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就嗯?”温挽眼巴巴地看着他。
邢楚言察觉到她的目光后,沉吟片刻,又道:“你们到的时候我刚从手术室出来,准备回家。中午给你发的信息怎么没回?”
温挽抿了抿嘴,她光顾着跑去跟周云谏汇合救猫了,根本就没看手机。
“想给你一个惊喜。”她嘴硬。
邢楚言突然乐了一声,却笑意不达眼底,嘴角的弧度也还是绷直的。
他扫了一眼心虚的温挽,语气冷硬,“确实是个惊喜。”
人是他好好儿地看着上出租车的,几天后再见就被野猫挠了。
温挽一撇嘴,快速扫了他一眼,小声道:“凶死了……”
邢楚言看她委屈,探身去抽屉里拿了颗水果糖丢给她,桃子味儿的。
温挽接过来后没吃,攥在没受伤的那只手里。
“好了。”邢楚言松开温挽的胳膊,将她带到外面去擦碘伏。
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巧遇上处理完猫的顾白。
“你上次打狂犬疫苗是什么时候?”顾白将碘伏拿给邢楚言,看向温挽随口问了一句。
温挽想了想,“八年前?”
“嚯……那够久的。”顾白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大臂上的伤口,“你看,前年的伤口,现在还有疤。那几针免疫球蛋白下去,好家伙,我差点儿撅在那儿。”
温挽被他吓得手一缩,她抬头看向邢楚言,像是在求证。
邢楚言略蹙眉,扫了一眼无所事事的顾白,“你要是太闲就去看刚才手术的复盘。”
顾白一听,立刻看向温挽,跟她告状,“你瞅瞅你的好邻居,平时对我凶得要死。”
温挽望向顾白,眨了眨眼睛,“顾医生,听说早上那台手术是临时让邢医生过来做的?”
“是啊,我也是到了看见他的臭脸才知道,他本来要去机场接你的。”
温挽装作疑惑的样子,声音柔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做呀?是不会吗?你们不是同学吗?为什么邢医生会你不会呢?”
顾白被她问得一噎,立刻起身做投降状,“我去看复盘,你们继续。”
他匆匆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嘟囔道:“一个比一个嘴毒,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伤口处理完了,邢楚言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脱了白大褂,准备带她去医院打针。
温挽跟着他后面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周云谏和江一诺,她小幅度地朝他们挥了挥手,“拜拜。”
一回头,前头的邢楚言走出了老远,温挽三两步小跑跟上去,拽了拽他的衣角,“走慢点。”
大厅内的江一诺捧着水杯,看二人的身高差和背影看得津津有味,她磕的CP好像快要成了呢!
温挽坐上车后,将受伤的那只胳膊微微举着。她眼巴巴地看着旁边系好安全带的邢楚言,拽了拽他的袖子,“我手疼。”
邢楚言探身过来,一手捞过安全带,随后迅速直起身插上插销,一秒钟都不犹豫。
温挽看他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一点儿都没有偶像剧里慢镜头的暧昧感,就跟敷衍了事一样。
趁他还没发动汽车,温挽再次去拽他的袖子。
“又怎么了?”邢楚言看向她。
温挽朝他伸出手,露出手里的那颗水蜜桃糖果。
“我手疼。”
邢楚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接过糖,撕开包装纸。
在温挽期盼的目光下,他将糖果往嘴里一扔。
温挽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到了,这人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又臭脸又欺负人?
邢楚言见她面部表情从扭曲变成了委屈,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我是让你剥开给我吃!”温挽气呼呼地靠在椅背上,“多大的人了还吃糖……”
邢楚言轻笑了一声,“我吃糖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
“是吗?那以后老了,我嚼肉的时候你只能喝粥了。”
“喝粥也好。”邢楚言慢悠悠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颗水蜜桃硬糖,撕开包装纸送到她嘴边,“你喂我喝就行。”
“我喂你个大头鬼……”温挽瞪了他一眼,随后将头凑近,要去吃糖。
邢楚言两根指头捏着包装纸,将糖果往上挤。
温挽迅速张嘴含住,舌头一勾,将迟到的糖果吃进嘴里。
“你笑什么?”温挽见他盯着自己笑。
“你吃糖的样子很像小猫喝水。”
粉粉的舌尖,看上去软软的,很可爱。
温挽脸一红,脑子里又莫名地出现了那句话——
当你认为一个异性像除了猪和王八以外的人和动物,你就完蛋了。
像猫,算是很可爱的动物了吧?
“你很喜欢猫吗?”
邢楚言发动汽车,随口道:“还行,除了猪和王八以外的动物都挺喜欢的。”
温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那邢医生一定也很喜欢蜥蜴、蛇和变色龙了?”
见他面色微变,温挽弯了弯嘴角。
看来顾白说得果然没错,邢楚言最讨厌爬行动物。
邢楚言沉默了两秒,生硬地转移开话题——
“我们今晚吃什么?”
温挽决定放他一马,不提爬行动物的事儿了。
“我妈说晚上给我做糖醋排骨吃。”
邢楚言疯狂暗示,“我也想吃糖醋排骨。”
温挽装听不懂,“哦。”
就当邢楚言暗喜的时候,副驾传来温挽悠悠的声音,“那你自己做啊。”
“不会做可以点外卖。”
“实在不行我们小区的小卖铺有红烧排骨味儿的方便面卖,你可以嗦一口汤,解解馋。”
路上的温挽神气活现,跟二十分钟后坐在医院候诊椅上的判若两人。
她听见里头一位大哥的惨叫声,舔了舔干燥的唇角,小声问道:“有的人就是不耐痛的对吧?”
“嗯。”邢楚言又给她喂了一颗糖,“放松,没事儿。”
几分钟后,大哥满脸是汗地走出来,换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进去。
那是一声克制过的喘息……
温挽彻底慌了神,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试图跟邢楚言商量,“我这个伤口好像也不是那么深,免疫球蛋白不打是不是也没什么关系?”
“不行。”邢楚言拒绝得很干脆,直接断了温挽的念头。
克制的小伙子出来后,邢楚言起身,低头看着椅子上缩着肩膀小小一只的温挽,“到你了。”
温挽缓缓地抬起头,腿有些发软。
此刻,邢楚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他的脑袋正好与走廊的筒灯重合,细碎的灯光围绕着他,宛若神明在宣告她的死期。
医生在里面叫她的名字,邢楚言直接将温挽拽了起来,牵着她进去。
温挽坐在凳子上,下意识开始往上卷袖子。
“不用卷。”医生将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打在伤口旁边。”
“啊?”温挽看着手上的伤处,“那得多疼啊……”
“进了医院哪儿有不疼的?”医生看了一眼邢楚言,似是惊讶于他站在离温挽两步远的地方,“不抱着?”
他见多了男朋友陪女朋友来打针的,怎么抱的他都见过,像他们二人一样离这么远的倒是少见。
温挽脸一红,“不用。”
她一咬牙,一闭眼,将手递过去,有种壮士断腕的壮烈感,“来吧医生。”
“行……”医生很快进针。
温挽倒抽一口凉气,她死死地掐着自己大腿外侧的肉,屏住呼吸。
针头进去后,医生开始转动针头。
温挽觉得那根针此刻就跟搅拌机的刀片一样,在自己的肉里疯狂搅动。
她忍了几秒钟后,没忍住掉了一颗眼泪。
回头看了一眼邢楚言,温挽吸来吸鼻子,朝他伸出手。
邢楚言立刻上前抱住她,他伸手将温挽掐着大腿的手指一个一个掰开,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揉捏。
时间宛若回到了八年前,温挽第一次打狂犬疫苗就是邢楚言陪着的。
那时她也像今日这般,一开始表现得特别勇敢,可第一针下去便掉了眼泪。
她那日抽抽噎噎地回过头,红着眼眶,眼巴巴看着他问:“我可以抱着你吗?”
……
邢楚言出神的时候,怀中人的肩膀突然哆嗦了一下。
随后,温挽挣脱开邢楚言的手,一把将他薅到自己面前站着,单手死死地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
“好了。”医生拔了针。
正当温挽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医生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走啊,还有四支。”
第31章 喵喵喵 很快就还你
温挽听完差点儿没晕过去,抱着邢楚言哼哼唧唧得说道:“我下次一定要戴不锈钢手套去……”
将剩下的药打完后,温挽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握着邢楚言的胳膊起身,缓步走向诊室门口。
打开诊室的门正要出去,温挽看到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哭着坐在地上,抱着座椅的腿儿不肯撒手。
他哭得眼泪和鼻涕齐飞,父母在一旁好话说尽,束手无策。
小男孩的妈妈看到温挽出来以后,一把将儿子抱起来,“来,我们问问漂亮姐姐,打针是不是一点都不疼?”
温挽一愣,她看向小男孩的父母。
小男孩的妈妈期待地看着她,爸爸则疯狂在后面给她使眼色,希望温挽能帮帮忙,把孩子先骗进去。
于是,温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真的不疼吗?”小男孩停止了抽泣,他擦了擦眼角的泪,随后敏锐地发现了温挽眼周是湿的,“那姐姐为什么哭?”
温挽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尽力隐藏着沙哑的声线,努力让语气欢快起来,“姐姐没哭,是屋里太热了。”
小男孩点了点头,态度有一些松动了,他吸了吸鼻子,问道:“那是不是被狗狗咬了一定要打针……”
温挽还没来得及说话,小男孩的父亲揉了揉他的脑袋,“是的,一定要打针,不打针你明天就变成狗狗了。”
小男孩不服气,音调上扬,着急道:“变狗狗不是挺好的,就不用写数学作业了。”
“是,变狗狗还不能看动画片,不能吃巧克力……”小男孩的爸爸听见医生在里面叫名字,最后问他,“你要是不打,我就带你回家等着你变狗。”
小男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由妈妈牵着进去。
临关门前,他的父母向温挽道谢。
温挽看着诊室的门关上了,随后牵着邢楚言往外走,还没走出大门,她就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可怜……”温挽皱了皱眉。
随后,小男孩的声音响彻云霄——
“啊啊——姐姐骗人!”
温挽听完就乐了,将自己方才受的罪忘了个一干二净。
怕小男孩打完针出来找她算账,温挽抓着邢楚言快步立刻医院大厅,“快走快走。”
她一直牵着邢楚言走到停车位旁边,直到后者示意她松手。
邢楚言捏了捏她的手心,跟她打商量。
“松一会儿吗?”
“拿个钥匙,很快就还你。”
温挽立刻甩开了他的手,“开,开车门……”
她的手握成拳垂在身侧,冷不丁还觉得有些无处安放,索性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小区地下车库。
温挽下车后慢吞吞地跟在邢楚言后面,进了电梯以后也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
她盯着邢楚言摁楼层,想看看他到底是摁一个还是俩。
邢楚言先摁了六,在操作面板反光的地方看到温挽探头探脑的动作后,又抬起手摁了七。
温挽微微扬了扬眉毛,心想他还挺自觉。
到了六楼的时候,邢楚言往旁边让了一步,“回去吧,伤口自己小心。”
“那我走了?”温挽步伐缓慢,见邢楚言真的没有跟上来的意思,转身走到家门口。
她遥遥地看了一眼,电梯门关上了。
真走了?
不会真的回去点外卖了吧?
温挽皱着眉打开门,进去换鞋。
她趁齐兰在房间里,赶紧跑去房间换了件长袖的睡衣,将手腕上的伤口遮起来。
回来的路上温挽就想好了,这次齐兰待几天就走,只要这几天不让她发现自己的伤,那等她下次再回家,应该已经好得看不太出来了。
“回来了?早上刚下飞机,下午怎么就出去了?”齐兰从书房出来,看见温挽房里灯亮着。
“小猫卡在废弃的院子里,过去帮个忙。”温挽见她还在门口站着,知道齐兰想要从她口中听什么。
“我们把猫送去宠物医院,然后正好跟邢医生一块儿回家了。”
齐兰听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不是非要催你结婚。”
“我知道……你只是怕我在家里闷久了没有正常社交,没有朋友。”温挽笑着扶住齐兰的肩膀往厨房走,“五点了妈妈,是不是该给你可爱的女儿做饭了?您再不快着点儿,我就只能吃宵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