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玉如今已经六个月了,她怕热,所以这些日子除了进宫外,极少出门,整日在屋子里头闷着,皮肤都比先前又白了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养了一些日子,身子看着倒是丰腴了些,肚子也比先前大了一些个。
陆宴知回来瞧见,总归不会再找府里头伺候着的仆人,以及赵太后的麻烦了。
这日,陆宴知又差人送了家书回来。
昭玉正在练字,见状便叫芍药拆开,读给她听。
谁料,芍药拆开了信后,愣了一愣,表情瞧着有些个古怪。
昭玉心中疑惑,便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芍药摇了摇头:“没、没事。”她顿了顿,又道:“那奴婢念给您听。”
昭玉放下笔,拿过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道:“不必了,本宫自己看吧。”
芍药点了点头,将这封信递给了昭玉。
昭玉拿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番。
陆宴知信中写的大抵意思是,近日一战,东夷大军大败,且节节败退,如今陆宴知已经领着人,追杀到了东夷国都城,用不了多久,就能打下东夷,杀了阿尔文班师回朝了,叫她放下心,在京中安心等着他回朝。
昭玉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给陆宴知写了回信,叮嘱他切莫轻敌,一定要万事小心。
写完了信,昭玉又将信使唤了来,叫他将信送到摄政王手中,跟着一同送去的,还有昭玉近日差人打造的护心镜,以及她为陆宴知亲自做的一只荷包。
近来几个月,昭玉在闲的没事干,倒是难得静下心来学做针线活。
踏实的学了一段时间,如今绣的东西,总算是稍微像模像样了一些。
她给陆宴知的荷包上绣的,是一对并蒂莲,虽说瞧着不是很精致,但好歹能瞧出来,是两朵莲花。
昭玉瞧着还挺满意的,所以才差人给陆宴知送去了。
另外,知道他的臭毛病,昭玉特意在里头装了几颗银锞子,又叫人打造了一些暗器,也放在里头了。
毕竟沙场打仗不同于旁的,兴许有用得上的一天呢。
怕陆宴知误会又是旁人绣的,昭玉还在信中特地说了一句,这是她亲自绣的荷包。
将信使打发走了后,昭玉才看向旁边斟茶的芍药,“莫要忙活了,同本宫说说话。”
芍药:“是。”
昭玉问她:“你方才,为何瞧见那封信的时候,表情那般奇怪,可是瞧见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芍药看了主子一看,有些欲言又止。
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先前就听主子说,这是王爷亲笔写的家书,可这上头的字儿,叫她心里头疑惑极了。
当时,看见这封信时候,芍药就没敢多说,后来主子也没问,本以为这件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如今,主子居然又提了起来。
昭玉微微蹙起柳眉,语气中带了几分强硬:“不必吞吞吐吐,如实说便是了。”
芍药只好点头称是,她顿了顿,才犹豫着开了口:“王爷给您那封家书上的字迹,奴婢曾经瞧见过。”
昭玉目光一顿,“何时瞧见的,在什么地方?”
芍药一咬牙,道:“先前青衣给奴婢写过拜帖,想问奴婢些东西,当时拜帖上头的字迹,就跟王爷家书上头的字儿……十分的相似,所以奴婢前头瞧见的时候,才会这般惊讶。”
昭玉听到这,微微愣住了。
若只是相似芍药不会这样,她说的模糊了些,但昭玉也猜到了,定是这两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
既然一模一样的话……
依照陆宴知的身份,自然不会给青衣写拜帖。
也就是说,陆宴知的家书是青衣动笔写的。
第7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字写的十分眼熟……
昭玉抿了抿唇,心头稍稍有些复杂。
前头陆宴知写回来的家书里头,有时候还会写一些个情诗,聊表思念。
那这些情诗……
也是青衣写的?
是陆宴知吩咐他写的,还是他按照陆宴知的大概意思,自己添上去的?
思及此,昭玉的面色微微泛红,眉宇间也带了几分恼意。
陆宴知这个混蛋。
家书还要叫旁人动手,他难不成是没有手吗?
便是字写得难看,她也不会嫌弃于他,何必要找青衣!
不过,此时他人在北疆,就算是想问一问他,都见不着人。写信过去恐怕不行,他瞧见了也不会如实说,昭玉咬了咬牙,只好将这股子恼意忍了下来,准备等他回来,再与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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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北疆的陆宴知也收到了昭玉的回信。
心情十分不错,吩咐青衣,今日给众将士的饭菜加肉与酒。
旁的将士不知情,但是陆宴知身边的都知道,这是小殿下又来信了。
每次小殿下只要一写信过来,王爷一准儿就高兴,每次都会犒劳三军。
虽说教书先生在王府里头,但是这段时间,陆宴知在军营之中,也没落下读书认字。
不过教书先生不在,只能得青衣来教了。
青衣就算再不喜欢这份差事,但王爷发了话,也只能硬着头皮教。
他教的比教书先生还要认真,所以陆宴知这段时日,没少识字。
如今,他认的字已经有许多了,就算是昭玉写给他的家书,里头也只剩下零丁几个字不认识,能自己通顺的读下来了。
收到了昭玉的信后,陆宴知一个人进了帅帐内,吩咐青衣在外头守着,谁也不许进来,便一个人去看信了。
看到昭玉的荷包以及里头装着的东西时,陆宴知哼笑了一声,将里头的暗器跟银锞子都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捏着荷包,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
心道,沈昭玉这丫头,还在信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荷包是她亲手绣的。
就算是她不说,他也能瞧的出来,就这粗糙的针脚,以及丑了吧唧的勉强能看出是朵花来的样式,也不可能是旁人。
绣女若是绣成了这样,早就没活计可干了。
陆宴知心里头在笑昭玉学了半天,绣的活计还是这般难看,殊不知,昭玉也已经发现他的家书都是叫青衣代笔的了。
他前头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写字犹如鸡爬的事儿,也快要瞒不住了!
当然,这事儿他不知情,眼下还得意着呢。
陆宴知面上虽说瞧着像是很嫌弃的模样,但还是将荷包宝贝的盯着瞧了半晌,才将银锞子与暗器统统塞了进去,挂在了腰上。
挂完了之后,又怕打仗时候会碰坏了,想了想又解开了,然后将荷包挂在了铠甲里头,这样一来,就算是打仗时,也不会叫人的刀剑碰着了。
将荷包挂好了后,又拿起了旁边昭玉差人专门打造的护心镜。
这是昭玉专门寻来的一块铁,这块铁可以说的上是无价之宝,表面十分坚硬结实,无论什么刀枪器械,都不能穿透它。
带在身上,就算是在阵上杀敌,也能平安无恙。
陆宴知将护心镜带上,又想起她书信上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小心行事,安全为上,薄唇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
沈昭玉这丫头,总算是有了几分良心,知道挂念他了。
陆宴知将书信小心翼翼的叠好,然后与先前昭玉写来的书信放在了一处。
便见,先前昭玉写来的书信,他都保存在了帅帐之中,没有半点损伤。
做完这些后,陆宴知这才将手下的亲兵叫来,“吩咐下去,今天让军兵们都吃饱饭,晚上夜袭东夷皇城,生擒阿尔文。”
“是!”
如今,陆宴知领着的兵已经打到了东夷的皇城根下,并且驻扎在了此处,只等着将城攻破,东夷就一举拿下了。
有陆宴知率领,大邺军兵士气大振。
先前,阿尔文口出狂言,说要攻打到大邺皇城根下,没想到今天,居然被陆宴知领着兵马将他的皇城快给攻破了,也不知道现在该是如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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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事情暂且撂下,再说京城里头。
昭玉自打上次将书信差人送出去后,心里头便记下了陆宴知叫青衣写家书这事儿。
她心里头颇为不痛快,只等着陆宴知回来,就好好询问他一番呢。
这日天气凉爽,秋风徐徐。
昭玉用过午膳后,便在花园中逛了一圈。
回去之时,路过一个宅院,里头有人读书的声音。
昭玉心头奇怪,遂往前走了几步,询问身旁的芍药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住着的又是何许人也?”
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芍药也不知道,遂看向一旁的丫鬟。
后头跟着的两个丫鬟,有个是公主府的,还有个是王府的,是陆宴知走前差来伺候昭玉的。
王府那个丫鬟走上前,低下头回答道:“回公主,这里头住着的是李先生,以教书为生,在府里头住了有一段时日了。”
昭玉十分疑惑,“府里头怎么还有教书先生?”
丫鬟垂下头,“奴婢不知。”
教书先生教王爷读书这件事,除了身边伺候着的几个人以外,府里头一概不知。
毕竟这么丢人的事儿,陆宴知怎么可能弄得沸沸扬扬的。
所以这个丫鬟,是真的不知情。
昭玉闻言点了点头,道:“随本宫过去瞧瞧。”
说完,她率先朝着那座宅子走去。
芍药先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便有个小厮过来开门了。
小厮认识芍药,见状连忙弯腰行礼:“芍药姑娘,您可是有事?”
芍药点了点头:“我与公主路过此处,过来看看。”
小厮这才瞧见芍药身后的昭玉,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昭玉点了点头,“不必多礼,里头可是住着一位李先生,方才听到有读书声,是怎么回事?”
小厮忙回答:“回公主的话,李先生的确是住在此处,奴才是王爷安排在李先生身旁伺候着的,方才李先生闲来无聊,正教小的几个读书识字呢。”
昭玉闻言一怔,又问:“这位李先生,可是王爷的亲戚朋友?”
不然,陆宴知怎么会这般看重,不仅安排了院子,还专门叫人伺候着。
小厮一叹气,“不是,这位李先生,就是位教书先生。”
昭玉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院子里头的李先生也听到了动静,听说是王府的主母,昭玉公主路过了此处,就在门口呢,忙走了出来,跪下行礼:“草民叩见公主殿下。”
昭玉抬手:“先生不必多礼。”
说完,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先生,瞧着约莫在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副书生打扮,生的老实憨厚的模样。
她心里头十分奇怪,遂问道:“本宫问你话,你如实回答。”
李先生忙点头:“公主问话,草民自然不敢隐瞒。”
昭玉问他:“你为何在此处,可是王爷将你请来的?”
李先生:“的确是王爷叫草民进府的,叫草民过来教书。”
昭玉微微眯缝起杏眸,又问道:“教书?教谁读书?”总不能是教院子里头那两个小厮。
陆宴知就算是再闲,也不可能专门请一个教书先生进府,又给安排宅子,又叫人伺候的,为的就是让他教身边伺候的两个小厮读书。
别说是陆宴知,谁都不可能干这等子无聊事。
问完了,就见李先生吞吞吐吐,面有难色。
“这、这……”
昭玉微微冷下脸,“为何吞吞吐吐,你有意欺瞒本宫不成?”
李先生闻言,扑通一下子,又跪在了地上。
他忙道:“草民不敢啊,实在是、实在是王爷事先有言,草民不敢多嘴,怕王爷怪罪下来,草民性命不保啊!”
李先生第一天过来,陆宴知就警告了他一番,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就摘了他的脑袋,他哪里敢多说?
昭玉冷哼一声:“你欺瞒本宫,难道就不怕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这话说完,身后站立着的侍卫立马刷的一下子抽出了剑。
李先生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昭玉又温声安抚道:“你不必害怕,如实说便是,便是日后王爷怪罪下来,也有本宫在,不会让你性命有忧的。”
李先生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同昭玉说了实话。
“草民原本就是个教书先生,王爷唤草民过来,是为了叫草民教他读书认字的。前段时间王爷出征了,草民最近闲来无事,这才教这两个小童读书的。”
昭玉闻言,神情十分错愕:“你是教王爷读书认字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宴知他为何找人教他读书认字,他难道……并不识字吗?
可是先前,并没听说过他不识字的事情啊。
李先生说了个时间,昭玉仔细一想,正是那次她夸赞前朝一位文人学问好时,陆宴知莫名其妙生了气,同她吵架的那一次。
后来陆宴知就气呼呼的,从公主府搬走了,而且也不在公主府住着了,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应当是那个时候就在府里头读书认字了,所以才总是见不着人。
昭玉忍俊不禁,表情也带了几分古怪。
难怪他当时这样生气,原来竟是这般。
忽然,昭玉心里头有些哭笑不得。
她对李先生道:“平日里,你都在哪里教王爷读书?带本宫过去瞧瞧。”
李先生应了一声:“是。”
这座宅子里头,有一个小学堂,陆宴知正是在这里头读书写字,就现在,学堂里头还有先前陆宴知练得字呢。
昭玉看了看桌案上陆宴知留下的字,仔细一瞧……竟然还带了几分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