年沉默几秒,下一瞬便消失在了原地。路天逸一愣,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喂!等等我。”
白柔也跟了上去,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在少年身边似的。
从上方看,那塌陷之下是一片无尽的黑色,但是等到落下之后才发现这里是一片更加辽阔的溶洞。
先下来的几队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准确的说是最先注意到了江煜,毕竟游走在周身的细碎电弧太过扎眼。
整个初灵界拥有雷灵根的,除了云竹尊者之外,就只有她的亲传弟子了。
只不过目光落到旁边身穿杂役弟子衣着的路天逸时,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
不过还未等那些人过来套近乎的时候,江煜便直接转身走向溶洞深处,雷灵根天生就对这些污秽之物敏.感,他能够感知到怨气最深最浓的地方。
不过等到了地方的时候,那里倒是还有比她们更早到的人。
——两队人。
一队是御器峰的延谨,另一队则是阵符峰。
江煜不认识阵符峰的人,只是整个紫阳宗只有阵符峰的人会把奇怪的符文印满全身,修为越高的阵符师,身上的符文也就越少。
比如宴凉。
那群阵符师正在墙上书写绘制着什么,像是在破译某个阵法。
“小师叔祖。”
延谨做人做事都如其名,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对江煜行了个拱手礼。
“你就是云竹尊者的弟子?”
他的身后忽然走出一个青年,一身锦衣玉器,无一处不显得华贵富丽。
“我是久宸,御器峰亲传弟子。”
那人扬了扬下巴尖,斜着眼扫过一边的路天逸,下意识露出几分轻蔑和厌色,“你怎么只带了一个杂役?”
不过还未等江煜回答,他便伸手指着路天逸,颐指气使地接着说,“这样也好,你就去前面探探路,也省得我动用师父给的宝贝了。”
路天逸没说话,只是兀自捏紧了五指。
“久宸大人,这样怕是……欠妥。”
延谨赶紧弯下腰,小声在青年耳边说到,语气显得卑微又为难。
江煜没答话,只是径直走向那群正在破阵的阵符师,“为什么不找阵眼?”
正在找阵眼的阵符师:“……”
他们忙活了这么半天,不就是正在找么……
片刻后,为首的幻宇站出来,他的半张脸上都印刻着密密麻麻的的符文,语气生硬地行了个礼,“此阵诡谲,阵眼变幻莫测,我们正在演算着其中的规律,若是要准确地找到,怕是至少需要七八个时……”
“——不是在你脚下么?”
江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骑驴找驴的笨蛋。
突然懵逼的幻宇:“……”
凌云峰祖传特技
——直觉找阵眼。
同时,忙得满头大汗的一众阵符师都瞬间僵住了身子。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全班同学正在疯狂地计算一道数学题,演算过程写了好几页草稿纸,然后……班上的那个学神看了一眼题目,就漫不经心地报出了答案。
传说中的降维碾压莫过于此。
不过还未等幻宇细问,旁边的两人就动起了手。
“区区一个杂役,竟敢……!”
江煜后背一凉,下一秒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几乎是同时,他们所站的地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砸出一个巨坑,密密麻麻的裂纹犹如活物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整个溶洞开始剧烈的摇晃,一时间落土乱石尽数砸下。
——久宸祭出了紫星锤,那是上七品的灵器。
不过最让众人意外的还是,路天逸手中的那把锈剑竟然和紫星锤正面撞击之后依旧完好无损。
江煜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
虽然最初的任务变成了宗门试炼,但是当时在凌云峰的时候,他是答应了师父定会好好完成的。
甚至因为一句【要和同门师兄弟好好相处】他忍下来带着两个陌生人了。
若是这时候因为那两个白痴导致最后试炼失误……
少年黑下了脸,直接提剑出鞘,将腰间的剑鞘插入地表稳固住晃动的溶洞,下一秒便出现在久宸的身后用平面的剑身一击而下。
轰!
对方的身影犹如炮弹般径直砸入土里。同时,江煜反手抵住路天逸刺来的长剑,龙蛇般萦绕的电弧一瞬间蹿上了对方的手臂。
紧接着在空中一个翻身旋踢。于是第二个人也瞬间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嗒。
江煜落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垂着眸子,下半张脸布上了一片暗色的阴影,语气凉凉道,“给我安静。”
围观的两队人:“……”
【不……不愧是云竹尊者的弟子。】
少年转过身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幻宇说,“这,破阵。”
“哦……哦哦。”
一群阵符师赶紧拿着草稿纸跑向江煜指出的地方。有了阵眼,这下便容易得多了。
而延谨一众御器峰的人也赶紧把峰主的宝贝疙瘩给扶了起来。
“一群废物,别碰本少爷!”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等的侮辱!久宸一把挥开扶着他的延谨,过度负面的情绪在这怨气浓郁的地方被无限放大了,他的眼神骤然怨毒起来,原本还算俊朗的面容浮上了一层惊怒的潮红。
“开了……要开了!”
不过一刻钟,幻宇便惊喜地喊道,
然而这时候,久宸忽然抬手掐诀,短短几分钟上空便祭出了密密麻麻的宝具灵器,刹那间,大片的刀光剑影铺天盖地地袭来。
那些灵器虽然针对江煜,但是却也完全没有避开其他人的意思,完全是无差别且无脑的攻击。地面被狂暴的冲击力砸得粉碎。
少年脸色凝重,迅疾而巧妙地闪躲着,他的剑鞘拿去稳固溶洞了,而四周的灵器太多,若是格挡根本挡不住。
咻
一阵锐意的破空声传来。
那是幻之锁链,上八品的灵器。
果然是御器峰的宝贝疙瘩,一个筑基弟子竟然能有两个上品灵器。
江煜忽然感到腰间一阵刺痛,他眼神一沉,下一秒便在崖壁上借力,宛如箭矢般直射而过,堪堪躲开下一击。
艳红的血液侵染了少年雪白的素衣,落下几滴恰好落在破开的阵法之中。
浅淡的血腥味浸没土壤,一路蜿蜒渗下。
嗡……
嗡……
咚———!
沉寂在地底的冥骨钟轰然震动起来,
“林……”
那声音像是虚空之中传来,宛如沉浸在梦魇之中的低喃。紧接着,在无尽的黑暗中,一双腥红的竖瞳赫然睁开!
“林烬生!”
墨色的大钟从深渊地底骤然冲天而出,表面神秘而繁复的封印符文一瞬间便被震得粉碎。
第17章 十七只沙雕师父
轰!
整个地面痛苦尖啸着开裂,乱石和泥土犹如巨浪般掀起。
江煜勉强在鬼气漩涡中稳住身体,然而还未从这一切的突变中反应过来,一团黑色的人影便从高空骤然轰击而下。
无限濒临死亡的刹那,江煜脑海中的警报骤然拉响,他条件反射地将长剑横在胸口,几乎是同时,恐怖的力度瞬间从上方突袭而来。
交错的电光和翻卷的气流在这一刻泯灭,耳边的喧嚣犹如海潮班褪.去。这一切仿佛就像是电影里面的慢镜头,时间被无限地拉长,放慢。
那双猩红的竖瞳在面前蓦地放大,刻骨的仇恨和怨怒犹如血海般翻涌滔天江煜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胸骨正在断裂,但是,他的注意力却尽数被面前这双眼睛抓住了。
“林·烬·生!”
那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咬着某个陌生人的名字,除了仇恨之外,少年感知到了那里面无限的怨悔。
【怨谁?】
【悔谁?】
“江煜——!”
路天逸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就好像梦魇之中突然听见一声惊雷,江煜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压在他身上的那一团黑影骤然张开了血盆大口,身后无数鬼气化作鸦形悍然暴起,铺天盖地便要将少年吞没。
江煜悍然横剑,刺目的雷光在两人之间轰然炸裂,狂暴的电流瞬间将大片的怨灵鬼气就绞杀。
不过这并未伤及到血鸢的根本,只是好在争取到了一点挣脱的时间而已。
江煜迅速拉开距离,他将剑插入山壁,堪堪悬在半空,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甚至大量的乱石落下去,都听不见半分声响。
江煜喉头一甜,压抑着咳出几分血气。但是这血沾染空间中的黑雾之后,便像是落入了油锅。方圆百里的鬼气都开始针对他疯狂涌来。
这时,路天逸正准备一跃而下去救人,那玉佩忽然震动了几下,【别去!】
“可是仙上……!”
为了掩人耳目,路天逸刻意隐匿了修为,实际上他已经是筑基大圆满。虽然对上血鸢没有分毫胜算,但拼一把去救人,加上某些宝物,脱身是并不困难的。
他急急追问,
“你不是对凌云峰……”
【我说了别去,现在离开这!】
一向平淡的语气骤然厉声起来,让路天逸很是愣了一下。他沉默片刻,五指下意识捏紧了剑柄。
“抱歉……”
说完,便一跃而下。
【路天逸!】
虽然他跟那个高傲又冷漠的少年认识不到一天,但是,那么多人中,只有云竹尊者和江煜不曾对他的身份有所贬低,再者,这件事情到底因他而起。
路天逸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即便出身卑微,他也想要修堂堂正正的道。
但是,在他落下去之前,另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就好像一直穿云箭骤然刺破而下。厚重的怨怒之气宛如棉絮一般被撕裂开来,便成一环有一换的絮状残留,整个溶洞中充斥的黑雾沆然一清。
路天逸被恐怖的灵力余波震开,下意识用双手艰难地护住面部,只留出一线空隙虚虚地睁开了眼。
但是目光触及过去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愣了一瞬
“那是……”
——那是很漂亮的银蓝色。
就像是流星划过,然后……不顾一切地坠.落深渊。
甚至于在那道身影消失了足足十几秒之后,带来的灵力震荡和气压洪流才姗姗来迟。
若是从外面看,恐怖的坍塌震裂几乎以阵中为原点向方圆之外绵延千米之远。
路天逸手中的锈剑支起一道无形的结界,抵挡了大部分的灵力余波,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感到了脏腑之内一片气血翻涌。
“这就是……”
他喃喃道,
“——化神。”
……
最下面的地下水浸染了污秽和死气,无数怨灵在里面翻涌尖啸着,似是兴奋,又更像是畏惧。
扑通!
白衣少年染着半身艳红砸进水中,所有的怨灵兴奋起来,争先恐后地撕扯着他的躯体。江煜被无数双冰冷刺骨的手抓住,生生拖着坠入更深的水底。
他忍不住从喉头咕嘟一下,吐出一口混染着鲜血的气泡,艳丽的红色很快便在死水中溢散开来。
耳下的红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消失不见,全身的灵气随着体温迅速地消逝着,就连清醒的意识也开始混沌。
“林烬生……”
无数怨灵汇聚起来,化作了一道漆黑的人影,他不知道夺了哪个弟子身体,整个面部已然扭曲到无法辨认。
血鸢死死掐住少年的咽喉,猩红的双目犹如恶鬼般骇人。
“你该死……你该死……”
那声音语气就像是陷入了魔障,或是更像疯了的痴人,颤颤巍巍的,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江煜感觉好像有一把火在肺里面烧起来了,甚至于蔓延到了五脏六腑,每时每刻都犹如凌迟一般痛苦。
艳红的血液渗出来,在水中向四面八方溢散而去,将四周都染成了漂亮的暗粉色。
但是……
在这一片朦胧而混沌的暗粉中,他恍然间看见了一线漂亮的银蓝,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直到最后,几乎是足以刺伤眼球的夺目与绚烂。
少年感觉自己被那强光刺激到流泪了,然而既便如此,他依旧忍着疼痛睁大了双眸,眼眶和眼白一瞬间充血,泛起了令人惊心的红色。
一线暗紫的剑光骤然闪过,冲天的黑血和死水中轰然炸开那颗扭曲的头颅蓦地飞起,下一秒,便被暴起的雷光绞碎得粉碎。
“——江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