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肢体贴上来的一瞬间,他身体刺激紧绷,某个部位下意识地起了反应。
“你说,咱们算谈恋爱么?”她仰起头,活泼好奇地问。
许研敏紧握着她的手,笑回答说:“算。”
“真的?”她很不确定。
“真的。”他笑的很开心,声音很温柔。
“谈恋爱要怎么谈呢?”
她一副天真的神情,兴冲冲的问:“我从来没谈过恋爱呢!”
许研敏笑着说:“周末带你去吃饭,看电影怎么样?然后入动物园或者植物园玩,你喜欢玩什么?”
她摇头:“我不知道。”
许研敏说:“那就先去吃好吃的吧。”
她点了点头,憨态可掬问:“还有什么?谈恋爱就这吗?这也太简单了吧!”
许研敏笑:“嗯……你还想要什么?”
她兴奋地睁着大眼:“你会不会亲我?”
路边人来人往的,她一点也不害臊。许研敏有些难为情了,只笑着不答话。她像小孩子耍赖似的,使劲摇了摇他的胳膊:“会不会嘛?”
许研敏说:“会!”
她得寸进尺:“那你会不会抱我?”
许研敏笑:“会!”
她开心地说:“那你亲我呗!那你抱我呗!我可想你抱我了!”
许研敏真有点脸红了,笑捏了捏她的手:“别动,有人的。”
她歪着头,凑到他面前:“你以前有没有亲过别的女孩子啊?你这样子,肯定谈过很多次恋爱。”
许研敏笑:“没有,你是第一个。”
“我不信。”
“真没有。”
他莞尔说:“我有洁癖的,不喜欢随随便便谈恋爱。”
原乔乔说:“那你怎么随随便便跟我谈恋爱?”
许研敏说:“因为很喜欢你啊。”
“真的?”
她试探他:“你喜欢我啊?”
“喜欢。”
“你喜欢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反正第一眼就很喜欢。”
她笑的快乐极了,语气倔强地说:“我也没谈过恋爱。”
她跟许研敏手拉手,走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知道她在说谎话。
她的笑是假的,她的快乐是假的,她嘴里说的话也是假的——或许也不是假,而是,她并不太明确恋爱这个词语的含义。怎么样才算作跟一个男孩在恋爱呢?她脑子里想着某人,并非因为思念,或者是有多深沉的爱,而是因为迷茫和恐惧。
很长一段时间,她也和一个男孩这样肩并肩地散步过。
那个男孩,有跟许研敏类似的身高和身材。没有许研敏白,五官也不如许研敏精致,不过有跟许研敏类似的温柔内敛。笑起来,有种单纯的羞涩。原乔乔常和他走在一起,说着闲话。关于彼此的理想,和未来。他们走的很近,近在咫尺,有时候一不小心,她的肩膀,会擦到他的肩膀。她的手牢牢地揣在衣兜里,绝不越雷池一步,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盼望着他能忽然握住她的手。
可是他却总不伸手,只是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边。
她有点埋怨他,恨他为什么不拉自己的手。
可她又不敢表达。所以她心情总是不好,总是自己跟自己怄气。天上下着毛毛的细雨,她淋着雨,不肯打伞。
他从书包里,拿了一把伞,递给她。
她倔强地说:“我不要。”
他递了几次,她依然不要。他最后默不作声地撑开伞,替她举在头顶。
走到教学楼的屋檐下,他收起了伞。
两人望着雨,久久不说话。她总是一副冷漠生疏、让人琢磨不透的样子,好像不屑于和任何人搭话。沉默了一会,他提醒她说:“你衣服帽子歪了。”
她伸手摸了摸后颈。
“我帮你吧。”
他转到她身后,帮她整理连帽衫的帽子。
他整理的时间有点长。
她感觉他就在自己背后了,高高的个子。她有点恍惚了,脑子里又开始幻想。他很挺拔。手长脚长,肩膀宽。要是被他搂抱在怀里,一定很美好。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从异性身上获取安慰。这种幻想让她夜不能寐。
他不是覃越。
覃越是个什么东西?
覃越在台球室打着台球,原乔乔蹲坐在墙角处,抱着书包,出神看着他,脑子里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有点羞耻,自己居然跟覃越这种人混到一起。他是差生,没文化没素质,哪哪都不怎么样。
但她从来没有跟这样的男孩亲近过,她必须要试一试,才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台球室里烟雾缭绕,一群十几岁的男孩,抽着烟,嘴里嘻嘻哈哈笑着,讲着不三不四的话。他们声音很大,张口闭口“我操”、“妈了个逼的”,话题主要是某老师傻逼,某同学傻逼,以及议论女同学。哪个是美女,哪个是骚货,哪个长得丑。覃越算是其中老实的了,他不抽烟,也不骂脏话,只是偶尔跟着贱兮兮地坏笑。
有人指着原乔乔问:“哎,那女孩谁啊?长得还挺好看的。”
覃越淡定地说:“同学。”
众人嘻嘻笑:“同学?你女朋友吧?”
她听到这个话,心里有种隐秘的愉悦。
她也不知道做覃越的女朋友到底有什么好愉悦的。他根本配不上自己。
覃越也有点生气了:“别瞎说啊。”
她觉得覃越配不上自己。可是覃越辩解,她也不高兴,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她可以轻视别人,别人不能轻视她。
覃越看了原乔乔一眼。
“哎,”他笑嘻嘻示意说,“你认识她不?她可是咱们全校的第一名。”
“你们全校第一是个女的?”
“就她啊。”
“你怎么不回家啊?”那个男孩问。
她脆声回答说:“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家里没人。”
对方笑的暧昧:“小妹妹,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里也没人。”
覃越拿手肘,捅了一下男生的胳膊:“别惹她啊,我跟你说。她可是我们老师的宝贝。少一根头发,都要找你算账。”
“祖国的花朵嘛。”
覃越说:“难不成是你?人家可是重点大学的苗子。你少在这残害生灵。”
她有一段时间,常常跟覃越在一起,在小镇上的桌球室。小镇上就一间桌球室,覃越放假不回家,常常跟几个同学在那打桌球。她有一阵,也不回家,让覃越带她打桌球。其实她不喜欢打桌球。大多数时候,是覃越打,而她独自蜷缩在墙角观看。墙角那里放着众人的书包,她就坐在书包上,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她沉迷于各种言情小说,尤其是描写男女性的相关。她那一阵,看了很多书,从挪威的森林,到失乐园,还有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她专挑这种类型看。这些书本颠覆了她对男女之间关系的美好想象,让她突如其来地了解到了很多关于男女器官的名词。她对那些描写感到恶心不适,不可理喻。然而身体本能兴奋、好奇,不可收拾。她看一会手中的书,悄悄藏起来,抬头看一眼远处的覃越。他们打桌球打的聚精会神,嘻嘻哈哈,没人注意她,她于是又继续。她将书店里能找到的□□书,全都看遍了。她觉得,书里和现实,是两个世界。她沉浸小说中的隐秘体验,然而现实里,她觉得那是肮脏荒唐,滑稽可笑的。
太奇怪了。
她永远也不会跟一个男的做那种事。
她觉得自己有点变态。
她喜欢看那种书,喜欢和男生恋爱,但她绝不想跟异性有类似的亲密接触。她对自己的心理感到困惑。她把这种困惑,投射到覃越身上。
她坐在课桌前,和覃越面对面。
她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你看过黄色小说吗?”
“我操。”
覃越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覃越红了脸:“你看过?”
原乔乔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看过可多了。我什么都懂。”
覃越面红耳赤:“你看那干什么呀。”
“你没看过吗?”
“没看过。”
覃越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爱看书。我晕字。”
原乔乔说:“你看那个,一定不会晕。心慌,心跳的特别快。”
覃越狐疑地打量她:“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
覃越说:“谁看那个呀。字有啥好看,我们男的都是直接看片儿。”
她大笑起来。
覃越脸红说:“别笑啊。”
原乔乔说:“你不觉得怪啊?”
覃越说:“这有啥啊,是个男的都看。”
她有些扫兴,说:“我只喜欢干净纯洁的男孩子,像柏拉图一样的恋爱。像小说里那样,太丑了,我不喜欢。”
第21章 朋友 她不能失去嘉淇
原乔乔跟覃越的友谊,因为一件小事破灭。那是他们成为朋友后,覃越替一个男孩,向原乔乔,递了一封情书。
“他喜欢你?你知道吗?”
覃越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你给他回个信。”
原乔乔感到莫名其妙。
那个写情书的男孩,原乔乔认识,是同一个班的。男生长得白白净净,模样挺清秀,但个子不高,成绩很差。原乔乔不明白,这个男生为什么会给自己写情书。她一直记得,那个男生性子恶劣,爱欺负同学,还曾经在背地里,讲过她的坏话。她对每一个讲过她坏话的人都记忆深刻。她拒绝了这封情书,并未拆开,也未回信。
覃越将信送还了,说:“你伤了他的心了,知不知道?”
原乔乔说:“我并不觉得他喜欢我。”
男孩还让覃越帮忙,约她下自习后,在操场见面,说有话要讲。原乔乔对这个男孩毫无好感,自然是不去的。那之后有一个多月,班上盛传着关于男孩喜欢原乔乔的流言。而男孩见了原乔乔,便迅速地绯红了脸,像个老鼠一样飞快地逃窜。
原乔乔并没有当回事,直到偶尔从她的一个朋友嘴里,听到一些说法。
那个女孩叫王婉,和给原乔乔写情书的男孩,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玩耍。大家也传他们在谈恋爱。王婉好奇地问原乔乔说:“XX是不是给你写过情书,说喜欢你来着?”
原乔乔含糊,只说不知道。女孩说:“他不喜欢你,他就是耍你。他跟我说过,他很讨厌你。”
“你别生气哦。”
王婉说:“我是把你当好朋友才告诉你的。”
王婉这句话,让原乔乔感到瞬间愤怒了。
她跟王婉,是从幼儿园就一块玩的朋友,老家是邻居。上了初中后渐渐疏远了,王婉跟嘉淇好。原乔乔介意她抢走了自己的朋友,心里一直很难过,直到王婉对她说这句话,原乔乔突然感到难以忍受,一分钟也不想跟这个人相处了。原乔乔冷漠地问她:“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王婉有些讪讪:“我怕你当真了。”
原乔乔记得,王婉整天在教室里跟那个写情书的男孩玩笑打闹的场景。原乔乔心想:你既然说那个男孩很讨厌我,你又跟他是朋友,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把我当朋友?
“我不会当真。”
原乔乔语气生硬地说:“我根本就看不上他。”
原乔乔很想念林楠。
她很想跟林楠在一块做作业,一起睡觉的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嘉淇不肯跟她做朋友,王婉也这么对待她。如果换做林楠,林楠是绝对不会这样伤害她的。回到学校后,她没有再跟覃越说过一句话。
覃越察觉出她的变化,纳了闷了,问她:“你干嘛不理我?我哪里惹你了?”原乔乔根本就不想和他做任何解释。在原乔乔看来,覃越这种人本就下流龌龊,是垃圾种子,她本就看不上的。远离垃圾,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她并没有兴趣将自己受到的羞辱向别人复述一遍,让别人看热闹看笑话。她只是恢复了冷漠。
她不在意覃越,不在意王婉,只是想挽回嘉淇。她约嘉淇一块到操场上散步,嘉淇不肯去,说:“作业还没做完。”
每月一次月考,嘉淇的情绪,一次比一次低落。
她一次考了五十名。一次考了三十名,一次考了七十名。考五十名的时候她脸色严肃,沉默不语。原乔乔拿着接近满分的试卷,感觉有点愧对她。她安慰嘉淇:“你好好学,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的。我帮你。”
她真心实意地帮嘉淇补课,想让嘉淇跟她一起,考上重点高中。
第二次月考,嘉淇就考了三十多名。
这次嘉淇很高兴,兴奋地对原乔乔说:“我要努力,争取跟你上一个学校。”原乔乔继续鼓励她。然后第三次考试,嘉淇就考了七十多名。数学和英语两门都没有考及格。
嘉淇趴在课桌上,伤心地哭了。
原乔乔也很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办。
期中考试后,又紧接着一次全县联考。成绩在全校前十名的学生,可以不通过中考,保送重点高中。原乔乔考了全校的第一名,全县的第二名,重点高中已经毫无疑问。嘉淇考了全校的五十多名,无缘重点。
那次考试过后,这个班里所有同学的去向,差不多都明了了。原乔乔却丝毫没有感到高兴,只觉得万分孤独。
嘉淇趴在课桌上哭了一天,原乔乔安慰她:“你一定可以考上的。”
“我考不上的。”
嘉淇眼睫毛上挂着泪珠:“我连年级前二十都进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