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砂梨
时间:2021-05-29 10:25:51

  他没点暂停,于是十几秒的音乐声就一直反反复复在她耳边重复。
  南栀在音乐间隙推开耳机:“能把烟掐了吗。”
  她不喜欢别人抽烟,问得很坦诚。
  只是问的时候他已经咔哒一声将烟点燃。明亮火光消散,烟气徐徐弥漫起来。在封闭的空间一点点渗透进鼻息。
  季寻愣了一下,似乎刚被人从深思中拉了出来,意识到房间里不止他一个人。他动作快于大脑,手腕一翻,是要拧灭烟头的姿势。
  南栀的下一句也同烟气一样徐徐袅袅飘了过来。
  “你这么小就一直抽烟,以后肺会出问题的。”
  “……”
  季寻的点完全落在了
  ——你这么小……这么小……小。
  呵。
  他冷哼出声,叛逆心起,索性把金属盒里剩余的烟都倒了出来,七零八落散了一桌。一根接一根点上,不抽,夹在指尖,只挑衅看着她。
  像一排加-特-林。
  南栀被满屋子烟味呛得几乎睁不开眼。
  她慢慢冒出个问号,到底哪里又说错了?至今她都没弄懂小臭脾气的点,会忽然生气,会忽然耐心,会忽然做些意味不明的事情。
  反复无常得如同小朋友。
  她连续咳了好几声,投降:“我虽然理解你们艺术家都需要……咳咳……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咳咳咳。”
  “我乐意。”少年冷了脸。
  南栀撇撇嘴,决定给艺术家留点个人空间。
  她指指门外:“我出去透个气儿,我们回见。”
  从录音室到客厅,南栀熟门熟路把对流的窗都一一打开。
  她站在窗口深深换了口气,几秒后,大脑牵着手脚转身往回走。
  录音室的大门被她拱开。
  她倚在门口,在满室烟熏火燎中再次规劝:“真的对肺不好。”
  “你管我?”他满眼都是桀骜。
  她退了一步:“你要是不喜欢别人管你,我就……”
  “……就?”
  “轻点管?”南栀打商量道。
 
 
第26章 绿茶【一更】   “别辜负我们家这位男德……
  季寻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可偏偏,他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脸是冰霜,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他也不是真想抽烟。
  编曲编得钻牛角尖了,吹毛求疵了,就燃一支烟冷冷自己。
  于他来说,看烟丝燃烧是件很解压的事情。往常他喜欢靠在十六楼长廊上点燃一根,看它在黑夜里慢慢消耗自己,最终消失。就像在看流星扫过夜空,只不过时间放慢了许多,不再是那么转瞬即逝。
  他烦的是一而再,再而三,被眼前这个女人当做是年纪小,需要管教的……
  弟弟。
  想到这,季寻忍不住咬了下后槽牙。
  此情此景下,他偏偏口不择言地问了一句:“周远朝抽烟,你也管?”
  南栀显然愣了片刻。
  她很快收起情绪,声音闷了:“没管。”
  ——那你凭什么管我。
  好在季寻理智回笼,勉强咽了回来,没再去激她。
  两人尴尬不过数秒,南栀的电话响了,很是时候挑破氛围。
  是木子的。
  木子大声地问:“你在哪儿呢!”
  “在家啊。”南栀莫名。
  “那我怎么敲门你都没声音啊!快快快来开门,买了好多东西呢!”
  南栀啊了一声,朝门口望去。连带着季寻也跟着她的视线投了过去。
  “又怎么。”他问。
  “我得回去了。”南栀指指大门,“木子来了。”
  她情绪调整得很快,前后一个电话时间,嘴角又挂上了浅淡笑意,仿佛压根不在意他刚才突如其来的尖锐一般。
  可她越是这样,季寻越觉得自己混蛋。
  他闷不吭声把人送到门边,喂了一声。
  “怎么啦?”南栀扶着门把扭头看他。
  “刚才……”他别扭道,“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啊,我又没生气。”
  她的脾气棉花糖似的,和他的乖张截然相反。
  季寻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的棱角可能会伤害到对方,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看着她换好鞋出门,半个身体在外边,半个还在屋里,朝他招手:“走了啊,byebye。”
  道别明明就很普通,他却心有余悸地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他不喜欢跟人说再见,于是追了上去。
  一眼望去走廊上站了不止南栀一个人。
  有吃惊地看着她从1601出来的木子,还有一个年轻的,让人看不顺眼的男生。那男孩子也望过来,面上依然乖顺,只是眼底的敌意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们隔空对视,季寻抿了下唇,情绪敛得极快。
  木子隔着长廊笑得高深莫测:“原说不在家呢,原来去邻居家玩儿了啊。”
  待南栀走到近旁,木子才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吹了下口哨:“可以啊,都去呼伦贝尔小野狼家了。”
  南栀没理这句,反问:“干吗突然买这么多东西来?”
  “你忘了,烧烤啊。”木子啧一声,“知道你腿没好,我都买上门来了。是吧,木鱼。”
  木子这一声叫的是弟弟。
  她弟弟叫木逾,此时被当成了搬运工,怀里满满抱着一大摞食材。
  一米八不到的小伙子从南栀过来起脖子就是红的,在她靠近之后耳垂有了微微发烫的趋势。被木子点了下名,他愣生生接道:“对,对的。栀栀姐姐,你的腿没事了吧?”
  “没事啦,能走路。”南栀转了转脚踝给他看。
  而长廊那头的1601,季寻简直被气笑了。
  原来她对着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他把门摔得震天响。砰一声,惊扰了一天空的麻雀。
  没一会儿,有人过来小声敲门。
  季寻透过猫眼,看到南栀又踱了回来。他隔着门板,冷声:“干吗。”
  “我又来啦。”南栀朝猫眼招了招手,“上次和你说过的,他们来我家烧烤,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季寻再次拒绝。
  他性格那么独,拒绝是理所当然。
  南栀一点不失望,又小力敲了敲:“来吧来吧。”
  她声音温温吞吞,每个词尾都带着一丁点儿不着痕迹的扬起。
  这是她习惯的说话方式,可隔着门板看不到表情,说像撒娇也不为过。季寻闷着忍了许久,倏地拉开门:“……”
  “来啦?”
  “……烦死了。”
  聚餐从三人变成四人。
  木子姐弟两先把食材送进了厨房,知道外面听不见,木子恨铁不成钢地边指挥木逾搬东西,边指着他的大红脸借机嘲讽:“你可以再明显点,我敢保证这个屋子里没人看不出。”
  “我……没有啊!”弟弟梗着脖子反驳。
  而客厅。
  南栀把游戏手柄找出来丢给季寻,“你先玩会儿,我去厨房帮帮忙。”
  厨房的门敞着,南栀进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木子出来,木子勾了勾她的肩膀:“走吧,咱出去等着,总不能让你这个病号帮忙吧?”
  整个厨房就留了木逾一个人。
  他轻车熟路地处理着手头那些食材,也跟着扭过头,很贴心地说:“姐姐,你出去玩吧。你还没好全,而且生肉有细菌,处理这种活儿交给我们男孩子来做就行了。”
  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客厅。
  说的是我们男孩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重音全落在了我们上。
  客厅里被阴阳怪气点名的那位下意识瞥了眼厨房。别人都知道他冷脸是惯常,但不熟悉的人看了这幅不咸不淡的表情,总觉得像在示威。
  木逾抿了下唇,坚持道:“姐姐,你快出去吧!很快就好,我不用帮忙的。”
  多么可怜巴巴的语气。
  连木子都看不下去了,在耳边大叫:“栀,快走吧。别辜负我们家这位男德带师的好心了!”
  南栀被推搡出厨房,她往木子方向靠了靠。
  忍了又忍,最后没憋住:“你弟弟在家也这么能干的啊?”
  “那要看在谁家。”木子翻了个白眼。
  南栀似懂非懂:“哦。”
  木子从小和他弟弟相爱相杀,等到了客厅落座,不惜转头和季寻搭话道:“你们同是男生,是不是也有那种功能?”
  季寻本来就不太爽,闻言眯了下眼:“什么。”
  “就那种一眼就能辨别对方是不是白莲绿茶的功能啊。”
  他还没回答,南栀就扯了下木子的衣袖:“你怎么老这么欺负木逾,你弟弟明明就挺好的。”
  木子哼哼两声,“确实。”
  她在心里吐槽,那也得看对象。
  被南栀插了一道,等木子再回头问季寻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副别搭理老子、老子好烦的表情。
  “你看不看得出来啊?”她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
  某人生冷地结束了话题。
  木子像在看一屋子直男,无趣地叹了口气。
  今天人多,木逾在厨房里埋头干活。而客厅里,三个人凑了个分手厨房的局。两边同样热火朝天。
  才开到第五关,木逾就串好了肉。
  生怕姐姐在南栀面前说坏话,他干起活来极限加速。理了理有些乱的额发,木逾从厨房探出头,问:“姐姐,你家调料都放哪儿了?”
  叫姐是找木子,叫姐姐无疑是找南栀。
  南栀听到声音立马起身:“等等,我来给你拿。”
  游戏是分工合作做菜,做完后送到传送带才算得分。
  南栀的分工是送菜和洗碗,此时第五关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她还差一道菜没送。而前置步骤的另外两人已经空下来了。
  南栀还没挪动脚步,季寻先一步站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从茶几绕过去,丢下一句:“我去找调料。”
  “啊,好的。”南栀很自然地衔接,“谢谢啦。”
  一关结束,屏幕上跳出分数结算的时候,木子才缓缓开了口:“呼伦贝尔小野狼怎么知道你家调料在哪儿。”
  他……
  来吃过饭啊,还洗了碗收拾了锅碗瓢盆。
  当然知道了。
  木逾的疑问同他姐姐一脉相承。
  看到季寻进厨房,他就像被挑衅了的野猫,浑身毛都炸了。木逾不太高兴地哼气:“你知道在哪么,就来添乱。”
  比谁的脸更拽,季寻从来没输过。
  他漫不经心地抬了下眼皮:“知道啊。”
  他弯腰,熟练地拉开右手边第二层抽屉:“这不是么。”
  木逾:“……”
  “你常来啊?”木逾幽幽地问。
  “一般吧。没有经常。”
  操,这种似是而非的口气就更让人生气了。
  木逾攥紧了手指:“哦,我也经常来姐姐家,没太看到你。”
  来人并不是很想理他,只轻飘飘留了个哦字。
  木逾不再自找没趣。
  他把食材一样样端出去,架上烤盘。到了厨房门外心情都变好了,只乖乖地叫南栀:“姐姐,可以吃了。”
  木子在一旁阴阳怪气:“姐姐能吃,那姐能不能啊。”
  木逾:“……”
  十分钟后,四人交替落座。
  南栀坐的位置刚好是摆饮料的地方。
  她把饮料一瓶瓶摆正,包装朝外,问对面的木子:“你喝什么?”
  “北冰洋吧。”木子伸手。
  “季寻喝什么。”
  南栀似乎习惯了这个称呼,私底下没再假模假样地叫他gene老师。惹得木逾频频往这望了几眼。
  季寻懒得看,也懒得选:“可乐。”
  还剩最右边的木逾。
  南栀转过头,最后问:“那木逾呢?要哪个?”
  木逾不好意思叫南栀代劳,自己够长手臂来取。在他触碰到那堆饮料之前,季寻忽然开口,越俎代庖:“最边上那瓶。”
  南栀本来就伸着手在饮料上方徘徊,她第一反应是木逾在说,于是下意识取了最边上的那瓶递过去。
  饮料瓶从她手里过渡到木逾手里。
  南栀这才看清,绿色的瓶身,牌子被男生的手指挡住了,只看到晃眼的两个大字
  ——绿,茶。
 
 
第27章 毛躁【二更】   幼儿园小男孩才玩的把戏……
  木逾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可一桌三个人,除了对面那个轻蔑地看着他。南栀姐姐没明白过来,他的亲姐木子正在快乐地跟一片生菜叶子作斗争。
  当着南栀的面,木逾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吃下闷亏。
  他闷闷不乐接过绿茶,摆到一边。
  反倒是对面有人幸灾乐祸:“不喝?”
  “嗯……我喜欢冰的。”木逾婉拒。
  “也对。”季寻像和朋友攀谈似的,很自然地笑了声,“冰的绿茶味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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