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亭午握住她的手,猛一用力。
陈娇配合着,一下子跨过距离不小的水渠,稳稳落在对面。
她扑过来时一阵微风,带着浅浅的清香。为避免撞到他,她另一只手下意识抵在他胸前。
明明只是不经意的举动,李亭午却瞬间松开她的手,动作很是突兀。
陈娇狐疑抬头。
李亭午嘶了声,说:“我发现你挺有本事的。”
“什么?”
“没什么。”
他摆摆手,提步离开,声音随风飘来,“当我没说。”
看着他耍酷的背影,陈娇忍了忍,没忍住:“……神经病。”她的本事多了去了,谁知道他指哪个。
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他以为她会高看他一眼吗?
不会,她只会觉得他是个傻叉。
陈娇踩着落日的霞光往家里去,感受着清风掠过耳畔,心情很是放松。
但这好心情在看到陈秋蝉领着曹建新回家时,消失了。
陈秋蝉最近跟他走得愈发近了,但她还是没看明白她要做什么。
是要搞个大的吗?
那她最后能收场吗?
进了家门,刘桂红问她怎么这么晚回,陈娇解释了几句。
刘桂红又叫她先去洗澡,不然等下天色暗下来还得点油灯。
陈娇道好,进灶屋打水时看到碗柜里空了一半,好奇问:“咱们家的碗都哪去了?”
刘桂红看了眼,说:“哦,刚刚你外婆来了又走。她来跟我们说过几天去吃二妹的酒席,顺便借一下锅碗瓢盆。”
“二妹的酒席?”
“对啊。上个月去公社遇到你大舅母,她跟我们提了一嘴,你忘了啊?”
陈娇忘了吃酒席的事,但没忘记二妹要出嫁的事。
她眨眨眼,“二妹真的就这么嫁啦?”
“不然呢?”
陈娇摇头叹气:“还是个孩子呢……”
刘桂红看着女儿还略带稚气的脸,心中颇为赞同,却道:“现在嫁过去,可以晚几年再要孩子。”
“那妈你想要我几岁出嫁?”
“要是有合适的,年底嫁了也行。”
“……”没法聊了。
——
过了几日,他们全家难得请了半天工,准备去刘家村吃酒席。临出门前,陈娇看到刘桂红挎了个竹篮子,里面放了八个红鸡蛋。
她问:“这是给二妹的贺礼?”
刘桂红:“还有个红包。”
陈娇了然点点头,觉得这年头的礼物简单又实用。
到了刘外婆家,只见门口已经摆上两张桌子,院子里摆了三桌,屋里又摆了一桌小的,凑个六数。
在这个年代里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天色还早,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都是刘家的亲戚和大舅的好友。
刘桂红领着他们过去认个脸,其中最受人们关注的是陈娇,以及还没结婚的三哥,陈全武。
来了这么久陈娇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亲戚,但她一点都不腼腆内向,要是有人夸她长得好看,她还得意地扬起下巴。
那是当然了!
反倒是陈全武被打趣什么时候娶媳妇时,脸都红了还吞吞吐吐,平日里的利落劲在这会不见了。
看得陈娇啧啧称奇,故意凑到他身边,笑眯眯道:“原来三哥想娶媳妇啦。”
陈全武对着她就不脸红了,说她:“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不要胡说八道。”
陈娇:“我懂得可多了。”
“你懂什么了?”
“……”
陈娇噎住,那这就不能说了,说出来会吓死他的。
她连忙转移话题,把他的注意力引到别处,叫他看今日的主角之一,二妹。
要说这二妹长得还行,虽然肤色没多白,但身材高挑精神气好,加上今日稍作打扮,像那枝头上刚绽放的花儿一样鲜嫩。
陈娇想,如果不是自己在,她可以艳压全场了。
当然,她在这里,她要艳压全场就不可能了。
许是她打量的眼神有点明显,在跟大舅母聊天的二妹扭头看来,跟她视线撞个正着。
二妹朝她展颜一笑,走过来拉住她的手,问她:“最近怎么没见你来啊?”
“有来啊,不过每次都很快走了,所以没碰上。”
她的力道有点重,陈娇下意识挣脱,但她的手很快又追上来。
二妹笑得一脸开心,“你能来我很高兴。你还没见过我男人吧?他还没过来,等下吉时到才上门。”
男人……
陈娇嘴角微微一抽,觉得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好违和,好中二。
二妹像是好姐妹似的紧紧拉住她,自顾自说:“本来我不想这么快结婚的,但他说他等不及想娶我了。”她低头含羞一笑,“所以我就答应了。”
“哦……”
陈娇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附和她,但实在是说不出口。
二妹也不在意她态度,又问她:“你呢?找到好人家了吗?你从小长得就好,估计没少人上门提亲吧?”
陈娇忽然一叹气,反握住她的手,苦恼说:“是啊,好多呢,我都烦了。你说他们怎么这么烦人,我都挑不过来了。不像你,刚好一个就看对眼了,都不用纠结。”
二妹:……
大意了,她的脸皮居然变厚了。
第22章 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被她不着痕迹堵了回去后,二妹很快找了理由跟她分开。
刘桂红看到二妹拉着脸走了,奇怪问她:“你们吵架了?”
“哪有啊,我刚刚还在羡慕她找到好人家了呢。”
“那她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
陈娇面露哀愁,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能是觉得我还没找到对象,替我伤心吧。”
刘桂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会,说:“你从哪学这副阴阳怪气?”
陈娇:“哎哟,您可别乱说话,我哪里阴阳怪气了。”
刘桂红:……
有毛病。
刘桂红丢给她一个白眼,不搭理她了,转而去找好久没见过面的亲戚联络下感情,顺便听听八卦,互相吹一下牛。
等今日的另一个主角踩着吉时上门,宴席也开始了。
刘外婆把他们一家人安排在一桌,位置在院子里。
农家露天喜宴陈娇还是头次体验,感觉很是新奇,不禁左看看,右瞧瞧。
大牛突然靠过来,悄咪咪对她说:“小姑,那边有个男同志一直看你。”
陈娇:“没事,小姑长得好看,别人多瞧几眼很正常。”
大牛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噎住了。
他的表情很错愕,陈娇心想他要是个现代孩子,这会心里估计在说: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待大牛被黄兰兰叫过去,陈娇扭头看了下大牛刚刚指的方向,只是人来人往,她也不知道是谁。
陈娇收回视线,也没在意,一心等菜上桌。
她刚刚可是听大舅说今天菜式丰富,不但有鱼有肉,还有甜汤。
真壕!
杜宇匆匆回过头,明明还没喝酒,脸却红个透。
他看到她正脸了,巴掌大的一张脸雪白又瑰丽,似盛开在夜色中的昙花,在这嘈杂的人群中鲜艳夺目。
旁边的同事注意到他的大红脸,调侃道:“小宇同志这是怎么了?脸无缘无故的这么红,难不成是看到刘警长嫁女想娶媳妇了?”
杜宇慌乱摆手,“没,没……”可又说不出别的解释来,甚至耳朵都跟着红了。
那些人一看更加打趣他了,导致杜宇后面再也不敢望去一眼。
喜宴直到入了夜色才结束,吃饱喝足的宾客一一离去,热闹过后杯盘狼藉,陈娇一家留下来帮忙收拾。
不过主要是刘桂红他们在干活,陈娇和三个小孩子被赶到旁边去,嫌他们帮不上忙又碍手碍脚。
陈娇领着三个孩子在附近散步,因为吃撑了。
正散着步,二妹又找来了,她脸上还挂着喜色,羞涩问她:“看到我男人了吧?”
陈娇:“看到了。”
二十岁左右,跟陈全武差不多年纪,头发抹得老顺滑了,还只是个大男生,却作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违和又搞笑。
而他脸上真诚的笑意,让她相信他待二妹是真心的。
二妹:“你觉得他怎么样?”
陈娇:……
她也就见了这一面,话都没说过,哪里知道怎么样。
“你说呀。是不是觉得他很好?”
“……是,挺好。”
想到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陈娇忍了忍,还是点头附和她了。
她想起上辈子的死敌“陈秋蝉”也问过她类似的话,那会两人关系还很好,有个什么心底话都说给对方听。
有次,她喜欢上一个学长,觉得他百般好千般好,整天在陈娇面前说起他,为了壮胆还经常拉她去偶遇那个学长。
眼看着双方熟悉起来,她以为好姐妹可以得偿所愿了。
然后,然后那个学长向陈娇表白了。
陈娇又不喜欢他,哪怕喜欢,他也是朋友喜欢的人,在他表白完的下一刻就拒绝了。
可那个学长也不知道是不是犯贱,明明自己就有出国留学的意思,却还跟别人说是因为她的拒绝,才伤心出国的。
然后,她和她之间的友谊小船就翻了。
好不容易等一切收拾完,陈娇觉得自己的肚子又要饿了。
刘外婆嘱咐道:“大晚上的也没灯,还好你们人多,记住走在一块别散开了。”她把之前借来的锅碗瓢盆装好,又拿了一条的草鱼,叫他们带回去吃。
鱼有半截手臂那么长,很肥美。
刘桂红哪敢随便接,忙说:“你们留着吃就行了,我们不爱吃鱼。”
刘外婆脸一板,直接将鱼递给陈娇,“你不爱吃给幺妹吃。”
没刘桂红点头陈娇也不敢接,虽然她确实喜欢吃鱼。
一番推辞下来,鱼最终还是收了,一家人带着东西在夜色中慢慢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人困得不行。
刘桂红本来想把鱼腌起来省着吃,但时间太晚了没法再折腾,只能往盆里放点水,把鱼丢进去,心想明天直接吃了。
……
翌日。
陈娇下工后又一次拒绝马柴山的砍柴邀请,这次倒不是她不愿意去,是刘桂红有事情交代她。
昨天刘外婆给的鱼刘桂红打算晚上煮了它,不料家里刚好没生姜了,想去陈秋蝉家要,他们却关着门,只得让陈娇去找点野薄荷来。
陈娇领了任务,挎着小竹篮出门了。
待她摘了好几把野薄荷准备回去,经过一条小路时听到前方有人吵架的动静,声音隐隐约约有点熟悉。
好奇心和八卦作祟,她靠着墙,小心翼翼探头——
还没看清楚呢,后面突然有人叫她。
“陈同志。”
陈娇吓了一跳,急忙缩回头,是沈骋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颀长的身形格外醒目。
前面吵架的动静停下来,似乎朝这边走来了。
陈娇脑海里不由浮现上辈子看过的某些新闻……
一时着急,她拉着沈骋怀匆匆躲进一个低矮的旱厕里。
沈骋怀措不及防跟她藏进去,由于身量太高,脑袋砰一下撞到顶了。
沈骋怀:……
那声响听得陈娇脑壳一疼,他还没露出什么表情,她都忍不住替他龇牙咧嘴了。
沈骋怀张口欲言,一只柔软的手忽地捂住他的嘴,扑鼻而来一股清爽的植物香。
他下意识微微抿了下唇,下一刻反应过来,耳朵不由升腾起一阵热意。
她神色慌张,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还声音细细地朝他嘘了一声。
仿佛他们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23章 逼仄的角落里呼吸纠缠
脚步声越走越近,伴着几声争执,又凶又大声。
陈娇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了,本来没这么紧张的,都是他突然出现吓到她。
她想着,不禁抬眼瞪去。
这时,外面的人好似在附近停下。
她心虚又紧张,偏偏脚下啪一声,忽然踩空,踩进坑里了。
陈娇整个人失去平衡,往旁边倒去。
沈骋怀伸出手扶她,可在这低矮的小房子下,他的姿势本来也不舒服,扶住是扶住了,却是把她拉得往他身上倒来。
一时间,装着野薄荷的竹篮摔下地,一株株野薄荷洒在两人身上,沉闷的小空间里充斥了一股清凉的气味。
她像燕子般飞来,被他接个满怀。
那一刻,沈骋怀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从胸腔内逃出。
这番动静接二连三的,外面的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一道年老的声音说:“什么声音?你没听到吗?”
这声到了近处陈娇才听清,是陈奶奶!
那另一个人是谁?
该不会是同样臭名远扬的陈小叔吧?
“你管什么声音。这处的老房子都好几百年了,哪处被鸟踩一下都可能坍塌,谁那么闲会来。”
陈娇闻言忍不住抬头去看,却没看到屋顶,而是沈骋怀线条清俊疏朗的下颚,以及自己捂着他嘴的手。
她急忙松开,掌心里残存着怪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