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义楚
时间:2021-05-29 10:31:27

  她说完,又往窗外看了看,莲花池中那两只鸳鸯,正在水面上游荡着,这玉承徽区区一个承徽之位,却能独占一处院子,整个合欢殿雕梁画栋,处处奢华,让她都有些艳羡。
  “内务府还有事找,本宫瞧见你无事放心了。”纯良媛回过神,扶着宫女的手往外走,想到什么忽然转身道:“对了,本宫这得到一则消息,说是广阳宫已经在收拾偏殿了,就是不知这次又是谁要入东宫。”
  纯良媛没点名,但玉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陆静姝,陆家想要子嗣,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陆家会这么不要脸?太子妃也让?
  刚晌午才听见的陆静姝成了承徽的消息,如今又听说她即刻就要入东宫,玉笙懒得掩饰的,眼中全是烦躁。
  纯良媛瞧见她这模样,便知道她这是想到了,笑着带着宫女回去。
  等屋子里没人之后,素嬷嬷等人才走上前:“主子,纯良媛说这些明暗里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冬青走上来,替她打着扇子:“倒像是鼓励您争宠似的。”
  “纯良媛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心。”三七嘟囔着嘴,不信。
  玉笙却是走上前掀开纯良媛的茶盏看了一眼,随即便是笑了。茶盏里面还是满满当当的,纯良媛与她说了那么多姐妹情深的话,临到她宫中却是连茶水都不敢喝上一口。
  “冬青说得不错,她的确是来叫我去争宠的。”
  放下茶盏,示意小宫女们端下去:“如今东宫进了新人,放在谁身上谁都得慌。”只不过纯良媛聪慧一些,有舍有得。
  权利她如今已经有了,恩宠自然不会太霸占着。
  玉笙摇头,眼中浮出一丝对纯良媛的欣赏,这个女人聪慧就聪慧在,她不贪。知晓自己霸占不住殿下的心,温声细语当个解语花就够了。
  殿下又不是个薄情的人,她的退让日后殿下自然是看得见。
  “那担心旁人受宠,为何不担心小主您?”纯良媛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好,玉笙的确是不能再继续装傻。
  “我身后无人,就算有殿下宠着,将来哪怕是当个宠妃也碍不着她什么事。”
  反之,夏良媛,元良媛等人可就不一定了。
  玉笙笑了笑:“总之一切归根结底,怪我没有个立得住的家世而已。” 如今知晓她家世不高,她们都尚且如此。
  若是知道了她是瘦马出身……
  玉笙摇头摇了摇头,忽然觉得好笑,到那时这东宫上下还指不定要出现什么惊涛骇浪来。
  ——
  夏日炎热,太子与恒王约在月室下棋。
  月室在清心湖的正中央,四周都是水面,太子命人特意在湖面上建了一座拱桥,一到七八月正热的时候,这儿便十足的凉快。
  恒王显然是从宫中直接就过来的,头上戴着紫金玉冠,身着绯红色的亲王朝服,胸前用金丝绣着蟒纹,玄色戴着金纹的靴子落在地上,浑身那股戾气都少了一些。
  “母妃非要我穿的。”
  见他瞧过来的眼神,陈珩拉了拉身上的领口,他向来不喜欢束缚,边说抬手解开了领口的纽扣。
  太子收回眼神,笑了笑:“宫中素来有宫中的规矩,淑贵妃娘娘是怕你落人口舌。”恒亲王再受宠,到底也是成年男子。
  入后宫去觐见母妃,衣着自然是要寻规矩,省得日后有人拿这些来做文章。
  “我自是知晓。”陈珩点了点头:“只是这天,我穿得难受。”
  他上次来还一身的貂毛大氅呢,如今说热也是他。
  王全示意身后打扇的人前些,恒王瞧着棋盘上随意落下一子,笑道:“你这奴才不机灵,就算是十来个人朝着本王吹风,也不敌你搬一块冰管用。”
  “这……”王全肥嘟嘟的身子弯下腰,脸上带着笑道:“这殿下您可真是冤死奴才我了。”
  往太子那儿瞥了一眼,王全才继续道:“如今这宫中还没开始供冰呢,这……奴才哪里来给您弄啊……”
  “没供冰?”陈珩稍一思索,立马就明了:“母妃下的命?”淑贵妃向来骄横,从十几岁入宫到如今都四十多的人了,一生都被陛下宠着。
  她下了命,内务府的只能照办,有时候就连皇后都没法子。
  恒亲王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道:“这我可算是帮不了忙了,母妃如今瞧见我都恨不得一棍子抽死我。”
  王全捂着唇,差点儿没直接笑出声儿。
  被太子瞥了一眼这才不敢太过放肆。
  “为了安平王?”陛下给安平王的郡主赐婚,恒亲王拒婚不要,这事皇室理亏,赏赐了不少恩宠下去,但安平王郡主的名声到底还是毁了。
  据说郡主在家中,要死要活,非恒亲王不嫁,吵得安平王头疼,连带着看恒亲王也没了好眼色。
  “也不全然。”许是在西北多年,或者是生性就是如此,谈论起这样的事来倒是无半点不好意思:“无非就是说年纪大了,逼着我娶亲。”
  恒亲王去西北那年,才十六七,如今七年回归满打满算也有二十三了。
  男人娶亲大多是十八岁后,他这个年纪的确是不怪淑贵妃着急。
  “若是寻常人家,儿女都满地跑了。”太子低着头,这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打趣。
  “你成婚倒是早……”如今也没见有个子嗣在。余下的话恒王没说出口,却是笑了笑。手中的棋子落下来,他捧起茶盏喝了一口。
  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到底是多年未见有了隔阂,朝中之事刻意避免不谈,但这类兄弟友恭的话却是可以说上一说:“母妃逼我成婚。”
  哪怕不是安平郡主,淑贵妃都忍了,可恒亲王就是不点头,任凭是谁都不松口。这段时日难怪宫中都说,淑贵妃都气病了。
  “那日静好将你府中的姑娘叫来瞧了一眼,后来与孤说过,是个好的。”太子垂着眼眸,这话倒是听不出是真心的,还是假意。
  恒亲王若是娶了洛家的女儿,对他来说倒是一大益事。洛家已经衰退落魄,放眼京都,只怕是无人记得。
  恒亲王却是笑了,茶盏放下来,他思索了一会:“长安的确是不错。”洛长安是他从小就带在身侧的,丁点的萝卜头子如今长成刚及笄的少女。
  在西北的这七年,他们是一路相互扶持来的,他也以为自己未来的王妃是她,只是,那是他之前以为。
  话是这样说,但他面上的表情却很凝重,从哪里来看,都瞧不出半点不错的样子。
  太子不用他说,便是知道,那洛长安不是他要娶的,懒得猜谜,便堂而皇之地问:“那就是要娶的人没寻到?”
  恒亲王大笑了一声,笑太子不掩饰,他来京城之前去了扬州个把月,搅得扬州上下天翻地覆。京都但凡有些眼线的,都知道了,可算是知道,也是瞒着无人光明正大的提过。
  倒是太子,分明派人盯着他的行踪了,说出来都有一股理所当然来。
  捧起茶盏笑了许久,恒亲王才道:“没寻到,天下这么大,哪里是这么好寻的?”深吸了一口气,面前这场残局也是下不下去了。
  棋子落入棋盒中,恒亲王走上来,看向窗外的湖面,他忽然问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朝夕相处多年的人,你如今却觉得看不透了。”
  身后,太子捧着茶盏,不语。
  水面上荡起一片波澜,恒亲王瞧了一会忽而扭头咳嗽了一声,淡漠道:“我先回了。”
  出了东宫,马车在宫门外面候着。
  黑檀木的乌骨马车中,外面瞧着似乎简陋,但内里却是大有乾坤。马车一打开,里面就是一阵火气,恒亲王弯腰钻入车厢中,灼人般的热气迎面扑了上来。
  “主子,解药。”
  庄牧走上来,先在他身上盖了个毛毯,车厢之中燃着炭盆,大夏天如同蒸笼一般。
  恒亲王嘴唇却是渐渐地白了,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接过药咽下,慢慢的那股脸色才算是好了许多。
  庄牧放下心,收起解药用铁棍将炭盆搅得更旺了些,冲着外面喊道:“快点回府。”赶车的人一挥鞭子,黑檀木的马车眨眼就跑得飞快。
  马车直接跑进的恒亲王府,回府之后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每到这几日毒素就开始发作,今日怎么出去宫中了?”洛长安推着轮椅走进来,就瞧见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清秀漂亮的一张脸上,满是心疼。
  一屋子的奴才全部跪了一地,噤若寒蝉无人敢说话。主子多宠这位大小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跟着主子的脸色行事。
  还是庄牧上前,笑着道:“大小姐放心,主子吃了解药已经无事了。”
  “今日贵妃娘娘召见,主子不可不去。”他上前,将洛长安推了进来:“再说了,主子的毒已经抑制住了。”
  西域铁骑十分阴狠,打仗之时惯会用些下三滥的小伎俩,两年前在最后一场战役的时候,恒亲王中了圈套,受了此毒。
  平日里还好,只每月会发作一次,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之中,需得吃药缓解。
  屋内的温度已经热得如同蒸笼,洛长安那张漂亮的脸上也满是红晕,她看着地上跪着的一群人,个个后背都冒出了汗。
  叹息一声,她道:“都下去吧,将卓大夫叫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洛长安才推着轮椅渐渐往床榻边靠近,热气蒸得她浑身细汗,她却还是将自己推到了床榻边。
  她先把了把脉,见无事才放下心。
  洛长安看着床榻上那躺着的人,鬼使神差的面色一点一点红了,她弯下腰,握住那床榻边的手,十指从他掌心里扣过去:
  “阿珩哥哥。”
  掌心中的手忽然动了一下,随后像是不经意地将手从她掌心中抽出。
  手心之中空荡荡的,洛长安有半响的沉默。过了许久之后,她才低下头,一颗眼泪掉了下来。看着床榻上,那紧闭着双眼的人,委屈着呢喃一声:“阿珩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越来越不好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炭盆烧着火的声音。
  床榻上的人闭着眼睛,许久都无人开口说话。
 
 
第78章 去截人 我就看不惯陆静姝,就想让她不……
  六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热。
  辰起刚过一个时辰,外面的太阳就晒的人快要化了。今年的冰内务府一直不供奉,后宫中开始怨声连连。
  就连东宫上下这几日都蔫儿了许多,太子妃特意取消了最近的请安。广阳殿如今就热的跟个火炉似的,更别说是再坐一屋子的人。
  唯独合欢殿里,一阵凉爽。
  王全将今日的冰块送过来,面上笑眯眯的还带着巴结:“殿下说了,玉主子的身子还没好全,冰块虽是用,但也不能太多,免得冻了身子。”
  外面热的跟个火炉似的,就这合欢殿中一片清凉。
  王全抹着自己肥呼呼的脸,瞥过眼睛,瞧了玉主子一眼。心道这真的是看命,整个东宫上下只怕就玉主子这里舒服的跟仙境似的,连太子妃那儿只怕都比不得。
  “我知道的。”
  玉笙坐在软塌上,一脸的高兴:“殿下那儿有吗?最近这段时日有些炎热,公公是殿下身侧伺候的最是辛苦,该当喝碗绿豆汤解解热才是。”
  三七立马捧着一碗绿豆汤上来,绿豆汤是冰镇后的,这样的天气一口喝下去,立马能解了暑热。
  “这……”王全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接了扭头一口喝了,一口下去神清气爽,身子都舒坦了许多。
  “这是殿下的,主子亲手熬的,麻烦公公待会儿带给殿下。”
  王全拎着食盒出来,还是一脸的感动。这位玉主子,对殿下可当真是一心一意,就连他这个奴才都照顾到了。
  每次他来送冰块,玉小主都不忘记给殿下拿绿豆汤,虽不是什么值钱儿的玩意儿,但多少却是一份真心。
  王全一脸笑意的将食盒送到书房,太子正坐在书案后看折子,屋内也放着一块冰,但殿下向来克制,不会像合欢殿一样弄的透心凉,只是温度恰好而已。
  “这是玉主子今日给您做的。”
  食盒打开,里面先是一碗绿豆汤,这是开胃解腻的,每日都有。下一层食打开,里面放着一碟糕点。
  王全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了桌面上。
  “这是什么玩意儿?”太子看似在瞧折子,实际上眼睛已经落在了那碟糕点上了。
  “奴……奴才也不知道,玉主子没说啊。” 自从殿下让他去给合欢殿送冰块之后,每次回来玉主子都让他带着东西来,有时候是汤水,有时候是糕点。
  都是玉主子亲手做的,且她这个人不按照常理出牌,昨日是荷叶酥,说是合欢殿院子里荷叶做成的,殿下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说是太甜。
  今日这碟子里放着一大块的面团,雪白雪白的,不像包子也不像馒头。
  脑袋一拍,王全瞧着那面团捏的有手有脚的,还有个肥呼呼的肚子,灵光一闪:“鸟啊,殿下,这不是合欢殿的乌云么?”合欢殿有两只鸟。
  一只通身雪白,叫做乌云。
  一只头顶彩毛,叫做踏雪。
  太子手中的折子已经放了下来,抬手上去戳了戳,眉心皱的仿若能夹死苍蝇:“这玩意儿是鸟?”王全瞅着那团面糊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是是,殿下您看,都是白的,多像。”
  玉主子瞧着是心灵手巧的,怎么这么敷衍呢?
  王全尴尬的说不下去,转身拿起一边的筷子送到殿下手边:“这……这这好歹也是玉主子的一份心意,殿下您多少尝尝?”
  太子面无表情,眼中像是有些嫌弃,但还是接过了筷子。
  低头撕了一只鸟的‘翅膀’尝了一口又面无表情的放了下来。
  “怎……怎么了?”王全弯着身子,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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