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从未见过沈清云这个样子,眉目之间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悲伤。
她看着沈清云的背影都要消失在门口了,才来得及问上一句;“你之前,像是养过小猫?”
“养过,但可惜,又没了。”沈清云点了点头,青竹色的长袍撩起来,他那纤细挺拔的身子瞬间消失在门口。
玉笙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猫:“难怪这样伤心,原来是猫没了。”
扭头看了眼桌面上的小玉猫,想了想,她道:“派人去寻块好玉,雕个小猫送给他吧。”沈清云自打从认识以来,就帮了她不少。
这是她在东宫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玉笙十分地珍惜。
如今看着他那不高兴的模样,多多少少,心中都是有些难过的:“请最好的师傅,雕个最好看的。”小猫会死,但玉雕的肯定就不会了。
至于她手上这只,可是恒亲王送的,虽然对方可能不知道是她拿了,但玉笙可没这么大胆。
“行。”素嬷嬷立即点头:“那奴才现在就去库房寻一寻,看有没有好的玉。”
合欢殿寻玉寻了一上午,又去了内务府,晚上的时候玉没挑到满意的,殿下倒是来了。
“怎么了?”他才刚回东宫,便听说了。太子解下身上的大氅,拉着玉笙坐下来:“缺首饰了?” 他坐下来,对外随意招了招手。
玉笙扭头看过去,就见王全带着五六个小太监,个个手上举着托盘走了上来。
“瞧瞧?”
红绸一掀开,里面金银珠宝,玉镯子,玉首饰,堆得满满当当的。
玉笙没忍住,双手捂住唇掩饰住了惊讶声。
“喜欢吗?”太子坐下来喝茶,其实眼睛却是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的,瞧见她这副模样,眉眼瞬间就往下弯了弯。
他那张生来就儒雅的脸上,显出了几分不合长相的得意来。
只一闪而过,却还是被玉笙瞧见了。她压下喉咙里的惊呼,看这一屋子的闪瞎眼。这果然不愧都是兄弟,她之前还说恒亲王冤大头呢,有钱金银珠宝一箱箱地买。
原来这是家族遗传啊,这太子殿下也是一样。
这一屋子的闪瞎眼首饰,放在她面前都晃眼睛,平时里戴几根都坠着脖子疼,殿下如今好了,送一屋。
“喜……喜欢。”
玉笙强行将喉咙里别的话给咽了下去,这东西会过时的啊,今年好看,明年就不好看了。谁喜欢这一大屋子啊,还不如融成金锭子。
但玉笙这话不能说。
咬紧舌尖,将吐槽的话赶紧给咽了下去:“殿……殿下,送我这么多首饰做什么?”昨晚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
大半夜的天都乌漆嘛黑了,殿下非要回长乐宫睡。
今日倒是好,送了她一屋子闪瞎眼。
玉笙有些纳闷,这是哪个环节她没有参与到?怎么忽然之间就看不懂了?
“你不是喜欢?”太子轻咳一声,面上故意装作很平常,可到底眼睛里却还是没忍住,里面藏着几分喜意。
“今日出宫,在宫外随便瞧了瞧,见着这些便随便给你买了点。”
听到这话,王全举着托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殿下这可真是,说谎都不眨眼,殿下今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宫了,天黑才回来。
就是为了买这些东西。
王全恨铁不成钢,这男人讨女人开心,就是要让她知道啊。殿下这倒是好,死鸭子嘴硬。
“随……随便买了点?”
玉笙指着这一屋子,彻底被这豪言豪语给震慑到。皇宫里的男人果然不一样,金子都是成箱成箱地买。
“你还喜欢什么,孤下次都给你送来。”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挥手让奴才们都下去。
这一屋子的首饰,她一年都不用换新的了。玉笙赶紧摇摇头:“不……不用了。”太子妃那只怕都没她这待遇,殿下再来一次,只怕这东宫上下目光都要淹死她了。
“孤今日来,还是要和你说一件事。”
太子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玉板子,见玉笙看过来,过了有一会儿,才道:“明日是除夕,孤要带纯良媛去参加家宴。”
他伸出手,握住玉笙的手,在掌心中捏了捏:“明日,孤就不能陪你了。”
纯良媛今日给她送东西,皇后派人教她学礼仪,这些加起来玉笙早就知道了,但……她没想到,殿下会特意来跟她说这一句。
屋子里,那些东西还在摆着。
玉笙有些没整理好情绪,瞧了一圈没整理好情绪,故意道:“殿下是在哄我吗?”就像是男孩子做错了事情,想哄女孩子开心?
但这话,玉笙显而易见,不敢直接说。
“是。”她不过是句试探,但太子仰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直接点头:“孤在哄你。”
握住她的掌心,捏紧又放开,他掌心宽厚,温暖。而她的手掌小小的,只有一丁点儿:“不想你不开心。”
玉笙呼吸都随着这句话停顿了一下。
太子殿下今日晚上,格外地温柔。她太明白,这个男人有多心狠,铁石心肠,这句话由他口中说出来,分量又有多重要。
“为什么?” 她欢喜极了,有些时候就是要趁热打铁,见瞧出缝隙,自然要拼命挤进这个男人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玉笙像猫一样,勾住他的脖子,坐在这个男人身上,不让他有任何机会挣脱:“你也会和旁人说吗?会和夏良媛解释?会和李良媛解释?会吗?会吗?”
“还是只偏偏只跟我说?”
“那又为什么偏偏只跟我说??”太子被她这一叠声儿吵得心烦,瞧见她那仰起的脸,满是期待的双眼。
有些答案几乎是跳入嗓子眼,但……他偏生就是不愿意说出来。
“行了。”他拧着眉心,单手将玉笙从身上拉了下来,月白色的长袍被她这一通,揉得几乎不能看。
太子眉心突突地跳,拧着眉:“你就是个小祸害。”
待会他还要去书房,这下怎么见人?
玉笙这会子才不怕他呢,殿下就算是没爱上,那她也是与众不同。她仰起下巴,一脸的得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娇声娇气的哼:“殿下吓唬人做什么?反正你又舍不得罚我!”
第174章 怀抱(可看) 新年快乐
屋子里闪过许久的平静,直到好长一会儿,太子殿下才起身。
玉笙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有危险,仰起下巴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却一把被人逮住了。没一会儿,屋外的奴才们就听见了求饶声。
“舍不得罚你?”
“胆子比天还大了是吗?”
“理直气壮,孤若不治你一治,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是吧?”太子抓住玉笙,将她翻过来趴在自己的膝盖上。
每说一句,那巴掌就往下甩一下。
玉笙被他按在大腿上,可谓是被困在掌心之中,动弹不得。太子说是罚她,那手劲儿绝对不小。至少玉笙是挣脱不开的。
她被按在身上。
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太子殿下毫不手软。打得玉笙眼泪汪汪。
“知道错了嘛?”
他那只手生得大,手上又用着巧劲儿。说上一句话打上一巴掌。
玉笙眼中含着泪,听了这话赶紧求饶:“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她以为这句话是太子殿下要放过她。然而,她不知道这句话才是个开始。
太子是什么人啊?平日里就是个装作温润儒雅的君子。如今玉笙犯了错,可不就是被他逮住了机会?
“哦?”
太子眉眼溢出一丝笑意,好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儿的事。眉心都跟着扬了起来:“知道自己犯了错?”
“那是犯了什么错呢?”
他一边说,一只手又在她眼前扬了扬。月白色的袖子高高举起,猛然一下,作势就要打下来。
玉笙听见那狠戾的声音,吓得眼睛都闭紧了。
意想中的力道却没传来,那只巴掌快要落在她臀上的时候又渐渐地和缓了。
落在她臀上的力道轻轻地一下,掌心兜住她的臀,来回抚摸了一会儿,然后……又,十分轻柔地揉了一把。
“嗯?”见玉笙没说话,他低沉的嗓音又继续道:“犯了什么错?”
“自个儿说说。”
玉笙求生欲爆棚,自此开始了屈辱之路。
对付太子殿下这种人,无非就是贬低自己,夸赞对方。
“是我狂妄自大,不知好歹,殿下请饶了我!”
话音刚落下,她又继续:“太过得意,吹嘘过头,得意洋洋,小人之态!!”她说得愤愤然,活脱脱一个惩奸除恶之人。
头顶,太子殿下眉眼之间满是笑意。烛光之下,连带着面上的表情都温和不少。
只他觉得她这样有趣,面上虽是笑意,但却是偏偏就不肯放过她。
“哦?”他眉眼之间轻柔,笑得是越发冠冕堂皇:“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人?”他那手掌不动了,改为指尖动作。
从她后背一路往下,隔着一层袭裤,他那手指越发的不安分。
玉笙面朝着下面,眼睛往下看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头往地上埋的原因,脸上逐渐地充起血来,让人感觉坐立难安,越发地羞耻。
“殿……殿下。”靴子里的指头都蜷缩在了一起。
玉笙闷哼了两下,哼哧地开始求饶:“您……”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太子给阻拦住了。太子的手指在她唇瓣上来回抚摸了两下。
面无表情的神情上,传来一丝轻笑:“那孤是怎样的人?”指尖勾住她的唇,他来回勾弄了一圈,淡淡到:“说说。”
玉笙仰起脸,跟只小猫崽似的在他脸上来回摩挲了两下,笑得十分地甜。
“殿下英俊神武,貌若潘安,才高八斗,有勇有谋……”玉笙稀里糊涂夸了一通,没一会儿词汇量就要见底儿。
“没了?”
太子殿下瞧着却像是不满意,眉眼一皱,玉笙吓得一哆嗦。
“不……这怎么会,区区这么点词汇哪里能够展现出殿下的英明?”玉笙说到这,仰起头来,继续道:“您这相貌,宛若神抵,天上的神仙都不低殿下一分。”
“再有,你这财力……”玉笙伸出手,指着那一屋子的金灿灿:“整个京城哪里还有人能跟殿下比较的?”
“殿下,您说是吧?”
她这一通马屁,夸赞得太子殿下倒是通体舒畅。
瞧着她那眼巴巴的模样,一副我佛慈悲的模样,堪堪放了手。
搂着腰,将趴在膝盖上的人重新架在了大腿上,太子殿下眉心往她那儿瞥了一眼,掌心拖住她的后脑勺,强迫人抬起头。
问:“那你喜欢吗?”
玉笙仰起头,还未听明白,却见那掐住她后脑勺的手又用了点力。
她对上的是那双带着炙热的眼睛。
“孤问你,既然孤这么好,那你喜欢吗?”
玉笙的呼吸声仿若都跟着停了下来,只消一会儿,她立马就缓过了神。她无所畏惧地看向那双眼睛,直面地迎接那双眼神。
“ 喜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徐徐而至,在两人耳边响起。
随后,她动了。
原本跨坐在他腰上的人改为跪在他的双膝上,被掐住的后脑勺变成她勾住他的脖子。从这一刻开始,改为了她是主动者。
两人之间的位置,她成为了主导。
玉笙轻笑了一声,低下头,一把撞入了那满是星辰大海的眼睛里。
“喜欢的。”
她弯起眉眼,又强调了一声,随后,等瞧见太子要开口,她却猛然凑上去,一口气堵住他的唇。
将接下来所有的言语,都封存在这个吻中。
——
除夕之日,一大早,殿下天还没亮就带着纯良媛走了。
殿下要随着陛下等人一起,去宫外的皇陵祭祀、祈福。纯良媛代为太子妃参加。东宫照例是晚膳,因太子妃出了事,哪怕是过年也显得有些安静。
好在,合欢殿还是热热闹闹的。
一大早,玉笙才刚起来,由着三七带头,这一屋子的奴才都开始给她拜年。
因是节日,宫女们穿得难得的喜庆,玉笙瞧着高兴,让人包了不少的红包下去。她这个人,最是大方,别的院子里都用铜钱封银子,她是用银锭子。
一两,二两的,用着香囊装着。
没一会儿,就被她赏的见了底。
“主子今日怎么这么高兴?”素嬷嬷等人得了五六个红包,玉笙瞧见冬青奉茶,又给她塞了一个。
冬青等人都拿不住了,连着外院的小宫女们一人都得了两三个。
“我就喜欢喜庆。”
玉笙喝了口茶,眉目之间满是笑意:“红包没了,嬷嬷再去帮我再包一箩筐来。”素嬷嬷拿她没法子,一脸宠溺地点头。
“好好好。”她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这过个年,主子几个月的月例银子都砸下去了。”
“主子才不在乎这个。”三七端了小厨房新做的糖糕来,笑着道:“之前做姑娘的时候主子就是这样,大方得很,没比她更大方的了。”
三七是跟着玉笙从宫外来的,最是亲近。
她们这些后来伺候的,虽跟主子关系好,但谁也不知道主子之前的事,之前的身份,这三七自然还比旁人更要亲近一些。
一听她说,便缠着她问:“主子之前也是这样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