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时间其他参加科考的学子也都很紧张, 各个都迫切等待院试的结果出炉,倒也没谁顾得上约于书楷出门聚会,着实为于书楷省下了不少热闹。
否则,单凭于书楷在五水学院的人缘, 接二连三的聚会只会多不会少,较之先前府试结束的时候怕是越发的闹腾。
李君懿亦闲了下来。不过他的视线一直都盯在于书楷这边。只要于书楷的最新书稿出来,他肯定要率先看上一眼。
于书楷虽然早就知晓李君懿会看他的话本,毕竟早先听李君懿亲口说过。但这还是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 李君懿竟然还是他的书迷。
对李君懿的人品, 于书楷百分百相信。即便书稿还没印刷成册,他也毫不避讳的拿给了李君懿看,甚至还要求李君懿顺便帮忙校稿。
初始听闻此事,许小芽还有些懵, 满脸迟疑:“李公子可是县试和府试双榜首……”
“榜首也要干活,真当你夫君的话本是随随便便就能提前先看的?”于书楷轻轻哼了哼,故作傲慢的回道。
“李公子真答应了啊?”听出于书楷话里的深意,许小芽不确定道。
“那是当然。他可是想都没想就立马应了下来,也算帮你夫君省事了。”于书楷这人,喜欢写,却不会校对。有时候写的太急,不小心出现错别字,他都懒得更改,直接交给书店掌柜那边去纠正。
而今有了李君懿这位来头不小的免费帮手,于书楷越发放心,乐得当起了甩手掌柜。
许小芽默然,点了点头,一时间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倒不是说科举学子不能看话本,关键李君懿瞧着真不像是会看话本的人,更别提还帮于书楷校对文稿了。总感觉,李君懿手中拿的合该是经世大儒流芳百世的孤本典籍,方更符合李君懿的身份。
不过通过这件事,许小芽彻底确定,李君懿和于书楷是真朋友。哪怕这两人不管是脾气性格还是为人处事都有着天壤地别,可他们实实在在志趣相投,自有他们的一方田地。
院试成绩出炉这日,许小芽随着于书楷一块等在了考院外的茶楼。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李君懿和李家婆子。
原本这样的场合是不适合许小芽这个孕妇的。可临出门前看着许小芽眼巴巴的望向他,于书楷到底还是心软了。
最后一合计,于书楷顺便请了李家婆子同行,帮着一起照顾许小芽。
因着临近考院,今日的茶楼格外热闹。于书楷他们来的不算晚,一楼大厅没有了位置,二楼倒是还有空座。
选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于书楷和李君懿都不着急,静静等待红榜张贴出来。
“锦言哥哥,咱们坐这边。”张倩儿的嗓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许小芽和李家婆子不由转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到张倩儿拉着王锦言的胳膊朝二楼奔过来了。
“倩儿,你慢点,小心摔着。”王锦言语气温和,面上带笑,显然心情极好。
“我才不怕摔着呢!反正有锦言哥哥在,肯定会接住我的,对不对?”张倩儿娇滴滴的朝着王锦言笑道。
“那你也要小心,万一我没接住呢?”顺着张倩儿的撒娇,王锦言很是配合的回道。
“没接住我就罚你!”张倩儿的脾气可算不得温柔似水,当即娇蛮起来。
“罚我?”王锦言不禁就笑了,“倩儿你想怎么罚我?”
“我……我就罚你以后都不准见我了!”张倩儿先是有些语塞,随即又洋洋得意起来。
“那可不行。”王锦言摇摇头,脸色变得尤为严肃。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吓我!”张倩儿笑得越发张扬,高高撅起了嘴巴。
“锦言哥哥哪里舍得吓你?不过是逗逗你罢了。”王锦言的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亲昵的抓住张倩儿的手,“好了好了,倩儿别跟锦言哥哥生气了。锦言哥哥保证,下次再也不惹你生气。”
张倩儿自己拉着王锦言胳膊的时候,倒是没看出羞/涩。此刻突然被王锦言抓住手,她猛地就红了脸,再不见方才的刁蛮姿态,反而是红着脸低下头,瞬间就变得很是文静,一副羞答答的做派。
说实话,王锦言相貌尚算出众、张倩儿也长得很是娇俏,这般你情我愿的浓情/蜜/意画面乍看上去,委实赏心悦目。
然而,李家婆子直接就弯/下/腰凑近了许小芽,极为小声的问道:“于娘子,是那位不?”
“嗯。”许小芽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很小声的点了点头。
李家婆子顿时就沉默了。还真是已经成亲了的啊!就是不知道,这位脾气刁蛮的张小姐知不知晓实情?
王锦言和张倩儿这般大的动静,于书楷和李君懿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相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李君懿,于书楷对此事就很感兴趣了。
那位?哪位?哦,是王锦言啊……
于书楷也不出声提醒和打断王锦言和张倩儿两人的对话,直接就转过头,看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王锦言本正使劲浑身解数的哄着张倩儿,猝不及防一个扭头忽然对上于书楷饶有兴致的眼神,差点就被吓得当场叫出声来。
不过,没叫出声也并不意味王锦言就没有失态。最起码,他立刻松开了抓着张倩儿的手,又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踉跄着绊倒在地。
“锦言哥哥!”张倩儿满脸茫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姐、小姐!那边坐着李公子!”顺着王锦言方才的视线,张倩儿的丫鬟扭头一看,当即上前两步提醒道。
“什么李……”张倩儿满脸不高兴的跟着转头,下一刻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李公子!”
“李公子?”于书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重复了一遍,朝着李君懿使了一个眼色,语气里尽是揶揄。
“学院张夫子家的千金。”李君懿依旧没有回头,只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张夫子?”于书楷脸上的笑意登时敛住,回头看向李家婆子,径自问道,“婆婆,是先前那位张小姐?”
“是。”并未在于书楷面前隐瞒和遮掩,李家婆子肯定的点点头。
于书楷眯了眯眼,没再说话。不过他再度看向王锦言和张倩儿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深意。
“李公子,你也在这里啊!可是在等院试成绩?”认出李君懿,张倩儿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道。
李君懿轻轻颌首,并未跟张倩儿多言。
“这位……”反倒是于书楷,笑眯眯的冲张倩儿开了口。
“于兄!”猛地高喊一声,王锦言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打断于书楷的话。
“王兄这是慌什么呢?”于书楷诧异抬起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
“我没……没……”额头冒出冷汗,此时此刻的王锦言委实有些慌张。
“难得看到王兄吞吞吐吐的模样,看来确实是吓得不轻。”于书楷笑了起来。
“我!你!”王锦言瞬间变了脸色,很想让于书楷闭嘴,偏偏又碍于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不得不打住了。
张倩儿也觉得王锦言有些奇怪,正要询问却无意间扫视到坐在于书楷身边的许小芽。
“是你们!”张倩儿还没认出许小芽,身边的丫鬟却是认了出来,指着许小芽和李家婆子就嚷嚷出声,“阿猫阿狗!”
一声“阿猫阿狗”,立马勾起张倩儿差点遗忘干净的记忆:“原来是你们俩。”
“阿猫阿狗?”于书楷眯了眯眼,看向了王锦言,“王兄可知这是何意?”
听出于书楷话里的威胁之意,王锦言本不想理睬,却又不得不站出来收拾烂摊子:“倩儿,这位是于学子的夫人……”
“夫人?我又不认识什么于学子,他的夫人关我什么事?”偌大的五水学院,真正能让张倩儿忌惮的学子没有几位。李君懿是其中一位,于书楷却不是。
自然而然的,张倩儿对于书楷的夫人就不怎么放在心上,更加不会放在眼里了。
于书楷嗤笑一声,一个眼神也不施舍给张倩儿,只是似笑非笑的继续看着王锦言。
王锦言抿抿嘴,双手抱歉,神色尤为慎重:“于兄、于夫人,倩儿性子天真烂漫,多有得罪,还望二位见谅。”
“锦言哥哥!”张倩儿自己都不愿意道歉,更别说是眼睁睁看着王锦言代替她道歉,当即跺跺脚,又气又急,“她们俩本来就不过是两只阿猫阿狗。倩儿骂也就骂了,凭什么要跟她们道歉?她们配吗?”
“缘何不配?”李君懿突然出声,语气不见丝毫波澜。
“都说了她们不过是……”张倩儿不耐烦的想要骂人,却猛地反应过来,开口问她的人并不是王锦言、也不是于书楷,而是李君懿。
顷刻间,张倩儿涨红了脸色,急忙想要改口,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李……”
“这位张小姐,老婆子即便仅仅是一只阿猫阿狗,也是李家的阿猫阿狗,并非你张家的。由不得你跑到我家公子面前道半句不是,更由不得你代我李家主子管教老婆子。”李家婆子一脸义正言辞的开口,却透着一股火上浇油的的意味。
李家!回想起上次在布庄碰见的时候,李家婆子其实有自报家门,张倩儿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
她哪里想得到李家婆子居然真的大有来头?明明看上去就一寻常妇人的模样,根本不起眼。
还有于书楷身边的许小芽,也完全不像是富贵人家的主子。她当时看见李家婆子跟在许小芽身边,只当李家婆子是许小芽的奴仆,当然不会有所顾忌。这难道要怪她?
只不过,到底是李家的下人,张倩儿咬咬牙,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向李君懿赔不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李公子大人不记小女子过,多多见谅。”
第77章 更新
在场诸位谁都能看出张倩儿这个歉意是何其的不诚心, 更别提张倩儿所谓的道歉只是因着李君懿才涉及到了李家婆子。而许小芽,根本就被张倩儿忽视了。
于书楷顿时就不乐意了,依旧不跟张倩儿对上, 只一味紧盯王锦言:“王兄?”
“倩儿, 向于夫人道歉。”很清楚只是他代为道歉, 于书楷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王锦言心下一阵气闷, 扯住张倩儿的胳膊,语气稍显强硬。
“我不!”张倩儿自小就是被家里宠惯着长大的姑娘。在李君懿面前,她姑且会低头, 却也是情势所逼,她不得已而为之。
可许小芽算什么东西?于书楷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反正她是绝对不会放低自己的身段, 去向一些无名之辈道歉的。
“倩儿!”王锦言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不单单是因着张倩儿不肯听他的话, 折/辱了他的颜面, 也因着张倩儿的不识大体。
张倩儿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李家婆子不过是李家的下人, 张倩儿就肯道歉。结果到了许小芽这里,身为于书楷的夫人,许小芽难道还比不上李家一个下人?
这就是家世背景出身的差别养出来的不同观念了。如张倩儿看的只是李家的牌匾,只要是李家人, 哪怕只是区区一个下人,张倩儿也愿意给脸。
反之,于书楷就差得远了,许小芽也根本不值得她讨好, 更不值得她低头。
“锦言哥哥, 你干嘛吼我?我又没有做错……”张倩儿话还没说完,茶楼外传来一阵欢天喜地的叫喊声。
“红榜张贴出来了!”
“院试成绩出来了!”
“快快快,来看看谁上榜了?”
“头名,李君懿!”
“呀!又是李兄!李兄果然厉害!”
“不愧是咱们李兄, 李兄的才学简直是登峰造极,我辈无人能敌!”
……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此起彼伏,于书楷缓和了脸色,朝着李君懿抱了抱拳:“佩服……”
“哇!不愧是李公子!以李公子的家学渊源,院试头名合该是李公子拔得头筹,实乃天经地义的第一名!”打断于书楷的恭贺,张倩儿尖锐的嗓音尤为刺耳。
“聒噪!”李君懿微微皱眉,回了张倩儿两个字。
张倩儿面上闪过一片尴尬,很想发怒却又不敢得罪李君懿。咬咬牙,只得面色难堪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了。
“恭喜李兄再次考得榜首。”虽然有些不服气,可李君懿确实拿下了第一名,王锦言就只能认了。
好在不是于书楷,如若又被于书楷考赢,王锦言才是真的郁闷加憋屈,怄火的不行。
“倩儿,咱们先下去看看我的名次。”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自讨没趣,王锦言拉着张倩儿快步下楼离开。
李君懿自然不会开口留人,对王锦言和张倩儿的举动视若无睹。
于书楷也没有出声。不是打算就此放过张倩儿,而是以他现下的身份,确实不足以震慑住张倩儿。
那么,他们来日方长好了。他朝终有一日,他会让张倩儿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向他娘子道歉!
于书楷他们没有下楼去看名次,很快李君懿的书童就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上了!都考上了!咱家公子头名,于学子第八名!”
“第八名?”于书楷愣了愣,着实有些意外,“我还没想过能考进前十。”
院试不比府试和县试,不管是难度还是来参加科考的学子人数,都更加的有挑战。于书楷本人对学业着实没有他的话本那般感兴趣,而今固然有上心,但也算不得优秀。
按着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若非于书楷本人极其有天赋,只怕于书楷早就被科考拒之门外了。
想想也是,哪怕县试再简单,于书楷仅凭自己在镇上的客栈埋头苦学了几日,便顺利考过,名次还只比自小就被夸赞才华横溢的王锦言低了两人。可不就证明了于书楷卓越的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