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正放到关键的时刻,谢景琛演的律师正在事务所隔间杀人的时候, 女主角来了,那一瞬间,窗外透进来的光亮在谢景琛脸上交界,就好像这个角色的两面性一样,一面是天使,一面却是恶魔。
他是为女主角这样的弱势群体提供义务法律援助的善良律师,也是杀人不眨眼,在解剖时依旧能面不改色保持微笑的魔鬼。
电视里的谢景琛自然的把自己狠厉病娇的表情转变为温和的微笑,一边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一边向外走去。
“反差好大呢。”安以辰把视线从荧幕上移开,看着谢景琛。
“什么?”
“平时的样子,和演戏时的样子,”安以辰专注地看着他的脸,伸出手轻轻地描摹他的五官,“好神奇啊。”
“演员就是这样啊,要演绎不同的人生。”谢景琛跟她对视着。
电影里的台词还在播放,谢景琛家里的音响设备很不错,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但是在此刻,还是沦为了背景音。
“你有没有听说过,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对视十秒,就会不由自主的亲吻。”
“嗯?”安以辰挑了一下左侧的眉毛。
谢景琛几乎没有犹豫,一手捧住安以辰的脸,精准地吻了下去。
也逐渐学会了要在亲吻时闭眼,安以辰看着他动情的样子,缓缓合上了眼睑。
二十六岁的谢景琛,比十八岁的谢景琛,长进的不止是年岁。
他的吻如同三月的清风细雨,温柔而和煦,含着说不尽的柔情,叫人像吃了蜜一样的甜。
安以辰不由自主地举起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回应着他。
辗转,碾磨,谢景琛一手插进安以辰的发间,摩挲着她的头发。
片刻后,两人才藕断丝连地分开。
谢景琛垂着眸子看她,吻得晶莹剔透地嘴唇微微上扬着,他仍然离安以辰很近,好像下一秒就会重新吻上来一样,从安以辰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有棱有角的下颚线。
因为早晨没有做妆发就走了,谢景琛是全素颜的状态,黑发柔软地散落在眉间,平白添了一份清新自然的引诱。
他只是单纯地看着安以辰,但那双眼睛里却像带着钩子含了水,勾得人心尖酥麻。
之前为了了解谢景琛,安以辰在微博搜过他的名字,现在终于明白,粉丝说的“钓系美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确实是无意识地在勾引着别人啊……
“跟不少女演员演过吻戏嘛?”安以辰有点危险地眯着眼睛。
“呃……”钓系美人的表情一秒僵住,马上变成了痴呆美人,“也,也没有啦,呵呵。”
谢景琛尬笑两声,从桌子上端起水果盘呈到安以辰面前,试图移开话题,“来,吃点水果,美容养颜。”
安以辰挑眉看了一眼递到眼前的水果盘,伸手去拿,就在指尖快要触碰到荔枝的一瞬间,手腕一转,推开了谢景琛端着盘子的手。
“说吧,和多少女演员拍过吻戏,有几个前女友?”
谢景琛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尴尬地挠挠头,迟疑道,“前女友……出道前有一个,不过读书的时候交的,小孩子嘛,至于吻戏,我拍的都是正剧,吻戏很少的!只有三个!”
“呼……”安以辰长出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稍微想象一下,谢景琛和别的女人亲密的样子,心里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的,恨不得……
算了,不该有这么危险的想法。
谢景琛凑到安以辰眼前,“吃醋啦?”
“嗯。”安以辰也不掩饰。
“那我还吃醋呢,我只是有前女友而已,你还有前未婚夫呢,”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安以辰的手机,“刚不是还给你打电话吗?”
原来他有注意到,安以辰冷笑,“我和厉昱不过逢场作戏,连手都没有碰过。”
谢景琛噎住了。
“好啦,”他一只手轻抚安以辰的长发,“跟谁走过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走到最后。”
安以辰总算是被哄好了,她拿起遥控,把电影的进度拉回去,端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影。
这几天一直在赶拍摄进度,每天从白天拍到深夜,没有休息过一天,再加上他是主角,作为警察还总是出演一些高难高危的动作戏,还精益求精地不用替身,确实也累了。
谢景琛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还是在电影声音的催眠中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了,屏幕也自动进入了屏保模式,安以辰不在沙发上。
谢景琛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她站在阳台上正在打电话。
风把她的话音断断续续地吹了过来,谢景琛听不清楚,只能似是而非地听到几句。
“如果你想要,应该跟我说,难道你觉得我稀罕世腾吗?”
“够了,就到这里为止,包括我们之间的情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倒可惜了,那个位置,你也坐不长。”
安以辰挂断了电话,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谢景琛,她微微勾起嘴角,“醒了?”
“嗯。”
不知道为什么,安以辰总觉得醒来后的谢景琛眼神有点不同,但还没等她深究,谢景琛突然起身,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你……”安以辰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做噩梦了吗?”
“嗯……”谢景琛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的。
他像求顺毛的大狗狗一样,轻轻蹭着安以辰的脖子,弄得她痒痒的,不小心笑出了声。
“去做饭吧,我饿了。”
安以辰冷漠地推开谢景琛。
“不要,”谢景琛不依不挠,“再抱一会。”
安以辰无奈地由着他抱了好久,他才总算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吃了晚饭,谢景琛在客厅看剧本背台词,安以辰拿着平板,好像在工作。
谢景琛侧头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已经离开世腾了吗,怎么还要工作?”
“我不止世腾这一个产业,”安以辰拿电容笔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回国以后,为了跟安世礼对抗,我创办了另一个投资公司。”
“ANE投资?”
“嗯。”安以辰打开下一份文件,“对了,我之前的特助跟我说,还有一份重要文件需要我去处理交接,不用等我一起去片场了。”
“知道了,别工作了,陪我对对词吧,”谢景琛从她手里抽走了平板,“今儿为了你落下一天的拍摄,怎么也得补偿我一下。”
安以辰无奈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笔,接过他递来的剧本。
“第43页第二幕,你念昭轩的那个角色,开始吧。”
安以辰翻开剧本,找到他说的地方,毫无感情地念道,“江大队长,你说,你这算不算是以公谋私啊?”
“卡卡卡!”谢景琛不满,“带点感情,感情,懂吗?”
安以辰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拿起剧本,换了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口吻,“江大队长,你说,你这算不算以公谋私?”
专业演员到底是不一样,谢景琛一秒入戏,嗓音低哑,“嗯,因为你是我的私心。”
安以辰看着接下来的台词,挑了挑眉。
还好这是部耽改剧,否则她非得原地气死不可。
她按照剧本里的内容,轻笑一声,“哦?私到什么程度?江队演示给我看一下?”
谢景琛抬起头,跟安以辰对视。
本来在原著里,这句台词结束后,应该是吻戏的,但毕竟是要过审的,于是这一段就改成了眼神开车。
然而下一秒,谢景琛就自主更改了剧本,按照原著里的情节,倾身吻了上去。
他越吻越深,如同急风骤雨一般令人始料不及,时不时地咬磨着,温热的舌尖舔舐着安以辰的唇齿,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这个吻带着欲念,以前从来没有一个吻是这样的。
安以辰的心好像被悬在半空中一般,有点不安,却又期待。
片刻后,谢景琛单手托起安以辰,向卧室走去,路过吧台的时候,他似乎是从购物袋里抽出了什么。
安以辰被他吻懵了,眼神迷离,脸上还泛着潮红,清纯而又妩媚。
谢景琛走到床边,一松手,把她摔到了柔软的床上。
安以辰这才看清他刚才拿了什么……是下午在超市买的……
“你……”
“买这个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谢景琛半跪在床边,单手松着扣子,俯下身去。
随即,他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间,耳边,唇边,如清风细雨一般柔和,叫人心笙摇曳。
安以辰没有拒绝,闭上眼睛。
她已经认定了谢景琛,就愿意把一切都给他。
第76章 chapter76 故技重施
清晨, 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被子凌乱地堆积着,似乎还有旖旎的味道。
谢景琛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向他, 他有些不适地揉了揉眼睛,在朦胧中睁开了眼。
由于昨天运动过于激烈, 一直进行到后半夜,所以睡得沉了些,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这下又翘了半天的班……怎么助理也不打电话过来问一下?
谢景琛正疑惑着,突然发现十点多安以辰给他留的微信消息。
Ann:我去公司了。
Ann:替你请了半天假, 休息好了再去剧组吧。
谢景琛失笑,无奈地勾起嘴角。
听听这话说的, 总感觉他们俩拿错了剧本。
安以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谢景琛摸摸身侧的床单,发现还有点浅薄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温度, 估计也是刚刚离开没多久。
想起昨晚, 谢景琛又不由自主地浅笑起来。
难怪说世人最喜欢看禁欲者放纵,安以辰那张日常冷冰冰的脸,染上欲色时确实有种令人难以拒绝的魅力。
不过她早上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走人,还是让谢景琛有点小气闷, 感觉自己像是被渣男骗了的无知少女。
这下好了,原本幻想中在美好的晨曦中互给一个早安吻,再在床上温存一会的画面直接破灭,连女主角都不在了。
这都离职了,公司里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她抛下自己亲自去跑一趟?
谢景琛揉了揉头发, 走到浴室里随意地裹上一条浴巾,拿起牙刷,挤好牙膏正准备送到嘴里。
突然,他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过去的一幕幕电影般地在他脑内自动播放。
昨晚在沙发上睡着的时候,他在梦中记起了那被遗忘的“前世”,记起了关于安以辰的一切,也记得了失去挚爱的痛苦,等待一生的麻木……
一夜之间,死而复生,失而复得,复杂的情绪让他急切地想得到安以辰。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安以星不在世腾,那么跟安以辰闹翻的只可能是安以贤,但是以前他不止一次梦到过安以贤,安以贤跟安以辰关系分明很好,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反目成仇?
安以辰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我查了那个跟安世礼同归于尽的货车司机,他有一个女儿,在父亲去世的一个月里,接连收到巨款。”
“稍微有了点眉目,但还不清晰,雇凶的人很谨慎。”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谢景琛突然脑子一闪,迅速地往嘴里含了一口水洗掉牙膏泡沫,冲到衣帽间里给自己换了身衣服。
他还没等穿好衣服,就急匆匆地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往外走。
车子一路飞驰,不知被测速仪拍下多少张罚单,谢景琛还是毫不减速,紧赶慢赶地往世腾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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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辰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目视着前方。
离世腾还有大概两公里,这一段路,她一定要格外小心。
今天,是她在赌,赌安以贤的良心,赌他们这么多年情谊是真是假。
赌输了,她就不再仁慈,赢了,过往之事,就全然忘却。
她不想骗自己。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即使决裂那天话说的再绝情,还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一直到那天才发现,一直以来,和安世礼最像的,不是她,而是大哥。
安以辰在这几天总是回想起以前,安世礼把她关在房间里逼她听自己□□的时候,是大哥偷偷进来捂住了她的耳朵。
儿时不愿意与人交流的时候,也是大哥不厌其烦,耐心温柔地引导她说话。
林岩去世以后,是大哥看穿她的故作坚强,默默无声地陪着她。
小时候每一年的儿童节,学校组织亲子活动的时候,她和二哥没有家长陪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大哥来的,即使他也不过是个少年。
不想应付应酬的时候,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和安世礼吵架的时候……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大哥。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明明她从来什么都不要。
安以辰甚至想,如果今天平安到达公司,那她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安世礼的事情,她会烂在肚子里,离职的事情,也就当是自己累了,提前退休,她可以继续跟安以贤做好兄妹,可以把世腾拱手相让,甚至可以辅佐他在世腾站稳脚跟。
已经愿意卑微到这个地步了,然而在货车失控般地加速冲过来的时候,心还是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