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他并不是真正的织田信长。
“嗯,不过光秀应该也会想你回去吧。”织田信长手撑着头,“他都作为明智光秀在你身边辅佐你这么多年了。”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
听着两位织田家家主大人谈话的池田恒兴难得的开口了,“确实是这样,光秀大人也想让殿下您回去,我来之前他还特意叮嘱了我此事。”
“小光……”三郎怔了下,“可惜我们现在到这里来了。”
“也不用太过于在意,”织田信长想通之后就自然的放松了下来,“你既然都能从很多年后回到战国,又能从那个战国来到这个战国,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她这个时空有够混乱的,有她自己就不说了,还有刀剑男士们,他们还暂时回不去了,现在再加上三郎。
等等,难道是因为时空有什么问题吗?所以刀剑男士们才回不去,三郎也在差不多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这样的思考在织田信长脑海里只存在了片刻,她就暂时将之抛之脑后,不管她这个想法有多少是正确的,她都没办法去求证什么。
时空这个东西,实在太过于神妙了。
既然没办法证明,她也不想花精力去证明,那就只能随缘了。
“诶?我还能再回去吗?”三郎立刻就露出期盼的神色。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织田信长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你去试试吧,万一可以呢。”当然如果不行她也不会负责的。
“啊,感觉真是头疼啊。”三郎闻言忍不住叹气。
织田信长倒没有什么头疼的感觉,反而看三郎像是和他口里的小光关系很好的样子,“三郎,你说你来自几百年后,那你难道不知道现在要发生的事吗?”
他难道不知道,在普通的历史中,明智光秀是怎样的存在吗?
看三郎那边历史的样子,可是和她这边很不一样,似乎和印象中知道那么一点不多的那段正史有些一致啊。
所以三郎就不担心本能寺烧烤吗?
织田信长可不觉得所有人都能毫不忌讳的对待即将要背叛自己的人,更何况三郎那边的形势更复杂,其中还要涉及真假信长的问题。
“这个,”三郎眼珠子乱转了转,“我历史学得不太好。”
织田信长也想要望天,看出来了,你不是历史不太好,你是历史很不好,连她这种歪果人都知道本能寺和明智光秀,你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竟然不知道。
你的历史课都在睡觉中度过的吗?或者说,你到底怎么愉快的从中学毕业的啊?
就在织田信长沉默的片刻,三郎大概也觉得这样不太好,立刻加油补充道,“但是我还是知道织田信长的。”
织田信长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是啊,还是很不错的。”真的很不错。
“我还知道德川家康呢。”三郎又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嗯嗯,很好,”织田信长嘴角含笑,“那你知道德川家康做了什么吗?”
三郎眼睛一瞪就愣住了,他只知道德川家康以后很厉害,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啊。
织田信长简直要笑岔气了,她现在觉得三郎还是很有几分可爱的,嗯,并不单单指长相。
“喂,你别这样笑啊,我只是历史不好而已。”三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好好,不笑了,”织田信长的话里自然而然就增添上了几分哄小孩的味道,在这些年在战场征伐,阴谋诡计里打滚的织田家家主看来,三郎的性格,真的可以称为孩子了,“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之前你是阴差阳错成为织田家的家主的,那你现在呢?看你的样子,还是很想回去继续干的。”
三郎这样的人,看起来并不像是被权势熏染之后,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我想要一统天下。”三郎的一句话,说得那么斩钉截铁,理所当然。
“统一天下啊,”织田信长不知道三郎能不能打破本能寺的诅咒,“你这个目标可不低啊,你看起来并不像那种雄心壮志的人。”
“不是雄心壮志啦,”三郎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睛闪闪发光,“我生长在一个没有战乱,没有征伐的和平时期,我想让这个时代的这些人,也看到那样的时代。恒酱也好,阿市也好,归蝶也好,小光也好,还有其他人也好。我想让他们都能在这样的时代,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织田信长怔了一下,随即打开折扇,掩唇而笑,“这真是个很好很好的想法。”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天真之辈,但是她喜欢且欣赏这种有美好理想,并为之奋斗的人。
这样的人,如同三郎,就像在阳光下,清澈透亮的湖水一般,洗涤这个世界的污秽和肮脏,让人觉得,不管这个世界为何,总会有好的,充满希望的一面存在。
“嘿嘿,”三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就像你说的,这个目标可不容易啊。”
“是的不容易,”织田信长收起折扇,第一次在三郎面前展露出带着几分真心的笑容,轻柔得就像春日拂面的风,几分调皮几许温柔,“但至少你在不断向这个目标前进啊,这样就很好了。”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三郎身边的这个恒兴,会在知道三郎不是织田信长之后,还愿意跟随对方了。
除了那个织田信长曾经抛弃过家臣这样事外,也是因为他看到了三郎这样的一面吧。
有坚韧精神和透亮心灵的人,总会是让人尊敬的人。
“你这样总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三郎虽然这样说着,却自然而然带出几分小得意,“你可是织田信长啊。”
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很了不起的人物一再夸奖一样。
织田信长莞尔,“你也是织田信长啊。”
“对哦,”三郎抚了抚胸口,“我也是织田信长。”
织田信长笑了笑,“不过,你在这里暂时不能叫这个名字了。”她手里的折扇指了指三郎他们被带来的方向,“不然的话,你大概又会被织田家的家臣们捉到我面前来领赏了。”
她织田家的家臣,认识的可只有她这么一个织田信长啊。
说着,织田信长微微勾起唇角,带着几分戏谑的笑容,“或者更惨,直接被……”她做了个三郎之前做过的切割的手势。
三郎被她说得寒毛直竖,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像是要确保自己的头还在脖子上面一样,“你怎么像小光一样吓唬我。”
“实话啊,”织田信长笑着点了点池田恒兴,“不信的话你问恒兴。”
三郎立刻转过头去,就见池田恒兴微微点头,如果假扮织田家的家主的话,确实会有可能被织田家脾气比较暴躁的家臣们砍掉的。
“真的啊,”三郎立刻换了口风,他在没被逼急的时候,偶尔还会有些怂怂的可爱,“那我还是暂时别这么自称了。”
“就说你本名就挺好。”织田信长虽然没有为难三郎的打算,但对于这样特殊的存在,也不会放任他离开,以对方逆天的运气还有掌握的织田家的消息,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织田家的家主大人,可是很习惯将一切不安定因素限制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
就像刀剑男士们,哪怕他们自己不提出要留在她身边,如果她知道他们必定会留下的话,也会想方设法留他们在这里的。
她确实不会伤害他们,但也不会放任既知道历史,实力又如此强大的付丧神失去控制的。
三郎闻言立刻点头,“这倒是可以。”
于是织田信长又转向池田恒兴,“恒兴最好也改个名字。”她顿了顿,想到自己的奶兄,“我这里可不能出现两个恒兴啊。”
池田恒兴微微朝织田信长欠身行礼,“明白了。”
织田信长点点头,“在你们没能找到回去的路之前,就暂时留在织田家吧,”她嘴角一弯,“相信你们也不想去其他地方吧。”
再怎么说,也都是织田家的人啊。
不过有了三郎在,她总觉得织田家要热闹一阵子了。
咦?那这么说起来,她家小短刀们,比如药研,比如不动,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三郎呢?
第134章 134
看着三郎和池田恒兴被侍从带下去的背影, 织田信长轻声叹了句, “他是个好人。”好得都不像被称为魔王的人了。不过, 太好的人,不是适合生活在这个战国的人, 和平时期或许很好,但在战乱之时,织田信长担心最终三郎会因为他的善良而付出代价。但转念织田信长又想到三郎逆天的运气。嗯, 或许她是白担心了。
“是的, 他是个好人。”从刚才起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宗三左文字也跟着叹了句。
织田信长闻言微微转头,看向身边陪侍的姿容艳丽的刀剑, “如果你们的主人是三郎, 是不是就会完全不同?”
她自己也自己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人,她从来也没有否认过, 所以为什么她的刀剑们是这样的性格,像是宗三的哀怨, 长谷部的愤世嫉俗, 织田信长不用深想也知道是受自己的行为影响。
现在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和她自己完全不同的织田信长,织田家家督大人的问话, 带着几分玩味。
宗三左文字转头看人,对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织田信长的目光,倾国之刃的眼底浮现出一种冷,“我不会做这种无谓的假设,我也好,长谷部也罢, 或者是药研和不动,前主都只是您而已。”
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更或者有任何的抗拒,但这就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他们的主人,影响他们至深,甚至是在灵魂上都刻下印记的人。
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都有些流氓无赖,有时候无情得冷酷残忍,有时候又温柔得如同春风春水,翻脸比翻书更快的魔王。
织田信长微微扬起唇角,“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你有几分像义元,”那种莫名其妙的纠结和哀怨,反正是不像她的,“但现在我也开始觉得,你还是有些像我的。”
所谓的物似主人形,不知道宗三自己有没有发现,他骨子里的现实和莫名的泠然,像极了织田信长。
这样的话,大概在以前会惹得这振有着倾国之刃美誉的刀剑大怒,现在却在织田信长温和的近乎温柔的目光中淡淡的瞥了人一眼,“这可不是什么赞赏的话。”
然后惹得织田信长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就直接往别人大腿上一躺,她是躺习惯了斋藤归蝶和生驹吉乃的,现在这个动作也是熟练得很,躺下来还要朝人眨眨眼睛,“我在你心底就那么不堪吗?”她自己倒觉得自己挺不错的啊。
宗三左文字也没有推开织田信长,而是低头看人,眼睛里情绪变化莫测,“您觉得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在您自己的心底,您是个怎样的人。
织田信长答得也是毫不犹豫,“美人。”因为是实话,所以她答得分外诚恳的。
宗三左文字被织田信长的话噎了下,虽然是刀剑之身,但从来没什么暴力倾向的刃也有些手痒,强压下想要揍人的想法,才能流畅的说出话来,“我们每个人眼中的您,都不一样。”
尊敬、恐惧、推崇、不忿等等各种正面的负面的情绪夹杂在一起,混合成了现在这样的印象,不全是积极的,却深刻得不可思议。
织田信长笑了笑,人性本来就是如此复杂的东西,而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就不同,就像宗三,他作为刀剑时看到的织田信长,和现在看到的,大概也是天差地别吧。
“这些都是我,”没有再继续玩笑,好吧虽然她其实觉得也不是玩笑,实话嘛,“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只不过是因为看待的人不同罢了。”
“是的,您从来没有改变过,”宗三左文字近乎轻叹着道,“改变的是我们。”以刀的样子呆在织田信长身边,和以人的样子呆在她身边,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宗三左文字觉得,如果长谷部愿意承认的话,其实他在这里还呆得不错,工作也很有干劲的样子。
织田信长,向来就是一个好主君。
一个知人善用,能发挥所有家臣手下长处,适当的奖惩的好主君。
“所以别想那么多,”织田信长伸手摸了摸宗三左文字的脸,“你们明明就是刀剑,想那么多干嘛。”就是因为想得多,太会越发纠结,“你看物吉就很好,药研也很好。”
“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宗三左文字低着头,看着织田信长的眼睛,轻声说道。对于织田信长的动作,他甚至没有下意识的躲避。
“也是,”织田信长笑着收回手,“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这样世界才有趣。”她带着些浅浅的笑意,“其实做人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这样的问题,宗三左文字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看庭院里在风中摇曳生姿的树木,感受着拂面而来的清风。
半晌,宗三左文字才微微翘起唇角,“……是啊。”
而等他回答之后低头的时候,就发现织田信长已经闭上眼睛,枕在他的腿上像是睡着了。
平时或狠辣无情,或无赖戏谑,或盛气凌人,或唯吾独尊的人,现在这么静静的躺着,脸上的神色放松而平静。
就像是在最信任的人身边才有的状态。
宗三左文字愣住了,在那么瞬间,他竟然产生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就在这个魔王的身边。
“宗三,”就在宗三左文字怔愣的时候,闭着眼睛的织田信长突然开口了,她没有睁开眼睛,声音也是轻缓,“去问问三郎他们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吧,或许,会对你们回去有所帮助。”
宗三左文字回过神来,“您的意思是……”她,在担心他们吗?因为他们说过,如果不能回去的话,就会消逝在时空的长河中。
“难得有机会能够成为可以思考可以自由行动的人,也要好好珍惜机会不是。”织田信长声音越来越轻,就像是在快要入睡之前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所以也没忘记要叮嘱一番,但又实在扛不住睡意,所以说完立刻就要睡过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