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花吐出一口鲜血,两面宿傩周围的咒术师应声到底。
她摔倒在了地上,浑身泥泞,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尊敬的神明啊,请聆听我的愿望。”
“割断我的喉咙,以我的血液为祭。”
她的身上还穿着红白相间的巫女服。
两面宿傩注意到,她的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冷风一吹,她满头的金发就飘扬起来。
美丽的巫女张开了她的唇,说出了最恶毒的诅咒。
两面宿傩看着她朝自己弯起了眉眼。
“请将我的能力交予我的爱人。”
获取了比反转术式更加强大的恢复术的两面宿傩只花了三个小时就屠宰了围剿他的咒术师。
星星点亮的夜幕之中,他听见了幸存的人类的窃窃私语。
“巫女大人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这座没有小孩,满是老人的村子,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靠饮巫女的血液将生命延续。
可巫女自私地将能力交付,打破了这个循环的诅咒。
两面宿傩悠闲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企图将合上眼睛的少女的尸体偷走的举动,一个抬指,将他们切成了两半。
多么可笑啊。
两面宿傩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就连死了也没得到真正的尊重。
不是你死了可怎么办,而是你死了他们可怎么办。
为人类带来福祉的巫女,竟然是由他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诅咒师埋葬的。
两面宿傩这么想着,却感到冰凉的水珠落下。
曾说要为他流下眼泪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哭了。
两面宿傩垂下眼睛,沉默半晌,含笑的声音里带了些他自己也不懂的情愫。
“这不是挺能哭的嘛。”
-
“哈哈哈,你不会知道的啦,那个人他教了我很多和怜悯无关的东西。”
“所以我答应他,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为了别人付出血液。”
“在某个瞬间,我真的以为我逃出了牢笼。”
“明明我是个没有痛觉的人,也不大哭得出声音,却在精挑细选的笔被我弄丢时,捏着心脏处的衣服想要流泪。”
“什么嘛。”
“到头来——我还是没逃出来。”】
【无关紧要之人(宿傩线 BE)】
第100章
“白兰大人。”
密鲁菲奥雷日本分部的基地内, 桔梗的声音一出,设有密码锁的机械门便缓缓打开。
白兰杰索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转过头的打算。他盘腿坐在褐色的沙发上, 破天荒地没有像以前一样穿着白魔咒的衣服。
十一月的寒冬,宽敞明亮的室内开着暖气, 白兰的身上松松垮垮地罩了件短袖, 他托着下巴, 背影看上去像极了当初那个说要与入江正一拿下美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的少年。
桔梗恭敬地低下了头:“加茂被那位小姐打败了。”
屏幕上的游戏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兰杰索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眯着眼睛,恶劣地弯起了唇角:“嘛,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 主动邀请加茂宪伦和他合作的是白兰杰索。
隐瞒了两面宿傩寄宿于绘里花体内的事实的也是白兰杰索。
他帮了对方十六次,替加茂宪伦在其他的世界里建立咒灵时代。
可白兰杰索并不是什么慈善家。
名为[绘里花]越来越强大,直到某一天,将真正的绘里花召唤到这个世界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只是他的计划中间稍微出了点差错。
那个诅咒发展出的自我意识使得她越来越像人类, 明明是该引导绘里花走向他策划好的悲剧的存在,却会为了曾经的记忆感到悲痛, 甚至还私自将自己的生日设为了五月五日,日本男孩节, 云雀恭弥诞生的那一天。
它本不该为绘里花提供一丝一毫的帮助才对。
“就当我送给绘里花酱的礼物好了。”
青年的嗓音就像棉花糖般甜腻, 说出的话却残忍又无情。
桔梗笑了笑,手掌覆在胸口前,回了一句“是”。
引以为傲的部下很快地为他汇报了意大利那边的战况,彩虹之子中除了Reborn外已被一网打尽, 除了瓦里安和云雀恭弥那边, 彭格列拉长的战线几乎全面崩溃。
可白兰杰索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他唇角的弧度淡了下去, 浅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
“欸,可是我想要的是云雀君嘛。”
他语气轻巧地抱怨道,身上却透出一股冰冷的压迫力。
站在白兰杰索身后不远处的桔梗顿了顿,身形显得有些僵硬。
“不过用其他人也是一样的吧。”
不到两秒,那股吓人的威压像从未出现过般烟消云散。
白兰杰索站起了身,他将昂贵的游戏手柄随手扔到了一遍,漫不经心地从低着头的桔梗身边走过。
他的手掌轻轻搭上了桔梗的肩膀,若有所思地开口了:“就比如上次那个赖着绘里花酱的小侦探,要是他在我这里的话,绘里花酱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吧。”
“哈哼。”桔梗的唇角微微上扬,“白兰大人的想法不会出错。”
“是吗?”听到部下的赞同声的白兰无辜地眨了眨眼,他微微地笑着,满溢着欲/望的双眸被垂下的睫毛掩住。
白兰杰索收回了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他大步向前,声音的大小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
“那就麻烦你了,桔梗君。”
“我想要那个女孩,知道的话就把她带到我身边吧。”
-
五条悟收到消息,走进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帐]内的时候,他可爱的学生们正在研究怎么打开“夏油杰”的脑壳,好把占据了他挚友的身体的诅咒揪出来。
整间古宅都被移为了平地,就算没有录像,也想象得出来这里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斗。
虽然知道被打进地里扣都扣不出来的人不是真正的夏油杰,可五条悟看了一眼,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
“诶~绘里花比我想象得强了嘛。”五条悟拖长了语调说道,“老师我还担心地特意跑了过来呢。”
绘里花沉默了一下,诚实地回答了五条悟的话。
“其实大部分是宿傩的功劳。”
在她当着“夏油杰”的面,用充满恶意的声音对宿傩说了那句话以后,沉睡在领域内的两面宿傩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加茂宪伦说他已经得到了剩余的几乎全部手指,复活两面宿傩的日子指日可待。
然而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的诅咒之王不过是缓慢地打了个哈欠,悠闲地垂下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
两面宿傩扬起了比她还要恶劣的笑。
“听上去还不错。”
在对方放松下来的表情里,两面宿傩的话音一落下,术式就险些将对方的脑袋砍下来。
他抬着手,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在这里宰了你不是更快吗。”
简单粗暴的方式让待在他领域里的绘里花忍不住要为他鼓掌。
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的两面宿傩一边在外面不紧不慢地戏弄着敌人,一边身影在领域中跳下,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倒是挺悠闲的嘛。”两面宿傩对她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起了兴致,“这个人杀过你吧?我把他的脑袋摘下来送你怎么样?”
绘里花想了想,“不行。”
两面宿傩盯着她看,唇角嚣张的笑一点没少,眼神却是阴沉了许多。
他听见她回忆道:“前几天,买甜点的时候,我碰到了夏油说的美美子和菜菜子。”
那两个在其他的世界里被加茂宪伦欺骗,为了夺回曾经拯救她们的“夏油大人”的身体而付出生命的孩子。
在夏油杰将情报告诉她时,绘里花曾单方面地与他做了个约定。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的黑发青年当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可绘里花却一点停顿也没有。
——不是为了你做的。
——只是那两个孩子好心地给我介绍了她们喜爱的点心。
夏油杰告诉她,在其他的世界里,五条悟被狱门疆封印,七海建人作为咒术师站着死去,钉崎野蔷薇停止呼吸之前还在对着同伴微笑。
十五岁的虎杖悠仁在那一天被下达了死刑通告,执行者是被告知狗卷棘失去了一只手臂的乙骨忧太。
所以,对于绘里花来说,这是一场公平交易。
利用夏油杰的情报,她或许能改变一些东西。
作为回报,她要将夏油杰的身体还给那两个充满朝气的孩子。
盯着她看的两面宿傩沉默半晌,最后发出了声不屑的鼻音。
他没再和她说话,只是和“夏油杰”交手时稍稍认真了些。
两面宿傩再强,现在也不过是一根手指的实力而已。
虽说她的付丧神也可以帮忙,但是,在那之前——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奴良鲤伴。
紧接着,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冲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消息特别灵通的乙骨忧太在两分钟后加入了战场,他平静地扫了一眼两面宿傩,微笑着让里香把“夏油杰”召唤出来的特级咒灵撕成了两半。
觉得似乎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的鹤丸国永一回头,发现三日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点心和茶水,正端庄地跪坐在地上欣赏大家战斗的英姿。
唯一脸色越来越差的只有绘里花打个喷嚏他都觉得是世界末日的压切长谷部。
这就是加茂宪伦被打进地里的原因。
绘里花一时之间觉得他还有些可怜。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用去找那奇怪的绳子了嘛。”听了她的话的五条悟抱怨道。
为了防止他真的被关进狱门疆里去出不来,他还稍微努力了几天去找那些能够解开狱门疆封印的咒物呢。
绘里花没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抱着膝盖,在加茂宪伦的身边蹲了下来。
“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缓缓地开口了,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在情报搜集方面,大概没有人比得过白兰。”
加茂宪伦的眼珠子动了动。
绘里花托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到半分钟,她就得出了答案。
少女的杏眼弯起:“算计别人的同时,你也被别人算计了嘛。”
她抬起手,想要戳戳脸色阴沉下去的对方的脸颊,可指尖在触及对方的皮肤之前,她的手便被身旁的人握住了。
奴良鲤伴垂着眼睛,用手帕擦了擦她刚才战斗时掌心落下的灰尘。
他的笑容散漫,动作却十分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不要乱碰脏东西哦,姐姐。”
绘里花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以灵魂状态站着的夏油杰。
夏油杰显然是听到了奴良鲤伴的话,可他并不因此感到生气,他只是稍稍挑了下眉,看上去似乎对奴良鲤伴很感兴趣。
五条悟拍了拍乙骨忧太的肩膀。
“快看,忧太。”他的声音里带了些憋笑的成分,“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出现了哦。”
乙骨忧太唇角本就微不可见的弧度彻底消失了,他情绪不明的目光落在奴良鲤伴的手上,沉默半晌,并没有做出五条悟期待中的反应。
“我以为老师会更关心夏油前辈的事。”
乙骨忧太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
五条悟掩在墨镜后的眼睛眨了眨,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只思考了零点三秒就做出了决定。
五条悟翘起一根手指,和身边看不见的挚友商量道,“反正你都死过一次了,应该不介意我把你的头打烂的吧,杰?”
绘里花:“等……”
五条悟:“反正之后用反转术式也能恢复。”
绘里花:……好像很有道理。
就是过程残忍了点。
她思考着,目光不经意间与夏油杰对上。
穿着五条袈裟的黑发青年站得挺拔,唇角带着笑,表情看上去却有些无奈。
“随便他吧。”
夏油杰说着,灵魂在绘里花面前停了下来。
“别用那么好奇的目光看我,绘里花。”
他的黑色耳钉在阳光下折着微光,夏油杰的语气带着些苦恼。
这样的声音给绘里花带来了种错觉。
就好像站在的夏油杰,一点也不像那个一口一个猴子的教主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候,变成了那个即使被误会成怪胎也要保护普通人的温和少年。
少年躲在暗处看她为了他和别的孩子打架,身影一点点地拔高,在港口黑手党的大厦前向她伸出了手。
——那么,要和我一起吗,绘里花?
——知道答案的话随时都可以来告诉我。
——但是不可以对我的刘海下手。
这样的夏油杰,在被云之火炎融化的雪天里,面无表情地默默抱紧了她的尸体。
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的夏油杰叹了口气。
他碰不到她,手指却虚虚地戳了戳她的眉心。
“就算是我,也不想被喜欢的女孩子看到脑袋开花的模样啊。”
夏油杰说着,在五条悟的术式中,弯起了眼睛。
“等我醒来以后,再换个方法报复我吧。”
“绘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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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日,距离夏油杰重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