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魔气一接触到暮摇光,便如同得了水的鱼一般,兴奋得颤抖起来。
倒像是彰显了其主人的此刻的心境。
暮摇光脑中顿时回想起昨日在剑宗后山遇上的那个魔物,再联想到此刻的状况。
想清楚关键问题后,她明白昨日遇上那魔物,并不是个巧合,而是身后这魔故意而为之。
此刻,暮摇光无法动弹半分,只好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从一大蓬魔气中,伸出一只修长而苍白的手来。这只手抵住暮摇光身前尚未合上的房门,将其缓缓关上。
旋即,一道身影从魔气中显现出身形来。
暮摇光微闭着眼,努力忽视身后传来的阴冷气息,却不料下一瞬,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扳过她下巴,让她强行与那双狭长的赤眸对上。
妖冶到至极的俊美容貌,肤色苍白,却魅惑尽生,眼尾微微上扬,泛着一抹微红。
那双狭长赤眸顾盼神飞,流转着令人着迷的诡艳,像是只要望上一眼,便会甘愿臣服于这双眼睛的主人。
这就是魔界之中艳名远播的十大魔族之一,魅魔一族的优势。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魔,正是魅魔一族的族长,谢翡。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谢翡低语道:“摇光大人,你现在好乖啊,就像是一朵被拔了刺的花,任人采摘。”
“你想做什么?”暮摇光冷静问道。
“摇光大人,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了,你不该高兴一些吗?”
谢翡指尖轻挑,钳着暮摇光的下巴,端详着她,绯丽的面容上满是惊喜一般。
可暮摇光抬眸,一眼便看到了谢翡赤眸深处隐藏的漫不经心,淡淡一扯唇。
谢翡道:“摇光大人当真是好狠心,当初你一去不复返,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摇光大人了。”
“就连魔尊大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呢。还好,最后我还是找到了你。”
听到“魔尊大人”四个字时,暮摇光下意识收了收掩于袖中的指尖。
谢翡钳着暮摇光,自然察觉到了她下意识细微的动作,出声道:“摇光大人,我可是还没有将找到你之事上报给魔尊大人的。”
他微弯着腰,将人拥进怀中,在暮摇光耳畔轻声低喃道:“现在,摇光大人可是我一个人的了。”
谢谢,你特么就不是个人。
暮摇光平复着心情,闭了瞬眼,一直运转的心法终于奏效。
她一鼓作气冲破谢翡在她身上设下的禁术,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压在了谢翡雪白的脖颈上。
不过是轻轻一压,那雪白上便浮现出一抹浅薄的血线。
暮摇光眉头轻蹙,冷声道:“滚!”
谢翡见状,却是浅笑出声,那双赤眸颜色淡了些,却依旧漂亮得精致,像是有深邃而神秘之处,勾着人去探索和占有。
魅魔嘛,一颦一笑间、随时随地的都能魅惑众生。
可她上一世跟这家伙接触过百年,几乎每日都见了,怎么着也该免疫了。
暮摇光握着那匕首,抵在谢翡脖颈边,冷淡出声道:“往后退。”
谢翡闻言,眼尾微微上挑,依言照做,并未做任何反抗,就像是漂亮又乖顺至极的少年一般。
暮摇光眼角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蓝衣女子,提醒道:“别踩着我这位师姐了,往旁边退。”
谢翡唇边的笑意微淡了些,却并非是对暮摇光。
他望着一袭绯色衣裳的暮摇光,眸中泛着莹莹光华,缓缓出声道:“摇光大人怎么如此委屈自己?竟能被小小一个筑基修士给威胁欺负了。”
旋即,不等暮摇光回答,谢翡又自顾自的答道:“哦,我忘了,摇光大人如今也是一位筑基境界的正道修士了。”
“从前的摇光大人可是魔界之中众魔敬仰而又畏惧的存在之一。”
暮摇光手中握着匕首,想做就做。
寒光一闪,那柄匕首又往谢翡脖颈上送了两分。
谢翡全然不顾,他雪白脖颈上有血顺着寒亮的刃身上滑落,像一片绯丽蔓延般,慢慢滑落进墨色衣襟深处,消失不见。
他轻掀唇角,开口道:“摇光大人还是以前的性子,半点情都不留。”
在魔界那四年,暮摇光仗着这段剧情是《登仙路》主线描述剧情外的简略支线,在好一番摸爬打滚之后,当上了魔界那位魔尊手底下七大战将之一。
“我这里尚有天璇、玉衡、摇光三方空缺,你想选哪一个名号?”
“摇光。”
“我选摇光。”
她选择的是摇光。
而在那段时间里,她走的……是冷艳挂人设。
说做就做、毫不留情。
从那以后,世上再无慕雪瑶。
“你在想别的男人!”
谢翡微冷的声线将暮摇光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暮摇光闻言,抬眸望着已然抿唇成线、透着一种生气意味的谢翡。
谢翡一袭黑袍,周身魔气翻腾肆虐,表明此刻的他心情不大好。
谢翡带着不问出个结果誓不罢休的意思,紧紧追问道:“是那个叫萧清远的?还是那个叫凤奕然?亦或是那个少年?又或者是那个姓沈的家伙?”
好家伙,原来你在这一日之内,就把这剑宗上下摸熟了个遍?
还知道萧清远、凤奕然、沈雪润,那个少年……
暮摇光想到那个少年时,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少年那双月牙般的眼睛。
她不太明白,自己就跟那少年说了几句话,怎么那少年就被谢翡惦记上了吗?
剑宗怎么就任由这么一个魔跑进来,而没有半点措施呢?
暮摇光忍不住心说。
谢翡道:“不管是谁,杀了便是。”
声线温柔而缱绻,却说着最残忍的话。
暮摇光闻言,眼角微抽,冷声道:“这里是剑宗,不是魔界。”
若是在魔界,谢翡身为一族之长,自然是想杀谁就杀谁。
而这里,是修仙界。
“摇光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吗?”谢翡好看的唇一弯,出声问道。
他的眸光一直追寻在暮摇光身上。
旋即,见暮摇光不回答,谢翡唇畔笑意依旧,却带着几分冷意,幽幽道:“还是说……你是在心疼谁?”
“我已经离开魔界了。”暮摇光眉眼淡静,平静出声道。
谢翡目不转睛地看着暮摇光,道:“离开魔界又能怎么样呢?”
暮摇光抬眸看向谢翡。
谢翡一双赤眸中情绪翻涌着,眼尾一抹薄色越发的红了。
分明是诡艳至世间绝色,暮摇光却觉得此刻的谢翡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后、正在赌气的小孩似的。
“摇光大人,就算你洗去了那一身魔气,为此重塑过灵脉,又能怎么样呢?”
谢翡笑了,眼尾微微上扬,那抹薄红潋滟,仿若娇艳欲滴的花。
一个曾深陷黑暗的人,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光明。
“你与这里格格不入,就连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都敢欺负你。”
“摇光大人,你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谢翡缓缓出声道,“你该和我一起回到魔界。”
“你若是想做魔尊,我可以帮你的,摇光大人。”
暮摇光闻言,神色微顿了下,变得古怪。
谢翡,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又是一位资深·造反小能手,除了想搞他上司外,还想搞倒他上司的上司,让他上司当新一任的魔尊大人。
当然,“想搞”和“想搞倒”,是有本质区别的。
上一世,谢翡在魔界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了她回魔界。
第15章 谢翡作为为合格的摇光吹…………
正值此时,地上躺了许久的蓝衣女子一声轻哼,眼看就要清醒过来。
暮摇光见状,眸光轻抬,飞快地看了眼谢翡神色微冷、仿佛下一瞬就要出手掐死那女子的冲动,立马呵声道:“谢翡,你不许给我动!”
谢翡闻言,眉眼微垂,看向暮摇光,神色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
他并未出声,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暮摇光抽回手中的匕首,转身走向躺在地上的蓝衣女子,手中掐诀,又让人昏迷了过去。
谢翡略带嘲讽的声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摇光大人是在修仙界待久了吗?怎么学会心软了呢?”
“就连我要杀个人,摇光大人也要管着了。”
谢翡注视着暮摇光的背影,不由得想: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从前在魔界的摇光大人一袭红衣,冷艳清绝,是魔界中令众魔敬仰又畏惧的存在。
可摇光大人宁愿不要这样的身份与地位,也要回到修仙界去,回到该属于修士的地方去。
在这修仙界中,在这剑宗里,究竟是有什么在吸引着她吗?
若是暮摇光知晓谢翡心中所想,定会回一句:“是剧情,谢谢。”
此刻,暮摇光轻垂着眸,看向谢翡靠近她而投落下来的那片影子,将她周身大部分的光给遮住。
“我不会管你杀不杀人。”暮摇光放缓了语气,轻声道,“但谢翡你都已经是一族之长了,该知道这件事如果发生的后果。”
剑宗正值考核盛会,若是在此时有人出了事,必定会比平日里搜查得更严。
一切妖魔鬼怪都将无所遁形。
谢翡眸光微闪,想到些什么,唇角一弯,道:“摇光大人果然还是站在我这一方的,护我的。”
还真好哄啊。
暮摇光听出谢翡语气中的欣喜,不由心道。
旋即,她起身看向谢翡,道:“你回魔界去吧,别待在这里。”
谢翡好哄归好哄,却在这件事情上异常固执,出声道:“我不会回去的。摇光大人何时回去,我便何时回去。”
“我……”
暮摇光才刚一出声,便被谢翡打断话语。
谢翡笑得温柔,语调轻快道:“摇光大人若是不回去,那我就把摇光大人抓回去好了。”
谢翡赤眸中波光流转,缱绻至极,一派纯粹与真挚。
就好像不过是说了件寻常之事而已。
说完那番话,谢翡身形一凝,化作虚无,混于魔气之中。
临走前,谢翡化身的魔气又分出一缕来,在靠近暮摇光的瞬间,攀附上暮摇光霜雪一般的皓腕上,凝成一条细线。
屋内魔气殆尽,暮摇光轻抬起手,注视着手腕上那条由谢翡魔气凝实而成的线。
这根线如同一根精致又好看的手链,不紧不松地缠绕着。
仙灵体对一切魔气鬼气有天然的排斥反应。
不过片刻,暮摇光便感觉出手腕上传来些许异样之感,犹如细密的针时不时刺进她的手腕间。
这不过是一线魔气而已。
而在那四年,魔界之中无处不是魔气肆虐。
她又想起上一世她刚流落魔界之时,系统所言:“正是因为你天生对疼痛弱感,才是最适合做这个任务之人。”
也许。
是吧。
暮摇光漫不经心地想着。
“嘤……”
躺在地上的蓝衣女子一声轻吟,终于幽幽转醒过来。
她一睁眼便看见坐在不远处的暮摇光,后背顿时一凉,不由得结巴道:“我我我……你你你……”
暮摇光弯唇笑道:“师姐,你不是要给我敬道歉茶吗?怎么睡过去了?”
旋即,她伸手倒了杯茶水,遥遥一举,淡声道:“师姐,来,干了这杯,我们还是剑宗好师姐师妹!”
“我我我……”
蓝衣女子跌坐在地上,看着烛光摇曳下面容皙白如冷玉的暮摇光,心下却更觉害怕,连话也不说了。
她飞快起身,提起裙角就冲,其速度比平日里练习御剑的速度还快上几分。
暮摇光望了眼外界夜幕下银白月色,微蹙着眉头。
上一世,她一行人因为与祁夜的纠缠,等回到剑宗时,已经是三日后,根本没遇上过谢翡。
她也并不知晓谢翡曾经离开过魔界之事。
谢翡离开魔界,在此时来剑宗……是为了什么?
为了破坏剑宗的考核盛会?
暮摇光回忆起上一世的种种细节,却始终不得解。
想到最后,她索性不再想了,盘坐在床,运转心法,继续吐纳灵气。
……
三日后便是擂台试。
暮摇光向凤奕然传音,称要还他灵石,凤奕然也没来,大概是有事在忙,只回了句“知道了”,便再无下文。
反而是萧清远来得频繁。
在这三日内,萧清远有好几次又来外门寻她,询问她的伤势与状态。
“暮师妹如今可好些了?”
“萧师兄放心,我身体肯定无碍。”
每逢萧清远一出场,必定送上一瓶愈伤药。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手中握着白色瓷瓶,暮摇光欲言又止了好半晌。
萧清远见状,便温声问道:“暮师妹,你有话便说。”
“萧师兄,你家是卖愈伤药的吗?”
暮摇光终于是受不了了,将自己一直以来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房间里都堆上好几瓶愈伤药了。
萧清远一愣,目光落到暮摇光手中的白色瓷瓶,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出声道:“我明白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
??!
萧师兄,你明白什么了?
就明白了?
暮摇光一脸懵逼的目送萧清远离去,直到第二日,她终于清楚萧清远明白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