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下去!”
袁正柯几乎是吼的。
司机脸色一白,哪还敢多呆一刻,立刻推开车门,连跑带跳地离远远。
袁正柯捏着阿娅的下巴,抬起她的脸。他死死盯着她,气息很重。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还是盛怒。
阿娅委屈吧啦地望着他。然后,她忽然就哭了。
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落在袁正柯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好像,也落在了他的心里,烫得他心里翻来覆去地痛。
“哭什么?”袁正柯咬牙切齿。
“疼……”阿娅声音细细小小的,带着颤音。
袁正柯瞬间松了手。
阿娅又有眼泪掉下来,委屈地小声说:“脚疼……”
袁正柯低头去看,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丢了只鞋子。他抬起她的小脚,看见她的脚心不知道在哪里划伤了,鲜血如注。
那一刻,袁正柯心里仿佛针扎一样地疼,他的心也跟着汩汩冒血。
他将西装下的白衬衫撕下一大块,小心翼翼地包着她脚心的伤口。他双手捂着她的小脚,感受着血水透过白衬衫湿了他的掌心。于是,他的掌心开始微微发抖。
阿娅去拉他的袖子。
他艰难地移开视线去看她,对上一张被泪水洗过的小脸蛋。他想问她疼不疼,却根本问不出来。
她却先怯生生地开口:“你别生气了……”
这一刻,袁正柯知道自己栽了。栽在这个身份低微的歌女手中。原以为是一场玩玩的钱色交易,到最后,他输得一败涂地。
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栽了进去。
父亲的要挟也好,母亲的遗愿也好,姨母的期盼也好。
都……他妈去死!
阿娅不动声色地翘起了嘴角。
虽然懒懒没有跟来这个世界,她还是忍不住想对懒懒说:瞧,总是被鄙夷的小蒲妖长大了哦,如今想捕获一个男人的心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啦。
啧,也不知道懒懒死哪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唔,再见懒懒的时候,应该是她已经从袁正柯身上吸走了最后的灵力,彻底雕成一个完整的自己啦。
第51章 尤物
好半天, 袁正柯才重新开口:“我带去你医院。”
“不用了,只是划伤了而已,我家里有药, 擦点药就好了。”阿娅说。
袁正柯看了她一眼, 阿娅立刻乖乖闭了嘴,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袁正柯转过头望向司机走开的方向,被他刚刚这么一吼,司机不知道跑了多远去, 看不见人影了。
袁正柯皱了皱眉, 推开车门下车,绕到了前面打开了车门,坐上架势座位, 自己开车带阿娅去医院。
阿娅一个人坐在后面, 抬起自己的脚来查看伤口。
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她痛觉本就迟钝, 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只是这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是不是会留下疤痕。一想到脚心可能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阿娅就有点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坐在前面的袁正柯从镜子里看见阿娅皱眉的样子, 以为她疼。她那么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弱不禁风的,那么大一个血口子怎么可能不疼?
袁正柯心里忽然发闷。他微微用力握紧了方向盘,加快了去医院的速度。
车在医院大门前停下来,袁正柯推开车门下了车,下意识地站在原地等阿娅。
毕竟他以前连车门都是别人给他打开的,他根本想不到给别人开车门这种事。
阿娅在后面的座椅上身子朝一侧挪了挪,推开车门,看了他一眼, 然后才先将还穿着鞋子的那只脚探出车外。双手扶着车门勉勉强强地下车,至于那只受了伤没了鞋子的小脚自然悬着,没踩着地面。
袁正柯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大步走过去,握住阿娅的手,扶着她。
阿娅身子软软地靠着他,慢吞吞地朝前迈出一步,然后皱起眉,一张小脸皱巴巴的。
“疼……”她红着眼睛望着袁正柯,声音都是颤着的。
袁正柯望着她,便觉得整颗心都开始跟着刀割一样地疼。他赶忙弯下腰将阿娅打横抱起来,冲进医院。
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大夫!医生!医生!大夫!”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见他这架势,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怎么了?患者发生了什么事情?哪里不舒服?”
“她的脚划伤了!”
医生和护士们看见了阿娅划伤的脚……
医生:……
护士:……
·
阿娅脚上的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沾满鲜血的足心瞧上去吓人,可是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干净之后,才看见她足心的伤口并不大。医生给她做了些处理,又开了药。袁正柯就带着她离开了医院。
离开时,袁正柯显然比过来时有经验多了,知道小心翼翼地抱着阿娅,不让她的双脚着地。
他抱着阿娅穿过医院里长长的走廊,引来医院里的护士频频侧目。
“好帅哦!”
“他对她女朋友好好哦,看他多紧张呀。你们刚刚看见没有?他抱着他女朋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紧张的样子还以为他女朋友怎么样了,结果只是划伤了脚底……”
“呜呜呜,如果是我男朋友好了。要是能被他这样关心地抱着,让我划伤吧!伤口更大点都没事!”
“嘘,你们居然在这里议论他?知道他是谁吗?袁家大少爷你们也敢乱想。还不都快去干活去……”
·
被袁正柯抱着的阿娅,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袁正柯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想起刚刚的失态,轻咳了一声,问:“脚还疼吗?”
阿娅摇摇头,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小脑袋轻轻靠在袁正柯的肩上。
她那样轻,袁正柯忍不住低头看向她。她小小的一只,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眼睫长长的,投下两弯月影,比上天是月亮还要好看。脸儿白白,又软软。袁正柯视线下移,落在阿娅的樱桃小口上。
那一抹诱人的红,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诱人。
袁正柯喉间微动,忍不住产生了几分旖念。
偏偏这个时候阿娅抬起眼睛望过来,一双眼睛含情脉脉:“我们去哪呀?”
袁正柯在这附近还有一处住处。他将阿娅轻轻放进车里,动作小心翼翼地生怕磕碰了阿娅受伤的脚。
车子扬长而去,袁正柯并没有看见站在阴影里的石烨。
石烨站在医院门口已经很久了。他是来医院拿药的。他在医院拿了药,离开时,看见了抱着阿娅慌张跑进医院里的袁正柯。
他没有带木仓,也不确定袁正柯身边那群打手在不在周围,没敢贸然行动。所以,他从医院出来之后,躲在角落里,一直等到袁正柯又抱着阿娅离开。
石烨不由将目光落在阿娅的身上。想起那日短暂的接触。虽然只是一面之缘,还是那样相对立的场景,可是阿娅莫名给石烨一种熟悉的感觉。
石烨回过神来,惊觉自己走神了。他赶忙叫了辆黄包车,悄悄跟踪了袁正柯,弄清楚袁正柯的落脚地。
他看着袁正柯抱着进了个独门独栋的小别墅。
石烨看着别墅里的灯亮起来,摆了摆手,让黄包车调头,暂时离开了。
·
这住处,袁正柯不常来。虽说平时有人定时打扫,却并没有住家的佣人。所以冷冷清清的。
袁正柯把阿娅放在沙发上,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阿娅翘着嘴角调皮地笑:“难道正柯还会下厨?”
袁正柯一怔。他当然不会下厨。他说:“可以喊家里的厨子过来。”
“不用啦。晚上吃了点东西的。现在一点都不饿。这么晚啦,不要折腾啦。”阿娅软软地打了个哈欠,朝袁正柯靠过去,软糯的声音里带着点撒娇:“我困了呢。”
“这么晚了,的确该休息了。”袁正柯站起来,又抱着阿娅上楼。
阿娅眼睛里的笑容可真心了!她已经开始想象着一会儿在床上,如何用双修决疯狂地在袁正柯身体里吸走灵力!
她只需要最后一点点灵力,就可以雕成一个完成的自己了!
她可太期待了!
袁正柯抱着阿娅进到卧室,轻轻将人放到床上。然后他转身打开衣橱的门,一边在里面翻找他的真丝睡衣,一边说:“这里没有女人的衣服,你穿我的凑合一晚。明天给你买。”
“好。”阿娅乖乖地答应。
袁正柯将酒红色的真丝睡衣放在阿娅身边,然后走进卫生间给阿娅准备新的牙刷和毛巾。
“脚上的伤口不能碰水,今晚先不洗澡了吧。”袁正柯拧开水龙头,先放一会儿水。太久没过来,要将水放一会儿,流出来的水才会是热的。
听见脚步声,袁正柯皱眉转过身。
“脚上有伤,怎么下……”袁正柯的声音顿住。
阿娅已经换下了今晚的裙子,穿着袁正柯给她拿的睡衣。酒红色的男式睡衣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本就松松垮垮,偏最上面的纽扣也没有扣上,锁骨下姣好的柔软若隐若现。
本是一套睡衣,阿娅只穿了上衣。
扣子扣错了位,导致最下面的衣摆一长一短。衣摆贴着她笔直纤细,又雪白的一双腿上,曼妙的一双腿没有任何遮掩。
阿娅捏着一长一短的衣摆往下拽了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裤子太长了……”
随着她的扯拽,本就松垮的睡衣更不成样子。领子下的柔软更加诱人,一长一短的衣摆下,又是另一种勾引。引人忍不住想要将她身上这极其不像话的睡衣扯下来,撕烂。
袁正柯喉间微滚。
水龙头仍旧在流淌着清水,水已不凉,温水哗啦啦地流下来。
第52章 尤物
阿娅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明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袁正柯忽然说阿娅的脚伤着,应该先把伤养好。纵使阿娅说自己的脚已经不疼了, 袁正柯还是红着脸摇头三连。
得, 水到渠未成。
最后,阿娅满心失落却不得不装出感动甜蜜的模样偎在袁正柯怀中睡着了。
·
第二天,阿娅还懒洋洋窝在被窝里的时候,袁正柯就被他父亲派人叫回去。想来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惊动了老爷子, 要把儿子喊回去训话了。
阿娅翻了个身继续睡, 直到睡饱了,才慢吞吞地起床。袁正柯走前调了佣人过来,已经把香甜可口的饭菜准备好了。味道不错, 阿娅吃得很开心。
接下来几天袁正柯都没有过来。
新厨子的手艺让阿娅乖乖在小别墅里窝了几天, 也不觉得烦闷。五天之后,她足心的伤口彻底痊愈, 她还动用了一点点灵力让足心的伤口不留疤痕。
阿娅开始无聊了。
她打算回歌舞厅唱歌——她可不能被动等在这里。
天色还早, 去夜总会之前,阿娅先回家了一趟, 拿两件衣服。云城已经出院了,一个人呆呆坐在院子里。
阿娅看见他愣了一下,没打算搭理他,经过他身边径直把里走。
“丫丫。”云城叫住她。
阿娅脚步没停。
“对不起……”云城低着头,声音低沉中藏着一丝哽咽。
阿娅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垂头丧气的云城。她抿抿唇,才开口:“你要是真知道错了,可别再寻死觅活给别人找麻烦。重新振作起来,把自己欠的债还了才是正经。”
听着阿娅踩着高跟鞋走远的脚步声, 云城低着头紧紧握住藤椅的扶手。因过分用力,关节被攥得发白。
·
晚上阿娅到了歌舞厅,陈叔看见她很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让她如常登台唱歌。
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娅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站在舞台上唱歌的时候,下方的人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怪。
一曲终了,阿娅谢幕离开舞台。她走进后台,本来说说笑笑的歌女和舞女们看见她都停止了说笑,个个欲言又止的模样。阿娅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专心地打理自己的头发。
这一晚上阿娅又陆续唱了几首歌,再次回到后台时,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江晚晚。
江晚晚看见阿娅,气得直接快步迎上来伸手就要打人。阿娅灵巧地向一侧避开,蹙眉看她:“江小姐这是做什么?”
“贱人!”江晚晚抛弃这些年良好的娇养恶狠狠地骂了阿娅一句,然后她挥了挥手,大声吩咐:“把她给她带走!”
两个西装革履的强壮男人朝阿娅走过来。
阿娅无所谓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江小姐想邀我去别处说话,倒也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我跟你去,去哪?”
阿娅弯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柔软漂亮的头发,再拿了帽子戴好,转身望向江晚晚,弯着眼睛说:“走吧。”
“装什么装!”江晚晚握紧珍珠手包给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好阿娅。
阿娅跟着上了车。
江晚晚坐在副驾驶座位,阿娅坐在后排中间,两个男人坐在她两侧。她百无聊赖地转过头,从窗户望向外面倒退的景色。汽车行驶了很久,阿娅才笑着开口:“江小姐气消了吗?要是气消了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呀?我可好奇着呢。”
“你!”江晚晚抓着椅背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她有满肚子的话,可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本来两家长辈做主,将她和袁正柯的婚事敲定。可谁知道袁正柯根本不同意。订婚宴之前,江晚晚信心满满袁家能说服袁正柯,因为袁父也是这么说的。
可她没有想到订婚宴上,袁正柯当众说不同意这门婚事。袁父当众打了个他的脸,质问他——“难道你要娶哪个低贱的歌女!”
“是。”
这个字狠狠砸在江晚晚心里。她才知道袁正柯原来一直不同意,一直被囚禁在袁家。直到订婚宴上才被袁父放出来。袁父以为他会顾虑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