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尧显然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他还在望着封莞纤瘦见骨的手肘,琢磨着用哪一招才不会伤到她。
只听封莞厉喝一声,一个飞脚踢将他踹倒在地。
白川尧捂住胸口回过神看她:“你耍赖,怎么还搞偷袭!”
封莞拽了下腰带,系得更紧些。
她挑眉,没所谓地耸耸肩:“行,那就再来一次呗。”
白川尧站起身,双拳紧握,目光坚定,这次他认真了。
十秒钟后——
“啊!啊啊啊!疼疼疼!”
封莞一个过肩摔,旋即两腿夹住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手腕往一侧扳。
“钱还不还?”
“还还还!”
封莞咬着牙问:“还敢拿我寻开心吗?”
“不敢了,不敢了!你先松开!”白川尧疼得尖叫,另一只手使劲拍打着地板。
封莞松开他的手,站起身,摸起他放在一边的手机递给他:“银行卡转账,现在。”
白川尧吃痛地活动了下手腕,接过手机。
“还有,以后除了工作,不准再骚扰我。”封莞警告他。
“放心,我可不喜欢比我强的女生。”白川尧瞥她一眼,灰头土脸的委屈嘟囔,“之前是觉得你可爱,所以想泡你...”
“嗯?”封莞一把薅住他的头发就要来一个锁喉。
白川尧嗷嗷尖叫:“啊!疼啊!我错了错了错了!”
封莞看他疯狂求饶的模样,快意凛然。
她勾勾唇,正欲放开他,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
“封...秘书?”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
不远处的三个人都是熟面孔。站在中间的男人,双手随意插在西裤的口袋里,身姿挺拔,长身玉立。他的衬衣扣子一颗不落地扣紧,衬在西装里面,没有打领带,有些空,却多了一种禁欲的诱惑感。
他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一贯薄凉的眸子泛着森森的寒光。
封莞愣住了,一时忘了松开钳住白川尧的手。
“姐姐...你...想谋杀啊!”他险些要喘不过气。
眼前的人迈开步子朝她走过来,封莞终于回过神,松开白川尧,站起身,习惯性颔首。
那双皮鞋缓缓靠近,停在她的面前。
“封莞。”
他很生气。
封莞缓缓闭上眼。
“停职反省,你是当度假在过吗?”
第10章 禁止
封莞从跆拳道馆离开时,觉得自己复工是彻底无望了。
她从未见过傅亦铭那种眼神。
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露出獠牙,蓄势待发,而她就是那只待宰的可怜羔羊。
回家的公交车上,她翻开某招聘软件,滑了半天,没找到一家合适的公司。
封莞只是普通本科,就算有在沃鸣的工作经历,也不会有人愿意给她开比沃鸣更高的工资。
而她,需要钱。
公交开上高架桥。她开了一小截窗户,夜风袭来,拂乱她额前的几缕发丝。她把脸贴在玻璃上,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怔怔出神。
掌心震动,她垂下眸,看到来电显示,心往下坠了坠。
她接起电话:“喂~”
“封小姐,已经到月底了,您父亲这个季度的医疗费用还没有结清。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对方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封莞轻声道:“没有,最近太忙了,我明天就去医院缴费。”
“嗯。有困难你随时和我说,可能帮不上大忙,但让院里宽限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打来电话的是封莞父亲的主治医生沈阔。
早年间,封莞还是学生,身上加起来不到五百块,却下定决心要为父亲治病。她每月兼职赚的钱,面对昂贵的医药费,根本是杯水车薪,大都由沈阔帮忙兜底。
虽然封莞毕业工作后很快还上,但这份人情是最难还的,不敢再多麻烦他。
挂断电话,封莞点进手机银行。账户上多了两万块钱,是沃鸣的对公账户打过来的。
如果她被辞退的话,和傅亦铭的这份合约必定也会随之荡然无存。这样一来,她的收入就更少了。
医院不允许信用卡缴费,她合算了一下自己所有账户上的钱,还差两千。
看来又得向夏歆借钱了。
她回到家,夏歆正窝在沙发上吃西瓜。
看见她,夏歆招手示意她过去。
“不是停职一周吗?你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在家休息,干什么去了?”夏歆从冰箱里取出另一半西瓜,连同勺子递给她:“特意给你留的。”
封莞接过,挖了一口送入口中,说:“夏歆,你能先借我两千块钱吗?”
“我银行卡在抽屉里,密码你知道,自己去取。”夏歆转身又窝进沙发,“叔叔那儿,钱不够了?”
封莞点点头。
夏歆叹了口气,气氛蓦然沉重起来。
“你上次去看叔叔,他最近怎么样?”
封莞淡淡答:“就那样呗,偶尔能认出我,大多数时候都不清醒。”
电视里在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脱口秀演员的一个段子,逗得观众哈哈大笑。
封莞闷头吃着西瓜,面色不悲不喜。
夏歆静静注视着封莞,片刻后开口道:“莞莞,沈医生不是说这么久都没见好转,几乎没有治疗的价值了吗?我觉得你其实真的可以考虑结束治疗。反正叔叔也好好活着不是吗?”
“沈医生说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恢复。我爸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不会想这样过一辈子的。”
封莞八岁那年,父亲的公司不景气,合伙人卷款潜逃,债务全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家里的房子和车被银行拍卖,一家人只能挤在一晚上二十块的小旅馆度日。
钟雅美是个美术老师,骨子里有股假清高。她本就看不起浑身铜臭味的生意人,遇到这件事,让她更加对自己的丈夫不满意。
没过多久,她在学校组织的一场研讨会上出轨了一个美籍华人导演。
她走得干净,东西不要,孩子也不要。
那天,封莞第一次看见一向温柔乐观的父亲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嚎啕大哭。
没过多久,他去工地干苦力,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捡回来一条命,脑子却从此不清楚了。
医生说只有百分之五的可能性恢复原状,封莞就为那百分之五,熬到了现在。
封莞的姑姑也劝过她把父亲送回老家。封莞永远只有那一句话——
她抬起眸,与夏歆对视,郑重地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放弃他了,我不能再放弃他。”
夏歆叹了口气,道:“行。我卡里有六万,你看着用。”
————
次日,傅亦铭沉着脸迈进沃鸣集团的大门,满脸写着“老子不爽!”
员工们看见他,纷纷迅速打过招呼,避到一边。这两天,谁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待超过十秒。
他移动的脚步浅顿,“谁放的盆栽?”
无人敢应,他正要发火:“不会挑个不碍眼...”
前台的小姑娘弱弱说道:“这两盆花一直在这儿。”
傅亦铭:“......”
他的声音不得不缓和下来:“看腻了,换个地方摆。”
上午的例会,他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眼底挂着一层淡淡的青黑色。
傅亦铭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但昨天,他失眠了。
满脑子都是封莞搂住白川尧的脖子,和他纠缠在地上打情骂俏的模样。
她额头明晃晃的汗珠,眼底那丝狡黠的光,以及唇角勾起的肆意笑容,像是一部默片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难道她不应该和他解释一下吗?
她什么时候学的柔术,当初简历上可没写。她温柔优雅又成熟,一看就很讨厌白川尧这种幼稚爱显摆的年下男。
就算身为老板没有权利过问员工的私生活,但才短短半个月,她就和他堂弟搞到了一起。作为当事人的堂哥,难道他不应该知道两个人是如何在他眼下暗度陈仓的吗?
他承认自己对封莞可能的确有那么点意思,但他想了解这个,完全是出于对白川尧的关心,毕竟他答应过姑姑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白川尧。
可不是因为什么私心。
各部门例行汇报工作,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目光时不时瞥向手边的手机。
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他急忙打开来看,是10010提醒他续交话费的短信。
“老子是缺这点钱的人?”他烦躁地把手机抛到一边,掀起眼皮。
四周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傅亦铭淡定地翘起二郎腿,面色仍旧淡淡的:“继续。”
正在发言的商务部经理,不确定地问:“所以这个项目,我们投?”
这是商务部最近接触的一个项目,经过风险评估,认为投资大,获利周期长,决定排除出投资目标。
他正在向傅亦铭解释为什么排除这个项目,就听见他说不缺钱。
傅亦铭随意翻了两页项目报告书,脸色铁青:“这种项目你告诉我要投?怎么,沃鸣钱多,就是为了让你们败的?”
商务部经理:“......”我好无辜!
第11章 禁止
例会惊心动魄地开完,大家目送傅亦铭离开,纷纷长舒了一口气,心情堪比劫后余生。
临到午时,徐朗在秘书室踟蹰许久,才硬着头皮叩响总裁办的门。
“傅总,午餐您是在员工餐厅用,还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帮您打包回来?”
傅亦铭拿指腹压了下鼻骨,看向腕表,刚好到午饭时间。
他睨了一眼如死水一般平静的手机,心里头闷闷的。
“去餐厅吃...”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旋即想到了什么,又坐下来改口道:“我想吃朱角记的东西了,你帮我打包一份回来。”
“好的。那您想吃什么?”徐朗轻声问。
傅亦铭垂下眼,不咸不淡地开口:“你随便点。”
“好的。”
朱角记最有名的是九珍鲜汤,几乎去吃的每个人都会点这道汤。但是这道汤里是用海鲜汤为底汤熬制的,傅亦铭对海鲜过敏严重,封莞每次陪傅亦铭去时,点菜总会避过这道。
可惜徐朗不知道,他点了这份招牌汤。
于是傅亦铭不出意外地过敏了,疹子一直洇到脖子根,渐渐胀成一片一片的肿块。
徐朗接到内线电话,赶到总裁办室,人都吓傻了。
“傅总,我...我...我不知道这道汤里有海鲜。”
傅亦铭瞥他一眼,拿起手机给周浪打电话:“我过敏了,要去医院一趟。”
徐朗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一时失言。
“出去吧。”傅亦铭的声音很轻,不像在怪罪,然而他阴沉的脸色,足以让徐朗腿软。
他恐怕不能在沃鸣待下去了。
一走出总裁办的们,他立刻给封莞打电话,声音还带着丝哭腔:“封莞姐,你快点回公司一趟吧。我可能要被辞退了!”
封莞正在医院,和沈阔交流父亲的病情,闻言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傅总今天喝了我打包回来的九珍鲜汤。”
“什么?”封莞秀眉紧蹙,“傅总不能吃海鲜你不知道?”
徐朗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从来没吃过朱角记,而且我特地检查了菜品,没看到海鲜。都怪我,应该问一嘴的。”
徐朗是从村子里走出来的穷学生,自然消费不起随随便便一道菜就上千的朱角记。
可傅亦铭绝不会为此网开一面,因为他最缺乏的就是同理心。
徐朗算是同期实习生中比较出色的一位。兴许是出身原因,他能吃苦,人也踏实。封莞很看好他,有意等实习期满,留他做自己的助理。
眼下,大概不是成了。
封莞挂断电话。
沈阔问她:“有事吗?”
“嗯。公司出了点事。”
“那你先去忙。你父亲的情况虽然没有很大的好转,但也没有恶化,也算是一种好兆头。你有空多过来陪陪他。”沈阔笑着说。
封莞望着不远处,和一群小孩追着玩的中年男人,眼底滑过一丝无奈。
她点点头:“谢谢您啦沈医生。”
————
徐朗发了医院的地址,封莞直接坐公交过去。
她赶到的时候,徐朗正站在门口徘徊。
“傅总呢?”
“在挂吊水。”徐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巴巴地看着她:“封莞姐,我是不是要被开除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的工作能力很突出,到哪儿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徐朗丧气地垂下头。
封莞站在病房的门口,思忖片刻还是叩响了门。
“请进。”傅亦铭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缓步迈入,脸上堆起熟悉的职业笑容:“傅总。”
傅亦铭冷着脸:“封秘书不是在‘休假’吗?来这儿做什么?”
封莞嗅出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她笑了笑,说:“我听徐朗说,您生病了。”
“嗯?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傅亦铭掀起眼皮,一双清亮的眸子攥着冷峻的光。
封莞怎么感觉他像个怨妇似的在没事找事?
“我停职这几天,工作肯定积压了很多。所以我来,是想问问您,我可以提前复工吗?”封莞毕恭毕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