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黍宁
时间:2021-06-07 09:09:16

  古代的教辅甚至还特专业的细分成了四个种类。
  张幼双默默掰着手指头。
  这第一种叫做程墨,也就是程文和墨卷。程文为主司考官所做,墨卷为士子所做。乡试会试都称作“闱试”,所选举的优秀考场范文也被称为“闱墨”。
  第二种叫做房稿,房稿是“十八房进士平日之作”。
  第三种叫行卷,这是举人平日之作。
  第四种叫社稿,也就是把这些文社成员平日里的习作拿去刊行。
  这些教辅的盛行,甚至还引起了相当大一批文人士大夫的恐慌,奏请焚绝,说是现在的读书人光顾着投机取巧,不再研读四书五经,光靠着揣摩这些应试技巧,背诵剽窃范文,就能中举,更有甚者“不知经史为何书”。
  大梁类明,自然也发展出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教辅。
  但是!最重要的是!
  这个架空的朝代自己衍化出了各式的名家八股。像《京华日抄》、《游艺塾文规》之类曾经在明清盛极一时的教辅,它大梁没有啊!
  那两位中二少年刚巧提醒了她,老这么辛辛苦苦,风吹日晒的卖字也不是个事儿。
  她爹张廷芳就是个能把新华字典倒背如流的牛人,张幼双她就继承了她爹这一项凶残的技能。
  当张幼双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沈兰碧女士为了开发她的记忆力,就开始摁着她脑袋叫她背书。
  三字经千字文唐诗三百首四书五经什么的那是正常操作。不正常操作就是她老张家的家学——那一篇又一篇的八股文。
  到后来,她没在摧残中爆发,果断在摧残中变态了。
  俗话说人不中二枉少年,等上了初中,彼时为了装逼,张幼双又一口气背下了不少名家程文墨卷,时不时作文还写个八股嘚瑟两下,享受同学们或崇拜或逼视的目光。
  这个时候,张幼双才猛然惊觉自己竟有个金手指。
  还是特牛逼哄哄的那种。
  既然本尊妹妹被动成了别人青春里的陪衬,那她就成为陆承望等人青春里的阴影!
 
 
第10章 
  牛逼哄哄的张幼双,小宇宙熊熊燃烧,握着拳头颠颠地跑去了伊洛书坊内。
  这个伊洛书坊是越县最大的书坊,在附近这几个县里都颇有名气,其刻录刊行的时文深受各位莘莘学子们的追捧。
  越县虽小,但举业之风盛行,人杰地灵,还是出过不少举人和进士老爷的。
  这主要还是因为大梁类明,也根据地域分了南、北、中三卷应试。
  越县地处江南属南卷地区,竞争最为激烈。
  其次才是顺天、山西、河南、陕西、山东等北卷地区,最后才到凤阳、庐州、安庆三府、滁州、徐州、和州等中地区。
  甚至就因为这,明朝还牵扯出了“南北榜”一案。
  说是明洪武三十年二月的会试,录取的51名全是南方人,没一个北方人。此事一出舆论哗然,都说主考官“地域歧视”,愤怒地要求老朱家彻查。
  明太祖朱元璋命张信等十二名官员复查试卷,结果得出来的结论却是不存在舞弊和地域歧视,南方读书人的试卷写得的确都比北方读书人的漂亮。
  最后,主考官刘三吾、侍读张信等人十分悲催地要么被凌迟处死,要么被发配充军。
  “南北榜”一案也是明朝分南北取士的先例。
  江浙学子,真·从古时苦逼至今朝 (ノ=Д=)ノ ┻━┻
  伊洛书坊地处偏僻清幽之所,进门一个天井,大厅上有一匾,题为“伊洛书坊”,笔力雄厚,一看便知是名家所书。
  阶前砌花栏,种这些水仙、海棠、虞美人、牵牛花之类的,杂莳草药,疏密有致。
  厅内明亮宽敞,人不多,只两三个伙计来来往往,脚步声清楚可闻。
  正中两溜椅子,明显是个议事之所。堂旁两楹侧屋,屋里三面书柜,满满当当塞满了各色书卷。
  张幼双刚一踏入正厅,立刻就有店小二过来招待,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文文弱弱,轻轻瘦瘦的,白面皮,笑起来眉眼弯弯。
  店小二,或者说吴昌,吴家的家生子。
  一看到门前的少女,便唱了个喏,殷勤地笑道:“诶,客官可是来买书的?”
  张幼双劈头盖脸道:“我是来卖书的。”
  “卖书的?”吴昌继续笑眯眯的,转身去倒了杯茶,请张幼双坐了下来,“娘子要卖什么书?”
  他是自幼就跟在吴家大郎身边儿伺候的,鉴貌辨色,别看才十五六的年纪,却也是浸润已久。
  张幼双咕咚一口气干了半杯茶,放下茶杯,眨眨眼问:“你们这儿收时文吗?”
  “哦,时文啊!收,自然是收的。”吴昌乐呵呵地又添了半杯,问道,“敢问娘子这书是哪位大家所做的?”
  张幼双:“不是哪个名家做的,是我写的。”
  吴昌:“哦,原是娘子写——”
  脸上殷勤的笑意微妙地顿了一下,手上一个哆嗦,一个猝不及防,壶嘴里漏了点儿茶水出来,赶紧拿抹布给抹了。
  吴昌猛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话头,将面前的少女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
  二十出头的年纪,栗色的头发及肩,在日光的照耀下暖融融懒洋洋的,皮肤白,眼睛大,瞳仁棋子般黑溜溜的,像水洗过似的,那眼睛看着有点儿冷,有点儿傲,有点儿倔。
  看得吴昌心里直犯嘀咕,这看起来精气神十足的,倒也不像个丫鬟养娘啊?
  又忙露出个和和气气的笑容来,“我懂了,娘子这是替主人来卖书的吧,不知娘子主人是哪位名——”
  张幼双一本正经地纠正,吐字端得是一个清楚又利索:“不,是我做的。”
  吴昌:“……= =你做的?”
  “我做的。”
  吴昌露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娘子莫要与我顽笑了。”
  张幼双:……所以你这是根本不信吗?!你这是搞歧视!靠!报警了!
  吴昌摸了把汗:“娘子呃……如此年轻,又如此貌美,却同小的说来卖时文,这也由不得小的生疑啊。”
  说白了不就是说她看起来像个花瓶么?
  张幼双顿时默了。
  也不知道是为对方说她是个花瓶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
  张幼双正色:“阁下不妨先看过再说。”
  吴昌将信将疑地接了过来。
  略翻了翻,开头先是附了一段貌似是心得体会之类的东西。
  先不管这心得体会写得如何,这手字倒是令吴昌微微侧目。
  “抡文如选色,其面在破,其颈在承,其肩胸在起,其腰肢在股段,其足在结束,其大体在长短纤肥,神态艳媚,若远若近,是耶非耶之间,而总之以面为主。面不佳,百佳费解也。岂有不能破而能文者乎?”
  老实说,还怪唬人的。
  不过具体的,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虽说是在书坊里帮工,认得几个字,但要他品评出文章的好坏就有点儿难为他了。
  “这……”吴昌递回了纸,带着一分为难,一分正色,一分怀疑,迟疑地说,“小的可不好评判,得等我家主人回来。”
  张幼双:“你家主人何时回来?”
  吴昌:“我家老爷算账去了,一大早出的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呢!”
  言外之意要不咱改天再来?
  面前这姑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哦,那我就在这儿等。”
  吴昌他相信这世上绝壁有那种腹有诗书,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的女人。
  但是,面前这二十出头的姑娘,能写出指导人秀才相公们举业的文章出来?
  这忒玄幻!
  于是怀着一分为难,一分恭敬正色,一分怀疑,并一分无奈。吴昌给面前这姑娘上了杯茶,道了个歉,就自去忙自己的了。
  随她等到什么时候,总而言之,大郎这等闲没那么早回!
  张幼双她一宅女,落得自己一人还挺自得其乐,到书橱里拿了两本书,迅速就投入了进去,全当是了解这个时代的举业环境。
  刚开始还有点儿坐不住,强迫自己看久了,竟然也将心静了下来。
  老实说,人在现代那种信息高度碎片化的环境里待久了,看个长点儿的文章都觉得费劲。
  就这样张幼双她一直看到了傍晚,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然西斜。
  一抬头,看太阳都落了下来,这位吴家大郎还没回来,张幼双只得认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明日再战。
  老实说她压根不担心掉马什么的,我朝又不是西方,会把什么妖精烧死,和我朝老祖宗相比,西方蛮夷对于鬼力乱神的接受程度简直弱爆了好么!
  自古以来的故事里什么狐妖报恩,大胆和妖精成亲的,简直数不胜数,什么借尸还魂的,老祖宗接受程度也十分良好。
  张幼双毫无心理负担地想,她真犯不着怕在陆承望他们面前掉马,而遮遮掩掩委屈自己。
  大不了,就说是自己做了个梦,梦到一轮红日砸自己脑袋上了,得到文曲星指点了呗。
  科举考场迷信这玩意儿都能写一篇论文了,甚至还出现了“科场鬼”这种悲催的鬼,陆承望作为一个科考生没道理没听说过有这些“梦徵”。
  说到这儿,张幼双就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吐槽欲了。
  谁说穿越就一定要三从四德的!谁说穿越就一定要自己给自己设限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偏要勉强!
 
 
第11章 
  虽然没等到自家公子回来,这姑娘却还是餍足地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脸上露出个复杂、怀念又治愈的表情,仿佛接受了一场心灵的洗礼,买了几本书,走掉了。
  吴昌:?
  受沈兰碧女士的影响,张幼双一直以为看书是需要仪式感的。
  不过她俩的仪式感几乎差出了十万八千里。沈兰碧女士那是必须洗漱过后,端坐在台灯下,特文艺地捧着本名著啥的开始阅读。
  至于张幼双,是认认真真地洗过澡,吹干头发,迅速甩掉自己的小黄鸭拖鞋,爬上床。关灯,进被窝,郑重其事地打开了手机,进入APP,开始自己这美好的夜生活。看到激动处或是嗷嗷直叫满床打滚,或是为自己的CP流出凄美的眼泪水。
  路上买了份夜宵,张幼双一手拿着书,一手提着夜宵回到了这名义上的家里,为即将到来的这美好的夜生活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结果刚推开门,张幼双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
  谁!进!她!屋!了!
  她这狗窝虽狗,但那是乱中有序,东西放哪儿她心里门清。这一进门,床单被拉得烂七八糟,床上的书也被翻开了画了东一道西一道的墨印子,她抽屉里的零用钱也少了不少。
  幸亏她那百两银子的大头她一直都是贴身带着的。
  张幼双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果断搁下了宵夜,转身出屋,把本尊弟弟那个狗东西给逮了回来。
  这小狗崽子还死活不肯承认,被张幼双打了一顿立刻就老实了。
  偏不巧,这个时候周霞芬洗完衣服走了进来,昨天安哥儿又尿了床给把她给累得够呛。
  一眼看到安哥儿扭着身子,嗷嗷直哭,疯狂卖惨,周霞芬气得放下了木盆,叉着腰破口大骂:“你要死啦!你弟弟进你屋咋啦?!”
  张幼双气得火冒三丈:“他偷我钱!”
  周霞芬:“什么你的钱,都是家里的钱!你弟弟拿几个怎么了?”
  “再说了,你弟弟人小,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让这你弟弟吗!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吗?”
  “……”瞬间觉得自己还嘴简直就是傻逼。
  张幼双懒得都和这一家子奇葩啰嗦,又不是她亲爹妈。
  直接进屋关门,把周霞芬气得够呛。
  身后安哥儿哭得震天响,可把周霞芬心疼坏了,忙软着语气安慰宝贝儿子。
  奈何自家亲儿子却不买她的账,瘫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吵着嚷着要吃李四家的糖果子。
  周霞芬又急又心疼:“这昨天不是吃过了么,哪来这么多钱给你糟蹋的。”
  “我不,我不,张幼双她有钱。”安哥儿哭哭啼啼的,手指着紧闭的房门,不依不饶地大哭,“她偷家里的钱!她藏了好多钱在抽屉了,我都看到了!”
  “我就要吃!我不吃我没力气念书!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将屋里略作收拾,越收拾,张幼双越郁闷,早知道刚刚应该照死里打的,熊孩子就是欠教育。
  鉴于这个时代没有手机这玩意儿,点起了灯,张幼双扎了个丸子头,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这本从伊洛书坊买回来的《草堂杂佩》。
  怎么说她大学学的是中文,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儿文青属性。偶尔刷多了手机还是有点儿焦虑和自暴自弃,需要看点儿书来净化净化心灵的。
  这本《草堂杂佩》在张幼双看来简直就是大梁朝社会调查报告。
  作者文辞简洁直白,鞭辟入里,语言工炼,文风辛辣,逻辑严整,很有先秦风骨。
  自序也特别短,这位牛人似乎是朝中大佬,这书是在他外放时所写就,地处偏僻,便摊书涤砚,聊以消耗闲心。
  上自国计民生,下至人情风俗,及兵、刑、钱、谷等事,无一不有所涉猎,作者态度十分严谨,不卑不亢,抒发的议论也都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毫无文人那种酸不拉几的酸腐气,字里行间这位牛人都透露出股唯物主义实干派的气息。
  实干到以至于有点儿……性冷淡。
  于是,张幼双眼里立刻浮现出了个低调谦逊又微妙性冷淡的形象。
  这位巨巨的偶像貌似是陶渊明,家庭琐事无不亲力亲为,读起来还颇有些生活意趣。又是自己烧火做饭,又是自己种树,又是种田,又是自己缝补衣物的,简直贤惠到爆了。
  却说另一厢,等吴修齐查完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男人风尘仆仆地踏入了伊洛书坊,吴昌赶紧上前过来接,又是帮着解下罩袍,拍拍灰尘,又是端茶送水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