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星抓着小机甲晃了晃。
肃骁别过眼，在后者满眼的希冀中，他攥了攥拳头，接着道：
“好。”
第124章 大结局·终章
于是，前线的主指挥带着主愈疗师出逃，改装加固过的飞行机甲在一片乱火中朝着目标快速靠近。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你我彻底融合之时，便是你的实力达到巅峰之际。’
‘而你，只有一次机会。’
红眼星的忠告还在夜星的脑海里不断回响，双手无意识地扣着旁边座椅的轮廓，这是她紧张时候惯有的表现。
“夜星！”
飞行机甲穿过重重阻碍，在周围残余舰队迅速的掩护下，机甲里的两人成功靠近了凌五周身百米之内。在舱门即将打开的那一刻，肃骁握着操控柄的手一紧。
他喊出声，夜星听到转过头，在前者双眸如墨的深沉中，她笑道：“相信我吧，一条连飞蛾都变不成的虫子，能成什么大事？”
“等我打赢了，我就把它切成块炖成汤以此来祭奠我联邦的百万英魂！”
银灰色的骨棍出现在眼前人的手中，舱门缓缓打开，两个人最后对视了一眼后，少女跳出机甲。
进化变异后的母虫无论是攻击力还是防御力都比原来巨能型的高级虫兽强了不止多少余倍，以至于连消化掉充足源虫的胖鸟都只能联合着肃戎震他们和这巨型灰虫在安全距离内不断纠缠。
而大概是预见了这场战争的最后的结果，凌五摆明了不愿用尽全力和他们决一死战。
眼看着下面的战场越拖越久，将士们的伤亡数不断攀升，但这边却对于眼下始终困不住，伤不了时，泛着银光的机甲手执那让人熟悉的骨棍带着破天之势从上空重重劈下。
“你们退开！”
没有半句多余的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比起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现下迅速缠斗在一起的一虫一人直接打出了要毁天灭地的气势。
骨棍与硬甲相撞摩擦产生出巨大的火花，沉闷的雷声之下，电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划破灰夜。
夜星的表情冰冷，她眉眼狠戾，手下粗长的骨棍裹挟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在旁边向她卷来的坚韧旁肢上。
“吼——”
巨大的虫体发出怒叫，凌五那双赤红色的眸子恶狠狠盯着她，下一秒，长满了灰色尖刺的粗壮长尾带着破空声重重地朝着机甲快速扫去。
夜星操控着机甲往旁边闪避，却没想刚刚才被打退的旁肢又重新聚集拧成团阻断了她的路，她身子一顿，双手紧握住骨棍直接正面抵挡。
“碰！”
一声巨响，天空中，银色的机甲整个受惯性影响往后倒飞了近百米。夜星的两只虎口剧痛，她低下头，手中，强硬的扛下了刚刚那一尾的骨棍中央，一道裂缝赫然倒映在她的眼底。
她眸光微沉，接着，在凌五得意且极具挑衅的再次攻击下，她一个闪避。然后她抬起头，一瞬雷光的照耀下，她的视线缓缓放在了眼前巨虫背部的尖刺上。
而下面，被关离强拽着拖出战斗范围的关谨还在不停挣扎。
“舅舅你放开我！我要去帮夜星！”
“她只有一个人，你放开我啊！”
他叫喊着，身后的关离直接把人踹到地上，接着捏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看清楚道：“你去帮什么？连他们打斗产生的余波都扛不住，去送死吗！”
往昔的无力感再度袭上心头，关谨的鼻尖涌上一股酸涩。关离脸色低落，但看到人已经冷静下来，他松开手。
接着，明白受白灰星的影响，知道与凌五的最终决战已经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够参与了的肃奕他们最后决定改变方向。
纵使心头无比担心，但他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趁着这个时间尽力去减缓战场其它地方的压力。
以及，等到最后战斗结束，无论结果如何，他们还能成为夜星的背后的倚靠。
于是说干就干，心态调整完毕，肃奕他们开始将目标锁定在剩余的那些巨能型高级虫兽的身上。
而空中，正打得天昏地暗的夜星和凌五此时纠缠得难舍难分，他们各自都抱着杀心，所以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要将对方彻底往死里弄的狠厉。
“碰！”
“轰！”
骨棍与硬甲不断碰撞擦出剧烈的火花，又因为两边速度过快，火花形成残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杂乱的图象，双方对招难舍难分。
闪电划破云层，白光照亮一方战场，沉闷的惊雷声乍起，伴随着明显的“咔嚓”声，夜星手里的骨棍和凌五的触角俱断。
“吼——”
暴怒的咆哮声响起，灰色巨虫的虫首直立而起，它眸光锐利，但因为过久爆发性地对战，它周身的气息带上了一丝疲惫的紊乱。
察觉到这一点的夜星右手握紧了那小半截断棍，她面色沉着，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嗖——”
银色的机甲以光速裹挟着风声闪到凌五的上空，后者眼里露出不敢相信，下一秒剧痛瞬间侵袭了它的大脑。
背部，被打断的骨棍穿过硬甲尽数插入，巨大的灰虫嘶吼了一声后，整个身躯开始剧烈地扭动挣扎。
疯狂挥舞的旁肢以各种扭曲的姿态想要将攀附在它背上的人撕碎，但那人就像是泥鳅一样，无论它怎么努力都只差那么一点。
比起刚刚因为被堵住后路而被迫与它正面对上数十招的人，现在的夜星就像是在短时间突然变强了一样，在它的不断攻击下，不再像前面那样总是被束手束脚，反而……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凌五的脑中缓缓浮现，它眼底原本的不屑与狂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和畏惧。
它发出紧急召集的信号波，周遭，接收到信号的大片虫兽朝着它和夜星狂涌着围来。
灰色的巨虫在一片黑蒙中如此显眼，它挣扎着，咆哮着。往昔所有的一切尽数闪过眼前，凌五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夜星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麻痹它。
想到背上的人还留了后手，甚至于那后手极有可能是想要它的命，这个自进化成功后就一直视所有人为蝼蚁的‘王’慌了。它朝着那无尽的虫渊飞去，旁边走足成堆地掩护着它抵挡联邦将士们的攻击。
“别让它回到虫渊，不然一切牺牲就都白费了！”
肃奕眼睛赤红，他握紧手里的长刀，根本不顾自己的精神海还能否坚持住就朝着虫海冲了过去。
大批的虫兽和将士们以近乎自杀式的战术互相阻碍着对方的行动，天空越加昏黑，沉闷的雷声阵阵，厚积的云层中，豆大的雨滴向着地面不断砸落。
“吼——”
“噘——”
“所有人！！杀——”
战场全部的虫兽朝着一点汇集，如同海面掀起的万米巨浪，即便只能造成一时的威胁，但却足够凌五到达虫渊全身而退。
“唳——”
越过了联邦军队的胖鸟不要命地直接用身体开路，前方，虫兽潮已经彻底形成了漩涡流，机枪舰艇乱打，炮火乱飞，场面失控到极点的同时，一片黑蒙之中，灰色的巨虫发出凄厉的吼叫。
背部最长的长刺被连根拔下，银色的机甲握着它，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嗡鸣，一股可怕的精神威压四散开来。
“吼——”
拦住她——
背上的重量消失不见，但凌五却只感觉浑身发凉，它身躯颤抖，在周围走足的掩护下，它疯了般地向着虫渊口极速飞去。
“噘——”
“噘——”
数不清的虫兽愤怒地朝着上空咆哮，而那里，银色的机甲手中正转动着那根长刺默默看着下面的凌五。
“肃骁——”
操控室，双眸已经完全赤红的夜星发出嘶喊，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包裹，下一秒，银白色的流星穿透那无数想撕碎她的走足朝着凌五正中直去。
‘你只有一次机会。’
赤红的双眸发出妖冶的光芒，精神海实质化的海底翻滚沸腾，无尽的精神力向着机甲不断输入。
“所有人！！冲进去！！”
意识融合间，夜星的余光透过漩涡的空隙朝着外围看了一眼。
那里，联邦的将士还在拼了命地朝着漩涡中心进发，他们无惧，英勇，不留余力，向死而生……
‘我只有一次机会。’
翻滚沸腾的精神海静止，意识的完全融合，精神力全部注入，银色机甲散发出耀眼的白光
你们守护全部的联邦，我保护所有的你们。
赤红的双眸缓缓闭上，再度睁开，那里已经完全清明。
快到了……
快到了……
就要到了，我不能死，我不可以……
望不到底的漆黑渊口出现在眼前，凌五一怔，随即整个狂喜。
它没有死，它还活着！
这场仗已经让联邦元气大伤，只要它不死，假以时日，它们族人……
希望就在眼前，当身躯纵然跃下渊口时，未来的绝美蓝图都已经在凌五的心中画好。
然而，当白光映照在它的周身，它的眼底布满了恐惧。
“哧——”
“哧——”
两道穿透血肉的声音同时响起，凌五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穿透它命胆的自己身上的长刺。
而就在长刺的旁边，虫尾卷起凝聚的利刃尾尖穿过了整个机甲操控室。
“为……什么……不躲……”
如果她躲开，那它就不会……
“轰隆隆——”
地动山摇的声音回响在战场上空。
“噘——”
“噘——”
“怎么回事？地面怎么在震动！？”
突然开始剧烈颤动的地面上，无数虫兽痛苦的吼声裹挟着断裂掉落的碎石于乌云下不断坠入正在缓缓闭合的虫渊。
肃奕他们有些站立不稳，晃动间，关谨的喊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眼前一晃。
“是虫渊在闭合！是夜星大人，夜星大人他们杀死了凌五，她跟肃哥都还在里面啊！”
骤然响起的喊声在这地动山摇之间是显得那般突兀，人群开始躁动，顷刻间，数不清的将士们同时朝着渊口赶去。
“夜星！”
虫渊底下，在最后关头冒着精神海完全破碎的风险冲破一切阻碍，将要跟着凌五的尸体一同坠落到渊底的夜星救下的肃骁带着人滚到了旁边渊壁中的一处凹洞处。
被完全穿透的胸口，比拳头大的血窟窿黑洞洞地显现在肃骁的眼前。
他的唇色发白，接着慌忙把自己的小包打开接着取出里面装着的医疗物资摆在地上。
“噗咳咳……”
止血止痛的药被喂进去后又混在被吐出的血掉出，肃骁的指尖发颤，他喉咙艰涩，一卷卷密封好的绷带被拆开堵在伤处，却在下一秒就看到鲜血渗透绷带弥漫上他的双手。
“夜星……夜星……”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他将剩余的绷带全部用上，但鲜红还是在一点点向外扩散，直到黏腻的液体顺着背部的窟窿流到他的腿边后，肃骁脑中最后一根弦崩断。
“大……壮……”
残存的意识复苏，恍惚之中，夜星有那么一瞬竟然在想，似乎体质好也有那么点作用，最起码，还能多留句遗言。
几近虚无的气音掩盖了喧杂的落石声在肃骁的耳边响起，他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倒映在她浅棕色的眸中。
“小机甲……碎了……”
少女的眼里浮出一层水雾，她声音委屈，双眼通红。
“对不起……”
“没关系，我可以再做，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再做，夜星……夜星……”
肃骁摇着头，哽咽的声音溢出喉咙，夜星眸珠转动。
“真……好……”
可惜……
她看不到了……
真的，好想继续，活下去啊……
滚烫的热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肃骁不断摇头，被完全浸润的绷带摧毁他最后的理智，他大哭出声。
但夜星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她的意识存于一片金灿的昏花，从前的一切如走马灯般一遍遍在她眼前重复放映。她吐出大口大口的血，在那悲痛到极致的呼喊声中，她的眼睛最终缓缓闭上。
挺值得的……
只是，还是好遗憾啊……
“夜星……”
“夜星……”
怀中人的气息彻底散尽，恍惚间，肃骁又想起了上一次在天堑时，只是这一次，是真的散去了。
“轰——”
渊体震动的轰鸣声越加清晰，整个深渊都开始了战栗的颤动，上空透进来的光亮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无数的落石声中，外面，似乎有熟悉人的喊声隐隐传来。
但这一切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背后，尖锐的利刃嵌入了他的腰腹，汩汩的鲜血涌流不止。零碎尖锐的硬石自上空不断砸落，血色的花朵自少年周身栩栩绽放。
代表着灾难与无尽的虫渊口彻底封闭，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共同消失在渊底。
残存着凹进的渊壁里，肃骁紧紧抱着怀里已经彻底失去温度的人，滚烫的热泪滴在她的脸上最后再落入血泊。
“我们胜利了，”他轻吻上她的额头，“我们胜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