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交易前能让我先给你一拳吗,不然我静不下心。”
白兰:“哈哈哈哈立香你可真爱开玩笑~”
藤丸立香拳头硬了。
虽然看起来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被他劳役着做事,但立香觉得白兰还是不太清楚自己的脾气。
“我不干。”她干脆地拒绝了。
白兰笑着劝她:“可……”
“别废话了,我不干。”
白兰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他在不笑的时候眉头稍微下压,露出和发色相近的浅紫色瞳孔。瞳孔颜色要比眼下的紫色倒皇冠要浅,视线上移的时候折射出有些凛冽的寒光。
他不再劝说了。
“双输的局面我完全可以接受,白兰,你以为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立香在撕开了友好序幕后便完全不在意白兰的想法。
她小声对虎杖说:“去找五条悟,窗外奇怪的乌鸦是他搞来的吧,现阶段你的老师身边最安全。”
出乎立香意料的,虎杖拒绝了。
“现在是织田先生的从者更加重要,对吧。”他在之前的对话里总结出了信息,“立香受到威胁是因为没有能打碎圣杯的从者,现在能帮到你的只有织田先生的开膛手小姐。”
“我可以帮你看住她。”
“可是……”立香对上虎杖琥珀色的瞳孔,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虽然和你缔结契约的是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但立香当初的请求我还记得。”虎杖笑起来,“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这是回报,也是支持。”
作为朋友的支持。
“你还是那么喜欢这种恶心人的好友戏码呢。”白兰耸耸肩,“还是说你根本就把他人的感情当作一柄刀,挥刀的人爱惜又深情……藤丸立香?”
“跟你没关系。”立香转头去骂他,正准备开口又看见他那张有恃无恐的脸,一下子就不想把那些剑拔弩张的话说出口了。
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白兰·杰索小心眼又多又不听人话,笑容是假的,言语也是假的,行为是假的,目的也是假的。
至少带着她在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到处乱逛,在米开朗琪罗广场无所事事的喂鸽子,在直升机上幼稚的对吼……
这些事是真的吧。
就和朝她挥刀前的费佳一样,所有的能让人笑出来的回忆都成了如今对彼此更加憎恨的基石。
朋友和仇人之间都可以交易,可以利益互换。
但她现在突然不想这么干了。
于是藤丸立香冷静地说:“再说一次,我们没有双赢,只有双输,你要试试吗,白兰?”
***
虽然立香相当担心,但还是放着虎杖悠仁去找织田作之助了。她倒也不是担心虎杖会在港.黑受伤,只是黑手党什么的还是离这些人太远。
咒术师见识到的丑恶,和黑手党汇聚的腌臜完全不是一个纬度的东西。
因为利益纠纷而扭曲沉沦的人性是可以区别于诅咒手下的生与死,虐待与折磨独立存在的。
她不想要虎杖踏足这些。
而和白兰接下来的谈判也很不顺利。
有那么一刻,立香思考过要不要直接动手。也就是在略微杀意外漏的瞬间,白兰立刻捕捉到了,并且如临大敌般叫出了berserker——
一个浑身散发着不详黑雾的骑士。
藤丸立香没有丝毫回避的意图,如果白兰盯上她,那和从者这一战几乎是必然的。
之前梅林说白兰被平行空间的自己抓去,后来被迦勒底救回……
他在回来之后失去了大部分能力,但并没有安于现状,而是借助迦勒底这边的情报开始研究这个世界的魔术师。
魔术协会他够不到,意大利的那群乌合之众便成为了他培养的目标,或许不是培养,他甚至可以不是主导人。
只需要在关键的节点推一把,比如立香的到来,比如迦勒底的插手,比如时钟塔和钟塔侍从的关注。
他算计着,找寻自己彻底安全的方法。
这从原则上来讲是没有问题的,就和藤丸立香竭尽全力也只是想要回家一样。
他们只是恰好在彼此的计划中占据了一个位置,在推动对方计划的同时达成自己的期望而已。
“所以输赢自负也是可以接受的吧。”立香双眼盯着对面主从的动作,以几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声说,“希望下次横滨的酒店可以不受这样的摧残。”
白兰没有听清她说的话,但从彼此眼底紧绷着的那条线能大致看出一触即发的战局。
现在俨然已经到了最差的那种情况。
他要和这么多年不知道从哪条世界线归来的藤丸立香正面开战!
唯一的好消息是两面宿傩的宿主已经离开,对方的战力不会乘二。
“你以为你可以……”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被剧烈的爆炸声呛了回去。烟尘蒙住了视线,等再次回过神来,面前的黑色骑士已经出现在三米开外。
骑士举剑侧挥,速度疾、快。划破空气的刺耳锐鸣却在中途戛然而止——
藤丸立香在之前的预判中将时间放缓,橘发少女几乎是在同时出现在骑士的侧面,而三发光炮早已蓄力完毕。
骑士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自己的身体,在光炮轰来的前一秒依照剩下的惯性将长剑挥舞于身前。
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响起!
虽然看上去双方势均力敌,但立香其实清楚自己现在没有半点优势。
caster与berserker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缠斗本身就是劣势,大规模光炮很难发挥作用,自身的闪避距离如果还没有对方攻击范围宽的话那简直是灾难。
但她不想将战场扩大,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还有同样会受到生命威胁的白兰无法撤退。
而如果她主动扩大战场,白兰会立刻消失在她的攻击范围内!
而面前的黑色骑士明显也不是什么善茬。
即使将时间无限制拉长,光炮的蓄力时间最大可能性压缩,迸发的时间也足够让骑士用他刻在骨子里的战斗经验做出反应。
他的剑是宝具,盔甲附魔,狂战士的职阶又将全体属性强化上一个台阶。
他是没有理智的疯狗,是白兰现在最需要的那一类疯狗。
但藤丸立香没有逃,她想要逃走倒是轻而易举。白兰布了这么久的局不是想要和她捉迷藏,他的耐心到哪里谁也说不准。
要将berserker送回英灵座。
藤丸立香在心里告诉自己——
或者将白兰·杰索送去见上帝!
她继续开始疯狂思考战局,也是在这个时候,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
它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荡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地散入空气中,而漩涡之中出现了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同时,一个身影在被轰得破破烂烂的房门外显露出来。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立香。”那个人说。
藤丸立香的瞳孔微微缩小,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发出的声响。
“费……佳?”
“对,是我。”费奥多尔不慌不忙的走进来。
那白兰呢?!
立香扭头去看白兰·杰索,却发现他现在正被凭空出现的一双手用匕首抵在颈部。
匕首相当锋利,仅仅是触碰到皮肤都有血珠溢出。
黑色的骑士因为御主的意志强制消失在原地。
“魔人和小丑……”白兰沉声道,“时机可抓得真好啊。”
费奥多尔越过地上的废墟瓦砾,走到立香面前。
“你想杀了他吗?”立香听见费佳对自己温和地说。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我的朋友。”
第110章
费奥多尔·D是什么目的,在场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现场很快因为他的介入而冷却下来,藤丸立香在之前就完全无法同理他的想法,如今也是。
他真的很神经病,立香想。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打算,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立香将外泄的魔力往回收,魔术回路保持顺畅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其他两方的警惕,“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
“如果你问的话,我会说的。”费奥多尔体贴地向她点头,“我以为在某种程度上,你比他们任何人都要了解我。”
是啊,立香在心里骂他。
就对他脑子有病的程度,她对他的了解程度可能可以吊打百分之八十的人类。
骂也骂够了,加上白兰还在一旁黑着脸看他们的互动,立香还是先开口踏出试探的一步:“你已经出局了,费佳。”
费奥多尔对立香划分阵营的方式感到有些好笑。
她的脑子转得很快,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层出不穷,作为战斗的个体来讲实力也不差。
但她似乎永远也没有把自己单独拎出来。
世界都可能是你的敌人啊,藤丸立香,你怎么还是没有理解这一点。
有能力的人和普通人、魔术师和异能者、御主与御主——所处的阵营有千万种,但永远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只有自己。
“远算不上出局。”费奥多尔耐心地解释起来,他对立香似乎永远是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圣杯战争只是所有计划里一个小小的惊喜,你知道我对魔术的态度,立香。”
藤丸立香虚了虚眼。
他坚信现代魔术自己就会走向终结——从某种事实层面来看也的确如此。
“几年前我想把你送回你该在的地方,可惜失败了,很可惜。”他叹息,“真的很可惜。”
“你确定现在还和我将神正论那套东西吗?无意冒犯,但我觉得你的神可能不太喜欢你这种信徒。”
费奥多尔愣了愣,这是藤丸立香第一次从根本上否认掉这些他们曾经一起探讨的东西。
他看着她带着嘲讽的暖色的眼,突然想起了带她出海那天的日出。
似乎也是带着光,在海风里没有给他带来半点热。
世界哪个地方都和俄罗斯的冰原一样,他和果戈里在俄罗斯走过漫长的路,荒原上是冰和雪,大战期间尸体被冻结在冰层下,睁着眼望着天,死掉的人也像是得到了神的祝福。
亡者与生者以罪恶相连。
“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以后又被称作人类的恩主。”*
费奥多尔慢吞吞地走进藤丸立香,他的笑容平白的疏远起来,像是那天日出后的暴风雨。
“你太碍事了,藤丸立香。”他说。
战况是在瞬间打响的。
在双方都将死活争斗摆在明面上之后,就再也没有那些包装在外的漂亮糖纸。藤丸立香之前不清楚为什么没有从者的费奥多尔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入侵。
战斗中她明白了,因为有另外一个人的协助。
她受到了制约。
费佳的帮手有转移物体,甚至人类的异能,几次试探下来,攻击永远无法直接抵达他的身边。
甚至有一次立香的右腿直接出现在光炮的轨迹射程中——十分突兀又十分难缠的异能。
假设她将时间放缓,所有攻击直接对着费奥多尔,那双能从空中突然出现的手会立刻解除对白兰的压制,在不断对她进行扰乱的同时造成berserker再度出现并且二对一的局面。
白兰足够聪明,费佳和自己一定要选一个先排除出局的话,她的优先级绝对比费佳要高。
原因也很简单,她不讲道理。
心情不好就不合作的人,没有继续洽谈的价值。
当然她也可以立刻离开——不甘心把她留在了这里。
魔力在魔术回路里狂涌,被拓宽的回路反向带动魔力以更加激流的姿态冲刷,不经意间,乱窜的魔力触到了一堵「墙」。
肾上腺素和紊乱的回路在生理与心里两方面同时发挥作用,她又开始急躁起来。面前分明是远不如从者的敌人,但束手束脚的反而成了自己。
为什么杀不了他,为什么我要在这里持续战斗,为什么自己不能解决掉白兰之后再一对二将他们全部解决呢?
她能活到现在是为什么?
因为能苟吗?因为运气好吗?因为恩奇都吗?
她从小失去父母,在岸波家被养大。在魔术上的天赋一塌糊涂,小时候对父亲说的驯龙的梦想死于父亲去世之日。
是啊,所有的梦想都死于父亲去世之日!
藤丸立香的记忆像被撬开一个口子,就像黑暗大陆的那道裂缝,一旦被撕开,虎视眈眈的记忆就顺着裂缝疯狂向外涌。
爆炸和光炮中,在费佳有些凉意的笑容里,她的瞳孔有些散开,思绪将外界蒙上一层雾,她突然想起来,她是不喜欢魔术的。
她不喜欢将父亲从身边带走的魔术,也不喜欢岸波白野在地下工坊里一次又一次的重演奇迹,不喜欢入职魔术后勤保障部门,不喜欢圣杯战争。
她不喜欢许愿。
“我从来没有实现过愿望。”她说。
藤丸立香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她的头发还散着,垂着头的时候大半张脸都被藏在了阴影里。
费奥多尔和白兰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声音如此低沉的样子。
“心底的渴望再平凡也会被碾碎,说出来的祈望再低廉也会撕裂——我拒绝。”
她突然抬起头,却不是以往那双明媚的,透过光与暖,绵延出新光与星空的透亮眼眸。
猩红又冰凉的东西在那里面蠢蠢欲动,如果说此世有什么东西能与之相提并论,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断言,没有。
那就是此世的恶,以势不可挡的愤怒状态显现于世。
“藤丸……立香?”白兰问。
费奥多尔退后一小步:“不,那不是藤丸立香。”说完这话他又补上一句,“或者说那才是‘藤丸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