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这话,沈执还没什么反应,待他意识到他的喜欢被质疑,目光变得焦躁又可怜,想去凑近她蹭她,“欢喜的,欢喜!”
沈执终于够到了她的手,眼神像只受伤的兽,“姜眠……”
他不知如何说清,凭他现在的脑子,根本分不清她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是他心间流连牵挂的心上人。
姜眠突地一笑,眼中闪烁着几分晶莹,沈执看到更慌乱,手忙脚乱,“别哭,我错了。”
他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又不经允许牵她手才害得她哭了。
“没哭。”
姜眠努力笑了笑,反手握上他松开的手,其实她还有什么好质疑的呢,这样内敛的一个人,她从不怀疑沈执有别的心思,倒是她自己,才是不敢去面对的那一个。
但她又是庆幸的,两世为人,何其有幸,能够遇上这么一个人,能够站在她的身旁,作为她喜欢和喜欢他的人,弥足生命的空缺。
“我是想说,”姜眠将他的那只手双手捧着,认真道,“若你心意不假,你的心意,也便是我的心意。”
沈执闻声,抬头微愣。
姜眠将他拉到床上,笑笑:“我也欢喜你的。”
沈执微微瞪圆了眼,好像理解了她的话,又好像十足的难以置信,片刻,他周身的血液犹如燃烧起来一般,鼓着心跳,涩声,“姜眠也、欢喜我?”
姜眠笑得眯了眼:“对啊……唔!”
沈执瞬间将她扑倒在绸被上,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他的声音是愉悦的、兴奋的,拦也拦不住:“姜眠、姜眠……”
也正在这是,时隔多日姜眠再度听见情绪值暴涨的声音,+1+1+1……
滴滴作响,直至上百分之九十。
姜眠连反抗也忘了,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不、是、吧。
沈执最后是否逃离黑化的结局,与她有关?
姜眠红着脸闭眼,怎会如此。
是她不对劲还是沈执不对劲?不对不对,一定又是系统局出了差错!
改日得问清才行。
姜眠伸手捂住了身上小兽的嘴唇,“好了,不是说了不许再亲?你又不听我的话。”
沈执眼中熄了火,唇在她手心一张一合,可怜兮兮的,“听的。”
又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不能亲呢。
姜眠爬下了床,脸不红心不跳地糊弄,“因为你喝醉了,身上还很脏。我叫闰喜送水进来,你去好好洗个澡。”
沈执听了她的话,脑袋一绷。他脏了,他如坐针毡,跳起主动去找闰喜。
待他极迅速地沐浴好,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珠便裹上衣服出来,沈执松了口气。因为姜眠还未走,她在床前,为他换好了床单被褥。
沈执酒醒未醒,又不舍她走,去扯她衣裳,“不走好吗?”
姜眠笑了笑,“要我留下?也行。”
她也一同在臻禄居沐浴了,连寝衣都是换上沈执的,裤腿太长,她还挽了两卷。
回至床前,沈执耳尖红红的,他比先前清醒了,“那你睡床,我去睡榻。”
就像在沈府小院一样,他很怀念那时与她相处的时光。
“哟,”姜眠调侃他,“不与我一起了?刚说喜欢我便要去别处睡?”
“不、不是。”沈执被她的逻辑打败了,着急解释,又因她的话浑身晕乎乎。
与她一起啊。
……
最后,他与姜眠一同睡上了那张床,姜眠睡里,沈执睡外。
沈执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说明着他的喜悦。
熄灯后一秒,姜眠气势极足的拽上他的寝衣,询问:“明日起来,你不会将今晚的事忘了吧?”
沈执满嗅皆是她的温香,他稍微紧张地摇了摇头,随后又觉得不够,解释:“不忘。”
“哦。”
姜眠得到答案,心满意足地瞌眼入睡。
第51章 翌日。沈执自睡梦中醒来……
翌日。
沈执自睡梦中醒来,醉酒后头有些疼,他的手按了按眉骨,朝窗口望去。
依稀见得外头雾蒙蒙的光线,天未全亮。闰喜唤他的声音还未传来,估摸昨日安寝得早,他与平日比醒来的时间也不同。
头脑还有些昏沉。
沈执闭了闭眼,忍着那股感受,掀起绸被一角,一只腿伸下床去。他半支着身子起来,下意识要出声喊人,身旁一只手肘毫无预料地划过他的腰际。
沈执瞬间张眼,一动也不敢动,脑子深处两个声音在回响:
-明日起来,你不会将今晚的事儿忘了吧?
-不忘。
随之而来的,是如断线的珠子重新串起般的,昨夜的记忆。
昨夜他与姜眠……沈执拽紧了拳,猛地转过头去。寤寐思索的一张脸就出现在眼前,她还未醒,睡梦间被他扰了安眠,那人微嘟着唇,翻了个身。
他是……在她身旁醒来的。
沈执俊脸热气烧起,想起昨夜她口中说出的那句“我也欢喜”,呼吸瞬间重了一度,心潮平添几分澎湃。
就好像,心底渴望着的事突然被人填满,如同梦一般不真实,可偏偏最大的真实此刻便展现在眼前,让他魂牵梦萦的人躺在他身边安寝,触得着摸得见,昭示着昨晚的一切、他听到的那些让他心动不已的话,都作不得假。
他又忍不住去看她恬静的睡颜,紧张得手心都有些出汗,胸膛装的玩意儿跳动得厉害,呼之欲出,似要跳出来才罢休。
突然想起,她昨夜有句话,说的是他不能亲是因为醉了酒,那现在……沈执清隽的脸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喉结滚了滚。
他弯下了腰,带着某种虔诚的期待,轻轻的在她唇角一吻,小心翼翼,怕惊扰了梦中人,又生怕她真的不知。
一吻即离,见她未被弄醒,沈执大着胆,挪动着身子,凑得更近了些。他的唇开始在她脸颊的轮廓上描摹,轻如鸦羽扫过。
动作隐忍又放肆,连同他心上也感受到了几分快活。
他按捺住心中滋长的野兽,终于恋恋不舍地要起腰,还未得逞,下一刻,那双轻闭的眼就陡然睁开——
两人相隔不过半寸距离。
四目相对,沈执的一双耳垂悄然变红。
偷亲之事被抓包,害羞之余,他又有几分隐秘的兴奋,“姜眠——”
回应他的是兜头的薄被。
姜眠惺忪的劲儿过了,直往他胸膛上来了一下,气势汹汹,怒不可遏:“大早上的胆肥了?!”
都敢趁着她未醒干这种事了!
薄被落了下来,沈执怔神地摸上了她打上来的位置,那股痒意后患无穷,沈执平日带着锋利的眼此刻含了情,再对上姜眠圆瞪的眉目,突然一把将她搂入怀。
姜眠被他一抱,原先凶狠狠的语调变得结结巴巴,“你、你做什么?”
沈执埋在她颈间,面色迷醉,“你昨夜……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变得有些贪心了,低声奢求:“能再说一遍吗?”
“什么真的假的,你不会自己辨别吗……”姜眠语气变了调,随即又去推他,“问我做什么!”
她昨夜能说出那些话,那是因为氛围在线,她也是头回表白,只说一遍的,休想她再说第二遍!
“……难道你昨夜说的话是在诓我?”
这话便是间接认了。
沈执听出了她话中意,脑中飘然,高兴地在她颈上磨蹭,“我都记得。”
“滚滚滚!”
姜眠恼羞成怒,一面扒拉好微松的寝衣,一面朝他吼:“上你的朝去!”
沈执望了眼窗外,确实该到起身的时间了,他脸上难掩失望。
头回觉得上朝这般难熬。
-
沈执走至金銮殿外时,已是将近一个时辰后。
被姜眠赶下了床,他有些委屈。
他好似迷恋上了亲吻她的滋味,一旦沾染,好像如何也满足不了似的。
不能怪他。
金銮殿外,石砌的地面广阔无边,往上的石阶有上百阶,中间奉着石雕画像巧夺天工,龙飞腾云的雕画栩栩如生,传神威严。
来往的官员同他招呼,“沈将军眉眼舒展,想来是有喜事?”
本以为一如往常,只得他淡淡一应,不料这回竟见他眼中多了两份笑意,“嗯,确有。”
那人当即还以为太阳打西边而出,左右一望,那日头爬上,金光灿灿,与平日并无差别,看来是什么大喜事,“那便在此与将军道声恭喜,恭喜将军!”
“多谢。”
不少人见他今日变了人似的,平日套不着亲近的皆来跟他道喜,沈执一一应了,末了,听到一道区别与他人的声音。
“沈将军看来确实高兴,不知是何事?”
沈执转身去看那人,转瞬,眉间的两分肆意一敛。
空气中几可闻汹涌的暗流,沈执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拇指,久久道:“崔大人。”
崔轶面无表情,“沈将军好记性。”
沈执比他高上一些,体格也较他大,肩脊悬直,朝服加冠,腰带束身之后,衬得身量极长。他闻言片刻,心中多了几分舒畅,笑出声,“是不错。崔大人……手上的伤不碍事吧?”
崔轶目光忽的一凛,染上些狠厉的气息,他紧拽着拳,直盯着眼前人。
那日伤了手,他手臂确然缠着绷带,掩藏在宽大的广袖之下。
“前几日我府上来了刺客,守卫防卫不当,惊了我夫人……夫妻连心,她因此难以安寝,我也很是头疼,好在刺客已经找到。不过还未经捉拿呢,崔大人以为,这名刺客如何处置是好?”
崔轶额上青筋暴露,未顺他话去回答,他咬牙切齿,声音含在喉间压得极低:“夫妻连心?怕不是胡言乱语。”
沈执神色浅得难以捉摸,顷刻面露几分笑意。
今日出府之际,他已在吴统的汇报之下,得知那夜姜眠见到的“刺客”所谓何人。也知道姜眠与他成亲之前,崔轶曾以姜府外戚的身份与她相识,对她至今存有男女之情。
那又如何。
他听到这些事情时心中嫉妒还愤极,恨不得将此人挫骨扬灰,但想到姜眠……他又很快释然。
他不曾参与她的过去,但她的现在来、皆与他相系,他们互通了心意,他们相互欢喜,他们还是夫妻,哪是他一个外人能掺和进来的?
沈执心中有如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看崔轶的目光居高临下,如同在看一个笑话,若不是他想将姜眠昨夜对他说的话珍藏于心,他真想一字一句搬出来,往他脸上砸去。
“崔大人多心了,”沈执给他一个杞人忧天的表情,脸上的淡笑恰到好处,击碎他的心理,“这般操心我们夫妻二人的感情,不若先操心操心公务?”
他将表情敛得干干净净,随即绕过他,迈上了入殿的石阶。
身后竖耳去听的人眼珠乱转,还未听出个所以然当事人便离了场,好奇得抓心挠肺。
文武百官相继而来,宫殿森严,大臣手举笏板,成列而排。最后是明黄色龙袍现身,众人跪安,行礼。
“平身。”
萧元帝落座于龙椅,摆手示意他们起了身。他双眼依旧锐利,但已有了几分风霜的痕迹。
近来皇位争夺之事争端不断,背后之事捅开,处处是血流与皑皑白骨,除此,与皇子背后的关系网脱不开关系。光就这些,已让他心力交瘁,老态初显。
内侍浮尘一扬,尖利的声音响起,“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承议郎崔轶,有事启奏!”那人出了列,举笏而跪。
沈执余光中感受到末位的人遮了些光影,他闭了眼,清隽的脸一如往常,只是嘴角多出来那抹笑意,若有若无。
耳边崔轶的声音平地炸起,“臣弹劾大将军沈执——玄霄营数日动乱不平,京中百姓人心惶惶,大将军身为掌理之人,无功有过,臣恐其德难配位,望陛下明察。”
在位之人无不被此言所惊吓,敢弹劾这位新贵,这点缘由实在不值一提,不怕最后反惹身骚吗?
还有些遇着在殿外那出戏的人,见识了二人间的剑拔弩张,更深有所想。
这可不像弹劾,更似报复,且举止幼稚。
然而元帝的举止出乎意料,他不记得这位承议郎是何人,却看向了沈执,“沈卿可知错?”
沈执出列,拂衣而跪,“臣知错。”
“哦……何处错了?”元帝坐于帝位之上,居高临下,询问中带着威严。
沈执从善如流,“臣治军不利,愧于陛下厚爱。”
元帝点头,“既知晓,朕限你半月之内清肃玄霄营,若仍不得成果……这位置,想来卿不再适合。”
退位让贤。
其余人纷纷闪过这想法。
沈执却未反驳,直接叩了首:“臣,谨遵圣言。”
“还有。”说至此处,元帝的眉间已多出两分烦躁,“淑宁何故去将军府?”
淑宁是长公主萧明毓的称号,这一提,众人这才纷纷想起昨日探子回报,这位长公主回了京,却不入宫,住进了沈执府中。
沈执滴水不露,“回京路远,长公主回时身体不适,正巧遇上了臣妻,便与家中休养。长公主曾有言,让陛下勿挂记。”
皇帝久久未有言,不知在想什么。
-
应付了皇帝,早朝一散,他却不能立即回府去。
连崔轶拦他也只是一眼瞥过。
这人,来后再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