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您才是替身啊!——青花燃
时间:2021-06-04 09:10:41

  “林思明哥哥在哪里?!”
  她盯住人群中的韩詹尼,目光警惕又凶狠。
  韩詹尼眼角微抽,尴尬地掐着眉心:“噢,云小姐,请放心,我绝不可能做任何坏事——太子殿下先一步接管了这里。”
  云悠悠大口喘着气。
  她太激动了,刚才跑得太快,穿过篱笆墙的动作也太大了一些,让她的身体吃不消,此刻全凭着疯狂分泌的神经激素在支撑。
  “林思明哥哥,他在哪?”她的视线钉住那道被腐蚀过的白色木门,“在里面吗?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吗?他很好,是不是?他是不是好好的?”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渗出了泪水。
  肩膀抖得厉害,视野中的残破小别墅一晃,一晃。
  站在小花园中的韩詹尼等人默默交换了视线。
  韩詹尼掐了掐眉心,很自觉地退到那两名上了年纪的专家身后,急急撇清干系。
  面容和蔼的女专家走上前,一双褐色的眼睛安抚地看着云悠悠:“姑娘,你先不要着急,冷静听我说。”
  她的语气给了云悠悠很糟糕的预感。
  云悠悠望向对方的脸,被这位女士脸上同情的表情烫了一下。
  她后知后觉地闻到了新翻泥土的特殊气味——那股说不上是干燥还是潮湿的霉味。
  她感觉两腮爬满了电流,心跳几乎停滞。
  本能催促着她,一格一格转动视线,望向泥土气息飘来的方向。
  她看见了一个长方形的坑,位于小花园正中央。
  她记得,哥哥从前在那里种了一篷瑶竹。
  如今早已经没了竹子,有人挖开了被虫族粘液污染过的泥层,把一具普通地棺木搬到地面上,棺木开启,里面有一具人形骨骼。
  不算白,骨骼上交织着被腐蚀过的黑、黄、灰三种颜色。
  她想起了自己在半途中听到的声音——
  “确认身份……”
  “林思明……”
  这一瞬间,她的情绪冷静得让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她仿佛脱离了这具身躯,浮到稍微高一点点的地方,俯视着这个久违的地方。虽然它在虫族肆虐之后已经不复原本的模样,但它还是将她带回到从前,一幕一幕记忆涌入脑海,仿佛只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的视角回到了自己居住的房间,从上面望下来,小花园每一个角落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子里,这些在荒芜中走来走去的人,好像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包括她自己这具身躯。
  她看着自己缓缓走到棺木旁边,抬起眼睛,天真地问那位手中拿着检测仪器的长官:“请问,这具骸骨,确认属于林思明,对吗?”
  陌生的军官被吓了小小一跳,略带些茫然地回答:“啊……对,是的,已经对比过基因库,确实属于林思明没有错。”
  “能让我看看他的资料吗?”云悠悠像牵线木偶一样,喃喃地问。
  “哦,当然,可以。”
  长官调出资料,将光屏拨向云悠悠。
  她看到了曾经在白侠审查长的光脑上见过的两张照片。
  车祸前后。
  照片右边是林思明的个人履历。1310年出生,在1328年遭遇车祸,失去父母。1329年考上了绿林大学,选修生物科学。1333作为巷道凶案的证人在绿林警署留档。1336年获得前往首都星的船票,却没有登船……
  云悠悠感到眩晕,身体一阵阵发冷,似乎棺木里面历年积累的寒气都涌到了她的身上。
  “哥、哥哥……你不是说,好人会有好报吗?我,我刚刚还救了人……那是新组建的一家三口,很小很小的一个婴儿……”
  她迷茫地转动视线,落到棺木旁边的简易青石碑上。
  简单普通的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林思明之墓”五个字,是用能源刻枪一笔一划铭刻上去的。
  “棺木里本来有一本日记,”韩詹尼走到云悠悠身边,用不刺激她的音量告诉她,“被太子殿下带走了。”
  云悠悠怔怔抬头,望向那扇阖上的白色木门。
 
 
第60章 林思明的日记。
  云悠悠发病了。
  她的视野被大片的黑色占据, 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扣上了生物枷。
  绿林矿星失去地磁之后,大气层渐渐变得稀薄,不充足的氧气令她感觉雪上加霜,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几乎挪不动身体。
  身边的人抬手搀住她。
  握着拳, 很绅士的动作。
  “云小姐,你还好吗?”韩詹尼的声音满是关切。
  云悠悠感觉就像有蛇贴住自己的皮肤,感觉更加糟糕。
  她匆忙推开了他的手, 踉跄着走出两步,双手抓住棺木边缘,把大半个身体都挂了进去。
  她顾不上棺中残留的奇怪气味, 也顾不上薄薄棺木边缘硌疼了她的胃部,她颤抖着手, 探出指尖,去触碰那具骸骨。
  身后传来了低低的惊呼。
  “她摔进去了!快把她拉出来!小心病菌!”
  指尖触到了骸骨,冰冷脆粉的感觉渗进了她的骨缝里, 冻得牙齿“咯咯”打颤。
  她心底隐隐能够感觉到这一切不大对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要深想和哥哥有关的事情时,念头总会轻飘飘地滑走。
  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棺材边上拖开。
  她的胸口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 这一次发病又急又凶,恐怕撑不过三分钟,她就会丧失理智。
  她挣开了搀扶她的人,踉跄走到一边,把颤抖的手伸进衣袋——空的。
  对了,太子殿下带走储存卡的时候, 也顺便把她放在衣兜的情感阻断剂也收去了。
  “……”
  “殿下在里面吗?那本日记也是?”她看向那道开始旋转的木门。
  “是的,”身边有人回答,“殿下和白侠中将在议事。不要靠近别墅的门,否则会被击毙。”
  她强撑着点了点头,手指攥紧制服的裤边,帮助沉重的双腿从地面拔起来,一步一步向那扇熟悉的白色木门走去。
  小花园的泥土混着虫族的粘液,仿佛化成了沼泽,飞速耗尽她所剩不多的力气。
  踏进距离木门五米左右的某一条警戒线时,她感觉到后心一凛,心脏随时会被洞穿的恐怖感觉侵袭全身,将她钉在了原地。
  “殿下……”她用上全部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传向五米外的别墅,“第五军团特战队员云悠悠求见!”
  透过糊上粘液的半落地边窗,隐约能够看见一道坐在木椅里面的挺拔身影。
  距离并不遥远,却仿佛隔着天堑。
  他听不见她的声音。
  “殿下,云悠悠求见……”
  她的视野黑了大半,按照以往的惯例,恐怕两分钟之内她的病就会彻底发作。
  锁在她身后的杀机清晰昭然。再敢上前,等待她的就是一死。
  “入侵者被击毙”这样的小事恐怕都不需要呈报给殿下。
  她抿紧了唇,继续向前迈出脚步。
  她没有选择。
  *
  白侠中将侧头看了一眼。
  隔着一团糟污的玻璃,女孩摇摇晃晃的身影就像陷在泥沼里面一样。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非常非常虚弱,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彻底击倒。
  白中将叹道:“殿下如果没有指示的话,云小姐将被击毙。”
  她会像一片破碎的花瓣,凋零在泥泞里。
  时间仿佛变成了拔丝,一截截被拉长,透过模糊的窗,可以看见她的脚正在接近地面。
  落地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会被无情击穿。
  白侠中将没有把自己的视线放在殿下的脸上——因为职业原因,他的眼神永远像鹰隼一般,不适合凝视上位者。
  老者垂着眼皮,声音平静:“林思明案疑点重重,云小姐是重要的知情人。”
  闻泽温润地笑了笑:“监察总长想起离家出走的女儿了?”
  白侠额角微跳,非常痛快地承认:“属下不希望云小姐出事,的确有私心作祟。”
  “砰噗。”
  手中忽地一沉。
  白侠下意识地接住了殿下抛给他的东西。
  林思明的日记。
  “到别处去谈。”闻泽淡淡地笑道,“给我结论报告即可。”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看见云悠悠,也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事情。
  “是。”白侠中将把日记本夹在身侧,行礼告退。
  *
  “吱嘎——”
  白侠中将踏出别墅木门,竖起了左手手掌。
  云悠悠感觉到锁定在身后的杀机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退潮一样。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曾经带着林思明照片询问过她的审查长大步走来。
  “云小姐是否愿意谈一谈关于林思明的事情?”鹰隼般的老者凝视着她,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绿皮硬纸书,“这是林思明留下的日记本。”
  云悠悠下意识伸出手去。
  指尖触到日记本时,她感觉自己的动作似乎很不礼貌,而且也不合规矩。
  奇怪的是这位严厉的老者竟然没有任何异议,反倒很配合地把绿皮日记本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惊奇地抬起眼睛看他,只见中将很努力地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
  只不过他的长相和职业病,让他看起来就像老虎在微笑。
  云悠悠:“……”
  奇怪,离开星河花园那天,这位审查长并未表现出这么友善的态度啊。
  不过此刻她没有精力深究其中发生过什么样的变化,她握紧手中的日记本,向白侠中将提出了自己的请求:“长官,我想见一见殿下。”
  虽然她迫切想要翻开日记本看一看,但她的病情已经刻不容缓。
  再有二三十秒,她就会变成一个失去理智的杀戮疯子。
  她的眼神让老者眸色微沉。
  中将唇畔的法令纹变得更加深邃,思忖两秒之后,他抬起通讯器:“殿下,云小姐求见。”
  云悠悠像是溺水者抓住稻草一样,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通讯器。
  她需要闻泽或者情感阻断剂。
  她不想伤害无辜的人,不想这样糟糕地死去。她想看哥哥的日记,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身上的冷汗带走了更多的体温。
  她的意识就快要彻底沦陷。
  “殿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侠中将似乎把通讯器挪得离她近了一点。
  她发出虚弱的声音:“殿下,让我见见您。”
  几秒钟之后,对面传来闻泽淡漠的回复:“你要的日记已经给你了。”
  “我想见您一面。”她坚持说。
  声音又轻又软,顺着通讯器,传到那个曾经充满她的生活气息的客厅中。
  漫长的沉默之后,闻泽终于再次开口:“进来吧。”
  语速比平时稍快。
  中将默默把身体侧开,让出通道。
  云悠悠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力气奔向别墅。
  闻泽能够看到她的身影。
  他知道她几乎一眼都没看林思明的日记,而是迫不及待地找他。
  就因为发现林思明死了吗?
  真是凉薄现实得令他刮目相看。
  “利已者吗?”他轻轻一哂,“谁还能比君主更加深谙利己主义那一套。”
  他当然会拒绝她的回心转意。
  只不过……
  在女孩软软地跌过来时,出于风度和习惯,他还是伸出手去,搀住了她。
  *
  云悠悠的额头栽在了闻泽胸口。
  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他的大手抓住她的肩臂,隔着制服也能够感觉到他的温度和力量。
  “这么着急……”他的教养让他抿上薄唇,收回了“投怀送抱”这四个字。
  云悠悠的身体迅速转暖。
  听力尚未彻底恢复,闻泽的声音就像隔着一层水膜,显得异常温和。
  淡淡的嘲讽意味被彻底抹除。
  她感激地抬起眼睛:“谢谢您,殿下。”
  闻泽:“……”
  他居高临下瞥着她,视线触到那张苍白凋零的、此刻正在一点点恢复血色的小脸,还有那双乌黑明亮的湿漉漉的眸子,心底忽然就感觉到一阵无力。
  “想说什么。”他淡声道,“我很忙。”
  “嗯嗯,我明白。”她喘着气,虚弱地问,“殿下,我的情感阻断剂在您这里吗?能否把它们还给我?那样我就不需要打扰殿下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情感阻断剂,在她心里似乎处于同样的地位。
  这个念头古怪并且不可思议。
  “东西不在这里。”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略带一点迟疑地抬起手,环住她瘦弱柔软的背,将她的身躯揽进怀里。
  她轻微地颤了一下,很顺从地伏在他的身前,脸颊触着他结实的胸膛,像吸入药物一样,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汲取他身上的气息。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确实正在被她当作工具来使用。
  “……”
  在工具人闻泽的帮助下,云悠悠的身体恢复得非常迅速。
  四肢回暖,眼前的景象也不再晃来晃去。
  她倚着闻泽,翻开了手中的日记本,随口问他:“殿下看过了吗?”
  他淡声提醒:“做好心理准备,他喜欢的人,你似乎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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