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舅叹了声:“那我安排一下给你们见一面,时间很短,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了吧。”
陈秋蝉轻声道谢。
没过多久,她跟曹建军碰面。
他看见她来了很是惊讶,而后欣喜道:“秋蝉,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陈秋蝉上前,小声说:“我爹也来了,他正在为你想办法。但他得在外面才能帮你找关系,所以你……”
曹建军不是糊涂人,自然明白她意思,他急于要他们的帮助,立刻点头:“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曹建军恨道:“肯定是跟我住一块的那个人。他之前跟我借单车我不肯,我这阵子早出晚归还把东西放在屋里,他一定去看过。”
陈秋蝉垂下眼,语气低落:“早知道当初……”
曹建军暗暗磨了下牙,心想当初他确实不该被她怂恿着铤而走险。可尝到甜头后她有劝过他,是他自己舍不得这块蜜糖还继续的。
如今他才进来不到半天,内心虽然惶恐不安,不过也没多绝望,现在听到她的话更是安心了大半。
他想他还能见到她,大概是真有办法把他捞出去吧。
见她红了眼满是自责,曹建军反过来劝说:“秋蝉,我不怪你。是我太着急,想着为了我们的以后……”
话没说完门被敲了敲,两人看去,是刘大舅。
“得出来了。”
陈秋蝉应了下,她握住曹建军的手,轻声说:“你放心。”
曹建军朝她用力点头。
跟着刘大舅出去后,陈秋蝉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
“大舅,这个或许有用。”
刘大舅:“是什么?”他随手翻开,被上面的内容惊了下。
“他每次进货和售出都会记录,所有的都在这里面。”
刘大舅:……
他怎么有点转不过弯了。
陈秋蝉缓缓一笑:“其实我也不愿的,但他跟我处对象,背地里却和别的女同志纠缠不清,我忍不了”
原来是因爱生恨了。
他说:“他不止是自己在卖,还跟人合伙搞了个组织,就算没有你这本东西,他的情节也蛮严重了。”
陈秋蝉:“我要他更严重”
刘大舅:……
小姑娘,惹不起。
与陈大贵从公安局出来,父女俩相视一眼,他叹道:“秋蝉,命该如此,你也……想开些。”
“好。”
陈大贵又叹了口气,他心里虽然不大看好曹建军当自己女婿,可女儿坚持,渐渐的他也快接受了,没想到出了这等事。
他不过是一个贫农老百姓,根本没本事捞他出来。
也幸好女儿还没和他结婚,不然该怎么办啊。
陈秋蝉望着天上的一片云霞,内心并没有多少痛快的感觉。她已经压抑得太久,哪怕达到了目的,也觉得不过如此。
她要不了曹建军的命,因为她不敢搭上自己的家人,她只能毁了他一生,让他从此以后痛苦且绝望地活着。
像她上辈子一样。
她犹豫过要不要真的和他结婚,为了她的孩子。后来想想算了吧,何必让他来到世上却没有父亲。
入夜,陈秋蝉和陈大贵才到家。
两家离得近,陈娇一下子就注意到隔壁的动静,想过去又不好意思。她看向刘桂红:“妈,过去看看?”
刘桂红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忙着呢。”
陈娇转而瞥向沈骋怀,“你没去过我大伯家吧?带你去看看。”
沈骋怀唇角抽了下,说:“没什么兴趣。”
“那不行,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
他还没露出什么表情,一边喝着水的李亭午笑喷了。
最终,沈骋怀还是被她拉着去隔壁了。
陈秋蝉正在吃饭,瞅见她带着沈骋怀来了,目露疑惑。
陈娇松开沈骋怀的手坐到她身边,观察着她神情,小心问:“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胃口好着呢。”她说着喝了一大口稀粥,一碗粥瞬间去了一半,胃口确实挺好的。
陈娇眨巴下眼睛,“他呢,你担心他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他咎由自取。”
听她的语气很平静,陈娇放下心,又问:“那他还出得来吗?”
陈秋蝉道:“肯定是出得来的。”
情节再严重也就判那几年,性命上不会有问题,这也是她没觉得多痛快的原因。
不过他的人生里从此有了污点,想要翻身很难了,而他一直想做人上人,更是不可能了。
又说了几句,陈娇打算离开,回头一看,沈骋怀被陈大贵拉着在聊天。
陈秋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小声说:“你对象挺平易近人的。”一身贵公子的气质,却没什么架子。
陈娇说:“别被他表面欺骗了,其实他可会装了!”说到后面她忘记压低声,惹得沈骋怀望了过来,目光沉沉,别有意味。
她心虚地别开眼:“我们先回去了,你慢慢吃。”
陈秋蝉拉了她一下,顿了顿,问:“那个经常跟他在一起的李知青,有对象吗?”
陈娇难掩兴奋地看着她。
男女主的感情线是要开始了?!
她说:“对象应该是没有的,没见他谈起过。”
陈秋蝉若有所思点头,“好,谢谢你,我知道了。”
回到家,陈娇对李亭午说:“我看你红光满面,最近可能有好事要发生了。”
李亭午:“那是热的。”
“……”
陈娇摆手,“不是这些,是指你红鸾星动,要遇到生命中的爱人了。”
李亭午心中一跳,他看向沈骋怀:“你不管管她?”
沈骋怀淡定道:“管不了。”
“……”
行吧。
第67章 我们是夫妻了
没过多久陈娇听到曹建军被定了罪,被上押去坐牢前他还得接受游街示众。
这次的热闹他们没去看,她也不知道沈骋怀插手过,只为让他在里面过得别太容易。
陈娇现在关注的是李亭午与陈秋蝉两人的感情进展,就是半个月下来,她瞅着他们之间别说有感情线了,连原本的点头之交都没了!
她私下偷偷问了沈骋怀,他说:“他不可能在乡下谈对象。”
“为什么啊?”
“因为他比我更理性。”
沈骋怀如是说。
陈娇噫了声,完全不信他说的。他要是不在乡下处对象,那书里他怎么跟陈秋蝉双宿双飞了。
其实陈秋蝉还真找过李亭午,但才露出点苗头向他示好,李亭午便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陈秋蝉是觉得他优秀,与其在一群歪瓜裂枣里挑选不如搏一搏,被婉拒后她也很快歇了心思,心想这男同志看着比沈知青好说话,心却挺硬的。
不解风情得很。
一个月过去,陈娇看着两人之间还是没有半点进展,终于信了沈骋怀说的话。
男女主的感情线是不可能有了,他们的裂痕比东非大裂谷还大,拼都拼不到一块那种。
想到这,陈娇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坐在藤摇椅上在看书的沈骋怀。
今日大队里不用上工,家里的人都出去了,就剩她和他在家。
注意到她的眼神,沈骋怀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怎么了?”
“家里没人……”她凑过去,手搭在扶手边。
被她上次的偷袭搞怕了的沈骋怀立刻警惕坐直,问她:“无聊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天那么热,不想出去。”
他轻垂眉眼看她,俊秀的脸背着光莫名透出几分冷感,好似庙里的佛像沉静又怜悯地俯视着世人。
陈娇一时没有动静,沉默与他对视着。
慢慢地,他低下头来,她顺势仰起脸。
唇齿缠绞,气息相融。
庄严的佛染上了世俗之气。
陈娇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爬到他身上去,摇椅微微晃动起来,她被他扣着脑袋压在怀里,像小孩子被抱进怀里一般。
天气很热,但互相舍不得分开。
她听见他声音低沉道:“娇娇,我们结婚吧?”
陈娇想了想,没有思考多久,抬头吧唧一口亲在他唇角。
“好。”
在今天之前她还没想结婚,可这会他一提,她却莫名心动了。
她答应得这么痛快,沈骋怀反倒怔住了,问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陈娇清莹秀澈的双目盯着他,掷地有声:“我要搞你!”
沈骋怀:……
得到她的应允,沈骋怀还得问她的家人的意思,是以他特地找了时间跟陈大富和刘桂红提了。
夫妻俩相视一眼,刘桂红道:“幺妹同意了?”
沈骋怀:“嗯,她说好。”
“你父母呢?”
“他们之前跟我说过,既然已经彼此确定心意,那就早点成婚。”
两个小的愿意,长辈也无人反对,那确实可以筹办起来了。
之前大队里还有人说他们一直在处对象不结婚,说该不会最后两人处着处着,却分道扬镳了吧。
刘桂红心里气得要死,但也没插手过问,这会见他终于正式提起,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笑道:“我们这边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得跟你父母商量下,毕竟南北风俗不同,看要照哪边的。”
沈骋怀道好。
往后几天他经常往公社跑,专门拍电报回去,不然写信一来一回的太费时间了。
沈骋怀希望家里以这边风俗为重,好在父母确实是这意思,跟他说是他娶人家的女儿,自然要以女方的想法为先。
只是两家离得远,有些细节无法追求,所以提亲、下聘、定亲、摆酒都在同一天。
形式是有了,却比较粗糙。
沈骋怀和陈娇商量过,她却并不在意这些,甚至要求越简约越好。
他怀疑,她当初那句话是真的,结婚只是为了搞他。
这一天来得并不快,他们筹办了三四个月,从夏天到秋天又进了冬天。
终于在一个宜婚嫁的日子,开始了。
陈娇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天色蒙蒙外面已是吵吵闹闹,刘桂红他们在忙着喜宴和等下接待沈骋怀父母的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这才有点要结婚了的实感。
“幺妹,起了吗?”
“起了!”
陈娇梳好头出去洗漱。
刘桂红看了眼,说:“你裤子里有没有多穿一件,今天怪冷的。”
十一月的天严寒湿冷,一股风吹来骨头都发颤了。
“穿了的。”
“那就行。”刘桂红也没空搭理她,又匆匆忙忙去准备了。
陈娇洗漱完,吃了点东西坐在那里看别人忙活,整个人像漂浮不定的小舟,不知该做些什么。
直到天边大亮,沈骋怀他们踩着吉时上门,隔着人群两人相视一笑,她的心好似才落回去。
今天他们虽然是主人翁,但其实主要是双方的父母在交流。
陈娇在旁边听着沈骋怀父母夸她,然后刘桂红夸沈骋怀,互相夸来夸去居然聊得很是火热。
手忽地被人碰了下,她扭头,沈骋怀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了。
她问道:“你早上有没有吃?”
“吃了。”只是没吃多少,因为紧张得吃不下。
陈娇看着沈妈的侧脸,悄声说:“你妈妈看着挺年轻的。”
不过比刘桂红小几岁,可看着年轻十几岁,一身养尊处优出来的贵气,与这座房子格格不入。
不止是他父母,还有他和李亭午,都跟这个偏僻的小乡村不搭。
沈骋怀嗯了声,说:“她虽然有点小脾气,但那是针对我爸的。”
陈娇轻轻一哼,“我也有小脾气的。”
“好,我会受着。”
她眼里充盈了笑意,挠了挠他手背,看他没什么反应又想去挠他,却不想刚凑过去便被抓住了。
沈骋怀牵住她微凉的手,自然而然地揣进他大衣的口袋里。
陈娇没有挣扎,乖巧地被他牵着。
今日很热闹,他们站在角落里望着这些人,享受片刻无人打扰的安宁。
只是没一会,刘桂红叫了她,让她给沈爸沈妈添茶水。
陈娇应了声,手从他口袋里出来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好不容易暖和回去的手迅速冷了。
沈妈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幺妹小心别烫着了。”
“不会。”
她利落地给两人的杯子里添了水,不经意抬眼,对上沈妈柔和的眼神。
陈娇看得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
这很好,她本来还担心万一婆媳关系不好,到时她又忍不了,那就只能沈骋怀吃苦了。
吃酒宴的时候,陈娇和沈骋怀坐到一块,但吃没几口菜就得起来敬酒。
她杯子里是甜甜的糯米酒,他的是货真价实的白酒,几杯下去他白净的脸皮子泛红了。
陈娇也没劝他别喝太多,大喜日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结果就是沈骋怀差点醉晕过去,看似站得笔直,其实是靠着她才勉强站稳。
与刘桂红他们道别后,李亭午开车送他们去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