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反应是逃出陆时欢的视线,为自己寻一块遮羞布。
至于陆时欢,在王怀月他们转过花坛背对她渐渐远去时,她便收回了目光,心事重重的继续骑行。
温锦寒紧紧跟在她身边,也清楚感觉到陆时欢的情绪不太对。
他虽然不清楚刚才那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见陆时欢的神情,温锦寒也猜出个七八分了。
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后来还是陆时欢自己醒过神来,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僵冷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奋力往小区的方向骑行。
等他们回到风和清居,单元楼下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
月色坠落,为这深夜添了几分清冷感。
王怀月就站在单元楼下,她跟李纯打听了一下,得知陆时欢住在这个小区里,知道单元楼却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一层哪一户。
所以她在楼下站着,手里捏着手机,来回踱步,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电话让陆时欢下来。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陆时欢和温锦寒一起回来了。
三个人碰上,各自站住脚。
最后还是脸色不太好的王怀月先开了口,对陆时欢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陆老师,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陆时欢答应了,冲温锦寒使了个眼色,让他先上楼去。
温锦寒并不知道和王怀月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旁人的事情也无心多管,便先上楼去,说是替陆时欢把洗澡水放好。
男人离开后,单元楼下便只剩下陆时欢和王怀月两个人了。
王怀月年近三十,妆容精致,身材管理得很好,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这个年纪能混到年级副组长的位置,实在不容易。
初时李纯也在陆时欢耳边酸过,觉得王怀月的资历还不够格做年级副组长,肯定背地里使了手段。
陆时欢听完只是笑笑,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附和李纯。
今晚,李纯那些话倒是被验证了。
王怀月和袁副校长……陆时欢单是想想,都理解不了王怀月的所作所为。
许是陆时欢看她的眼神太过专注,王怀月深感不自在,目光无处安放,显得很紧张。
紧张到几分钟过去了,王怀月还是没能再开口,反倒是陆时欢,抬手看了眼腕表,善意提醒了一句:“时间不早了,王老师要是没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陆时欢脑子里也很乱,如果可以她宁可自己今晚什么也没看见,平白给自己添烦恼。
因为她既然看见了王怀月和袁副校长在一起,便面临了两个严肃的问题。
其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袁一。
其二,王怀月和袁副校长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他俩思想品德不端正,实在不配为人师表。
是否应该向学校检举他们?
陆时欢被困在了这两个问题里,一时间找不到出口。
便是此时,王怀月开口了:“陆老师……”
她底气明显不足,在陆时欢面前低下了眼帘,没敢看她:“今晚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王怀月连声音都压低了许多,两只手紧握成拳,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后她朝着陆时欢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求你了。”
陆时欢愣住,没想到王怀月竟然会求她。
在陆时欢的记忆里,王怀月一向心高气傲,自打当初月考陆时欢在会上替年级组长说了话,给王怀月添了堵,她就没给过陆时欢什么好脸色。
虽然两人也没正面起过冲突,但总是气场不合,且王怀月嘴碎,喜欢明里暗里的讽人。
陆时欢不擅长应付她这种人,平日里和她一直有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现如今,这个女人却低下了她高贵的头颅,向她鞠躬,甚至开口相求。
这让陆时欢诧异无比,半晌才回过神来,皱眉拒绝:“抱歉王老师,我可能没办法替你保密。”
王怀月身体僵了片刻,直起身,已是泪眼朦胧,“陆时欢,我求你了。”
“求求你替我保密好不好,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我真的不用活了。”
来的路上,王怀月想过很多说辞,比如拿袁副校长的身份打压陆时欢,逼迫她保密。
可她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以陆时欢的为人,定是宁折不弯。别说是袁副校长了,就是校长也不可能压住她。
所以最终王怀月选择了服软、哀求,再不济便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
事实证明陆时欢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而且她骨子里的温柔和善良是她最大的弱点。
王怀月以死相逼,陆时欢便拿她没辙了。
她不可能真的拿王怀月的性命去赌,即便知道王怀月是在威胁她。
可人啊,最怕被逼急眼,真做什么傻事。
陆时欢赌不起,但她也不可能轻易答应王怀月:“让我保密可以,你必须和袁副校长断了所有联系,然后辞职。”
至于袁副校长那边,陆时欢没办法像要求王怀月一样去要求他。
因为他们不一样。
这件事情中,王怀月这一方牵涉到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可袁副校长那边牵涉到的却是袁一他们一家人。
所以袁副校长那边陆时欢暂时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
目前她只能先解决王怀月这边的隐患。
王怀月显然无法理解陆时欢最后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从今往后不再和袁副校长来往,但我不能辞职。”
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年级副组长的职位,再过几年,等年级组长退休了,她就能转正了。
往后她的路还长着呢,怎么能辞职。
陆时欢沉眸看着她,语气坚决:“你不配为人师表。”
这大概是陆时欢有生以来,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
显然王怀月受了打击,她也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不配做一名老师,可她不甘心啊。
她当初在副校长袁成余耳边吹了好久的枕头风,才得来的年级副组长的位置,就这么舍弃了?
陆时欢并没有继续陪她在这寒夜里干站下去,她该说的说完,便越过王怀月往单元楼里去了。
眼下陆时欢烦恼的是袁副校长那边该如何解决。
她已经答应王怀月帮她保密,谁也不告诉,包括温锦寒。
所以陆时欢回到温锦寒家后,只字没提她和王怀月的谈话内容,温锦寒也没问。
只是问她在楼下夜风里站了那么久,冷不冷,顺便催着她去泡澡。
-
泡澡时,陆时欢一直很苦恼。
以至于她差点在浴缸里泡晕过去,还好温锦寒敲门问了她一句,陆时欢这才暂时从苦恼中摆脱出来,裹着浴巾出去了。
今晚她倒是没有闹着让温锦寒给她讲故事,吹干头发后便躺床上了。
等温锦寒带上房门出去,陆时欢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下床去拿了自己的日记本。
一股脑把今天这事儿写在了日记本里,算是树洞一下,否则她怕自己真的会憋死。
等她写完日记,已经凌晨一点了。
困意终究是赢了,陆时欢又是一夜无梦。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尽可能的让自己遗忘王怀月和袁副校长那件事情,再加上温锦寒也有意让她心情变好,陆时欢稍稍从那件事里□□了一些。
寒假很快结束了,谢浅和谢深也一起来了榕城,陆时欢自然也就从温锦寒的住处搬回了隔壁。
正式开学后,陆时欢的生活回归了正轨。
开学第一天她便和王怀月照了面,彼时王怀月整个人憔悴了不少,显然这几天她过得并不好,估摸着睡觉也没踏实过吧。
王怀月告诉陆时欢,副校长袁成余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败露了。
她没有把陆时欢那晚撞见他们的事情告诉袁成余。
王怀月还说她会尽快和袁成余做个了断,或许袁成余会为了维护他家庭的和睦,给她一笔钱也不一定。
从她的这些话里,陆时欢捕捉到了一部分信息。
比如袁成余也害怕这件事情被家里人知晓,至少他的心还完全挂在那个家庭上,证明他和王怀月只是玩玩。
若是如此,或许陆时欢可以找他单独谈谈。
毕竟这件事情里,错的不止王怀月一个,袁成余也应该为自己出.轨,背叛家庭的行为付出一些代价。
所以在得知王怀月要向袁成余拿钱时,陆时欢并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狗咬狗与她无关。
反正这两人谁也不值得同情。
但光是让袁成余破财并不足以作为他背叛婚姻的补偿,他和王怀月一样,都不配做一名教育工作者,不配为人师。
陆时欢打算等王怀月离开学校以后,再去找袁成余,争取让他自己回家认错。
至于到时候袁一和袁妈妈是否愿意原谅他,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将这件事情勉强理清楚后,陆时欢心里轻快了许多。
以至于下午放学时,李纯来找她借教材,她也爽快答应了。
只不过李纯要借的那两本教材,被陆时欢放租房里压箱底了,所以下班后她便带着李纯回了租房。
-
陆时欢拿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
进屋后她对李纯道:“你随便坐,我去书房给你找一下。”
话落,陆时欢径直去了书房。
至于李纯,她在客厅里站了会儿,忍不住起身看了一下这套房子的格局,最后推开了陆时欢房间半掩的门。
在陆时欢梳妆台上那一堆书里,李纯看见了一本真皮日记本。
第79章 哥哥哄你睡觉。……
等陆时欢找到教材从书房出来时,李纯正往客厅走,神色有些奇怪。
陆时欢还问了她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我刚才借用了一下你们家的厕所。”李纯这么说,无非是在解释她为什么会从走廊那边过来。
陆时欢并没多想,把教材递给她后,又问她:“要不要喝点什么,苏打水、可乐还是矿泉水?”
李纯拒绝了她的好意,拿了教材便说要先回去了,陆时欢也没留她,送她到门口。
“那你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看着李纯进了电梯,陆时欢才带上房门回了自己房间。
期间还给谢浅打了个电话,问她晚上想吃什么,陆时欢今天下班早一会儿可以出去买点菜回来做饭。
至于李纯,进入电梯后,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稳了。
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李纯盯着她刚在陆时欢房间里拍到的日记内容又看了一遍,很快将日记里的那位女老师和王怀月对上号,她忍不住笑了。
是那种抓住了别人把柄后十分快意的笑容,李纯甚至已经预见了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场面。
起初李纯翻看日记本,只是觉得日记本的真皮包装看上去很高档的样子。
后来心思一动,想看看陆时欢这个人日记里会记些什么,所以她打开了那本日记。
看了几页,基本都是写的恋爱事宜,李纯一边撇嘴一边翻看,心底翻涌着羡慕嫉妒恨,很不是滋味。
关于王怀月的日记,是李纯觉得陆时欢的恋爱无趣,将日记本合上时,无意间看见的。
这页日记写在日记本倒数第二页,摆明是日记本的主人对其内容有隐藏之心。
偏偏陆时欢越隐藏的秘密,李纯便越好奇。
所以她重新打开日记本,从后面开始翻看,在倒数第二页看见了这些内容。
满满一页纸,除了简单的叙述事情的始末外,陆时欢更多的是在抒发自己纠结不安的内心情感。
当时李纯便拿手机把这一页拍了下来,且确保照片足够清晰,放大后能看清上面的每一个字,读完日记的内容。
她所做的这些自然不敢让陆时欢知道。
毕竟陆时欢把事情记在日记本里,就说明她压根没打算告诉别人,纯粹把日记本当树洞,用来发泄和控制自己的倾诉欲。
李纯倒也没想管闲事,就是想借此为自己谋点福利。
-
隔天一早,李纯便在教师公寓旁边的林荫小道拦下了王怀月。
彼时王怀月对她仍旧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这不是高一年级的李老师吗,找我有事?”
自从李纯被调去高一年级上课后,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被发配了一样。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心里的一个结,一个痛处。
偏偏王怀月还要戳着她的痛处跟她说话。
之前李纯碍于她是高二年级副组长,对王怀月从来都是恭维、殷勤,低声下气。
现在嘛,她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翻身了。
“王老师,我想调回高二上课,您能帮帮我吗?”李纯笑,依旧是往日里好脾气的模样,可王怀月却未能从她眼里看见一星半点的和善及笑意。
李纯所言,对王怀月来说宛如一个笑话:“这种事李老师应该去找校长或者副校长说,我可帮不上你的忙。”
“我只是个小小年级副组长,哪能做得了这种主。”
王怀月话落,便要越过李纯去食堂吃早饭。
结果李纯却错身再次拦住她。
这样一来,王怀月对她彻底没了耐性:“李纯,你到底想干嘛?”
“王老师做不了主,可以去找副校长帮我说说情吗?”李纯还是笑,只是提到副校长时,她往王怀月面前凑近些,将声音也压低了一些。
她都快要把话说透了,王怀月若是再不明白,那便是装傻了。
“你什么意思?”王怀月很警惕,瞬间收敛自己对李纯的那份不屑,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李纯退开了一些,唇角的弧度拉深,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也给王老师你指出了一条可行的道,王老师若是再不肯帮我,那你和袁副校长的事情……”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但又切实的把威胁的意思传达给了王怀月。
果然,下一秒王怀月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立马就白了,跟粉底用多了似的,脸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