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婀恨恨瞪了一眼守门嬷嬷,心中不由嘀咕起来:这么久了,许幼薇怎么还没出来?
屋内。
老夫人眯着眼,手里攥着佛珠拨弄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谈瑶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害我,还请老夫人还我公道。”许幼薇面前摆着几样东西,她认真说着,眼睛紧紧盯向坐在上首的许老夫人。
旁边的刘嬷嬷面露几分不忍,微微侧过了脸。
“幼幼啊,我一向最是宠你,你也是知道的。”老夫人睁开了眼睛,“但是许谈瑶是你姐妹,姐妹不和是常有的事,许是你误会了呢?”
误会个锤子啊,这都坏她名要她命了,还只是不和?
许幼薇简直要被惊呆了,她原本想着不管怎么说许幼薇都算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不会一点情分都不念着吧。
结果按照许老夫人这么说,竟然是要轻飘飘的拿过去了?
她替许幼薇感到气愤和委屈,声音不自觉大了一点:“如果这就是不和,那我也可以对许谈瑶这样做了?”
“放肆!”许老夫人一拍桌子,脸板起来,带着怒意。
许幼薇低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东西。
她回来的时候没直接回许府,而是先去了一趟黑市,找到了当初卖掉破劫的那个人,买下了他手里的那份奴隶转让文书,那上面有许谈瑶的签名。
虽然签的是假名,但是并不妨碍辨认字迹,老夫人那里还留着许谈瑶以前抄写的佛经,拿出来一对比就知道了。
不仅如此,顾知泽的马车里留给她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之前上香那次破劫用的银针。
破劫受许谈瑶指使害她,这么大的事,她不信许老夫人不清楚,许老夫人装糊涂试图粉饰太平,无非就是因为觉得这事可以压下去。
许幼薇想明白了顾知泽的意思。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许老夫人的信任,许老夫人不会因为她而去惩罚许谈瑶,因为这样只会于整个许府名声有碍。
但是如果,她拥有足够多的筹码呢?
她吸了口气,脑子里闪过离开前顾知泽留给她的那句话。许幼薇挺直了腰,直视许老夫人,声音不大不小:“皇后娘娘属意于我,有意将我许给太子。”
当然是假的,她就见过皇后那一面,皇后还很不情愿的样子,当然不可能给她牵什么红线了。
各路神仙在上,她撒个小谎,应该没事吧。
“而且,”见老夫人不为所动,她咬了咬牙继续道:“太子也很喜欢我。”
不行,今天拼了,太子离她十万八千里,许老夫人总不可能跑过去问他喜不喜欢她吧。
等这件事了结,她一定把太子供起来,天天道上一百遍的歉。
这次,许老夫人的手停下来了。
她表情似笑非笑,看着许幼薇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哦?你的意思是太子也有意于你了?”
如果说只是皇后有意于许幼薇,那可能是看上了背后的许家,还有几分道理,但若是说太子看上了许幼薇……
可真敢说啊。
许幼薇尚未说话,一个婢女直直地跑进来,扑倒在地上,声音带着急切:“老夫人,门外小厮来报,说是太子殿下突然到访,现在已经到了前院了。”
“什么!”许老夫人佛珠一个没拿稳,就掉在了地上,但她已经无暇顾及,惊讶地看向许幼薇。
许幼薇看了看婢女,又看了看许老夫人,试图装出一副我早已知情的样子,但没憋的出来,只好改成了面无表情。
夭寿了,顾知泽这个时候来干嘛,他千里耳吗他!
这时候顾不上争论什么姐妹合不合的了,刘嬷嬷搀扶着老夫人起身。
按照规矩,太子驾到那是要全府上下一起迎接的,如若不然,很容易被扣上失仪罪名的帽子。
她们走出寿喜苑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还在等候的许娇婀。
许娇婀只看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进去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许老夫人,她本能的扬起一个笑脸:
“老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许老夫人此刻心思复杂,根本没瞧见许娇婀,紧绷着脸,理也不理快步走出苑门。
许娇婀心中不解,看见刘嬷嬷向她使了个眼色,心里惶惶,也知道这件事好像不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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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宴后,许谈瑶动用手里为数不多的人脉救下了破劫,果平郡主这次丢了脸面,说什么也不肯放人。
救下破劫,许谈瑶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受了伤又被瞧了个遍,破劫已经没办法继续待在许府了,但是他又无处可去,许谈瑶只得先将人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藏起来。
她心有几分怨气,但看着破劫挨了一顿杖责之后苍白的面容,又无法责怪破劫,不得不将情绪压下去。
破劫痴痴凝望着许谈瑶冷若寒冰的脸庞,他没想到许谈瑶会救他,本已经做好了就那样死去的准备,却被救了回来,这是不是说明……
许谈瑶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这时,敲门声传来,许谈瑶立即紧张地回头,厉声道:“谁?”
门外的丫鬟声音柔柔:“绿竹姑娘让奴婢送过来的,说是娘子您要的。”
许谈瑶放下心来,微微开了条细缝,身子挡住屋内,在间隙中将包裹拿到手里。
丫鬟面容平平无奇,表情也没什么异样,行了个礼就退下了。许谈瑶私下看了看,见没有异常就关上了门。
她走进内室,打开包裹,里面是几件不起眼的衣服,包裹着几瓶给破劫服用的伤药。
的确是她的吩咐,许谈瑶心头那点怀疑消散了。
她拿起瓶子递给破劫,声音里带着疲惫:“服下吧,你伤的不轻,需将养些时日。”
破劫拿过来,恨不得将药瓶捂在心口,他看也不看倒了几粒服下去,感觉这药都不是苦的,是泛着甜意的糖。
“我还需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你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许谈瑶冷着脸说完就出去了,带上了门,她先前吩咐了绿竹备好水,现在要去沐浴更衣了。
破劫嗯了一声,看着许谈瑶离开。
他躺了一会,突然觉得有些渴,破劫口干舌燥,身上还热了起来,他拉开了些衣服,但这并没什么用。
破劫强撑着走下床,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还未入口,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瑶瑶!”破劫顾不得喝水,扔下了茶杯,大步推开房门,走到许谈瑶的厢房门口,他犹豫一瞬,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厢房,却没有破劫想象中的歹人,这里安静的厉害,只有些许水声。
“谁?”许谈瑶的声音从内室的屏风后面传来,带着警惕和冷意。
“瑶瑶你没事吧?我刚刚听到你这边……”破劫往前走了几步,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屏风上映出许谈瑶朦胧的身影,刺激着破劫的眼球。
破劫只觉得心中有团火烧了起来,如果他还有几分清醒,就能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对。但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在面前,破劫只觉得自己被心头的火烧灼着,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
许谈瑶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破劫,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瑶瑶……”
破劫慢慢向许谈瑶方向走近,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他用力一把拉开屏风,对上了许谈瑶震惊的目光。
第19章 爱意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殿下,请用茶。”
顾知泽坐在厅室最右的木椅上,他身旁是刚送上来的茶,还冒着热气。
许府除了许俞出门去了所以无法到场,其他人都基本已经赶过来,或者还在路上了。
但瞧着顾知泽的脸色,没人敢上前说话,于是,顾知泽身边奇妙的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许敛许笙等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顾知泽。
只有许侯爷继承了个顾北候的名号,不得不上前几步,面带几分笑寒暄一下:
“太子殿下突然到访,不知是有何吩咐?”
顾知泽来的太突然,谁也没有准备,只得匆忙遣了人去各苑通知。
顾知泽探了探茶杯温度,声音冷淡:“不必拘礼,皇后着我送许娘子回来,她应该先到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这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但细细一品,皇后让太子送许幼薇回来……这其中含义,有点耐人寻味了。
许老夫人上了年纪,平日也不常走动,来的晚了些,茶都晾得变温了。许幼薇和徐娇婀紧随其后,小步走近。
踏过门槛,许幼薇一眼便瞧见一张冷脸,和衣服下摆未抚平的褶皱,她无端的有些心虚,往前面的人身后缩了缩。
顾知泽睨她一眼,轻嗤了一声。
现在许府上上下下都来齐了,只有许谈瑶人还未到。
“太子殿下,老妇来迟了。”许老夫人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在打着转。
许幼薇刚刚来告状,太子就来了,这意思过于明显,本以为许幼薇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但这么一来,许老夫人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这个看大的孙女了。
“殿下,侯爷,老夫人。”一高大男子大步走进来,向几人行了礼,眸光瞥过许幼薇,走到顾知泽身后站定。
“这是……”许侯爷惊了惊,问道。
“许侯爷不必紧张,在下王猛,是太子殿下的人。”王猛勉强摆出了个笑脸,而后板正了脸。
他低身附在顾知泽耳边,小声道:“殿下,刚刚我已遣人去寻那破劫了,给他喂了点东西,都已经安排妥当,一会估计就有的看了。”
顾知泽微皱了皱眉,他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同情许幼薇,只是想想那场面,就不免觉得有几分恶心。
还不如杀了算了。
见顾知泽脸色不愉,王猛又补充道:“不过咱们又不是那种欺负女儿家的人,那药是张医诠搞的,殿下您等着看就是了。”
他毫不犹豫把锅全部推到了张医诠的头上,半点没有愧疚的感觉。
那药倒不是什么亻崔情的,只不过是容易放大人的情绪,麻痹理智产生幻觉的药粉,张医诠往日多用其于镇痛方面。
但若是服用者心怀不轨,那就难说药效了。
不过张医诠到底是个医生,做不出多过分的事,在这药里加了痒痒粉和那种让人石更不起来的药,保证就算意动,也做不出什么真的事来。
王猛也是知道了这点,才放心的先是拦住了送信通报的,然后遣了他们安插在许府的小丫鬟,打晕了绿竹,给破劫送了药。
也是许谈瑶自己心虚,为了不被发现破劫在自己院子里,提前将她院子附近的人都调走了,空荡荡的院子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王猛说完,直起腰,手握成拳,轻咳了几声。
许幼薇被推搡着推到了最前面,她来的晚,还不知道顾知泽说了什么,只得干巴巴的说了句:“太子殿下。”
“嗯。”顾知泽应了一声。
明明是几个时辰前才见过的人,现在再见,又是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许幼薇紧张了一下,大脑开始思考。
顾知泽现在来是来做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帮她吧?
“咦?怎么谈瑶还没来?”三夫人小声问了一句,但在这寂静环境里显得格外响亮。
在场众人连同顾知泽,纷纷看向她。三夫人瑟缩一瞬,犹犹豫豫地看向了许夫人。
许夫人拧紧了手中丝帕,勉强笑着道:“许是走的慢,应该在来的路上了。”
许谈瑶是后面搬进来的,院子是重修的,离外院最近,这话有些站不住脚。
更何况许谈瑶不是个会故意拖延的人,许夫人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她只能尽量打圆场。
顾知泽没说话,许侯爷皱了眉:“难道还要让太子等她吗?谈瑶不到,你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道缘由?”
许夫人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有人没来这事可大可小,全要看顾知泽怎么说。
顾知泽眼神极快地掠过许夫人,看向了许幼薇,声音淡淡:“我今日来,其实也与许大娘子有几句话要问。”
顾知泽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十几岁就远赴边疆战场,近日才得以回归,京城中人只听说他脾性不好,难以捉摸,谁也没真的见识过。
许侯爷心里没底,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斟酌着开口:“太子殿下……与大娘子这是……”
“昨日奇花宴,大娘子设计陷害,我怀疑……”顾知泽端起茶杯,看着杯底盘旋落下的茶叶,缓缓道:“她有暗害我之心。”
这几个字一出来,许侯爷就小腿一软,跪下了,紧接着乌压压的满堂跪倒了一片。
许侯爷声音颤抖:“太子慎言,臣惶恐啊。”
“侯爷莫急,是与不是,一问便知。”王猛站了出来,将许谈瑶的玉佩拿出来,虽然面带微笑,但笑容怎么看都不够真切:
“殿下若是真的要追究,此刻就不该在许府,该去朝堂之上说道什么了。”
有了证物,这事基本上就很难说了,真让追查起来,可大可小,就算说是许府有谋逆之心,都不过分。
许老夫人心里闪过什么,又很快被她摁灭。她看向慌乱的许夫人:“你还在这里等什么?还不快点去叫谈瑶过来!”
许夫人慌忙应声:“是是是,我这就去。”
这下不管许谈瑶有天大的事,都要先来把这“意图谋害太子”的事给解决了才行。
王猛适时的火上浇油:“这事还是要速速问清楚的好。”
许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了惊吓,此刻喘着气,冷脸道:“我也一同去看看。”
老夫人这么一开口,大夫人三夫人,许幼薇徐娇婀都只得跟着同行。许幼薇本来在最后神游天外,现在所有人都在急急地往外走,她反倒是又留在了最后。
她抬头看了眼顾知泽,正好对上顾知泽看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