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难追——南休
时间:2021-06-03 08:52:41

  也不知道当时的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
  “想起来了?”
  唯筱:“……”
  “噔噔,”门口传来敲门声,两人朝外看过去。徐子辉侧进身体朝周易宁喊。“开会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你侬我侬啊。”说完不够,眼神朝门内的唯筱暗示性地眨,“弟妹你等会,不会借你的人太久哈。”
  徐子辉,合伙人之一。
  唯筱想打死以前的自己。
  -
  等彻底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
  张凯军招呼着走走走,“姑奶奶,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半拖半拉的,硬是拽着唯筱答应下来。
  地点很熟悉,还是当年第一次庆功宴的地方。连大排档的名字都没变——“好又来烧烤”。
  人也没变,还是那么五个人。
  “两年了,我们几个人上次来这还是两年前吧。”张凯军喝了口二锅头,倒嘶了口气。“好像上次来这的时候也是这个月份这个时间点。”
  唯筱伸手拿了只虾,半路被周易宁截掉。“虾是发物,你现在不能吃。”
  周遭吵闹,她没听清,侧过去点身体,和周易宁说话。
  张凯军看着这两人咬耳朵,感慨的欲望越来越强。
  “你们说说,这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三没女朋友,合着你们分了手,我们三个还是没女朋友。好了,你们现在要和好了,我们他妈的还是没女朋友!”说着说着,张凯军撸了一把脸,“想找个老婆咋就这么难。公司里本来女孩就少,来了个女孩就被周易宁勾走了,来了个又被勾走了,我们三太苦了。”
  “这他妈是个狐狸精吗?一勾一个准。”说完,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细数过去一个又一个他看中的小姑娘向他打听周易宁的事,摸了一把脸,他拧了下鼻子,一副大糙老爷们马上要掉泪的模样。“我的心有多痛,月亮他知道。”
  ……
  唯筱在一边听得发笑。
  老板把剩下的龙虾烧烤小吃端上来,徐子辉边咬毛豆边笑。“张凯军一喝酒就喜欢畅怀往事,弟妹你不用管他。”
  酒过三巡,张凯军彻底放飞自我。
  “弟妹,姑奶奶,富婆——”张凯军摇摇晃晃站起身,端着一杯酒,“我得敬你。”
  唯筱连忙也扶着桌站起来。
  “当年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肯定走不到这里,哥们喝了,你随意。”说完,他一口气仰天喝完,看着面前两个人又开始掉眼泪,边拧了下鼻涕边带着哭腔说话。“你要好好对周易宁,知道吗?这货虽然长得比哥哥差点,但人真的不差。”他打了个饱嗝,手上的大拇指还翘起来比了个棒。“是、是这个。”
  旁边的徐子辉听不下去,拿了张纸往他脸上扔过去,边吃边啐了句,“丢人现眼,你要点脸吧。”
  唯筱看着这样的张凯军笑,突然感觉这种日子真好。
  十二月的天,寒风宛若刺骨的刀,刮在人身上,哆嗦得人恨不得脱掉一层皮。
  油烟街上三两结对的人,嬉笑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好像这天气,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令人接受。
  老板来收了两次盘,第三波烧烤上了桌。
  滚烫的热气还在上空冒腾,张凯军又哭又笑。
  “我们多难啊,当年我们几个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你们俩怎么又分手了呢。”张凯军的声音渐渐低落,桌上几人齐齐消了声。“以前是不得不熬通宵,现在呢,周易宁……”
  “哥。”周易宁塞了几张纸给张凯军,“你快擦擦吧。”
  “就是就是,说那些伤心话干嘛,现在大家日子好过了,我们该笑。”徐子辉拍了下王天钦的肩,王天钦也抹了抹眼泪。“太难了,想到以前刚开始的那些日子,我就止不住。”
  顺着他们的话,唯筱也想起了那段日子。
  那时,她只是单纯地以为周易宁在那个小破公司上班。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连住的地方都不回。有一次,两礼拜没在周易宁家见到他。一个周末,她直接跑到他们租的那个小区里,凭着印象找过去。
  大门没关紧,室内还漂浮着一层红烧牛肉面的独特气味。客厅里杂乱无章地摆着两张折叠床和几张老旧的黑木桌子,桌子上面架着电脑,乱七八糟的文件纸和草稿纸堆杂在桌面上和地面上。唯一一张没放电脑的桌面上,摆满了吃完了或者未吃完的快餐盒。
  听见大门传来声响,王天钦顶着一头鸡窝头扒拉起眼镜看人;徐子辉还在低头吃桶面;张凯军熬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从一房间里出来,拿着一沓纸。
  唯筱站在门口没动,呆愣地问了一句:“周易宁呢?”
  话落,周易宁跟在张凯军身后出来,出现在唯筱面前。
  男人脸上冒着新长出来却还来不及刮的青渣,冷白的肤色下,显得眼底的乌青越发明显。头发胡乱地散碎在额前,他揉太阳穴的手顿在半空。
  唯筱的心在那一刻猛地似是被针刺了下。
  她忍住心酸跑过去抱住他,憋着眼泪甚至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哽咽道:“周易宁,我们不干这个了好不好,我有钱我养你。”
  周易宁顺势搂过她,抬起的手改而圈住她,笑着说了一句好。等她缓过来了,他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与她平视,笑得懒散又认真。“但我得先挣钱把你娶回家,才好光明正大让你养我。”
  “呕——”
  张凯军的呕吐声将唯筱从回忆里拽回来。
  张凯军往桌边干呕,唯筱拧眉,连忙拍了拍旁边的周易宁。周易宁扶着他往一旁的大垃圾桶走。他还在边走边说:“你要好好和唯筱,好好……”
  王天钦在抹泪;
  徐子辉在吃串;
  烧烤架上冒着浓厚的炭火气,老板被熏得往后移;
  张凯军趴在垃圾桶边声嘶力竭地吐,周易宁捂着鼻子替他拍背;
  再往远些,有人在喊“要一个鸡蛋灌饼加香肠加鸡柳”,有人手挽手从油烟街上走过,有人提着螺蛳粉,坐在车后座躲在男朋友的身后。
  唯筱本觉得这种生活已经离自己很远,可站在这了,又仿佛一直都在。
  回去路上,唯筱已经没有力气再撑拐杖,只能趴在周易宁背上。
  将近凌晨,油烟街上逐渐变得空旷。
  唯筱不知道是不是听张凯军说了太多回忆,情绪不太高。
  “周易宁,军哥要实在想找女朋友,你就让让他。”今天晚上哭得多惨啊,唯筱都觉得可怜。
  周易宁微低着头笑,应了声好。“以后我去公司就戴口罩,藏起来。”
  戴口罩,藏起来……
  唯筱又想起自己刚和周易宁在一起那会了。
  也许真的是听张凯军说了太多回忆,唯筱恍惚间发现,那些记忆深刻得仿佛印在了骨子里。一旦你有了往回找的迹象,它就会自发地、原封不动地出现在你面前。
  那是周易宁和唯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
  唯筱周五满课,铃声一响就将东西交给室友往楼下跑。跑到楼下的时候,前面一个女孩子快她一步走到周易宁面前。唯筱就这样硬生生卡在离周易宁不足两米的距离处停下。
  “帅哥,你知道校门口怎么走吗?”女生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我不是这个学校的人,朋友现在有点事,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你能给我带个路吗?”
  唯筱在一边听着,都忍不住被女生打动。
  瞧瞧,人家这搭讪技巧,多高明!
  周易宁似笑非笑盯着唯筱看了两秒,见她不过来,挑了下眉看向女生。“我也不是这个学校的人。”
  “啊——”女生遗憾地叹了口气,“那你要出去吗?我们可以一起问路。”
  唯筱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周易宁竟然!当着她的面!和女生搭讪!
  周易宁笑着望向唯筱,嘴里的话却是对着那女生说的:“要出去的。”
  “那正好,我们一起吧。”女生眉眼不掩惊喜地看着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面无表情的唯筱。
  周易宁直勾勾地看着唯筱,见她完全没有走过来的打算,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不用问路,我女朋友知道路。”声音缓慢仿佛带着钩子,眼神意味深长。
  女生:“……”
  女生离开后,唯筱一把甩开周易宁的手。
  她甩开,周易宁就牵过去;唯筱再甩开,周易宁又捞过去牵上;再甩再牵。
  唯筱气得喊了声他的名字。“周易宁。”
  “嗯,不生气了?”周易宁拉着她搂住。
  大白天的校园,唯筱往后退了退,被周易宁箍住。“不消气不让走。”
  唯筱瞪了他一眼,周易宁叹气。“你还好意思生气,站在那看着你男人被别的女生撩,你都不出来。”
  “那你呢,站在你女人面前和别的女人搭讪。”
  “那我还不是想在她面前秀一秀我女朋友。”周易宁指尖挠了挠她的腰,唯筱痒地瑟缩了下。“等她见过我女朋友,就知道我看不上她了。”
  “哼。”周易宁说话向来比鬼还扯,唯筱哼哼两声,就是不松口。
  周易宁无奈,捏了捏她的手,他轻声道:“那以后我出门都戴口罩,把自己藏起来,只让我女朋友一个人看?”
  记忆一下子回笼。
  唯筱低头看着周易宁,沉默不言。
  她莫名觉得很累。
  也许是今天晚上想起了太多以前的事,又或者是许久不曾像今天一般一整天都呆在外边,唯筱放松了身体,趴在周易宁的背上,双手垂在他身前,脑袋搁在他的左肩上,昏昏欲睡。
  没听见唯筱应话,周易宁侧过脸去看她,薄唇擦过鼻尖,他顿住。
  唯筱闭着的眼颤了颤,有一瞬恍惚,她睁开眼,对上周易宁的目光。
 
 
第29章 难追
  凌晨时分,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然冷清下来。
  不远处就是华清园的小区大门,干秃的枝丫立在人行道两侧,路灯将它们的影子拉得斜长。
  斑驳光影下,倒映着两个僵在原地的人。
  仿佛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几秒。
  周易宁的唇抿得极紧,擦在唯筱的鼻尖,呼吸喷洒在她的眼睫上,令她一下子回过神。眼睫颤了颤,她眨了两下,若无其事地重新闭上,头在他肩上蹭了蹭,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厘米。
  唇上触感变空。
  周易宁滚了下喉结,垂眸盯着肩上似是陷入沉睡的人看了半晌,他转回头继续走。
  周遭空旷又寂静。
  静谧得,仿若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在这种沉默下,时间好像被放慢许多。
  唯筱闭眼又睁开,竟也有一瞬,分不清刚刚的那一幕到底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还是真实发生的。
  胡乱想着,还没进了小区,昏沉入了睡。
  半睡半醒下,等再次彻底醒来,人已经躺在房间里。
  房间里一片昏暗,唯筱看着天花板失神。半晌后,被子底下的右手动了动,食指指腹摸上鼻尖,僵了两秒,她又移开。
  是梦吧……
  一定是梦。
  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三分。
  她开了灯,打算出去喝口水,洗个澡再去睡。
  开了房门往外走,脚步在客厅停住。
  阳台没开顶灯,只亮着一盏浅黄色的照明灯。玻璃门微微拉开,外边的冷风争先恐后地往里钻。坐在阳台摇椅里的人,似乎浑然不觉寒冷是何物。
  这一刻,唯筱心里无端涌进一股孤寂感。
  这股感觉,骤然间,陌生又强大。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张凯军那句没说完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以前是不得不熬通宵,现在呢,周易宁……”
  现在,周易宁什么呢。
  寂静将人类探究的欲望放大,黑暗给予探究的勇气。
  唯筱浑然忘了自己出来喝水的打算,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阳台走。直至拉开玻璃门,阳台上的人才回了头。
  周易宁愣了一秒,随即起身往回走。“怎么醒了,别出来,外边冷。”说着,他起身搂过她走进客厅,拉上玻璃门。
  客厅里没开灯,阳台外浅黄色的光盖过月光,透过玻璃,微弱地将客厅结构照了个大概。
  唯筱一时没说话。
  刚才周易宁刹那回头,那一刻脸上的神色不停地在眼前晃现。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寂寥、冷漠、颓丧、还有那一刹那在眼底消瞬即逝的对被打扰的厌恶。
  是本不该和周易宁这个人、这个名字有一点干系的情绪。
  不该到,唯筱怀疑是灯光太暗,自己看错。
  两个人贴得极近。
  周易宁单手搂着唯筱的腰,将她从玻璃门边带到客厅里。“怎么醒了?”
  唯筱任由他动作,回过神反问:“你为什么没睡觉?”
  周易宁笑了下,神色与刚才判若两人。
  借着若隐似无的光,唯筱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将唯筱放到沙发上沿边缘坐着,也学着她挑眉反问:“那你怎么没睡?”
  双方好似就这样僵持下来。
  唯筱心里那股没有来由的焦虑越来越大,整个人坐在边沿上,她微微拽着周易宁的上衣保持平衡,在黑暗里直视他的眼睛:“周易宁,你怎么了?”
  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了这个夜,更怕惊扰了眼前的这个人。
  周易宁静静看了她一会,也跟着倚靠在唯筱旁边,坐在沙发边沿。
  他笑:“我能怎么了?就是晚上喝多了,睡不着。”
  这个说法能圆得上,却又显得有些牵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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