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面色复杂,咬牙切齿的说:“因为,就是有亲传弟子帮他破阵!戚长老!我们天衍宗亲传弟子里有内奸!”
戚长老面色一凛:“你看清了?是谁?”
那弟子沉默了片刻,几乎是愤恨的吐出了一个名字:“秦拂!”
在场弟子无不色变。
而秦拂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昏迷的苏晴月降下剑的。
她一落下,执法堂弟子几乎下意识的抽出了剑。
秦拂丝毫不以为意,她径直看向那个弟子,看到了他脸上的复杂和愤怒。
他说:“秦拂!你还敢回来!”
秦拂挑了挑眉,说:“不是我做的,我当然敢过来!”
那弟子:“我分明看见你!”
秦拂伸手将苏晴月往地上一扔。
那红衣的身影,仿佛是另一个秦拂。
秦拂说:“你大概需要好好认一认,你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我还是她。”
她说完,转身看向戚长老,说:“戚长老,也许你该带我们去执法堂对峙一下,哦对了,还有掌门和各峰峰主,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秦拂一口气将接下来执法堂应该做的事情说了个干净,而且摆出了一副无比配合的态度,除了戚长老,在场众人一脸懵逼。
讲道理,他们这辈子没抓过这么自觉的人。
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戚长老看了她片刻,又看了看地上的苏晴月,似乎是笑了一下,说:“在场所有人,一律去执法堂。”
秦拂提醒他:“还有仲少卿,他没走远,说不定还能追回来。”
戚长老点了点头。
旁边的执法堂弟子看了看戚长老,又看了看秦拂,一脸的懵逼,不知道该不该听一个“罪魁祸首”的话。
万一真的是她,万一是什么阴谋诡计呢?
戚长老不紧不慢道:“你们是没听到吗?还不赶紧去追?还等着我请你们吗?”
执法堂弟子恍然回神:“是!是!”
一批弟子追了出去,另一批弟子愣在原地。
戚长老不说话,那些弟子左看右看,问:“戚长老,接下来……”
秦拂直接替戚长老回答:“接下来该压我去执法堂,收集好物证,然后通知各峰峰主。”
其他弟子还没反应过来,戚长老哈哈大笑。
他说:“还不按你们师姐说的做?”
他说的是师姐,而不是其他称呼。
他说完看向秦拂。
秦拂的表情坦坦荡荡。
他感叹道:“丫头,你是墨华的弟子,还真是可惜了。”
第36章
天衍宗,主峰大殿。
雾林唯一清醒的巡逻弟子自述自己的所见所闻,矛头直指天衍宗大师姐秦拂。
秦拂站在大殿中央,面色如常。
向来冷清的大殿人头耸动,却又鸦雀无声。
仲少卿逃了。
而放走仲少卿的人,极有可能是天衍宗的大师姐秦拂,也是断渊剑的拥有者,是他们正道寄予厚望的、能继承寒江剑尊遗志的天才剑修。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红衣少女。
少女迎着众人的视线,坦坦荡荡。
天衍宗掌门脸色铁青,他沉声问道:“戚长老,去追仲少卿的人可有消息?”
戚长老上前行了一礼,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禀掌门,并未有消息,但老朽以为仲少卿既然敢逃,必然也有后手,还请掌门早做打算。”
掌门脸色更青了。
他又问:“墨华师弟呢?还有持剑峰弟子呢?除了秦拂怎么一个不在!”
他说的怒气冲冲,但心里却格外焦急。
他自己是不信秦拂会叛宗的。
如果是其他时候他可能还会怀疑怀疑,但现在,秦拂可是那位老祖宗不惜隐藏身份刻意交好的人。
但他自己虽然这么想,可作为一宗之主,他却不能这么说。
执法堂呈上的物证铁证如山,雾林清醒的弟子亲眼看到了秦拂,人证物证俱在,他怎么可能亲口为秦拂开脱?
如果只有他们天衍宗的人在的话,他倒还能拖上一拖请示那位祖宗,可现在道一宗、琼华宗和禅宗听到动静都来了,这已经不是他们天衍宗的事情了,这是全修真界的事!
特别是道一宗的那个无乐长老,他可太了解他了,以他那小肚鸡肠的脾气,今天如果真的证据确凿了,他不把秦拂锤到死绝不善罢甘休。
如果他真的敢有一点儿包庇秦拂,那明天无乐长老就能宣扬的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但他不能说什么,作为秦拂的师尊,墨华却是能的。
墨华向来为人清冷目下无尘,更是无乐长老的死对头,他开口维护自己的弟子有什么关系?于情于理都不会有人说什么。到时候自己就有借口拖延一二再想办法。
掌门想得很好,到时候无乐长老只要一怼起来墨华直接开口维护,两个人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不了就是打一场,他作为掌门,一边要调查真相,一边要安抚那两个人,“被逼无奈”,只能把这件事拖后。
然后他就有机会找那位祖宗想办法。
但是现在……偏偏所有人都到了,持剑峰连个影子都没有!
他问的怒气冲冲,门下弟子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禀掌门,太寒剑尊一听到消息就直接追出了天衍宗,夏师兄和秦师弟也都跟了出去。”
掌门闻言皱了皱眉头。
说真的,仲少卿既然敢逃,他就已经不抱还能追回来的希望了。
他现在就想及时止损,保住秦拂。
可能是他太久没说话,无乐长老见状冷笑道:“荣掌门,怎么?墨华那厮没过来,你就不敢问他徒儿了?”
掌门皱眉:“无乐长老,请您慎言!”
无乐长老笃定他要包庇门下弟子,正想再说话,秦拂却突然开了口。
秦拂说:“掌门当然可以问我,无乐长老,到现在为止我一句话都没说,无乐长老就笃定事情就是我所为,晚辈实在不懂,莫非长老也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
无乐长老冷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这……”
秦拂笑了笑,直接打断他,说:“长老,方才雾林巡逻弟子自述之时,我并未打断,长老也并未打断,怎么现在换我这另一个当事人自白,长老就像是想不让晚辈说话直接定罪的样子?难不成长老也只是只听自己想听的不成?”
无乐长老面色铁青。
道一宗的黑袍法修向来不是什么能忍得了气的人,他当场就想发作。
而就在此时,一个秦拂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开口帮了她。
蒋不才冷冷的看着无乐长老,说:“无乐,你要是不想听,现在就可以滚出天衍宗。”
秦拂惊讶的看了过去。
而让她更惊讶的是,他这可以说得上是把人的面子放在地上踩的一句话,居然真的管用。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无乐长老像是哑了火一样,铁青着脸不说话,却一眼都不敢往蒋不才那里看。
谷焓真坐在掌门身边,声音急促的给她传音:“师侄,无乐早年亏欠过蒋师兄,蒋师兄开口了他就绝不会再说什么,师侄有什么话尽管说!”
秦拂回过神来,先给蒋不才行了一礼:“多谢师伯。”
蒋不才冷哼一声,不冷不热的说:“你最好真的有话说,而不是在拖延时间。”
秦拂:“弟子明白。”
她笑了笑,说:“既然雾林巡逻师弟已经自述完毕,那轮到弟子自述了。”
“首先,雾林巡逻弟子说的没错,他也没说谎,确实有一个天衍宗弟子放走了仲少卿,但那个人并不是我。”
掌门:“哦?你的意思是,难道是他看错了吗?”
秦拂摇了摇头:“也许也未曾看错。”
不等别人质疑,秦拂直接掐了个法诀,将昏迷不醒的苏晴月从一旁拽了过来。
昏迷的苏晴月一身红衣,仅从外边上看,几乎看不出她和秦拂的差别了。
整个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
秦拂拱手,说:“掌门,我正想禀报,今天弟子在药峰修炼之时,听到了雾林那边传来的声音,弟子御剑赶往雾林途中,正看到苏晴月一身红衣在宵禁时分从雾林的方向走过来,弟子觉得奇怪就把她抓了起来,赶到雾林时,好巧不巧的,听到雾林巡逻弟子指控弟子放走仲少卿。”
掌门不动声色道:“所以,你觉得雾林弟子看到的那个人是苏晴月?”
秦拂笑了笑:“弟子不知,反正总不会是我。”
掌门:“秦拂,你要知道,苏晴月一个炼气期弟子,要放走仲少卿的话,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秦拂当然知道。
这也是为什么雾林巡逻弟子看到那张脸时,第一反应便是秦拂。
一是因为秦拂爱穿的红衣,二是因为,几乎压根没人能想到炼气期的苏晴月能放走仲少卿。
秦拂说:“那不妨叫醒苏晴月问问。”
她当然不指望自己一番话局势就能逆转,因为……这里还有几个对秦拂非常不利的物证。
掌门点了点头,亲自掐了个法诀,叫醒了苏晴月。
苏晴月睁开了眼睛,一脸的茫然无措。
她见身处大殿之中,周围又都是人,顿时一副惊愕不解的模样。
她惊道:“这是……”
秦拂却根本不给她表演的机会,她单刀直入的问:“苏晴月,今夜是不是你放走的仲少卿。”
苏晴月一口否认:“师姐为什么这样冤枉我!”
秦拂也不指望她真能承认了,又问:“那我今夜见到你时,你为何在宵禁之时外出?苏晴月,你不会御剑,你出现的地方离持剑峰很远,你别告诉我你也是听见了动静之后出来查看的。”
苏晴月却一脸的不明所以:“师姐,你在说什么?我何时离开过持剑峰?明明是师姐突然出现又不明不白的抓我离开的!”
秦拂啼笑皆非:“苏晴月,我突然冲进持剑峰抓你,师尊身为持剑峰峰主会察觉不到?”
苏晴月:“师姐,你明明知道那个时候师尊和师兄们听见动静已经追了出去的,师尊他们不在,你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抓我。”
苏晴月一番解释滴水不漏。
秦拂抓她的时候只有秦拂知道,不能证明她真的是在宵禁时分在外游荡。
于是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还变成了秦拂放走仲少卿后试图拿自己师妹顶罪。
秦拂笑了笑,说:“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爱穿红衣了,总不会是我抓到你后压着你换的吧?”
苏晴月笑了笑,说:“这个倒是巧了。”
她面无表情的说:“我换这身衣服,是想见夏师兄的。”
“师兄从图兰秘境出来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只有我穿的像师姐的时候,他才愿意出来一下。”
“师姐不愿意原谅师兄,我只能出此下策。师姐不信的话尽可以问秦师兄,我最近每天都会穿红衣找师兄,今天正好赶巧了。”
秦拂讶然,心中却升起一股近乎啼笑皆非的感觉。
夏知秋。
他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找麻烦。
她一时没有说话,别人以为她是无话可说,无乐长老冷笑一声,说:“秦拂,如果只有人证的话,我们也不会笃定是你,但是执法堂刚刚送上来的两件物证却是铁证如山,巡逻弟子可能会看错,物证却绝不会说谎。”
秦拂:“那还请无乐长老赐教。”
无乐长老看向掌门,嘲讽道:“荣掌门,你现在还要袒护她吗?”
掌门闭了闭眼睛,说:“师侄,方才药峰和禅宗的药门一起诊治了雾林昏迷的巡逻弟子,发现他们中的毒中有堕仙草的成分,而堕仙草……天衍宗魔渊的堕仙草全都登记在册,唯一不在药库的只有几个月前师侄从魔渊采走的堕仙草。”
秦拂恍然明白了苏晴月从外宗弟子手中拿走的堕仙草用在了何处。
“而且。”掌门说:“雾林的阵法只有宗门亲传弟子知道通过的方法,不可能是外宗弟子把堕仙草拿进来放倒了巡逻弟子又通过了雾林阵法。”
掌门一说完,苏晴月补充道:“掌门,我刚入门不满半年,师尊还未教我怎么通过雾林。掌门可以问师尊。”
他们每说一句,秦拂的嫌疑就重一分。
秦拂却面色冷静。
她知道,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掌门顿了一下,掐了个法诀,一块玉牌飘到了秦拂眼前。
秦拂看到那块玉牌,眼神瞬间就死死的盯在了上面,面色冷了下来。
掌门的声音响在她耳边:“秦拂,这是在雾林发现的玉牌,上面的字是你的笔迹,而且法峰弟子探查过,上面有施加了封印法阵的痕迹,玉牌里封印了三道剑气,灵气波动都来源于你,这应该是你的防御法器。”
秦拂没有说话。
是,这当然是她的东西。
这曾是她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它的每一个纹路自己都格外熟悉。
但她从未想过这会成为栽赃她本人的证据。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话本中的秦拂百口莫辩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矛头直指向她。
但是……
秦拂抬头看向掌门,冷静的说:“掌门,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最快发现谁是放走了仲少卿的人。”
掌门:“什么……”
秦拂:“既然如此,不若搜魂。”
话音落下,满堂皆惊。
门外却传来一个近乎暴怒的声音:“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