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义楚
时间:2021-05-29 10:31:27

  许是知晓玉笙来了,梁奉仪的哭喊声越发大了,声声尖锐带着谩骂,明显的是哭给她听的,玉笙却是连脚步都没停,直接就往外走去。
  只她刚出了漪兰殿的门没多久,就撞上了赵良娣。
  赵良娣平日里极少出来,如今天色有些晚,她披着个斗篷站在明元门的桂花树下,玉笙原本拐弯的步子硬生生的又往赵良娣那儿走去。
  “妾身叩见赵良娣。”
  玉笙屈下膝盖,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起来吧。”前方的赵良娣瞧着身子消瘦的厉害,刚开口就扭头咳嗽了一声。
  “晚上风大,良娣还是当心一些,莫要着凉才是。”
  “多谢玉承徽了。”赵良娣笑了一声,摘了一朵桂花,淡淡道:“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罢了。”她面对着玉笙,又仔细瞧了瞧她的脸。
  “玉承徽这张脸,本宫倒是像在哪里见过。”
  “娘娘只怕是看错了。”玉笙笑道:“玉笙从扬州来,应当是从未见过娘娘的。”天色不早了,玉笙说完这话屈了屈膝盖又退下了。
  等人走后,赵良娣才轻笑一声。
  “主子。”寒心上前,将赵良娣身上的斗篷拢了拢:“玉小主是从元承徽那儿来的。”
  “元承徽怀上了?”回过神,赵良娣垂眸看着手中的花,这位玉承徽倒当真儿是漂亮,难怪殿下喜欢。
  一张脸生的,精雕玉琢跟个瓷娃娃似的,十分讨人喜欢。眼神迷离了半响,她叹了口气,越是看,她便越是觉得熟悉。
  寒心上前,替她挡住了风,点头:“十有八九是有了。”
  “那药还挺有用。”赵良娣轻笑一声,眼神却是冷了下来:“当年皇后就是喝了这药,才有的大皇子,坐稳了皇后的位置。”
  “今个儿,本宫也用这药,让她侄女从太子妃的宝座上下来。”赵良娣面无表情,转了转手中的桂花枝条,黑夜下,一张脸漂亮的脸却是让人心下颤抖。
  “也好让她尝一尝本宫当年受过的苦。”
  “主子……”寒心沙哑的喊了一声。
  赵良娣垂下眼帘,将满是恨意的眼神一点一点逼了回去:“回吧。”她低头,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消瘦的身影走向一片黑暗中。
  地上,徒留下那朵残缺了的桂花枝条。
 
 
第105章 嘴硬心软 酒醒了,心绪却乱了
  玉笙一路上想着赵良娣,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合欢殿的门口。
  还没进去,远远儿的就瞧见合欢殿中一片灯火通明,院子外面小元子正打着灯笼团团的打转。瞧见玉笙等人回来了,小元子拎着灯笼赶紧小跑着过来。
  “主子,您总算是回来了。”
  小元子三两步的走在身侧,小声儿道:“殿下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玉笙瞧见小元子那样子,朝前走的脚步放快了几分。小元子弯着腰,错开两步跟在她的身后,拎着手中的灯笼照着光亮:
  “酉时便来了,有半个时辰了。”
  玉笙掠下眼帘,到了合欢殿门口,便瞧见王全守在门外:“玉主子您快些进去吧。”王全面上带着笑意,手往里面虚指了指,小声儿道:“殿下在里头等着您呢。”
  “多谢王公公。”
  玉笙垂下眼帘想了片刻,自个儿进去了。
  屋子里没人,静悄悄儿的,越过屏风后走到内殿,才瞧见殿下斜躺在了黄花梨海棠软塌上。月白色的华服在软塌上皱成了一团,殿下单手抚着脸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
  “殿下?”
  靠近了一闻,能闻到淡淡的酒气,不重,像是衣袍上染上了一点酒香。
  玉笙往窗外瞧了一眼,此时正是过晚膳的时候,殿下这个点过来,要么,酒是午膳的时候喝的,如今只怕也散得差不多了。要么,就是不小心染了一些,最多半醉。
  她垂下眼帘,静悄悄地走上去,微微喊了一声:“殿下?”
  软塌上的人听见声响,掌心下的眼睫颤了颤,却是懒得开口。
  玉笙便就装作不知,脚步轻快的走过去,当做他睡着了:“真的醉了啊。”她靠近软塌便,那股酒味越发浓郁了一些。
  太子被她吵得不行,想睡也睡不着了,正准备放下手开口,面前的人却是弯下腰来。
  玉笙身上带着一股香气,像是从哪染的一丝桂花香。携着那抹浓郁的香弯下来,逼得人呼吸都安静了许多。
  太子颤抖着的睫毛又重新闭上。
  她靠得太近,浑身又带着香,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又是赤裸裸地往他身上打量,哪怕是不用睁眼也知道,她的目光定然是黏在自己身上的。
  太子也是想着好几日没看见人,今日这才一回到东宫就赶紧过来她这儿的。谁知道逮了个空,人居然不在,等了一会儿哪知自己睡着了。
  小东西,太粘人,必然是时时刻刻都想瞧见自己。
  果然,那股轻柔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太子嘴角的笑意还没出来,头顶,满是嫌弃的声音就落了下来:“又喝酒,臭死了。”
  玉笙抬手扇了扇鼻子,嘴里嫌弃的轻啧了两声。
  太子嘴角的笑意僵住了,浑身都愣了有一会儿没动。漆黑的眼帘狠狠地闭着,彻底像是睡着了。旁人是酒后吐真言,如今他这喝醉了酒这才听见她说出这些话。
  他今日倒是要好好听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玉笙说完直接就将他晾在那儿,过了好久才回来,太子只觉得自己都睡了一会。听见声响眼睛眯成一条缝,才瞧见她忙了那么久居然只端了盆水过来。
  他垂眼略下一丝失望,又赶紧闭上了,酒醉之后他口渴的要死,她水都不会喂他喝一口。
  帕子放在温水里打湿,玉笙走上前,替他擦拭着脸和手。
  虽没喝醉,但到底是饮了酒,何况玉笙面上虽是嫌弃他,但动作却是小心又温柔,擦拭过一番后的确是舒坦得多。
  太子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心中的气稍稍消退了一些。
  “殿下的酒量又不咋滴。” 刚觉得有些温存,面前的人又开口了。撅着唇抱怨:“不会喝,还非要喝。”
  假话掺和着真话说:“喝酒又不好,喝醉之后头疼不说,一屋子的奴才还都得来紧着伺候您,我这今晚也不用睡了。”
  更加气了。
  太子咬着牙,气得想直接睁开眼睛,亲眼瞧瞧她这胆子是有多大?她做了什么,就擦了擦手脚,有那么不甘愿么?
  玉笙端着水盆出去,这次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这次倒是知道给他解开头上的发冠了,
  虽是有些笨手笨脚的,但她还算是聪慧,不仅通了头发,又给他揉了好一会儿太阳穴才放开。
  太子哼哼了两声,却还依旧是气。他喝醉之后头就疼,虽没喝醉,但脑子一片昏沉,玉笙虽是误打误撞的,但确实解了他的乏。
  她一边做,一边抱怨:“下次喝醉了我可不让你来合欢殿了。”替他解了头发,除去外面的衣袍。太子是晚膳喝的酒,不多,半壶酒。只他天生酒量就不行,喝的多了些,面上瞧不出来,脖子却是一片通红。
  玉笙又解开纽扣,细细的替他擦拭了一番,从头到尾,倒还算是无微不至。
  太子依旧不爽快,躺在软塌上,单手捏着眉心,故意伸出脚:“难……难受,脱了。”
  “殿下就会折磨人。”玉笙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半跪了下来,替他脱靴子,长靴穿得紧她估计是怕闹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八仙桌上,背对着他一点一点地用力。
  太子一点一点将眼睛给睁开了。
  她从外面回来,头上的发簪等还没解,金海棠珠花步摇在头上微微晃荡,光彩夺目的刺的他眼睛有些疼。
  他烦躁的很,情不自禁的抬手将那海棠金步摇给扒了下来。
  三千发丝倾泻落下,乌黑的头发铺满了她的后背,玉笙整个人扭过头,瞧见他睁开眼睛,眼神瞬间就亮了:“殿……殿下您醒了?”
  装的还真像,刚刚还亲口说他喝醉了酒她懒得伺候呢。
  太子心中冷哼了一声,揉着发疼的眉心支吾了一会儿,故意问:“这是哪儿?”
  “殿……殿下您忘了?”
  玉笙从软塌上直起身,一张巴掌大的脸笑的分外灿烂,几乎是开玩笑的语气打趣儿:“殿……殿下,那您猜猜我是谁?”
  太子沉着脸,亲自弯腰将长靴给脱了,他看不得她笑得这样刺眼!
  有些泛红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他喝了酒,神志没醉但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的,三分醉意显出了十分,随口道:“不知道,孤是在太子妃这儿?”
  嘴硬心软,说的话太刺心。太子看着她那笑得灿烂的一张脸,也想让她跟着吃吃教训。
  “殿……殿下。”笙的笑意瞬间就僵了,身子朝后退了两步,又赶紧弯下身。
  半跪在他面前,巴掌大的脸几乎是怼在他面前想让他瞧个清楚:“不……不是,您仔细看看,这儿不是广阳殿,我不是太子妃。”
  烛火下她面上有些白,明显地着急,说话声音都颤了:“您再细细看看,我是谁?”
  太子垂眸看了一会儿,指腹探过去,半截手指都送入她唇中逗弄,铁了心:“哦?孤不知道。”他抬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轻笑一声:“纯良媛?还是林昭训?”
  ‘啪’的一声,玉笙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上八仙桌面上,上头放着的茶盏砸了下来。
  太子捏着眉心的手立即放了下来,起身:“没事吧?”
  玉笙立即躲开,没回他的话,蹲下来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手刚触到地上,又被人抓住了,太子三两步地走上来,拧着眉心厉声问:“孤问你有没有事?”
  ‘嘶’了一声,玉笙干抽了一口气,他低下头,没瞧见血,倒是见她指尖有些红了,刚想仔细再看看,玉笙却毫不犹豫一把甩开了他。
  “ 我没事。”她板着脸,语气却是淡了下来。
  屋子里的动静闹到了外面,王全推着门进来瞧见这一幕,不知自己是该进来,还是该出去。
  “这……殿下。”王全胖乎乎的身子弯着往外走:“殿下,奴才这就出去。”
  “等一下。”玉笙将手从太子手中挣脱开,背对着太子抹了一把眼睛,这才回过头对着王全道;“王公公,唤轿撵来送殿下去广阳殿。”
  “这……” 王全往太子那看了一眼,不敢动,干笑着劝:“这,这大晚上,太子妃娘娘只怕也是睡了啊。”他人在屋外候着呢,也不知道这两个祖宗又在闹什么。
  “殿下喝醉了,给殿下披件斗篷,送殿下回去。”
  玉笙说完,扭头就往里面走。王全看着这场面,恨不得自己从未进来过。胖乎乎的身子硬着头皮上前,试探着道:“殿……殿下?”
  “要不奴才送您回去……?”刚刚好好的呢,怎么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又闹翻了?
  “滚!” 蠢奴才,太子气得要死:“孤就在这儿,孤不走。”
  狠狠踹了一脚那八仙小矮桌,太子揉着发疼的眉心想往里面走去,才两步,玉笙便出来了,她捧来了太子的外衣和腰封等,尽数交给了王全。
  “晚上有些冷,记得给殿下披件斗篷。”
  玉笙说完,打开门又往外走去,吩咐小元子:“去把殿下的轿撵叫来,殿下要回去。”小元子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但他最是听主子的话,往地上磕了个头立马就出去了。
  屋子里,王全跪在地上,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
  没一会儿,小元子便来了:“殿下,轿撵来了,可以走了。”
  太子瘫坐在美人榻上,最后一丝酒气也醒了,如今只除了头疼,还是头疼。他嘴太快,玉笙是太心狠,雷厉风行的闹的合欢殿上下都知道了,如今他是不走也得走了。
  他黑着脸起身,咬着牙:“走。”
  惯得她那好脾气,如今都爬到他头上来了,太子一边穿着斗篷,一边冷得脸冲着身后道:“看来是孤太惯着你了,你这脾气孤要冷你几日。”
  “殿下还是酒醒了再跟妾身说话吧。”
  屋子里不咸不淡的声音一开口,太子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直接往外冲,上了轿撵还是气的不行,太子单手捏在扶手上,恨不得捏碎了。
  “殿下……”王全硬着头皮,只好劝:“是玉主子伺候的不够好?刚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生气了?”
  “她伺候得好?”太子面色依旧是黑的,冷嗤一声:“她心不甘,情不愿。”
  “不对啊。”王全挠着脑门,满是疑惑:“奴才说要进来伺候,是玉主子不让奴才们插手。”
  “她不让你进来伺候的?”
  “是啊。”见殿下回了,就怕这事有误会,王全赶紧道:“玉主子说上次伺候殿下,殿下第二日早上起身头疼,这次是一件一件问的奴才,从洗漱到通发事无巨细都问了一遍。”
  咳嗽了一声,太子面上有几分不自然,除去她那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她伺候的的确算是不错。
  “奴才还特意说了,殿下您喝醉后会头疼,要按会太阳穴,玉主子不会,还是奴才亲自教的……”王全见殿下面色缓了,又加紧道。
  太子抬手揉着脑袋,出来之后风一吹,的确是没那么疼了:“那她胆子也不能这么大。”
  太子面无表情,想的却是自己故意喊太子妃,喊纯良媛气她。
  开口也没那么大底气了:“趁着孤喝醉了,说的竟是混账话。”
  “殿下,喝酒伤身,这都大半夜了,也不至于为着这个跟玉主子置气。”主子们闹矛盾,最后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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