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别喜欢这种被他在乎的感觉。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不体贴了?
梁皙一个头两个大,沈冽在那边说话,她也没听清,满脑子都是体贴两个字在转。
沈冽似乎有所察觉:“梁皙?”
梁皙想了半天,决定问问当事人:“沈冽,你最好老实交代——”
沈冽听得眉心一条,下意识开始回想,自己最近应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梁皙的事?
梁皙思考着该怎么问比较妥当,她努力委婉道:“——我,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比如说,在体贴人这方面?”
话里有点小试探。
沈冽笑,像是松了口气,而后不假思索回答:“体贴。”
听到他肯定,梁皙又开始自我否定:“沈冽,你不会是在反讽我吧?”
“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不体贴?”沈冽说,“你每次打电话之前,都会给我先发个消息,我回复了,你才会打,不是怕我在重要场合没法接吗?”
对是对,但那可是凌晨四五点。
“每次吃饭,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吃得很捧场,”他说着,像是回忆起什么,轻笑了声,“让我有种,自己是国宴大厨的满足感,毕竟你只会在君悦国际吃饭,露出这种表情,算是心理上的体贴吧。”
她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功能?
“还有,给你吹头发的时候,你安安静静坐着不动,乖乖等着我吹完,也很体贴。”
隔着电话,梁皙在大洋彼岸,都有点难为情的低下了头。
“再就是,你知道我今天在东京,记得我的行程,非常体贴。”
梁皙捧着脸,没出声,但已经嘴角飞扬。完了,沈冽是爱惨了她了。
最后,沈冽在电话那头,拖着调子啊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用一本正经地说着最不正经的话:“最体贴的是,每次吻你,你都会配合的露出一脸,被吻到意乱情迷的表情。”
“真的很体贴,”他声音懒散微哑,“极大满足了我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梁皙脸一烫,一边用手背贴着脸降温,一边冷声威胁:“沈冽,我挂电话了你信不信!”
“我信,”沈冽忽而沉下声音,认真说,“梁皙,别想太多,没有人要求你体贴。而且你已经在尽力体贴我了,可能和大家的‘体贴’不一样,但我能感受到。”
说着,他又满不在乎来了句:“就算不体贴又怎么样?你可以有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只要爱我就够了。”
这下,梁皙脸皮下像是被人煨了炭,烧得温度直线上升,一时间连手机都觉得烧得烫手。好半天,才学着他满不在乎的语气,故意嗤笑了声:“那你要求还真高。”
沈冽语气理所当然:“我要的,肯定都是最好的。”
这话说得一语双关。
梁皙都觉得自己被他夸得有点找不着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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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皙出国向来是怎么来怎么走的性格,这次出奇的,回国前让林理去买了几条丝巾,当伴手礼,准备回赠给幸福家园那群说她脸臭的老太太们,也没忘记单独给江家准备一份。
顺便也在免税店里,抽空亲自给沈冽挑了个礼物,是条某奢牌的皮带。
看到第一眼,梁皙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幅画面:沈冽赤着上半身,只穿牛仔裤,戴着这条皮带,人鱼线没入其中,腹肌块状分明,站在明暗的光影里,肯定很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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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江城国际机场,正好是凌晨四点,梁皙这回让沈冽不准来接机,骗他说上午十点到。
倒也不是因为怕他早起吃不消,单纯是因为,她这几天脸色巨差,还长了两颗姨妈痘,巨丑,不想让他看见。
车开到博萃湾已经是五点,梁皙坐电梯上楼,在自己家门口转了两圈,没进去,转而走到对面,轻手轻脚打开沈冽家的门,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就为看那个可能现在睡死的男人一眼。
在进门前,梁皙想象的画面是——
黑灯瞎火,她静默而温柔的坐在床边,深情凝望着沈冽的睡颜,画面甚至可以定格在这一刻,像幅美好的画。
一亿起步的那种作品。
而现实是——
梁皙一推开门,灯火通明,她一抬头,跟循声而来的沈冽对视上,像个被抓现行的贼。
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这男人怎么起这么早!现在才五点啊!!五点!!!
沈冽看着她:“你不是上午十点到?”
梁皙下意识用包挡住自己的脸,包袱巨重,转身要往外走:“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梁皙。”
沈冽跟在她身后:“我怎么觉得你是呢?”
梁皙浑身写满拒绝:“不,我不是,你找找你自己的原因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和我的偶像包袱#
第50章
梁皙被抓回餐桌上,认命的放弃伪装,但还是坚强反抗了下:“沈冽,你别拉着我,你松开!我报警了你信不信!”
沈冽让她老老实实坐下,端来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报吧,看看警察是先抓我还是先抓你。”
梁皙喝了口水,又放下杯子:“沈冽你什么意思?你是要警察抓我?”
她瞅了他一眼,阴阳怪气说:“那你真是好样的。”
梁皙的“倒打一耙”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沈冽低下头,笑了声:“怎么提前回来了?”
没了被当场抓包那时候的紧张和尴尬,梁皙这会儿冷静下来,说话气儿也顺了,她不答反问:“那你怎么这么早醒了?”
沈冽不像她一样藏着掖着,他下巴一抬,指了指厨房,淡然说:“你这几天不是一直胃不舒服吗,帮你煮了粥,想让你回来喝完再睡。”
梁皙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这种感觉好像,沈冽站在道德制高点,而她就是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噢……”
小骗子蔫了:“我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吧。”
沈冽挑出几个字来复述:“惊喜吧?”
梁皙瞬间坐直,斜睨着他:“怎么,你是不喜欢吗?”
沈冽一顿,伸手拿起梁皙面前的玻璃杯,就着她喝剩下的一半喝了口,润润嗓子。
似是想明白什么,他笑了下,再开口,话音里带着可惜:“喜欢,又有点遗憾。”
“???”
沈冽:“我应该躺在床上才对,等着惊喜从天而降。”
梁皙瞥他一眼,没说话,虽然原来的剧本就是沈冽想的那样,但不妨碍她此刻就是要给他一个“你想得美”的眼神。
粥还要一会儿功夫才煮好,还不到浓稠的地步,但能吃了。
梁皙没继续等着,先抽空回自个儿家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她从浴室出来已经闻到粥香味,是沈冽把粥端过来了。
梁皙没什么胃口,因为还在胃痛,但又好像不是胃。胃在上腹部,前两天还是上腹部痛,这两天已经变成了右下腹部痛。
想着面前这碗粥是沈冽五点钟起来熬的,她冲着这份心意,怎么说也得面前吃上几口才行。
耳旁轰隆隆的,是沈冽拿着吹风机在给她吹颈部发根。
头发吹完,粥还没吃多少,梁皙真没胃口了,在沈冽开口前,她先把话说尽:“真吃不下了,你再让我吃就是逼我。”
沈冽没什么意见:“吃不下就别吃了,还有一些在温着,饿了想吃再吃。”
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点早,沈冽坐在梁皙家沙发上,拿着平板在看股市。梁皙就想跟他待会儿,抱着个枕头,头枕在他大腿上,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道,一点点耷拉下眼皮,睡了过去。
时间流逝。
快到七点半,沈冽收到周助理的消息,说和司机已经到楼下,问他什么时候下来。
沈冽小心翼翼起身,睡梦中的梁皙眉头皱了皱,但也没醒。直起身那刻,沈冽下意识扶住沙发,因为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脚有点麻了。
他轻手轻脚抱起梁皙,将人抱回床上,轻拉着被子给她盖上,又掖好被角。
转身离开时,沈冽余光扫过床头,步伐一顿,然后弯下腰,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三个相框。
最靠近床的相框,是一张全家福,应该是梁皙妈妈还在世那时候拍的,一家三口十分和睦。
中间是一张梁皙跟梁赫的合照,照片很诡异,有明显修过图的痕迹,像是从一张大合照里,抠出来的两个人。
最后一个相框被扣放着,里头不是照片,而是一篇小学生作文,纸页泛黄,字迹歪七扭八写着:我的姐姐。
是谁写的不言而喻。
沈冽看了眼那篇用相框裱起来的小作文,又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睡觉的梁皙,扯唇笑了下。
梁皙对梁宣肯定有喜欢,但除此之外也有其他的复杂情绪,所以她愿意摆一个属于梁宣的相框,但不愿意放他的照片进去,可能是嫌看着烦。
这别扭的作风很“梁皙”
这三个相框孤零零摆在床头,每个都透着点诡异,合在一起,莫名有种可怜的感觉,三段关系,各有各的破碎。
沈冽站在原地,不知道想起什么。
眼前画面逐渐与过去重叠。
那时候他刚出国两年,没有读书的心思,还差点被退学。江夫人把他领回来,让他在海城呆了两天,又交给沈泽生。
回江城后,他待在家里,也没出门。有一天,沈泽生出席江城一中的校庆回来,无意间提到梁皙,说:“三岁看老,从今天的校庆发言上看,梁家那姑娘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耳旁的沈泽生还在说梁皙的种种优秀事迹,沈冽记得自己当时停下了在玩的游戏,突然间有种无措感铺天盖地袭来,好像在一条岔路上,他们在一个出发点,他选择下坡,而梁皙选择了上坡,两人渐行渐远。
这种无措感激起了沈冽的斗志。
之后回美国,他有时候会旁敲侧击问沈泽生,梁皙的近况,有时候会自己关注国内的新闻。
他记得FB上市的新闻上,贴着张梁皙敲钟的照片,她下巴稍扬,表情清冷,好像永远都是骄傲着的。
又想起沈泽生夸梁皙那句“有大出息”,沈冽理所当然的觉得,梁皙这些年应该过得很好。
后来在金门大桥上匆匆一瞥,她颓丧落寞,像是想轻生。
再后来,梁皙过生日那天,一边哭着,一边跟他说:“你可不可以,心疼我一下啊。”
……
沈冽突然很想知道,梁皙这些年,真的过得好吗?
-
梁皙睡得不算安稳,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似乎有听到沈冽离开的动静,然后又睡了过去。
最后,她是被痛醒的。
梁皙半睁开眼,下意识掀开被子往里看,想看是不是有人在拿电钻钻她肚子,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顶着满头冷汗,梁皙痛得根本直不起腰,她一手按着右下腹部,一边穿鞋,套了两脚没套上,干脆光着脚,一路扶着走到落地窗边,找到遥控器打开窗帘。
她本来只想透点自然光进来,然后一打开,就看到一只鸟贴着落地窗飞过。
轰隆——!
一个想法瞬间在梁皙不大清醒的脑袋里炸开。
这鸟不会是来接她的吧?
她不会,马上就要驾鹤西去了吧!!
梁皙往后踉跄两步,满目怆然,凶手是胃癌吧?肯定是胃癌。
不,不对,熬夜也伤肝,会不会是肝癌?
梁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又茫然,可是……肝在哪??
右下腹部还在跟有东西想往外钻似的痛。
梁皙甚至在想,她不会是怀了个孙悟空吧?要用金箍棒戳破她的肚子,然后大喊一声:“俺老孙来也!”
不要!!
她绝对不要开膛破肚而死!!!
好丑啊啊!!!!
梁皙跌坐在地上,上半身不堪重负地趴在地毯上,浑身冷汗涔涔。
她摸起掉在旁边的手机,终于意识过来,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绝对不能,一个人凄凄惨惨、没人发现的死在家里。
梁皙脑子里想着,要给120打电话,落实到动作上,手像有自己的想法,竟然拨出了沈冽的号码。
反应过来,她马上挂断,沈冽不行,沈冽今天有个重要合作伙伴要接待,他已经严阵以待很久了,她不能去打搅他。
梁皙给林理打了个电话,让他火速赶来她家,然后紧握着手机,千百万的犹豫间,还是决定给沈冽发一条消息。
情绪越沉越深,好像是觉得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梁皙一边打着字,一边泪如雨下。
好烦啊,人为什么要体贴。
她一点都不想体贴,她就想给他打电话。
按下发送键,梁皙把手机丢到一边,强行克制住自己想要打电话的欲望,人要死,他来也拦不住。
再说应该死不了这么快,最后一面还是能见上的。
可这么想着,梁皙却更难受了,止不住的想哭。
当个体贴的人怎么这么难啊。
-
林理匆匆赶到梁皙家,鞋都没来得及脱,慌忙跑进来,在餐厅里找到梁皙,她脸色白得像纸,正在拿着勺子往嘴里硬塞粥,喝一口,呕三呕。
梁皙脸上还挂着泪痕,红着眼眶,林理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瞬间有种天塌了的错觉,慌张道:“梁、梁总,我们去医院,马上去。”
梁皙却没动,声若游丝:“等我,把这碗粥,喝完。”
她虚弱病态的脸上,嵌着双格格不入的,极具信念感的双眼。
这是沈冽特地帮她熬的,她就是死,也得喝一碗再死!
吃完一碗粥,林理扶着梁皙下楼,车一路疾驰向江城最大的私立医院,梁皙在平稳的车途中渐渐意识模糊,只记得到了医院,耳边一群人七嘴八舌在说话,好像要做手术,可能只是急性阑尾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