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心中鼓跳,突地抬头朝榻上的倩影望去,现在想?
想什么?
想她……喜不喜欢沈执?
她喜欢吗?
她喜欢……吗?
姜眠呼吸渐渐变乱,连心跳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她好像……她好像……
她脑子好像变得很乱,又好像越来越清明,在几个急促的呼吸之,姜眠后退着转身,跌跌撞撞跑出了屋。
萧明毓似真的睡着了,但若凑近去看,便知她的一双眼其实张着,只是眼中迷离、失了神一般。
她用手将那双眼掩住。
许久,湿意渐浓。
姜眠跑出了清棠阁,往臻禄居跑去。
“夫人!”
闰喜见她匆匆赶来,放下了手中的活,“您别急。您这是怎地?”
姜眠拽上了她的袖子,“将军呢?他去哪了?他有说何时回来?”
“将军还未回呢,小的也不知在哪……您怎么了?”
姜眠蹲在了地上,她第一次有种要哭的感受。
她想见到那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他竟不在。
“我去门口等他!”姜眠猛然站起,眼前一片眩晕,她摇了摇脑袋,往将军府门跑去。
“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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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内,四人商谈了许久,未注意时间流逝。
四皇子年岁十七,还未及冠,却已是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应答之间可见真知。
裘洛楚在外甥面前,一改往日作风,人模人样,难得正经:“裘某和四殿下在此谢过沈兄与陆兄,若不嫌弃,还请让裘某做东,就此一聚。”
在此聚,那定当是要醉饮方休。
陆清林没意见,沈执一事方毕,脑中又不可避免想起姜眠对他避之不及的模样,心中沉闷至极,这会儿却也未想回去,便也一同留下。
裘洛楚见他这般,哈哈大笑:“沈兄豪气!今日定当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饭菜酒食上了桌,一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便连沈执也未拒绝,只是脸色纵使因酒染上了一层薄红,表情也依旧淡漠。
裘洛楚深知他脾性,未有太过分的举动,酒便都喂往陆清林去。
陆清林性子温和,连拒绝也强硬不起来,在这条老狐狸颇不要脸的招式下隐隐有了醉意。
“陆兄酒量不太好,看来还得多练练。来,再饮下这一杯!”裘洛楚将酒递至陆清林跟前,手上稳当不已,未显半分醉态。
陆清林眼中有些找不清方向,唯有眼前这杯酒晃成了数杯,他勉强捏住了额,“裘、裘大人见谅,陆某实在有些喝不下了,若是这般回至家中……”
“陆兄太小瞧自个儿了,这点酒量放在外人面前会被笑话的,但是兄弟不会!在兄弟面前将酒量练好在谁跟前也不怕哈!”裘洛楚若有所思,随即问他,“陆兄成亲没?”
陆清林似被掐住了脖颈,头也不晃了,倒是脸上又红了两分:“还、还未。”
“既未成亲,那便更不需怕了!”裘洛楚笑得畅然,“那陆兄可有心仪之人?”
陆清林瞬间脸红了个彻底:“我、有,但是,但是……”
“但是如何?未能求娶到手?对方不同意?”
“是、是啊,”醉酒后的陆清林比平日大胆,掩着袖打了个秀气的酒嗝,一面头疼,一面苦闷不已,“我、我不知她是否对我有意,裘大人,如何、如何是好?”
“嗐,这还不容易,嗝……我教你。”
沈执垂着眸,俊脸微绷,在无人知晓之处,他将手握得死紧。
所有的思绪都聚集在裘洛楚所说的话上。
到底……如何是好?
“裘大人请讲!”陆清林迷糊着脑袋拉上了他的袖。
“你便听我说一句……咱们作为男人,当然要对女子主动些,主动主动,你若不主动,对方如何能知晓你心意,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裘洛楚大着嗓,笑眯眯拍上陆清林的背。
陆清林仰面思考了许久,“对,对!裘大人说得对!”
“哎!再不行,我再教你一个法子,你将人按、按在墙上亲,看她什么反应!”
沈执眼帘下目光闪烁,握着酒杯的手微松,要主动,要亲……
沈执一口将酒一口饮尽,突地站起:“我先回去。”
几个人怔住的目光中,沈执看也不看,跑了出去。
跌跌撞撞,在找那条回家的,走回便能看见姜眠的路。
他由走至跑,一路上来酒意上头,眼前模糊又清醒,清醒又模糊,一路来未摔倒,但蹭了无数次墙,一身整洁的衣裳沾满了不知谁家的灰。
脑中不断闪烁的,是那声“要主动”。
要主动。
要主动。
要主动。
要将他的心意……告诉她。
春分,天色暗得极快,晚间的风有种瑟骨的凉意。
姜眠坐在将军府的台阶下,抱着腿,只行单影。
门匾上的字渐渐看不清明,她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却迟迟未见那道身影回归,她甚至不知沈执今夜是否回来,不知是否能等到他。
更不知自己若真见到他时说什么话。
可她想等着,她想在第一时间看见他回来。
温度越来越低,姜眠两只脚冻得都没了直觉,身子却越来越烫,脸也越来越烫。
姜眠迷茫的抬眼,渐暗的夜色中,前路有个身影跌撞着前来,与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人的身形独一无二,她几乎是一眼便看出。
沈执。
他怎么这副狼狈相?
姜眠心中不只是忧是喜,根本顾不得脚下的麻意,起身便朝那人奔去:“沈执!”
沈执看着那道身影,酒意翻滚,一时间以为自己花了眼。
未料下一秒,温香满怀,环住了他。
沈执下意识将人抱紧在怀,方才连自己都站不稳,现在因为怀中的人,他思绪转不起来,身体却再清醒不过,站得挺直。
他脑袋疼,胸中似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是姜眠。
他凑在她颈间,闻见了她的味道,不知是陶醉还是什么,酒香喷涌,“姜眠,姜眠……”
姜眠脚站不稳,几乎是整个人歪在他怀中,被他抱得死紧,她惊喜又担心,“你从哪回来的?怎么醉成这样?还能站……”
姜眠说不出话了。
那颗头颅低了下来,温热的薄唇在她额上轻啄,如蜻蜓点水,随后又是眼下、面颊、鼻尖、他还努力去啄她脸上的疤痕,一路沿着到嘴角,仿佛一只极缺乏安全感、需要人安慰的小狗。
“欢喜你……姜眠……我欢喜你。”沈执一面喃喃着,一面仍笨拙的去亲她,又因不得其法儿,显出几分焦躁。
姜眠的一双眼几乎要湿透了,她哽咽出声:“不是这样的……”
身旁是棵树,姜眠直接将他推了上去,身子似与他连在一起,她心跳得极快,眼也赤红一片,“沈执,我来。”
暮色重重,往内是将军府灯火通明,往外是茫茫夜色。
树影下,姜眠拉下了男人的脑袋,仰首吻在他的唇上,摸索尝试,辗转厮磨。
第50章 “我也欢喜你”
夜幕渐深,春日的寂夜响着虫鸣,一声长接一声短,起伏不止。凉风习习,拂面的每一缕都缠绵至极,撩拨人的心房。
将军府门前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若是仔细些,偶得窥见不远处树下交叠的人影,一高一低,暧.昧纠缠。
许久,那道纤弱的身影支撑不住,微微下滑,一双手臂又重新将人捞起,紧紧拥在怀中。
姜眠脸红至透底,她方才坐久了腿麻,能撑至现在实属勉强,但在他怀中摇摇欲坠,这便很尴尬了。
再看沈执,远处传来的黄光微弱,依稀见得男人薄而红的唇泛着一层水光,像被人狠狠折腾了一番。
这是她干的?!
姜眠穿书前虽然见识不少,但加起来两辈子却是头回亲人,而且还是头昏脑热就……她一瞬间觉得脸更燥得慌了,“我……”
不及她将话说清,那颗头久久不见得召唤,又急急地埋了下来。
头顶的男人像是突然得了关窍,抵在她唇上的温软带了几分欲求不满的急切,细密的吻如雨般落下,强行将她跑去天边的思绪牵回。
那两分技巧是从姜眠处现学的,甚至比她略胜一筹。
姜眠脸红不已,心跳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频率,连呼吸也乱得一塌糊涂,以为自己下一秒便要溺亡。
抱着她的身体很热,温热铺天盖地的萦绕着她,未过多久,姜眠觉得自己双脚更是软得厉害,气也喘的厉害,连忙向后挣脱,“够、够了!”
姜眠红着脸,心中极为羞耻。
过分了,不能再亲了。
她眼底氤氲了几分水汽,对上沈执的眼,又仓皇躲开。
他目光灼人,原先弥漫着酒气的眼泛出某种欲望的红,即便与她分开了,目光却还是一寸不离紧黏着她的脸。
怕是此刻身后来个贼人,他也无知无觉,分不出半分神应对。
沈执声音带着醉酒未消的沙哑,通红的眼中流露出几分不舍,喉结滚动得厉害:“好。”
啊啊!这种事情,不舍个鬼啊!!
姜眠要说的话全然忘了个干净,伸手去遮他的眼,已经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更气势,但依旧颤得厉害,“你不许再看!”
这样赤.裸的目光,她实在受不住。
沈执果真乖乖的地闭了眼,长长的睫毛扫在她手心,痒痒的。姜眠才松一口气,将手撤下来,下一秒,他又毫无预料地低头去凑近她。
姜眠惊恐地避开,然后便发现他不是为了再亲自己,而是将头埋在了她脖颈间,姜眠瞬间就僵硬了。
沈执鼻尖扫在上面,带着酒香的鼻息一重一浅,伴随他时不时的轻嗅。证实心中想法后,沈执像只兴奋的小兽,用脸颊去蹭她的颈间,流连忘返。
姜眠痒得头皮发麻,伸手去推推他,不料被他搂得更紧,差点让她喘不上气来,“沈执,喂——”
“你手劲太大,弄疼我了……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沈执闻言,终于离开了她的脖颈,重新看向她。
姜眠一喜,继续道:“你将手松开好吗,我们先回府。”
沈执反应了几秒,随即摇了摇头,眼中流出几分姜眠看不懂的担忧,姜眠不解:“为什——啊!”
沈执忽地空出一只手下移,将她抱了起来。
姜眠吓得去环住他脖子,“你抱我做什么。”
沈执向前走了两步,他很激动地眨了下眼,乖顺道:“会摔,抱。”
会摔,所以将她抱回去。
姜眠明白了他意思,脸上羞愤,这是在说她刚才站不稳的事。
她腿虽麻,但也缓缓就好,哪有这么容易摔啊!
但任她如何解释,沈执一声不吭,死也不将她放下来。
走回去时经过了许多佣人向他们问安,轮到姜眠要将耳垂烫掉了。在裘府那次沈执抱她,她心无所想,是因为那些人都不认识她,现在可不同,现在连心境都不同了。
姜眠在脑中对自己强调,没事的,他们是夫妻,夫妻,夫妻……
等默念到第五次的时候沈执终于跨入了臻禄居,她耳边传来闰喜的声音,“爷!夫人!爷,您终于回来了!夫人等了您好久,我去劝了好几次也没回来,夫人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姜眠直接表演了个气血逆流,差些昏厥。
这个闰喜,平时瞧着挺机灵,这会儿怎么将她的短都揭了?
闰喜跟在他们后头,沈执不理会他,径直走进了屋,“爷?”
姜眠拽了拽沈执的衣袖,忽然也觉得不对劲起来,沈执听了这话竟没反应。
一想刚才那些小细节,姜眠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沈执该不会,还在醉酒的状态吧?
可他走路又走得十分稳当。
直至砰的一声,将闰喜关在了门外。
偌大的屋中,转瞬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姜眠不禁有些紧张,咽了下口水,她看不见沈执的脸色,说话有些小心翼翼,“沈执,你要带我去哪?”
沈执声音有些飘:“床。”
床?
姜眠差点没从他身上跳下来,是她想的那样?这、这么刺激吗?
她没能跑开,任由沈执将她放在了床上。
姜眠转头看了眼绸被和玉枕……这是沈执的床。
她转头回来,沈执蹲在了床边,仔细看着她,像在外面那样,她这才确认,现在的他实在不太对劲。
怎么可能对劲,要是正常时候的沈执哪会敢主动来亲她呢?
现在的这个,喝醉了。
姜眠举起手在他眼前晃晃。
沈执视线受阻,将那只手抓了下来,在手中不轻不重地捏玩,不消片刻,沈执感受到那绵软的触感,他惊奇低头去看那只纤细的手,又捏了捏,像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玩具。
姜眠瞳孔放大,脸上随即通红一片,手上用了几分力抽回,“……你别这样。”
沈执很遗憾,但他乖乖地松了手。
“你抬头看着我。”
姜眠指示他。
看这情况,沈执还是有意识听懂她说什么话的。
果真,他扬起了头,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过分专注的往姜眠脸上注视,仿佛世界之大,只容她一人。
被他这么看着,姜眠一句话也问不出声,缓了许久,等着脸上的潮红褪去一半,她微抬着下巴,郑重、严肃地道:“我问你,你刚才说欢喜我……是真的吗?不是因为感激而喜欢?也不是其他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