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同端平落水一般被人设计?
百思不得其解,苏晚蹙眉收回目光,淡淡开口:“既然病人已有反应,想必大夫有办法使她醒转,到时由她亲自做决定即可。”
老大夫还想开口,此前出去煎药的丫鬟推门而入。
“药来了。”丫鬟甫一进门就开口,她端着的盘子上放着两碗药,稳稳走近后接着说:“大夫,两个药方的药都按您的要求煎好了。”
“好,将前面那碗端过去,强行喂下去。”
丫鬟将盘子放在桌上,依言端过其中的一碗,掀开纱幔进去。苏晚随即起身,走到一旁。
岂料那小丫鬟折腾半天,一勺还洒在了地上。
苏晚心想大夫此前说的果真没错。实在是看不过眼,她上前接过药碗。丫鬟还有些恍不过神来,等苏晚开口示意,方才把住了苏清的嘴巴。
药碗刚入手,苏晚就闻到一股诡异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一勺又一勺,苏晚不如丫鬟一般战战兢兢,径直把药给苏清灌下大半。
苏清悠悠醒转时,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端着勺子逼近的苏晚,顿时倒呛好几声,哑着嗓子惊恐道:“苏晚你给我喂的什么,你要害我?”
虚弱成这样,一见到她还是这般情绪激动。苏晚心底嗤笑一声,顺手把药碗递给站在一旁的丫鬟,开口道:“既是已经醒转,就不需喂药了。”
语罢,掀开纱幔走了出去。
见到一脸皱纹明显舒展许多的老大夫,她点了点头,低声开口:“此前大夫说的那番话,不若交由世子夫人自己选择。现下她既已醒来,我就先行告退。”
苏晚清楚,以苏清的性子,若是得知她知晓此等隐秘之事,怕是又要怀恨于心,惹上些乱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先走为上。
至于苏清作何选择,她并不关心。
甫一踏出房门,温暖的阳光瞬时笼罩在她的周身。明明在里面未待多久,苏晚却觉得恍如隔世。
院子里的人早就不在了,只余几个下人守在门外。
苏晚朝角落里看去。
裴寄亦不在。
心底竟笼上了隐隐的失落,可惜还未深究,院门口就传来了温润的男声。
“晚晚。”
苏晚转身看向院子门口,依旧一袭月白长袍的裴寄,嘴角挂着的还是那般恰到好处的浅笑。
而男子背后不远处,苏晚好似瞧见一抹似曾相识的粉色,再看过去,就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难道在里面有些不适?”
愣神间,裴寄的身影已经靠近。苏晚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一开口却变成了简单的两个字,“无事。”
“那好,我们回去吧。”
“于礼该去向安乐伯夫人请辞?”
“不必,我同行川说过了,想必你也不想再同那些人虚与委蛇。”
苏晚确实不想再见那些人,况且苏清这番醒转,亦不知腹内胎儿如何抉择,可不管如何,一场争执必不可少。
这趟浑水,及早抽身才好。
她轻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回吧。”
第17章 文会 不过你想的没错,那人确实是裴寄……
生辰宴过后,苏晚每日仍是往返于小院和铺子之间,偶尔去趟谢府和隆和园,也未曾听到一星半点关于镇远候府的事情。
倒是经此一遭,端平郡主莫名就对她兴趣不减。
成王府无人管束,端平原先沉迷于往府里搜罗些家贫的俊俏郎君。这些日子转了性,隔三差五往锦绣阁跑,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偏又订做了好些衣裳。
美其名曰看她可怜,照顾照顾生意。
苏晚也由着她去,只是吩咐周掌柜好生招待。
这不,不出所料,端平今日又来了锦绣阁。
周掌柜派人通禀后,苏晚随即起身去前面柜台,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了一身男装打扮的端平郡主。
她眉眼带笑,上前行了一礼,道:“郡主今日怎么这身打扮?”
“今日我要带你去长长见识。”端平冲她招了招手,一脸高深莫测,又道:“本来想给你也备上一套,不过你这铺子里肯定不缺男装,快去寻一身换上。”
苏晚一脸莫名,倒是一旁的周掌柜率先反应过来,捋了一把胡子,笑道:“东家,上次您选的那套靛青长袍,内子替您好好收着呢,就在后院。”
原来此前苏晚去隆和园寻谢不允时曾在铺子里换了身男装,之后并没有带回小院,于是周掌柜的夫人贴心的将其收了起来。
苏晚点了点头,又转身去了后院。片刻后,再掀开帘子出来的,就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
端平郡主满意的点点头,笑盈盈道:“原来苏大小姐也深喑此道。”
苏晚:“郡主见笑了。”
“对了,等会出去你可别一口一个郡主,要叫我兄长,知道吗?”
苏晚忍俊不禁:“好的,兄长”
“这才像话。”
两人相携出门。
约莫着一刻钟后,二人停在了临江楼门口。
苏晚抬头打量,这临江楼,顾名思义,临的却不是江,而是这流经京城的淮安河。楼高三层,算得上这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除了令人赞不绝口的松鼠鳜鱼。更重要的是,不少达官贵人喜在此宴请宾客。此外,天南地北的文人才子喜在此处登高临江,以文会友。
可惜从前拘泥于后宅,虽久仰大名,苏晚却并未来过此地。
她侧眸看向一旁的端平。
只见端平压低声音,哑着嗓子道:“贤弟,今日我就带你见识见识。”
语罢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去。
苏晚跟了上去。
甫一进门,就有伙计上前招待,无需多言,径直领着苏晚二人去了三楼雅间。苏晚方才明白,想来端平还是这临江楼的常客。
两人刚一坐下,这伙计就颇有脸色地恭维道:“许久未见平爷了,这包间还给你留着呢。”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苏晚,道:“这位爷倒是生面孔,是第一次来我们临江楼吧。”
苏晚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伙计心里嘀咕这位还是个冷清人,嘴上却口齿伶俐:“那您可是来着了,咱们这临江楼,不仅菜好,景好,人还好,包您心满意足。”
苏晚来了兴致,问:“怎么个好法?”
“其一嘛,这菜好,咱们这的松鼠鳜鱼可是一绝,用的是这淮安河里最新鲜肥美的鳜鱼,外酥里嫩,包您吃了口齿留香,念念不忘。”
“其二,这景好,谁不知道这临江楼傍着淮安河,您从这窗户往外瞧瞧,这江景可真真是一个美字了得。”
伙计伸手指了指窗户,苏晚抬眸看去,许是特意为赏江景,这临江楼的窗户尺寸都格外大些。透过窗户,一眼就能望见烟波缭绕的江面,零零星星的点缀着几只渔船,深深地呼吸一口,顿感心旷神怡。
这伙计见苏晚神色陶醉,面上也有些得意,接着道:“这其三嘛,人好,咱们这临江楼因着这前两好,故而颇得文人名士青睐,隔三差五就有文会举行,那大堂里挂着的可有不少大家留下的墨宝呢。”
“对了,今日二位来的正好,好,白鹤书院并其他书院的许多才子正在二楼大堂以文会友。”
原来这临江楼专门为了文人在二楼辟了个大堂,用来举办文会。
苏晚神色未动,若是从前她倒是对白鹤书院颇有好感,现今则罢了。
伙计顿了一会,还想接着说,端平坐在一旁放下手中的茶盏,连忙打断道:“好了,别显摆了,快把招牌菜给爷上上来。”
“唉哟,看我这嘴怎么就停不住呢。”伙计也不恼,反而憨笑着认了错,问道:“爷可还是和往常一样的菜色。”
端平点点头,伙计连忙退了出去。
不稍多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几个上菜的伙计鱼贯而入。各色菜肴依次摆开,正中的正是那道松鼠鳜鱼,形如松鼠,色泽橘黄。
待人都退下时,端平动了筷子,笑吟吟道:“我最爱这道菜,尝尝。”
苏晚右手执筷小心夹了一块鱼肉,还未入口,就闻到了松红香味,一入口,果然是外酥里嫩,甜酸相宜。
她点了点头,顿时眉眼弯弯,夸赞道:“果然名不虚传。”
许是因为两人脾性相投,又都做男装打扮,也不如往常拘束。苏晚一餐竟用到八分饱。
膳毕,苏晚倚在窗前俯瞰江景,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江面,波光粼粼。一阵江风拂面,苏家与候府过往种种皆抛之脑后,她从未觉得如此轻快过。
“既吃饱喝足,咱们也去瞧瞧那文会。”
身后的端平坐在桌边,一手把玩着茶盏,一手托腮。
苏晚转身回头,见端平一脸兴趣盎然,原来她今日这身打扮不只是吃个饭这么简单,此时兴致正好,苏晚没有回绝,点头道:“好。”
没有惊动伙计,苏晚跟在轻车熟路的端平后面,两人径直下了楼。
三楼下来,楼梯一侧是雅座包厢,另一侧就是特意辟出来的大堂,里面错落摆放着桌椅,放眼望去,坐了不少或长衫或锦袍的文人。
端平迈步就要往人群中间去,苏晚连忙拉住她的衣角,指了指角落里的位置。
于是端平轻笑一声,两人转头去了角落。
实在不是苏晚多心,而是她方才才发现那群人正中簇拥着的,居然是那镇远候世子裴安。
两人坐定,大堂里看顾着的伙计立马上了茶水。
苏晚起身拿过茶盏,给两人添茶,又坐下细细品茶,视线并不往人群中看。
这临江楼的茶叶亦是不错。
倒是端平,一坐下就显得兴致昂扬,不时探头向那边看去。
就这么坐了片刻,喧闹的人群陡然静了下来。
“好了,现在就由我宣布评选结果。”最前面的方脸男子兴许是文会的发起者,扬声说道。
苏晚闻声轻抿一口茶水,亦是抬头看过去,端平面上更是不加掩饰的看戏神态。
众人皆是一脸期待。
苏晚这会儿倒是真的有些好奇端平为何要来看这文会。
见苏晚看她,端平脸上笑意不减,凑过去对她说:“你可知这文会的规矩。”
苏晚摇了摇头。
“我打探过了,这文会每月举办一次,凡是有名气的才子书生均会受到邀请。每次随机拟订一个题目,众人以此作文。继而派专人誊写,与会者匿名投票,就看谁能拔得头筹。”
苏晚本以为这文会就是书生们切磋学问的地方,不料竟有此等规矩。心里却蓦然浮现裴寄的身影,他今日照常去了谢府,若是从前,这会上应是有他一席之地。
没有察觉到她神思不属,端平又凑近了点,口气里带着些神秘兮兮,“这前几次文会都由一人拔得头筹,你可知是谁。”
苏晚回过神来,心底隐隐有猜测,却还是摇了摇头。
“你这神色都出卖你了,心里怕不是记挂着你那好郎君。”端平轻笑一声,一脸的打趣。
这苏晚哪里都和她相投,偏偏于情爱一事两人截然不同。
一个痴情,一个风流。
“不过你想的没错,那人确实是裴寄。”不再卖关子,端平拿起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
苏晚微微垂首,眉眼唇畔皆是笑意,再抬头时眸中一片清明,温声细语道:“不知今日郡主为何而来?”
似是正等着苏晚问这句话,端平咧嘴一笑,一脸看戏的表情,指着大堂正对面的另一个角落,说:“你看那是谁?”
苏晚闻言抬眸看去,那一袭墨色锦袍的男子,竟然是陆简。
诧异之色溢于言表,莫不是因着上次伯府事件,端平郡主对陆简上了心。
这样想着,苏晚开口竟有些结结巴巴:“郡主,来此处是为了陆公子”
“你想哪去了。”端平见她面色就知她想歪了,一脸愤然,“我虽然好男色,但就他这种纨绔子,还不如裴寄那冰块脸来的好看。”
苏晚一时语塞。
端平话说出口才觉失言,险些打落茶盏,连忙否认:“当然,我可是一个都没看上。”
“噗嗤”一声,这回轮到苏晚笑出声来,端平对裴寄的嫌弃不是一日两日,既在她口中裴寄还胜于陆简,那想必她对陆简印象极差。细想明白之后,苏晚浅笑道:“郡主莫不是特意来此看陆公子的笑话。”
第18章 对峙 人群中就传来一道低低的少年声音……
端平一脸幸灾乐祸。
“我打探过了,陆简这草包每逢文会必然倒数。本郡主今日闲着没事过来瞧瞧热闹。”
原来端平那日离开安乐伯府后,想起陆简的言论气不打一处来,遂派人扒了陆简的底,又恰巧得知今日临江楼有文会,便带着苏晚过来看戏。
苏晚也曾听说过端平郡主睚眦必报的性子,却不料竟是这般个报复的法子,顿时忍俊不禁,杏眼弯成了月牙儿。
心里却估摸着端平今日恐怕颇难如愿。毕竟她可知道昨日陆简特意去寻了裴寄,两人在书房商讨良久,大抵就是为了此次的文会。
她没有戳破端平看戏的心思。
那边的人群又有了动静。
端平起身冲苏晚招了招手,两人缓步走到人群外围。端平凑过去问身旁一脸羡慕的瘦弱书生:“这位兄台,久闻文会大名,今日有缘得见,不知你们这是?”
这书生转头,一看是两个比他更显瘦小的少年,想必是过来看热闹的,于是一脸显摆的神色,口气自得:“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今日这文会可与往常不同。这真镇远候世子首次赴会就拿了次名,可真真是了不得啊。”
苏晚眼角余光扫过去,果然见到众人轮番恭维裴安。可惜远远地瞧着,他面色倒不是那么的好看。苏晚转念一想,在他人眼里这是值得恭维的事情,恐怕对裴安却不然,他想必是冲着这魁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