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眸看了他一会，方楚宁没有说话，端起粥重新喂他。
安静吃了几口，徐牧舟眼睫微抬，女人面无表情，气氛安静的让他心生不安，于是他试探着打破这氛围，“宁宁，粥有点烫。”
方楚宁看了他一眼，见他嘴唇还真被烫得微微红，她又舀起小勺粥，不过这次没有立刻送到他嘴里，而是晾了一会，等粥温度降下去才送到他嘴边。
虽然女人仍旧没有说话，但徐牧舟心里却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甜。
他想喝慢一点，但又怕她不高兴，只能就着她喂的速度一口接一口，很快一碗粥见底，徐牧舟见她要走，急忙问：“你明天还会来吗？”
“公司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正面答应他这个问题。
徐牧舟眸光黯淡，用最低的姿态企求：“有空的话，再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人已经离开病房，只留下他一个人孤单单待在这苍白冷寂的空间里。
徐牧舟低头，瞳眸涌上水汽。
...
方楚宁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开车回到方家别墅。
别墅里的佣人都知道她被绑架的事，见她回来就都围了上去，担忧的问她情况，方楚宁心里有事，跟他们说了两句就进了别墅。
她把车钥匙丢在客厅的桌上，无力坐倒在沙发上，手指掐了掐太阳穴。
她在想，徐牧舟这种感情到底是男人的占有欲还是真的喜欢她？她自觉是前者，如果仅仅只是占有欲，真的值得他付出那么多吗。
方楚宁很清楚，她对徐牧舟的感情再也回不到最初那种深情纯粹，现在这样，也不过是因为她心软了，而这份心软是对别的异性没有的。
方楚宁想得入神，不知不觉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并且离她越来越近。
唇上微凉柔软的触感让她幽幽转醒，方楚宁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点懵，反应过来这人刚刚干了些什么，她一把将人推开，目光往二楼和四周围扫了眼，所幸没人看见。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艳丽的眉眼是散不去的担忧，“幸好你没事。”
方楚宁拍开他的手，不高兴道：“你越线了。”
李一芃柔柔凝视她，“抱歉，刚才有点控制不住。”
这人胆子大到简直无法理解，万一被别墅里随便一个人看见，那等待他的结果只有失业。
男人眼里的深情让她无所适从，起身想上楼，手腕却被他抓住，“再陪我一会，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以为又是那种粘粘乎乎的告白，方楚宁表示不想听。
“是关于你那小情人的。”
方楚宁斜眼。
李一芃不以为意，松开她的手，侧坐的姿势歪头靠在沙发上，长发飘落在他耳畔，慵懒而妩媚，“你又动心了？”
一句话直戳她内心。
男人继续说：“嗯，让我猜猜，你不确定他值不值得你再付出这份感情，所以你在犹豫不定。”
方楚宁很郁闷，这人简直比她爸还了解她，“不关你事。”
李一芃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背，像是撒娇一样软着声音，“我只是想帮你，让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到底到什么样的程度。”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不可否认，他确实很嫉妒，但更希望女孩不要有遗憾。
在喜欢上她那一刻开始，这段感情就注定有人欢喜有人忧。
...
自那天以后，徐牧舟再没有见方楚宁来看过自己，周身的病痛都不及心痛，他本以为两人经历过生死，她会对自己态度有所转变。
果然一切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因为必须住院至少一个月来恢复，徐牧舟不能出院，焦心的想念让他难过不已，哮喘复发好几次。
可哪怕让人去把他的情况告知她，她还是没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侵占了徐牧舟理智，他让经纪人帮他拿来衣服，不顾身体的虚弱换上后便要出院去找她。
却刚好碰上过来看他的徐父，打量他一眼，“去哪？”
徐牧舟抿嘴。
“身体没好之前哪都不能去，回去躺好。”
徐牧舟站那不动。
徐父蹙眉，对于现在这个已经完全不听他话的儿子有着不喜和无奈，也不打算瞒他，“我知道你想去找那个女人，但已经没有必要，再过不久她就要结婚了。”
结婚两个字犹如死亡判决书，徐牧舟瞳孔微微一缩，颤巍巍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她结婚......那我怎么办？”
少年一副精神失常的样子让徐父心疼又气愤，“宝贝，跟爸爸去f国，这个地方不适合我们，离开这里什么都会变好的。”
徐牧舟微微低头，深粉色的刘海挡住了他濒临崩溃的眉眼，他一把将男人推开，冲出了病房。
“宝贝！你们还不快跟上去，出了事我可不放过你们！”徐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徐牧舟步伐很快，出了医院拦停一辆计程车很快就没了影。
经纪人带着几个保镖开车紧跟在后面。
到了世纪大厦一楼他被保安拦了下来，“需要出示工作证，或者有没有预约时间。”
保安觉得眼前的少年很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我要见方楚宁。”徐牧舟哑着声音说。
方楚宁这个名字保安熟，但不代表能放行，“有预约吗？”
大概也是巧合，正准备出去吃饭的方楚宁出了电梯和他撞了个正着。
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相望，徐牧舟神情突然平静下来，走过去，“我今天刚出院，谢谢你之前帮过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末了还对她扬起一抹舒适的微笑，丝毫不提她要结婚的事。
第82章 最后的机会
想上前阻止的保安听到这话顿时停下, 猜想两个人认识就没再凑过去找不愉快。
少年的反应让方楚宁稍感奇怪，没有领情，“不了，我最近会很忙。”
徐牧舟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像往常一样表现失落, 笑容愈发的甜美, “真的不可以吗？只是想好好结束，吃完这顿饭, 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方楚宁挑眉, 她觉得少年此刻的态度很不正常, 视线在他脸上以及跟在他身后来的人身上转了一圈，点头答应，“好, 那现在走吧。”
“不是现在，我希望那是一个正式的离别, 至少, 我想把最好看的一面呈现在宁宁面前, 而不是现在这样邋遢。”
邋遢吗？方楚宁上下看了他一眼, 哪怕这张脸病怏怏的也丝毫不减颜色。
少年表情让人看不懂，像是很认真，但又透出一种认真以外的诡异。
“好, 时间你定。”
时间定在两天后的晚餐, 方楚宁如约而至，餐厅应该是被他包场了, 只有他们两个。
今天的徐牧舟确实让她惊艳, 暗红色马甲白底衬衣，衣领是西方贵族款式的皱花领，再配暗红色的宝石蝴蝶扣, 深粉色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左边耳朵还戴了个耳钉，应该是还化了点妆，眉眼愈发精致，唇色淡红，面如桃花，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等很久了吧？抱歉，在路上花了点时间。”徐牧舟目露歉意，在她对面落座。
方楚宁目光在他眉眼扫过，淡淡，“我也是刚到。”
服务生把两份菜单放在他们面前，方楚宁没有动，让他点。
服务生又拿来一瓶红酒，给他们倒上，餐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方楚宁看着面前的红酒杯，桌下的手拿着镶钻的打火机摆弄，久久没有拿起来喝。
“你怕我在酒里放东西吗？”隔着餐桌距离，似乎是猜到她的顾忌，少年面露浅笑。
是这样的，方楚宁可不认为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餐。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徐牧舟也不在意，拿起面前的红酒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长长的眼睫微抬，“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可以等我每一样都吃一口你再吃。”
方楚宁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刺激到女人的好强心，手肘撑在餐桌上，托腮点头，“好，那你先吃。”
然后徐牧舟就真的把桌上的每一样菜都吃了一遍，包括她盘子里的，也让服务生随她的意思挑了几样放在他盘子里，等他都吃完了她才慢悠悠动手。
“原来你对我已经那么不信任了吗。”
徐牧舟低喃，声音小的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的安静空间里方楚宁还是听见了。
方楚宁不紧不慢地切下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眸光转向他，“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有信任。”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不是她在乎的人。
这样的话对徐牧舟来说无疑是诛心的，他眼睫轻轻垂下，手拿刀叉捏得死紧，“那他呢？你......信任他吗？”
或者说在乎他吗？
“你是说嘉嘉？”方楚宁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思考了会，说：“信任吧，毕竟我们快结婚了。”
入口的红酒苦涩难咽，徐牧舟轻笑，“是呢。”
定定注视女人半晌，他失魂落魄的垂眸，桃色的双唇轻掀，“其实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方楚宁咀嚼的动作一顿。
徐牧舟失神的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继续说：“宁宁从小就很优秀很受人欢迎呢，好多人都喜欢宁宁，宁宁根本看不见我。”
“我想只要站在离你更近的地方，一定能引起你的注意，可是那样的前提需要很长时间。”
“我让爸爸找你就读的学校，就算你看不见我，至少时间久了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
似乎想到什么，他唇边抿起一抹甜蜜的弧度，眸子湿润，“在一起的时候，我好高兴，那时候我在想，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徐牧舟手拿银叉用力在盘子上留下一道划痕，眼眸也随之变得狰狞，“可是不够，你眼里还是有好多人，同学，朋友，我在你眼里永远是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方楚宁真的有被吓到，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面前这个人。
徐牧舟表情慢慢平静，努力对她扬起嘴角，“你一定觉得我像个疯子一样对不对？所以才不喜欢我。”
以前不觉得，现在是有那么一点像，方楚宁移开视线。
徐牧舟突然站起来，双手撑着餐桌，上身前倾，神情激动，“你总是这样，你眼睛根本看不见我，你看着我啊！为什么不看我！”
少年眉眼间有一丝癫狂。
方楚宁皱眉，“你冷静一点。”
徐牧舟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恢复平静，坐回去，低头抬手捂住眼睛，“抱歉，情绪有点没控制好。”他推开一椅子，别过脸说：“我去一趟厕所。”
他脚下稍有趔趄，背影很快离开了她的视线。
方楚宁抿了口红酒，眼底探究的神色更浓。
这个时候，服务生端着盘子过来，上面是一块叠好的雪白餐巾，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方楚宁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放到盘子的一边。
“还需要再加点红酒吗？”服务生问。
方楚宁手指在高脚杯旁边敲了敲，“好。”
半杯红酒下肚，方楚宁脑袋有点晕，以她现在的酒量根本不可能是喝醉，答案呼之欲出。
真可笑，前一刻还在问她为什么不信任他，既然要这么做就不应该问这种话。
刚想完方楚宁趴在餐桌上没了动静，而那个原本说要上厕所的人从拐角的地方走出，缓缓靠近她。
徐牧舟看着她，弯腰在她后颈处轻轻落下一吻，稀碎的心得以缓解。
他将人转移到酒店，女人毫无防备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哪怕他肆无忌惮的凑近，她也不会露出厌烦的神态。
真好。
徐牧舟将脸贴在她心口上，把她一只手搭在身上，就像是把他抱在怀里一样。
他伸手慢慢解开衣服上的扣子，将暗红色马甲丢在地上，然后开始脱身上的白色衬衫，扣子解完后他没有脱掉，抓起女人的手在她手心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徐牧舟背过身把衬衣脱下随手丢在地上，爬到床上，跪坐在女人身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喉结滚动，眸子逐渐迷离。
他有些急切的倾身上去，缓慢而轻柔的用娇嫩的唇瓣贴上她，贪婪的吞咽她的呼吸。
黏腻而缠绵的吻一路到她白净的颈脖，他微微离开，女人衣服上烫金色的衣扣像是魅魔一样召唤他，徐牧舟吞咽口水，手指微微颤抖的伸过去。
一颗，两颗，徐牧舟眼睛被烫了一下，动作停了下来，他心猿意马，从未有过的臊意让他脸腾得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整个人都仿佛在冒热气。
“怎么了，不继续吗。”
突如其来的女声让徐牧舟陡然僵住，脸庞羞红迅速褪去，白着脸一点一点抬头。女人面无表情垂眸看着他，眼里含着讥讽。
方楚宁将他从身上推开，从床上坐起，面色波澜不惊，慢慢扣上扣子。
这一刻绝对是徐牧舟最狼狈的一刻，他上身不着寸缕，纤细美好的身体在她面前显得一文不值，她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就把他推开了。
他没有想为什么她会醒，脑子一片空白，没有遮挡袒露出来的肌肤。
“我还当你的目的是什么，原来就是为这种下作的事在算计。”方楚宁回头，眸光冷到极点，“下一步是什么？让唐嘉礼知道我们shang床的事？还是说让新闻媒体争相报道我们的亲密？”
徐牧舟脸色灰白，像是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不是的......”
“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方楚宁忍着满腔的怒意，冷笑，“原来徐同学也没有高贵到哪里，真是让人倒胃口。”
像是被判了死刑，徐牧舟再不敢抬头，冰冷刺骨的寒意几乎夺去了身体最后一点暖意，他深深低着头，怕极了她那双透着厌恶的眼睛。
直到女人离开他仍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像一个失去灵魂的雕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