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蓁被佛珠足足关了十天,又是保证以后不会乱伤人,又是说要好好弥补被她弄伤的殷衡,终于哼哧哼哧地从佛珠空间里爬出来。
“殷衡,我给你带了很多补药来啦!”公主高兴地大声喊,接着,“咦?”
她左看右看,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陌生而冰冷的房间,这又是哪里?
房间是冷色调的,家具和装饰几乎全是冷冰冰的,白色的沙发和窗纱,深灰色的窗幔,白色的曲形扶手楼梯……尽管如此,却不让人感到单调,反而看起来高雅、通透、干净。
可是,这不是西山别墅啊!
房间很安静,“啪嗒”“啪嗒”“啪嗒”几声,悬浮在半空中的药包全部掉在地上。
难道是殷衡太生气了,直接把佛珠手串转手送给别人了?
这个念头掠过脑海,慕容蓁瞬间僵在原地,震惊、无措又失落,殷衡不要佛珠了吗?讨厌她讨厌到传家宝都不要了?
“殷衡?”
公主不死心,穿过一堵墙,跑到其他房间去找,卧室里面没人。
“殷衡,你在洗澡吗?”公主又跑去浴室,然而,让她失望的是,所有房间里面都没有人。
而且,这个地方很陌生,也不知道究竟又是谁的家?
公主有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失落沮丧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收拾好低落的心情,开始打量着周围。
现在应该是晚上,四周很黑,没有人,也没有开灯,但是玻璃墙外面的天际似乎有红光。
慕容蓁慢慢飘过去,飘到落地窗前,看见整座城市繁华而绚丽的夜景时,几乎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住了。
这里,就是她坐在殷衡家的屋顶上,向往已久的繁华之地吗?
果然很美,很壮观,很震撼!好像漫天的星河都坠落到这座城池里,盛满了璀璨光辉!
远处的高楼比她想象中的还高,因为隔得稍远,璀璨橙黄的灯光,看起来朦朦胧胧一片,楼宇之间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灯光如星如海,如梦如幻。
可是,大晚上的,住在这里的人又去哪里了?
她眨巴了一下水盈盈的眼眸,开始地仔仔细细地观察起这个宽敞的新房子,总觉得这里的风格和殷衡家很像,冷硬简洁,东西都摆放得整齐有序。
比如冰箱中的东西,全部按照高矮大小品种排列,衣帽间的衣服都挂得整整齐齐,连间距也保持一致,那些叠在柜子里的衣服样子更是叠得一模一样,熨烫平整。
房间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程式化的严谨和有序,连角落都纤尘不染。
这一层的所有房间都没人,慕容蓁飘到上一层,就是一座楼顶花园,有露天的观景台和游泳池,玻璃房里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的大圆筒,对着天空,她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上面没住人,慕容蓁只好飘到下一层,这一层的房间,还是全部黑着灯,没有人在家的样子,再往下,就离佛珠太远了,她去不了。
看起来,这三层房子的装修都是统一的,应该是一个人住的。
公主殿下飘到二十九楼的窗外,悬浮在空中,往下一看,楼下蚂蚁一样大小的车辆亮着灯,排成了一条条长龙。
也不知道,房子建得这么高,他们是怎么爬上来的?
黑暗渐渐退去,拂晓来临,日上中空,复又残阳西斜,慕容蓁坐在露台的栏杆上,和她大多数时候的状态一样,一个人一发呆就是一整天。
第10章 殷宴
英格兰东南部区域伯克郡的一家医院里,阳光从窗外照进六楼的房间,让整个房间变得温馨又明亮。
只是,病房里的气氛并不那么美好。
“只是手臂骨折了而已,又不是很严重的事,为什么要大惊小怪地给我哥打电话,史密斯?”坐在病床上的少年沉着脸,神色不虞。
十五六岁的少年唇色有些苍白,五官俊美如画,既有少年的挺拔细致,眉宇间又有少年的凌厉桀骜。
史密斯是个非常绅士而温和的人,面对语气不太好的少年,态度依然温和:“抱歉,少爷,我不能替您隐瞒先生,只要我有一点点的疏忽和侥幸心理,您的处境就可能很危险。”
这一次的事,很可能不是什么意外,他们监视了那几个医生私底下的来往情况,果然发现了有人在试图收买他们。
殷晏一愣,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嗓音有些冷:“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害我?”
史密斯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将早餐和餐具在殷晏面前一一摆放整齐,退开两步,平静道:“是的,先生已经查出一点眉目了。”
“是谁?”
“叩叩叩”正说着话,有节奏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病房外面守着保镖,不许陌生人士靠近,能过来敲门的人,只能是……
“请进。”殷晏一喜,立即转过头,动作幅度一大就有些头晕,从马背上摔下来,导致他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两扇门的被打开,开门的是个身材高挑,容貌温雅的男人,他侧身站在门口,手臂微抬,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紧接着,脚步声响起,高大挺拔的男人走进病房。
男人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裁剪合身,做工精细考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优雅,只不过英俊的脸上神色淡漠,唇线微抿,整个人看起来威严沉肃。
“你醒了?”男人进入病房,视线就透过冰冷的镜片,准确无误地落到他脸上。
被一双凛冽沉静的眼睛一看,刚刚还桀骜的少年立即像小绵羊一样温顺下来,低声打着招呼:“哥。”
虽然是殷衡的亲弟弟,可是当和殷衡那双眼睛对视的时候,即使是殷晏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殷衡走到床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嗓音平缓了一点:“手臂感觉怎么样?”
尽管骨折的手臂疼得不行,但殷晏还是道:“已经好多了,医生说只要愈合得好,不会留下后遗症。”说到这里,他又状似不经意地补充道,“幸好当时西蒙救了我,除了手臂,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
他说完话就抿了抿唇,抬眼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男人清冷的目光正好也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房间有片刻的安静。
殷衡定定地看着殷晏的脸,少年神色淡定,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如果他是真的无辜,我不会迁怒你的同学。”
殷晏这下终于松了一口气,当时在马场的时候,是西蒙骑的马忽然失控,朝他的马撞过来,如果是人为,西蒙的确有很大嫌疑,但他很清楚西蒙的为人,最多不过是受牵连,他不希望哥哥对自己的朋友迁怒。
他很清楚,哥哥对付人的手段绝对称得上残酷,西蒙绝对承受不起。
正在殷晏松口气的时候,就听见低沉淡漠的嗓音从对面响起了,通知他:“今天下午,我会让人给你办理了休学。”
殷晏一愣,他只是手臂骨折,出了院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为什么一定要休学?难道是还有别的事吗?
虽然连一点商量都没有就决定了他的去向,但殷晏却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抿了抿唇,问道:“休学多久?”
“一学期。”仍然简洁的回答,显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
殷晏垂下眸:“好,我知道了。”
他们公学一学年分三个学期,休学一学期,对他影响不是很大,他也没问为什么一定要休学,因为他知道,殷衡这样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有时候未必会告诉他原因。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说完话,殷晏就开始吃起了史密斯准备的营养餐。
在医院观察了几天,殷晏才办理出院手续。
这几天,尽管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殷衡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到医院来陪他。
殷晏多少有点自责,如果他和哥一样厉害就好了,不会总是被当作棋子,给他哥添麻烦。
殷晏回到里瑟顿庄园,他就读的是六年制的寄宿制公学,很少回到里瑟顿居住,但是现在,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座位于英格兰东南部伯克郡的古堡已经有很多年历史了,曾经是一位公爵的私邸,整座城堡是中世纪的建筑风格,古典而庄严。
高高的穹顶垂挂着层层烛台,圆形的拱窗和穹隆的浮雕古典而静穆,厚重优雅的天鹅绒帷幔,密实柔软的宫廷式地毯,温暖的壁炉……都诉说着昔日的辉煌。
这里,是一百多年前,一位殷家的先辈留学英国后置办的产业,它见证了殷家的崛起,尽管后来殷家移民,已经不在这片土地上发展,甚至每年还要花大笔英镑保养,但里瑟顿庄园,一直没有被变卖。
他想,那位先辈,一定是个充满智慧且手段厉害的人物,在那个留学生容易被排挤歧视的时代,积累下巨大的财富和人脉。
殷晏走上二楼的卧室,让人收拾出他的一些珍贵物品,一个由子弹组成的飞机模型,这是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和他一起做出来的。
还有一本相册,里面有几张全家福,其他的还有一些同学和朋友们送的礼物。
他正指挥着佣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史密斯走过来了,站在门口,轻轻叩了三下门扉。
殷晏手臂被绷带挂在脖子上,偏头看向他:“怎么了?史密斯,有什么事吗?”
史密斯眉眼温和:“少爷,前几天地下室发现渗水的情况,所以我请了几名工人来修缮。”
殷晏点了点头,“这些你看着处理就好了,花费的话,从每年的修缮费上拨。”
史密斯看出殷晏对这些琐事不感兴趣,笑了笑,又道,“刚刚修缮地下室的人,在地下室的墙壁中,发现了一个暗隔,里面有两个铁皮箱子。”
“哦?”殷晏这才有了兴趣,浓黑桀骜的眉毛微挑:“暗隔?铁皮箱子?”
“是的,看起来应该放了很久了,腐蚀的痕迹很严重。”
“抬上来看看。”
不一会儿,两个佣人将沉重的铁皮箱子搬出地下室,放在了二楼的书房中。
史密斯戴着崭新的塑胶手套,将铁皮箱子上面堆积的灰尘仔细清理干净。
他皱着眉说:“少爷,这个箱子的密码锁已经生锈了,恐怕只能用其他办法开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危险性。”
殷晏没受伤的那只手上戴着手套,轻轻敲了敲箱子,又硬又厚的箱子里似乎有些空,他点头:“没关系,打开吧。”
这两个箱子大概放了一两百年了,密码锁还是19世纪流行起来的凸轮转片锁,按照时间推算,大概是在殷家买下这座古堡之后,才放进去的。
如果是殷家人留下的,那么不会在里面放什么有危险的东西。
史密斯是个很博学的人,不仅精通名酒鉴赏和水晶银器的保养,还精通各种古董文物的鉴赏和修缮,他让佣人送来了他的工具,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铁皮箱子外观其貌不扬,里面却做了特殊的处理,防水防潮,还能隔绝空气,史密斯一层层地打开,待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
铁箱中全是处理好的画轴,每一幅都保存密封得极好,防止颜料被氧化,纸张应该也浸泡过药水,防霉防蛀,延长了保存时间。
他没有立即展开画轴,而是让人先把书房的窗幔全部拉上,只开启了一盏温和而不刺眼的壁灯,防止颜料被强光照耀。
殷晏站在一旁,看着史密斯换了一副崭新的手套,将画轴放在书桌上,随后极缓慢地展开画卷……
整幅画卷色彩艳丽,自成一派,结合了水墨画的意境美和油画的写实。
奇怪的是,画中的背景竟然是中国古代的建筑物。
古色古香的房间,夕阳从窗外洒进来,满室生辉。
少女懒洋洋地趴在矮案边,宫装红裙繁复华丽,墨发迤逦在玉簟上,仪态优雅而随意,纤细的玉指正戳着小白狗,小狗趴在矮案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少女粲然而笑,眸光流转间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画中人栩栩如生,明明是一副静态的画,却可以让人想象得到夕阳灿烂的黄昏,少女将小狗捉弄得生无可恋,然后狡黠一笑的顽皮模样,整幅画都鲜活生动起来。
画卷上没有印章,也没有题字,不知道作画的人是谁,她的衣服更像是南北朝时期的宫装,而屋内的陈设家具却是清朝中晚期才出现的。
史密斯有些惊讶,抬头看向神色清冷的少年:“少爷,剩下的还要展开吗?”
这幅古画肯定是殷家的那位先辈留下的,只是没想到,画的会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古装美人,剩下的卷轴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多。
殷晏只惊讶了一会儿,就让史密斯接着打开剩下的画轴:“打开吧。”
史密斯将薄薄的画卷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在一边,然后才慢慢展开了第二张画。
画中天水一色,月光似乎沉在河水里,少女侧坐在画舫舷边,侧颜清冷如花树堆雪,灵蛇髻上仅有一只白玉凤钗点缀,冰蓝色的齐胸襦裙,裙幅熠熠如月华流泻,外罩的白色镂花纱衣和烟纱长披帛,在夜风中翩飞摇曳。
少女遥望着远处岸边的灯火阑珊,剪水秋眸之中隐隐带着寂寥。
画卷依然没有印章和画者的署名,只是在右上角的空白处写下“蓁蓁”两个字,笔力透背,风骨清逸。
接下来的每一幅画都是同样的少女,然而服饰和发饰混乱,有时候是南宋,有时候是盛唐……甚至各个时期的衣裙随意地搭配在一起。
少女情态或是娇憨烂漫,或是高贵优雅,或是清华冷艳,或是俏皮狡黠……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可以说画画的人,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心血。
除了画卷外,铁皮箱子里还有一本泛黄的厚厚手札,上面密密麻麻的古文看起来像是篆文,字体尤为繁复,曲折,写法奇古。
殷晏对篆文没有研究,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他皱了一下眉,虽然也不知道这些画的来历,更不知道画中的少女是谁,只是殷家先辈用暗格把这些东西封存起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这些画里尘封着什么秘密。
“先把这些收起来,等晚上哥回来了,再问问怎么处理。”
……
晚上七点,夜色已经降临,两辆漆黑的车穿过夜幕,像两支利箭一样驶向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