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错未婚夫——彩桐叶
时间:2021-06-07 09:04:11

  晏姝咬咬唇,气焰消了几分。
  “你爷爷生病那晚,谁陪着你的?”
  晏姝的头稍微低了低。
  “就连你小时候知道大家一直瞒着你父亲过世的那天,就差点出车祸那天,也是第一时间往我家跑吧?”
  “你跟我哥……住的很近。我找他的……”晏姝小声解释。
  “那你就说,你那天哭鼻子的时候,我是不是在旁边陪你来着?”
  “嗯……”晏姝的声音微不可闻。
  程离参故意似的,一桩桩一件件数着。
  傅野在旁边听着,心里并不好受。
  他有什么呢?
  他错过了她成长的那么多年。
  虽然12岁那年见过这个小姑娘,却只是那样堪堪一面。
  在无数个她不开心的日子,他都没有出席。
  尽管他能那样自如地去应付程离参的挑衅,却看不得她一点点低头的承认。
  他看着程离参和晏姝,有那么个瞬间,觉得他们是般配的。
  仅仅是片刻的相处,他便能察觉出眼前男人的率性和洒脱。
  程离参大概从没有什么事要藏着晏姝。
  不像他,劣迹斑斑。
  自12岁来的荒唐过往,勒住心脏,在看到晏姝低头的瞬间无法呼吸。
  他这样的人……
  “好了好了,呐,这杯百香果茶分你,”晏姝拎起饮料袋,递给程离参一杯,算是抚慰。
  她看着仅剩的一杯,又看看傅野,最终还是递给小淳:“你先凑合喝这个吧。都怪我不好。”
  “那你呢,”小淳没接。
  “我不喝了,毕竟是我把饮料洒了。傅野,你的也没有了哦,”晏姝垂头:“我走不动了,不想再去买了。”
  “又不是很难办到的事,就不需要忍着。”傅野指了指不远处晏姝出来的店:“稍等我一下。”
  小淳和晏姝互看一眼,然后都露出笑容,默契地把小淳那杯百香果绿茶重新装回袋子里。
  他们还是喜欢芝士果茶多一点。
  晏姝凑到小淳旁边嘀咕:“你说,小橙子是不是躁狂症犯了?他今天好奇怪。”
  小淳噎住,替程离参难过一分钟。
  为她打了架,事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
  奶茶店里,傅野看着整整一屏幕各色各样的奶茶思虑。
  没想到,味道甜甜的饮料,竟然有这么多款式。
  他只记得地上有一瓶是红色。
  可同样是红色的果茶竟然就有一排。
  可她摔掉的那瓶是什么的呢?
  傅野用那只完好的手,去勾出手机。
  可恰好手机铃响起。
  看到号码时,却失去了接起的愿望。
  是傅炙承。
  如果没有记错,他在病床上已经有气无力。
  如果没有猜错,他是来为人求情的。
  不过,万一,他只是因为病得太重?
  他终于接了电话。
  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傅野站在夏日的橡树下。
  阳光透过稀松的叶片,照耀到他的脸上,留下斑驳的黑影。
  他觉得他是不是哪里不好,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所以傅炙承才那样不喜欢他。
  那样的,连一丝怜爱都不愿意给他。
  哪怕快走到生命的尽头。
  可从小,他好像表现得再乖巧,也不会吸引他分毫的注意力。
  于是,在看清这一点后,他开始变得另一种极端。
  希望用破坏的动静获得他的注意。
  可他的自毁除了使自己落入更加孤独的境地,好像毫无效果。
  他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在傅炙承40岁生日那年,傅炙承是多么骄傲地当着所有人提及:“我有个非常出色的儿子,哪里都像我。”
  傅炙承把像他这件事当做最高规格的褒奖,眉眼都是自豪和喜悦。
  于是,碍于傅炙承的面子,所有人在饭桌上开始向13岁的他敬酒。
  他尴尬地无处藏匿。
  他知道,傅炙承口中的人不是他。
  却不能当众摔掉酒杯。
  成年后,傅炙承明面上把公司给他,却暗自订了遗嘱,以及逼他签了每年分红的协议。
  傅冶丰富多彩的生活像是钻石。
  而他只是盛钻石的盒子。
  他抬头看看正当空的太阳。
  公平正义比太阳还要有光辉?
  呵
  连亲生父亲都这般不喜欢他。
  他想起刚刚太阳下,和他打斗的人。
  程离参活得热烈,像太阳一般。
  不像他,只是太阳投射下的斑驳。
  在那个瞬间,他觉得,他是不是,差劲到,根本不值得任何人的爱。
  “傅野,你怎么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因为我忘了告诉你我想喝什么。”
  有个小姑娘向他跑过来,好像自带着太阳的光芒。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奔来。
  在几分钟前,她说太累了,不想动,不想来奶茶店。
  而现在,那太阳,为他而来。
  直到走到他的面前,他点头:“嗯,确实是。”
  “我这个人不挑的,”晏姝一边朝店门走,一边说:“只要是芝士味的一切我都喜欢。芝士抹茶、奶茶、果茶统统可以!”
  芝士?
  “嗯,我记下了。”
  晏姝忽而放慢脚步,回头看他:“你好像有些奇怪。”
  他的声音涩涩的,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没有,”傅野摇头。
  晏姝笑嘻嘻点了杯芝士荔枝和芝士杨梅。
  捧着冰冰凉的果茶,心里实在是太满足了。
  还没喝第一口,电话铃就响起。
  她拿起去接。
  是程离参的催促声。
  声音很大,透过话筒,连傅野都能听见。
  虽然,用词很粗犷,虽然声音不耐烦。
  但,傅野分明听到了里面的满满的担心和心疼。
  这日头这样大,她一遍遍跑过来。
  在这个时候,傅野想起晏姝曾经告诉他的话。
  她说,哥哥一直说她感情迟钝,迟钝到如果别人不告诉她,她就不知道的地步。
  所以,程离参应该还没有告诉她。
  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那人心意,会做怎样的选择。
  可看起来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这样好的姑娘,应该获得最好的喜爱。
  傅野有点绷不住他的假面。
  “晏姝,我们谈谈。”他轻轻地说。
  晏姝不明就里地和他站在阴凉下。
  太阳太热了,傅野站在外面挡着日头,她心里却被照得很暖。
  可他开口的话却没什么温度。
  “你几天前,说觉得我是熟悉的陌生人。我想我有必要完整的自我介绍。”
  “好,我听着!”她戳开芝士荔枝,嘬了起来,以为他会开始介绍自己的辉煌经历。
  他哥哥是这样的人,程离参也是。
  可没想到——
  傅野艰难地说:“晏姝,我过去十年真的很糟糕。也不会有人比我人品更糟糕。”
  “那天晚上,我见到你和那个男人逛了陆城回来,我其实……我其实没有表面那么平静,我是想派人把他打到住院的。”
  晏姝一脸惊悚看着他,她只记得那晚和玫瑰糕一样的柔情,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傅野抬起头,转向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那么做吗?”
  晏姝没有回答。
  傅野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是因为不想他受伤。”
  他轻蔑地苦笑:“我只是怕你去医院探望他。”
  他看着晏姝吃惊的眼睛说:“你看,我其实就是这样不堪的人。”
  “我其实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包括今天这场打架,我确实也有责任。”
  他语无伦次地说,将藏起来的伤疤抠开,露出里面的皮肉,痛感连着心脏,直到鲜血直流。
  “我这样不堪,所以活该我从小到大,喜欢的东西都会被人抢走。”
  他看着窗外回忆:“我小时候,很喜欢我爸爸。每年过年,他都会给我封很大的红包,给我很多玩具,带我放烟花。我像所有孩子一样期盼过年。”
  “等我到了五岁,一切就不一样了。我从那年起,在年夜饭上再没见过我爸爸。他陪着别人的小孩过年去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像在说别人的事:“也不算别人的孩子,那确实是他的。”
  “说起来有些丢脸,虽然不想承认。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性格比我好,很乖巧,从小便比我更受人喜欢。”
  “我从小,母亲给我买的玩具,父亲看到后,总让助理买个一模一样的,送给别人。可我父亲,从我五岁以后,再也没给我买过东西。”
  “我父亲觉得我已经占尽了便宜,占尽了婚生子的便宜。我每个获得的成就和礼物,哪怕是我自己努力来的,我父亲会觉得没有给他平等的生长环境,会觉得对他很不公平。他一直在补偿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下之斤岛吗?”
  晏姝没说话。
  傅野自问自答:“因为那个岛上,有个白顶的房子。”
  “我十岁的时候,我爷爷送我一套房子,在海边,白房顶,很漂亮。是我跟爷爷有一次旅游一眼看中的。可后来,那房子归别人了,我父亲亲自去改了房本的名。”他看了眼晏姝:“所以,我长大后,买了一整座岛,岛上也有个白房子,可却不是那栋。”
  “我十二岁的时候,拼命救了人。明明人是我救的,”他望了眼晏姝。
  这个话题,他很快就略去,并没有继续。
  “我十二岁以前,所有喜欢的东西,都会被人惦记上,然后被人拿走。我以为是同一个父亲,同一个喜好……”傅野转过头:“我以前确实不像现在这样一个人。我那时候年年拿各种奖项,有各种爱好。连母亲都说,我以后会是个出色的作曲家。”
  “直到我十二岁的时候,我名字被人抢了。”
  “我那个时候,我那个时候觉得……所有的东西,如果我自己不努力,不想办法护住它,都不会长久。”他低下头:“所有的东西,所有我在乎的东西,都没有了。我爷爷在我12岁时也没有了。”
  “我从12岁开始,不再去相信任何东西,包括家人、包括父母。”他苦笑一下:“说也奇怪,自从我那样做以后,我好像,什么都有了。”
  “我不再在乎我父亲,所以就不会难过。我让所有属于我的东西做公证,便会一直属于我。我真的开始去争去抢、去不择手段地时候,好像上天真的开始眷顾我……我拿到了所有想争取的项目,我买到了所有曾经喜欢的东西……”
  “所以……我好像从12岁那年开始,不知道该怎么去守护喜欢的事物。”他的声音低不可闻:“我有时候想着,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就会像那座白房子一样,迟早属于别人。就算我以后有一栋白房子,却不是原来的那个。”
  “过往的经历给了我错误的生活经验,构成了现在的我。”
  “我之前的人生便像是月亮的阴暗面,我确实不择手段。”
  “你所见的是部分的我。”
  “我所说的构成全部。”
  口中的芝士荔枝不再清甜。
  晏姝的心里酸涩成一片。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情叙述这段往事。
  她的心里泛起波澜,在那个刹那,她想起陈旧的泛黄的书页里夹着的纸条。
  那个在生日当天目睹父亲把别的小孩举在肩头的小男孩。
  她望着远处的摩天轮,脑海里是不小心看到的日记内容。
  好像能理解那个八岁男孩心里小小的童年阴影。
  “所以,你今天这番话的意思是……”晏姝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这些真实的自我,我一直瞒着你。骗你并不好受。”
  晏姝拿余光瞥了瞥傅野。
  他的头低得很低。
  是她从未见过的灰心与怯意。
  印象里,他总是运筹帷幄、意气风发和胜券在握的。
  “就这件事吗?”晏姝
  他立刻回答:“嗯。”
  “我还骗过你哥哥。”傅野补了句。
  她沉默一瞬说:“那没什么,我也总是骗他。”
  “嗯,那我现在知道你是什么样了。”她用吸管戳着芝士荔枝的冰沙,心里想着,该怎样去填满他的孤独。
  他明明是很好的人,却原来这样艰难。
  晏姝想了瞬,把剩下的芝士杨梅举起来:“你要么喝点这个,我再去给小淳买一杯。”
  “嗯”傅野不明就里地看着饮料
  “就……甜食能让人开心点。之前的百香果绿茶没加糖很酸的。”晏姝小声嘀咕:“我再去给小淳买一杯。”
  他没去接芝士杨梅,只想着一口气把话说完。
  “晏姝,程离参你觉得怎么样?”
  “嗯?”晏姝不可置信地抬头,这话很熟悉,好像哥哥也问过她。
  她眨眼:“什么怎样?”
  “他比起我,好像磊落许多。听得出来,对你很好……你们认识那么多年,我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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