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勾唇:“你想要,一句话的事。”
第28章 试探她 都是要徐徐图之的
他仿佛知道一切,却又转口说这样的话。
这话,他已不是第一次跟她说过了。
上一次是裴厌产业泄露导致底下出事的机密,这一次是他这个人,仿佛她要是真听裴厌的话来搞他,不要她做什么,他随时双手奉上。
可这是实话,还是试探?
陈墨这人要真有那么容易拿下,就不会连带走裴厌底下两个人,眼前似笑非笑的他说这种话,倒不如说是她真敢动了他能随时翻脸那意思更贴切。
楚怜当然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我平常不喜欢这种玩笑话,什么死不死命不命的,人这一辈子就能活几十年,况且,咱是法治社会,可没那么多虚的。”
“怎么,你不信我。”
“谈不上信不信,可怎么说咱们现在领了证,那也是一根线上的人,我怎么舍得。”
这话从楚怜那张毫无波澜比冰还冷的口中说出来,有点违和。
陈墨笑了。
“我之前说咱俩结婚我什么要求都没有,现在有点反悔了。”
“?”
“我不喜欢你和裴厌说话,以后能离他远点就离他远点,要说话,也别让我看见。”
楚怜意外,朝他看过去,陈墨却不与她对视了。
他站起身,要了个衣服过来给她披着。
“返潮,挺冷的,小心冻着。”
一场戏没看多久他便走了,桌上瓜子茶水也没怎么动,也不知道是不尽兴还是怎么的,楚怜也不在意,在原地完完整整把后头一整场给看完了。
听说包这一场的是挺大的一个腕儿,生意做很大,还搞慈善,以前捐过好几个亿,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人走的时候很多人围着经过,楚怜看了眼。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面相说不上多漂亮,就瞧着挺温柔,身材细长,皮肤很白,没下雨的天也叫人撑着把伞遮阳。
柯繁过来接她,顺道看见了,评价:“看着就是个好相处的,怪不得捐了那么多钱。这平常那些资本家可舍不得豁出去那么多钱的,活该命好,享福。”
想他一个普通人想在这等超一线城市赚一套房,大半辈子都攒不到,人家随便谈个生意那都是分分钟千百万的事。
现在可越来越多年少成才的了。
楚怜对那些倒不怎么关心,说了句走了。
最近回春,温度却也颇低,稍微穿少点那北风也能吹得人打哆嗦,楚怜披上了件大衣,也不怎么觉得冷,之后让柯繁开车送着回了住处。
陈墨的住处在繁闹的街区,最老的一片小区,住的都是原居民,外头街边也是拥挤的车流和路边小摊。
楚怜过来拿点东西。
刚下车就瞧见站在街边跟人寒暄的熟悉身影,楚怜站住,抬手示意柯繁回去,后头那段路她自己进去就行。
柯繁走了,可楚怜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将手揣进大衣口袋,饶有所思地盯着陈墨看。
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薄外套和九分裤,亏得他也不冷,拉链没拉就这样敞着,陈墨那头发最近留得挺长了,侧面看着就要遮了眼睛,显得他本来就小的脸更清隽几分。
别说,那张脸确实是显小,结合他这个人,还真有几分那种阴郁困懒整天宅在电竞椅里网瘾少年那味儿。
又颓又废。
偏偏,他这会儿是跟人说事,对方是小区里的搬水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又去面前小摊里买了瓶水,递给对面那搬水工,紧接着笑了,一手揣进兜里跟人说再见。
楚怜是真觉得自个儿这老公挺有意思的。
平常吧,在圈子里那群人面前架子摆得比谁都大,特拉仇恨。私底下吧,瞧着又是个很有市井气息的一个人。
总之不管哪个,都不像一个很坏的人。
正想着,陈墨转过了头,视线和她对上。
发觉楚怜正看着自己,他微讶异,就这样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回的,也不跟我说声。”
“听完戏也就回了。”
“那行吧,正好。”陈墨顺手帮她拿过手边的包,领着她往小区走:“今天买了卤牛肉,还有不少菜,正好要吃饭了。”
楚怜没说自己只是暂时回来拿个东西,还没有多留的准备,可看陈墨这么自然的,她就没多说。
跟着陈墨走的一路,不少原住民街坊邻居和他打招呼,都是喊他阿陈,有人喊他就笑着抬抬下巴当做回应了,有人问楚怜了,他就大方地回一句媳妇儿,这下这儿的人也都知道他俩关系。
楚怜看了一路,陈墨回应时的自然她也瞧在眼里。
她问:“你跟这儿的人很熟?”
上次修车行的大叔,这次街坊邻居,他好像特别能和底层居民打好交道,且关系都不错。
“还成吧,住久了,跟这个说话那个修车的,自然而然熟络了。”
楚怜不太理解,她住一个地方,小区里哪家都是把门闭得紧紧的,她在一个地方住几年也不知道对门邻居是谁,更别说像陈墨这样哪家都能搞这么熟络。
她孤僻,不能理解这种。
“阶级不同,也能成为朋友?”她问。
陈墨觉得有意思:“你口中的阶级指的是什么。”
“性格、年龄、地位、金钱,很多。”
陈墨片刻也懂了,她是在说平常他这样的人能和这样市井里的大叔大妈熟络,不会违和?
“你觉得怎样的两个人才能成为朋友,一定要有相同趣味、钱权、学识?那在你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很高级还是说很特别才让你觉得我跟这里格格不入。”
楚怜说不上来。
陈墨说:“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别人叫我阿陈,喊我修车,我也就是个会点手艺的年轻人,再说那些大叔大妈,这儿的原居民都大有来头,只不过大家回归于生活,看起来一切都很普通,你觉得人家买菜的大妈只是大妈,说不定人家坐拥上亿房产,你觉得这个大叔很贫困,说不定人家只是家里太有地位出来找个事打发日子。”
“人与人,有什么好比的,你看到的又哪里是真相。”
“那你呢。”楚怜问。
“我什么?”
“你的哪一面才是真相。”
原来问了这么多,这一句才是重点。
“你对我很好奇吗。”
“还行。”
陈墨说:“我这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知道人不能忘本,从哪里起来的,就回报于哪里,仅此而已。”
他是从市井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自然回归于市井。
这样说楚怜也懂了,只是她也怔了。
那么她呢,或许这辈子都没什么回报的了,过去的经历在此,她的过去里只有唯一一个男人,让她没有什么感情。
陈墨见她盯着路边看,那儿正好是个卖糖葫芦的小摊。
他问:“想吃?”
楚怜盯着摊位柜里的糖葫芦,问:“这个好吃吗?”
陈墨问:“你没吃过吗。”
楚怜点头:“是啊。”
以前还小的时候馋过,那时候不到二十岁,是个小姑娘,她和裴厌说过,裴厌只觉得嫌恶,皱着眉头说这种街边的东西别沾,脏,而且难吃。
楚怜以后再没说过了。
“好吃吗?”她问。
“你可以尝尝。”
他给了小摊钱,拿了串出来给她,那一个个饱满的山楂上淋了糖浆,看着鲜艳欲滴,很有食欲。
楚怜吃了一个,皱起眉,说:“酸。”
陈墨笑了声:“我回头自己做给你吃,到时候口味可以调,多调点糖浆就不酸了。”
他笑起来那张寡淡漂亮的脸就多了色彩,笑起来很好看,比他不笑的时候要更招人喜欢。
楚怜捏着串签,感受着山楂的后甜,眉头渐渐舒展了开,又盯着陈墨看。
还从没感受过这种氛围,拥挤吵闹的街边,市井之下,她站在街边捏着一串糖葫芦觉得新奇,还有个男人说以后做东西给她吃。
结婚,就是这样的么?
楚怜只吃了一个,紧接着把剩下的递给了他,又变回平常那副冷淡的样子。
“我还有事,柯繁等着我在,就先走了。”
“晚饭不吃了?”
“你自己吃吧。”
陈墨微微挑眉,却也没多说。
楚怜回去了,可是她撒了谎,其实柯繁早走了,她本来是准备去陈墨那儿吃晚饭的,可刚刚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不大自在也就不想多待。
可能是陈墨和她印象中的不同,也可能是旁人突如其来的关心。
刚刚陈墨是由衷的笑,她却不是真心的。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单纯目的接近陈墨,她知道陈墨是裴厌那边的眼中钉,是迟早要除掉的,那个人的手段很多,要神不知鬼不觉推掉所有罪责弄一个人很简单。
可,要她下手,不一定下得去。
陈墨明明是跟外头传言不一样的,不只是不一样,甚至可以说他这人明明挺正常纯良,跟传言和资料上的简直不是一个人。
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信任他。
可等裴厌下手的时候或者他们二人真正要翻脸的时候,她该是怎样的态度?
车流拥挤依旧,路边,一辆轿车车窗悄然滑下,看到楚怜身影眼里的冷光逐渐浮现。
“阿怜心软了。”裴厌自言自语地说。
明明过去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可真正面对陈墨这个人还是会心软,是以前的记忆使然还是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不管哪个,都叫人不痛快。
“还是陈墨这个人会装,你瞧在圈子里多嚣张的,在楚怜面前却装得这么纯良。”孙鹤说。
“他会装,那也是他的本事,是咱们要跟他玩的,当然要看看他的花招。”裴厌弯着唇笑:“可是他一心为了楚怜,楚怜就不见得会待见他。”
培养了八年,楚怜不见得会记得他,毕竟现在的楚怜可不是从前那个傻子。
她是圈养在他身边的一只金丝雀,不管多漂亮娇贵,那也只能是他的,如果真的有二心,那即使是要了金丝雀那双漂亮的眼也只能叫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眼里容不得沙子。
陈墨和楚怜,他留了两条后路。
裴厌道:“走吧。”
不远处的街边,陈墨将几叠钞票塞到卖糖葫芦那老板的手中。
他看着楚怜离开的方向,即使没了她的身影,他也一直望着。
“谢了您,帮我办这个事。”
对方害了声,将钱放入口袋:“帮老板做事,当然是有什么安排我这边都听的。”
他一般可不来这边卖东西,又不是商圈来买吃的人也少,要不是这个人突然找自己说到这边卖几天糖葫芦,给他平常收益的几倍当做报酬,他可不来。
现在看看,貌似就是为了哄刚刚那女人。
不过不管是什么,这人有钱气粗,自个儿拿钱办事,管人家什么目的呢。
陈墨并不在意,拿着手里被吃过一口的糖葫芦也不松手,不一会儿过来个人,是他身边的人。
“估摸着那边是想下手了,眼中钉肉中刺,裴厌肯定是想找个机会除了,之后再找个替死鬼,瞒天过海。”
陈墨低着头捏着手里的签子,了不在意:“随他呢,不就是玩么。”
“就是不知道是来阴的还是明的。”
“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半个鬼门关里出来的亡命之徒了,怕什么。”
陈墨眼底淡冷,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抬手,咬了口手里的糖葫芦。
酸中带甜,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以前,阿怜最喜欢吃糖葫芦了,总是缠着他买。
刚刚她眼里带着光看他的样子,真有从前的感觉。
可是不管他怎样拿从前的东西试探她,她总是毫无反应,没办法,他只能花点心机,多塑造在楚怜面前的良好形象。
他知道那个人恨自己,他又何曾不恨,在他两年前第一次看到裴厌带着楚怜出面的时候,他就恨不得弄死裴厌。
可是啊,不是意气用事就能成事的。
他要那些人死,却不是现在,就像他一开始的目的是楚怜,却不能一开始就向她宣告一切。
什么事,都是要徐徐图之的。
第29章 怕什么 你非逼死我不可么
春来,雪化。
城市回暖了,出了几天的日头却又阴沉下去。
接连在工作室待了几天,楚怜忙得昏天地暗,今个儿到窗边去拉窗帘,才发现外头阴沉沉的,乌云压城。
“要下雨了。”楚怜拉着窗帘的边,说。
柯繁在抹桌子,听了这话,抛着手里抹布玩:“前几天那么大太阳,周而复始,肯定又要阴几天呗。也就回南天烦人,估摸着马上要下雨不停,衣服都不得干。”
楚怜把窗户关上,说:“记得整理好病人资料,明天周末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哎,怜姐,这么快就走啊。”
“怎么?”
也就柯繁嘴欠,调笑着问:“回哪呢,陈墨那儿?”
“问这干嘛。”
“好奇么,我们底下的可都好奇你跟陈墨相处状况呢。”
要不怎么说楚怜跟陈墨这组合稀奇呢,一个,千百年不变一下脸色的角儿,一个,曾经作为他们对手听说抑郁的人。
柯繁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俩人会绑到一起。
说真的,要不是他是为裴厌办事的,还真挺好奇这名不见经传的陈墨陈太子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会吃人不吐骨头的,还是性格似阎王爷不能轻易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