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除了把沈原当成竞争对手，也当成了他毕生最大的仇人。他总觉得，要是没有沈原，他的路应该会顺许多。他即便不会成为吴老师的学生，也会留在一班做班长，继续保持他全校第一的成绩，成为老师最信赖的学生、班级里所有人都得仰望的存在，就像他在小学时候的那样。不管别人多不喜欢他，背地里如何讨厌他，可是当着他的面仍然会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句班长。
那才是他原本该有的人生。
街边拐角的地方，目送着沈原上了客车离开之后，方媛才从阴影里面站了出来。她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身为母亲，连自己的亲生的孩子都不敢见，她活得到底是有多失败？
方媛不后悔嫁到沈家。知青的日子是真的苦，不仅干活累，在知青点住着也累，方圆对这种明里暗里的排挤充满了厌恶，所以在知道沈建业喜欢她的时候，方媛几乎没有多考虑就答应嫁给他了。脱离了知青点，在沈家过得日子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是比之前起码好多了。同样的，方媛也不后悔离开沈家。
就像她妈说的那样，她原本就该是城里人，原本就该有光鲜亮丽的人生。现在的一切，只是将原本错误的事情重新拉向正规而已。方媛唯一还有些愧疚的，就是沈原了。也因为愧疚，所以方媛压根不敢面对他。
方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是回去之后，周虹就立马拦住了女儿。
她想问问方媛跟邓家明约会的情况，但是看到方媛的脸色之后，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邓家明那小子欺负你了？”
“兔崽子，竟然敢欺负我女儿！”周虹说完，还没等方媛给反应就急了起来，气势汹汹地往外冲：“我去找那小子算帐去！”
“妈。”方媛把人拦下，“跟邓家明没关系。”
“那你怎么这么一幅样子？”
方媛并不想说，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了口，她妈又会说很多她不喜欢听的话：“一些小事而已，妈，我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方媛就准备回房了。
但是周虹是什么人？两个女儿的小心思，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周虹眯着眼睛端详了两分钟，忽然开口：“你该不会是见到沈原那小子了吧？”
方媛脚步一顿。
到现在，周虹哪里还不明白呢？她问：“是不是那小子找到你这儿了？我就说，这小子心思不浅，他既然有本事跑到省城来读书，早晚有一天都会找到你这儿的。说不定他来省城读书就是为了找你，你没跟他多说废话吧？”
“妈！”方媛打断了她，她很不喜欢周虹说这些，虽然方媛知道她妈说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好，理性上她认同，但是感性上，方媛实在很难接受。当初丢下沈原回城的时候，周虹足足劝了方媛一个多月才把她给劝动了。当时那么纠结，现在就更别提了，“他去参加数学竞赛，我刚好在考场外面看到他了，没别的事，也没多说一句话，您放心了吧？”
周虹咕哝了一句：“谁知道这是不是蓄意而为？”
“你带着有色眼镜看别人，当然觉得他怎么做都是错。”怕周虹继续说下去，方媛也一句话把她给堵死了，“你以后也别再提提他了。他是不会找我的，我也不会去找他，这点你放心。”
说完，方媛就直接走人。
周虹被留在原地，心里气得不行。方媛能这样不管不顾地甩下一句话走人，但是周虹不行。
她挺好看邓家明这个人，也盼着女儿能跟他能走到一块儿。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沈原的。
在周虹看来，沈原这个变数是最不能要的。作为母亲，周虹对方媛最不放心，也最愧疚，她总觉得要是家里不出事的话，方媛也用不着去乡下，自然也用不着嫁给沈建业。
所以，为了女儿的幸福，沈原这个变数必须得解决了。
周虹决定去会一会那小子。
第59章 对上 你不认识我是谁？
试卷收完之后，监考组整组都围在一块儿改考试卷。
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场景压根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稍微知道一点情况的，一眼看着就知道这场面有多壮观了。教育局的领导、京市的各大高校校长、院长，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再有头有脸的人物，眼下都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阅卷老师，而且对着这些考试卷，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失笑的，单看着还挺渗人。
这次竞赛本来有一套考试卷的，主办方原本也是想用那一套，但是京市的几位领导过来了之后，觉得那些题目太简单了，考着没什么意思，也考不出什么水平来，所以几个专家临时商量了一下，一个人出了一道题，合在一块儿就换了这么一套新的。
难肯定是难的，不难叫什么竞赛题呢？几个专家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提升了好几个难度，难度可想而知了。而且现在的题目也比原来的题目灵活了许多，考的不是高中知识，大学知识，而是一种思维方式，一种逻辑推理的能力。很多题目都不需要高中知识跟大学知识一样能做得出来，只要你脑子聪明。所以不用看人，也不用看平时成绩，光看这一套卷子，几个阅卷老师大概就知道这个人聪明不聪明了。
也正是因为试卷的难度太大，所以改出来的卷子大多都不合人意。几个校长加上几个专家对此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改到这些考试卷的时候并没有多失望，当然，肯定也没有多高兴就是了。
教育局的王主任反正在旁边着急的不行：“有没有看到满分的啊？有的话就单独挑出来，千万别藏着。”
华大物理系的陈院长听到这句话只是摇头失笑：“我们没事藏这个干什么？没有就是没有。这些题目都不简单，就是让那些的高材生过来做这些题，都未必能全做得出来，想找一个满分的谈何容易，别说满分了，就是想考个高分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其他几个专家也分分点头。
这些题目的难度都被他们刻意提高了，所以他们的要求也确实不能放得太高，目前他们挑出来的试卷也都没有满分的，总分100分，目前最高的也就80分。80分的那张考试卷前面基本上正确率还挺高，也就只错了一个就是后面一大题估计没时间做，一下子丢掉了十几分。
改来改去也没有改到一个比这个分数还高的。
一转眼，这次收上来的考试卷就已经改的差不多了，还有剩下差不多十几二十张的样子，一人一张，很快也就改完了。
陈院长分到最后一张答卷的时候，其实肚子都已经饿了，他们一个下午啥事都没干就在这里批改考试卷，可改考试卷也是一个脑力活，改久了真容易肚子饿。
“剩下这几张改完了之后，咱们赶紧去吃饭吧。”
华大数学院的黄院长听到这话连忙点头：“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更饿了。”
王主任听到这些话听的头都疼：“现在最重要的是竞赛，先把考试卷改完了，把分数都理出来再去吃也不迟。”
几个专家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不以为然。试卷都已经改完了，具体改了什么样子他们自己心里也有数，誊分数这种东西他们压根也不在意，毕竟这里面的分数也没有太高的。
陈院长刚在心里腹诽完了，就开始埋头改最后一段考试卷。
把前一面看完之后，陈院长不禁来了一点兴趣。也不知道这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不仅一手字写得好，而且做题的正确率也是最高的，起码就目前来看正确率是最高的，就是不知道到后面这道题写的怎么样了。
不管怎么说，能写完就已经很不错了。带着一点期待，陈院长翻开了下一页。
很结果很出人意料，反面的那一张答卷上面竟然也写的整整齐齐的，一个都没空。说明这个学生全都写完了，就是不知道写的对不对。
不管怎么说，能写完就已经很不错了。陈院长打起了精神，决定好好看一眼。这一看，他就再没吱过声。
黄院长把自己手头的那一份改完了之后，准备喊他一块儿去吃饭，结果喊了半天都没叫动人。他抬头一看，就发现陈院长扶着自己的老花镜，眼神滴溜溜地盯着自己手上的考试卷。
“看什么呢？看着这么入神。”
陈院长缓缓地放下考试卷：“在看最高分的卷子。”
“都还没有全部批改完呢，你怎么就肯定自己手里的那一份就是最高分？”
陈院长微微一笑，放下考试卷让他们看，自己说道：“你们自己看吧，到底是不是最高分，看了就知道了。”
几个专家立马就围了过来。
陈院长已经开始悠哉悠哉地喝水了。刚才还觉得肚子饿想要赶紧去吃饭，现在他又觉得不着急了，先把这份卷子好好看一遍才是最要紧的。
话说回来，能拿到这么一份考试卷，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份惊喜。不知道这个小同学到底是哪个学校的，也不知道这位同学对他们物理学院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有当然是最好的了。
试卷当天就全部批改完毕，第二天上午把后面的准备工作做完了之后，就立马对外宣布了。
快到傍晚放学的时候，学校外面看大门的大爷忽然来了二班，说外面有人在找沈原。
沈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点谁会过来找我啊？”
“不知道，反正对方说是你亲戚。我看着他年纪挺大的，好像是你奶奶吧。”
沈原加快了脚步往外冲。
他奶怎么到省城来都没提前告诉他？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沈原不自觉地就跑了起来，结果跑到了校门口，也没看到他奶的身影，反而看见了一个看起来就很讲究的老太太。
沈原对这种讲究的老太太是没有恶感的，但是眼前这个却让他喜欢不来，因为对方一看到他，就吊着眉眼，显得有几分刻薄。
“你就是沈原？”周虹打量了一眼，觉得这人有些熟悉。她记性不错，没多久就想到了上回在百货大楼门前看到的事。
一瞬间，周虹对沈原的印象又差了不少。一个农村出来的孩子花钱却这么大手大脚。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周虹之所以敢这么大张旗鼓地走上了，不过就是料定了沈原别有所图。
沈原觉得莫名其妙：“你谁啊？”
周虹冷笑：“都已经费尽心思找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神经病吧，他才懒得伺候这种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沈原拉下脸，直接跟门卫大爷说：“这人我不认识，估计是个骗子，你直接把人赶出去好了。”
第60章 打脸 用不着惦记你家的东西
周虹急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一没想到的是沈原竟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按道理讲，这个人看了她之后不应该立马上来巴结，然后一口一句外婆吗？
门口的保安不认识周虹，但他认识沈原。一个自己学校的学生，还有一个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当然选择相信自己学校的学生，虽然这年头大家普遍都比较朴实，但是外面也不是没有拐子的，别看这老太婆穿得还挺好，但是谁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打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坏心思呢？
“不是家长的话赶紧出去，再不走我叫人过来赶你了！”门卫大爷说着就要去推周虹。
周虹哪里会给他推？压根就没让人碰到她，自己向后退了两步，冷笑着看向沈原：“自己的外婆都不认识，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外婆？沈原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过他还是求证了一遍系统：“这老太婆就是方媛亲妈？”
系统无奈地点了点头：“也是你亲外婆。”
沈原呵了一声，对此不屑一顾。亲妈都没见得能有多亲近，更不用说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外婆了，而且看他这个样子，似乎也不是要过来认亲的。沈原看着，这人有点像过来兴师问罪的。
他抱着胳膊，懒散地问：“真有事就赶紧说，说完了我还得回去上课，可没空跟你在这瞎耗。”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周虹皱着眉。
“长辈？”沈原差点乐出来，“我家可没有一年到头见不到面、一见面就对我来回挑剔的长辈。我长这么大就一直有爸没妈，至于外婆……谁知道她到底长什么鬼样？”
沈原转向门卫大爷：“既然她先不要脸的，那我也不怕你笑话。这人自称是我外婆，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毕竟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外婆长啥样。我妈为了上大学，在我还小的时候就把我跟我爸给踹了，当时走的那么干脆，现在又有一个自称是我外婆的找上门来，要说这中间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的，你信吗？”
门卫老实地摇了摇头。
周虹深吸了一口气：“臭小子，你别在那里胡说八道！”
她既气沈原不知道尊重长辈，跟他说话的时候没大没小，也气他不知道维护自己亲妈的名声，就这样当着外人的面糟践自己的亲妈，真是个不孝子！
“我说实话也不让说了？”沈原呵呵一笑，“真怕了的话还过来干什么？咱们互相不打扰不是更好？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想落一个好名声，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你们给占尽了。”
周虹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我们去旁边说。”
“不要。”沈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不能在人前说的东西。你要么现在就说，要么立马就滚。”
“你的教养呢？！”周虹拉下了脸。
沈原面露嘲讽：“我连亲妈都没有，哪来的教养？教养这两个字，还是问问方媛自己吧。哦，也用不着问了，看你就知道，方媛肯定也没什么教养。”
说完，沈原就准备离开。
他确实也没有什么话跟这个死老太婆说的。比起这个，他们家邻居那个嘴碎的王婶子都算是和蔼可亲的了。
本来他还在想方媛到底能狠心成什么样子才能做出抛夫弃子的事情，现在看到这个老太婆她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有这个妈在前面，当女儿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周虹一看到他要离开也不想再兜圈子了，既然对方摆明了不想好好跟她说，那有些话她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甭管这里有没有什么外人，周虹也都是要说的：“我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打算，但是你打算的再好也是白费功夫。我就明摆的跟你说了，我们家的东西一样都不会留给你。你要是聪明一点，就赶紧离方媛远一点，别处心积虑的往他跟前凑。要不然逼急了，咱们谁也落不到什么好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