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衣服明显不是她的。
贵宾席位,景迁的目光变了下,原本淡然温和的笑容散了几分,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汪川有些疑惑:“景队,竞技赛还没结束呢,不看了?”
景迁偏过头,汪川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到一点阴冷。
汪川一愣。
景迁:“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
景迁扣好袖子上的那颗纽扣,手中的卷尺被妥贴地放回口袋里面,他和颜一淮说道:“你继续在这里。”
颜一淮没有多问,但也能从刚刚的镜头,猜测出来一些细节。
颜一淮点头:“知道。”
景迁拿出账号卡,调开联系人界面,从中找到了一个做了星星标记的人,拨通。
对面很快接起来。
景迁开门见山:“你刚刚和林玥一起被淘汰?”
“对。”
“回到主神空间了?”
“回来了。”
“我想约你见一面,谈谈后天婚礼上,我们的计划。”
对方纠正道:“这不是我们的计划,是你的计划,我只不过是被你强行拉进来的而已。”
景迁淡淡地说道:“随便你怎么说,五分钟后,顶楼见。”
“你不会像上次那样,还打算削掉我的手指吧?现在这具身体,不是我自己的,就算你杀了我,最后死的,也不会是我。”
“你配合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
正在寄存在金洵身体中的权乐池停顿片刻,问道:“你是不是恨莫攸啊?我正好在他的队伍里,这样,我帮你杀了他,我们之间就算两清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权乐池不解:“为什么?”
“以你现在被削弱过的实力,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杀了他了。更何况……”景迁的目光闪过一丝笑意,“我要他活着,却得不到。”
“那比死了更要命。”
权乐池:“……”
他想回控制区。
人类好恶毒。
第122章 不适合你 “你出去做什么了?”……
一号房间。
【第1队, 水芋,淘汰。】
听见这几个字,君潜的神情冷了几度, 他猜测着外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也没机会想太长时间,很快,包间的门铃响了。
时昭迷惑:“只剩下三分钟了,还有谁这个时间不回安全房,要来比牌?”
君潜说道:“小心些, 第一轮技能已经发动, 现在场上能幸存下来的, 都是黑级的玩家, 每一个都不能放松。”
“我知道。”
时昭说着, 推开了门。
却没看见人, 隔了几秒, 他才看见, 从门板的后面, 弱弱地挪出来一个人。
“你好……”
“你谁啊?”
刚刚走出来的于生鼓起勇气打了个招呼,却被对方一句质疑镇住了, 他啪叽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尖叫。
时昭听见,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他也被于生给吓到了, 警惕地说道:“你干嘛呀,吓唬我?这是什么新套路吗?”
似曾相识的问话。
于生回忆自己过往遇见的对手,好像每一个都说过类似的话。
于生看看时昭,又看了看君潜。
君潜还认得于生, 对他点了下头。
于生可不想和君潜见面。
排名第一队伍的气场。
很不一样。
很吓人。
很恐怖。
于生紧闭着嘴,不说话,默默往后蹭了蹭,他的裤子贴在地毯上,不太方便挪动身体,又用手指撑起身体,一点点往后缩。
时昭依然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要干嘛?”
“我来,比牌……”
于生声音细微,他靠在一张小桌的桌子腿旁边,定定地看着时昭,说起话来,他就像是什么惊悚鬼片里面的小男孩。
专门要人命的那种。
时昭后背一阵发冷。
他想着自己也经历了各种事情,应该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能就这么失态,他压了压嘴角,克服自己内心的惊惧,问道:“你是新人吗?”
时昭问这句话的时候,理智已经被于生这一惊一乍给冲没了,丝毫没有联想到刚才君潜说的那句——现在场上能幸存下来的,都是黑级的玩家。
于生听话地摇头,看起来很乖。
“不是。”
“来主神空间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
于生张张嘴:“快四年了。”
时昭:“……”
他人傻了。
大概十秒钟后,时昭缓过神来,说道:“你是不是要比牌啊?几张?”
时昭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于生:“两张……”
“行,放牌吧。”
时昭将两张红桃5放在手心里,两张相同花色、相同点数的牌,是两张牌中的最大组合。
于生摘掉了自己刚刚戴着的一只红色鸭舌帽,从帽子里拿出了两张牌。
时昭:“……”
“翻牌。”
时昭站着,于生坐着,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都很害怕对方。
包间内的君潜一直坐着没动。
牌面翻开以后,时昭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回头看了下君潜。
君潜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会发生什么一样,不动声色地对时昭说道:“回去吧。”
时昭点点头。
回身时,于生正准备站起身来,他的手中,还捏着刚刚那两张黑桃J。
时昭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
而就在这时,君潜却突然间站起身,腰间一直别着的,却没怎么用过的手|枪,被他反握在手里,扳机扣动,刹那间,子弹贯穿了于生的心口。
没有任何犹豫。
这样的枪杀动作,君潜显然已经做过很多回了。
他冷冷地说道:“你也可以跟着一起回去了。刚刚躲在门后,跌坐下去,都是为了躲避子弹吧?三年前,她给你选了条很合适的路。”
于生感受着胸膛流出的鲜血,以及逐渐模糊的意识。
死亡是假的,淘汰是真的。
还有——
疼痛是真的。
于生没有因为疼痛而难过,他看看自己也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
这一次,他又成功完成了任务。
于生语气微弱地说道:“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害怕而已……”
于生说着,又很快觉得,即使是君潜,也不会相信他这样的话,他不会相信,当初安世筱会收留一个没什么实际用处、只是哭喊的队员,就像主神空间的其他人一样,他们都认为于生是装的,认为他的演技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于生的表情浮现几分苦涩。
他其实对于“活下去”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渴望,他在各种各样的恐惧中挣扎,虽然旁人看起来或许觉得可笑,但是,在他的认知中,不同的人,对于恐惧的感受和承受能力,是截然不同的。
他会真的觉得害怕。
害怕到,希望自己能在恐惧的下一秒直接死掉。
他还是尽力坚持着。
他知道队伍尚且需要他的能力,所以他就一直都在这里,处理着一些后勤工作,偶尔像现在这样走在前线,不受控制地尖叫,但只要能够达成队伍的期待,他就很高兴了。
以前是安世筱。
现在是莫攸。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于生微微转头,隐约看见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有个人正朝他这边跑过来,他已经看不清了,只是心里想着:怎么有人和他一样,只剩下三分钟了,还在外面闲逛。
那人越来越近,于生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第6队,于生,淘汰。】
通告声音传来。
安卡终于到了于生旁边。
于生的身影却已经彻底消失。
安卡抿了抿嘴。
刚刚拐过走廊的时候,她看见于生中枪,心中悬了一下,虽然知道是假的,知道于生只是被淘汰而已,但是,中枪的画面却很真实。
她定住脚步,转身看向坐在包间中的君潜。
君潜手中还握着枪,视线晦暗不明地看着安卡:“你出去做什么了?”
“清理吸烟室的人。”
安卡转过视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含在嘴里,随意说着。
时昭淘汰,水芋淘汰。
一号包间之内,只剩下了君潜和安卡两个人。
倒计时还剩下二十秒。
安卡走进包间,在君潜对面坐下,她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微微侧着头,头发垂下一点,挡住了她的半张脸,从君潜的角度来看,安卡的样子比起走的时候,略显凌乱,却更多了几分凌厉和魅惑。
君潜突然站起身,看着安卡身上的长衬衫和棕色裤子,还有她头发没有挡住的侧颈上,红色斑驳的痕迹。
他的心被些阴暗的想法蒙住。
他绕过包间中心的桌子,走到安卡那一侧,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伸手想要扣住安卡的肩膀,却被安卡抬手,打在手腕上。
疼痛蔓延。
君潜却没收手,直接将枪抵在了安卡的颈侧。
好像下一秒,子弹打出,就能将安卡脖颈上的那些痕迹烧穿。
君潜:“你出去做什么了?”
这句话和刚才一模一样,但他的语气中,却包含着近乎于审讯一样的冰冷。
安卡目视前方,神色没有任何动摇,语气也依然平淡:“清理吸烟室的人。”
君潜绕到安卡的正面,枪管也划到安卡的喉咙处,手指用力,枪的前端上扬,挑起安卡的下巴。
他低着视线问:“你觉得我不敢开枪?”
安卡顺着君潜的动作抬起头,眼神中有些挑衅的笑意,她微微偏头,抬手用拇指抵住了君潜的手|枪,轻轻划过,感受着枪口处的细小纹路:“你想开就开呀。”
君潜静默无声,目光紧紧盯着安卡的眼睛。
窗外不知何时换了个天气。
乌云笼罩,有细细密密的雨丝降落,落在玻璃上,拉出一条条很细的水痕,也有些落在了包间内,打湿了一小块座椅。
风凉凉的,吹过安卡的头发,有几根挡住了她的前额。
几秒钟无声的对峙后,君潜调转了枪口的方向,脚步依旧向前,顶住了安卡的鞋尖。
安卡没有示弱,仍旧仰着头,直视他的眼睛。
君潜用枪把的侧面,轻轻挑开挡在安卡额前的头发,露出她的脸。
他看着她,神情中有几分往常所不具备的恐怖。
窗外,划破天际的闪电,混杂着滚滚雷声,仿佛能够从车厢的一端,冲破另一端。
安卡已经做好了了充足的防备。
君潜这个架势,好像下一秒,他就会用枪把击中她的侧脸,让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床上,他的眼中翻涌着阴沉的情绪,他想要掌控她,就好像曾经掌控主神空间那样,不可以有反驳的声音,不可以违逆,不敢再当着他的面去找别人。
——如果君潜真的那么做了,安卡相信,她能够保证自己在三秒钟的时间内,将君潜淘汰。
气氛好像冻了冰。
但是,半晌之后,君潜只是压抑着、隐忍着,用枪把一点点轻柔地划过安卡的侧脸,好像要消除什么痕迹一样。
他说:“安卡,你已经结婚了。”
安卡抬手,紧握住正在移动的枪把,她歪着头看向君潜:“所以呢?”
君潜的话听不出情绪:“没什么。只是希望你能记得这一点,今天记得,以后也记得。”
安卡笑了。
君潜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神,安卡的手指却突然用力,转瞬间,君潜手中的枪,已经脱手,被安卡握在了手中,她保持着笑容,身体微微前倾,将枪口抵住了君潜的腹部。
安卡垂眼,用很低的声音说道:“君潜,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你威胁我的同时,也是在威胁你自己。自毁装置出了问题,我们谁都活不成。也只有我,才能聚齐五个金卡玩家。所以,在这件事上,从来都是你来选择是否该站在我这一边,而并非我去思考,是否要服从你的命令。”
话音落下,安卡将枪,顺着旁边半开着的窗户丢了出去。
枪很快没了踪迹。
安卡按了按手指。
“还有,左手拿枪不适合你。”
第123章 红桃Q “这和你毫无关系。”
窗外的风很大。
枪被扔出去之后, 蹭在车厢的外边,发出刺刺拉拉的撞击声响,又伴随着淡黄色的火光, 两三秒后, 才终于摔到地面上。
两人的视线收回。
扔枪之前,安卡和君潜二人剑拔弩张,像是很快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安卡把枪扔了,气氛反倒有所缓和。
君潜很轻地扯了下嘴角,重新坐回安卡的对面。
安卡若无其事地将窗户拉紧。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
君潜问道:“水芋被淘汰,是怎么回事?”
安卡摆弄着手指上的戒指, 转动间, 她说:“水芋和莫攸比牌, 输了。”
安卡说了句实话。
但这句实话, 却不是君潜期望听到的结果。
他从安卡陈述的语气中, 听出“他继续问下去, 肯定是自讨苦吃”的潜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