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很有劲道,像是老一辈人用手擀的那种,很家常的那种平实感。
“还不错。”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阮夏笑了,“难得,还能从里眼睛看见一丝真实的笑意。”
顾祁脊背弯下来,头微微垂着,透过热腾腾的面条炊烟,她也半垂着头吃着面条。
“那我以前是怎么笑的?”
阮夏:“就是那种很程式化的笑,反正不是发自内心想笑。”
顾祁:“莫太太真是越来越会攻心了。”
阮夏脸晃了晃,有点小得意,“是吗?这实在是一种夸奖,代表我越来越厉害了,得庆贺一下。”
她身子歪了歪,用方言和老板讲,“那两瓶汽水。”
是那种1快钱一瓶的橙色,绿色汽水,开了瓶盖,插上吸管。
阮夏碰了碰顾祁的那瓶,“Cheers.”
顾祁嗤笑,“你幼稚不幼稚,多大人了。”
阮夏咬着吸管做了个可可爱爱的微表情,又碰一下他的饮料,“女人多大都有一颗少女心。”
顾祁无语,脸上表情十分嫌弃,却还是拿起来,咬着吸管喝起来。
“难喝死了。”
他还是把面条,饮料都喝光了,顾祁放下筷子,“好了,莫太太,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阮夏:“谈不上目的,就是希望你可以答应我,袖手旁观,未来,别救时家救可以了。”
顾祁:“我救不救时家,在你不在我。”
阮夏:“什么意思?”
顾祁:“你要是能把时家干趴下,我没道理救一个对我没用的人,如果你只是小打小闹,那我当然不会放弃时家这么大的生意伙伴。”
阮夏:“行了,那也就算是答应了。”
顾祁:“你还真是……自信。”
“自信是一种好习惯,”阮夏道:“好了,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
顾祁无语,“你自己不会开车吗?”
阮夏:“对车有心里阴影,开的时候心里发慌,你知道的,那么严重的车祸,肌肉有记忆,当然需要时间淡化。”
顾祁眼睛暗了一下,“那走吧。”
阮夏:“你付钱啊。”
顾祁拧眉,“不是你请我吃的吗?要不要抠成这样?”
他嘴上嫌弃着,手很诚实的掏手机付账。
阮夏笑,“我最近穷啊,能省一点是一点。”
顾祁不理她,往外走,“大小姐,快走啦。”
阮夏蹦蹦跳跳跟上来,一瞬间,顾祁有种带个小孩的错觉。
这女人,到底想搞什么?
*
莫谨进了家门,换了拖鞋,客厅,餐厅,巡视一圈,没看见阮夏的身影,抬脚上楼。
拧开卧室门,潺潺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推开浴室门,宽大的白色陶瓷浴缸里,薄薄的水雾朦胧,婀娜有致的身体浸在清亮的水里,红色的玫瑰花瓣飘荡。
他后背抵到浴室门上,漆黑的眸子润着亮光,看向水里的人,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露出洁白的锁骨。
阮夏头懒懒靠在纯白色的浴缸,眼尾勾起一抹风情,“哥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有饭局来着的。
“怕你心情不好,早点回来陪你。”
他边走边扭开衣服。
一池波光摇晃起来,池水洇湿地板。
阮夏手撑在浴缸壁,头转过去贴着莫谨的下巴,笑道:“我不怕他的,他身边不是还有一颗炸弹吗。”
莫谨勾唇一笑,吻上她唇,“你这么聪明的样子好迷人。”
暖黄的灯光下,她湿漉漉的眼睛,小鹿一样招人疼。
他禁不住索取更多。
水波一下下拍着浴缸,漾起一圈圈涟漪,旋转成旋涡不停。
第40章
鲸市的新城区, 酒吧一条街,这里是不夜城。
五光十色的灯球流转,绚丽的灯光直晃人眼, 嗨爆的舞曲震破耳膜。
舞池中央,红男女绿摇摆。
二楼一座包厢里, 和外面的喧闹不同,这里静的落针可闻。
只有一个长相略显稚嫩的年轻男子,窝在沙发, 端着酒杯,对着玻璃窗外扑漱扑漱飘落的雪。
包厢门枝呀推开, 他转过头,看向来人,笑喊:“哥。”
莫涵点头, 坐到他对面,“找我什么事?”
他心里隐约清楚。
大约又不清楚。
秦天拿起一瓶啤酒,手一劈, 啤酒盖弹出去飞到地上。
白色的啤酒沫溢到杯沿,他推给莫涵道:“没事就不能找哥了?”
莫涵接过啤酒, 一饮而尽。
两人都无话,连着喝了三杯。
秦天瞅着莫涵的脸色, 开口, “我还记得, 阿姐第一次来酒吧, 我们就是带她来的这。你给她立了规矩,一个人不能来,必须有我们陪着。”
灯光落在酒杯里,闪着莹莹水光。
莫涵半垂眸, 眉间郁色浓了两分,手圈住酒杯。
他淡淡说:“你要还认为这个哥,就别提这些事了。”
秦天却像是没听见,道:“记得那年冬天,我们一起在玉渊山滑雪,暴雪封了索道,我们被困在山顶的酒店整整五天,物资匮乏,你发烧了,只有一盒药,阿姐瞒着自己也发烧的事,把退烧药省给你吃,她自己敷冰冷的毛巾躲在房间里睡觉。”
“我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撞开她房间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烧了多久了,她整个脸都红透了,身子像开水那么烫,我当时好怕,好怕阿姐会死。”
“当时是你背着她一步一步下的雪山,那雪,一脚踩下去没到膝盖,到山下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虚脱了。”
莫涵:“别说了。”
秦天仍是接着说:“那年,你和徐家的徐开闹矛盾,他带人把你堵在堵在巷子里,你让阿姐跑去般救兵。”
“谁愿意多事啊?阿姐急了,冲进一家饭店厨房,抢了一把刀出来,看见你被四五个人围着揍,一冲动,徐开的膀子差点就被砍掉了,她差点被记大过,毁一辈子,那段时间,学校所有人看见她都绕着走,说她凶,狠,不像女孩子。所有人避之不及,阿姐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莫涵抬头,眼睛紧紧盯着秦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天:“以前,谁敢说阿姐一句坏话,你就和谁拼命,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处处疼她,宠她。”
“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时坤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阿姐,让她下不来台,你怎么忍心和时坤这种人合作,来伤阿姐的心?”
莫涵冷笑,“你想多了,我现在哪里能伤的了她?她伤我还差不多。”
秦天手里酒杯重重放到桌子上,“你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和时坤合作,你伤他还不够多吗?结婚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会和许娇断干净,以后会一心一意对阿姐,可是结果呢?分手闹到了婚礼上。”
“所以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别人就是离婚也没我给的多,我给的还不够吗?”莫涵豁的站起身,“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许娇,才把东西卖给她的?那东西花了我多少心血,好,她说要,我不介意她算计我,我也给了,可她为什么……”
莫涵眼睛猩红,像泣血,他说不出口。
他恨她。
他欠她的都还了。
不要自尊,不要脸面,只是希望他们能做最简单的朋友。
那些话,比刀子还扎人。
秦天吼,“就算你们做不成朋友,也不能做敌人啊,你这样,你们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你醒醒啊。”
莫涵声声吸一口气,道:“你让她来求我,求我我可以考虑。”
秦天怔怔看着莫涵,这个人,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怎么突然之间,就好像不认识了呢?
“你的风度呢?教养呢?胸襟呢?那不是别人,是阿姐啊!”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让一个女孩子来求你?”
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抓着莫涵的衣领子,瞪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莫涵冷笑,“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可以想到,她对我都做了什么了吧?”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管。”
秦天咬了咬牙,郑重道:“那你不如连我一起对付了吧,我站阿姐。”
他松开莫涵,径直出包厢。
莫涵转过头,盯着他的后背问:“为什么?”
秦天握着门柄的手停住,头微微往后转了一点,如雪侧颊落在灯光里,道:“因为你变心了,不疼她了,我总得替你疼她。”
否则,她该多难过啊。
*
我轻轻的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我的温柔。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手机闹钟响起来,甜甜的歌声歌声悠扬,被搅了好梦的阮夏朝莫谨的脖子拱了拱,手攀着他的脖子,翘在他腰上的大腿脚趾屈了屈,不想睁眼,低低喊:“哥哥。”
莫谨长臂伸过去,关了闹钟。
低头,吻她的眉,眼,唇,把她温馨。
莫谨在身边的时候,阮夏的生活能力就倒退,不愿意被闹钟被动叫醒,只愿意被他吻醒。
温热的唇在肌肤上游走,她渐渐来了精神,勾着他脖子回吻,脚板心一下下擦着他的腿,直到彻底醒。
掀开眼皮,一张清俊的脸映入眼帘,她娇娇喊:“哥哥,给我穿衣服。”
他喜欢肌肤贴在一起的感觉,睡觉的时候不准她穿睡衣。
“好。”
她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像个小孩被他疼。
他帮她穿好衣服,又抱着她去浴室,两人一起对着镜子同频率刷牙。
“背我去健身房吧,不想走路。”
阮夏从身后抱着莫谨的腰糯糯说。
感觉到她对自己越来越多的依恋,莫谨唇弯起来,把她放到自己后背。
“今天不跳舞吗?”
阮夏两条细细的腿轻轻晃荡,脸搁在他肩头,“我陪你跑步。”
两人下了楼梯,正在厨房做饭的保姆透过玻璃看见,脸烧的通红……
太羞人了。
健了身,洗完澡,莫谨正吃着烤面包,小腿上传来一片柔软的触感。
他看过去,阮夏一脸从容的喝着燕窝粥,仿佛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撩拨的人不是她。
这滋味,谁受的了啊。
他手一伸,阮夏稳稳坐到她腿上,在她鼻尖轻刮,“调皮。”
阮夏讪讪,“玩玩吗。”
莫谨舀一勺燕窝粥放进嘴里,手指捏起她下巴,唇舌卷着甜丝丝的燕窝粥送进她嘴里。
阮夏:“……”
脸跟火烧是的红。
正端着一盘羽衣甘蓝拌蘑菇往餐桌走的保姆:“……”
我应该是回避?
回避?
还是回避?
*
“阮总,正元那边回复了,说是莫总太忙,三天以后的中午11点才有空见你。”
阮夏刚进吉迎,秘书陈羽踩着迎上来说。
架子还挺大,阮夏嗤笑一声。
“你回复那边,到时候我准时过去。”
阮夏走进办公室,拿出手机,拨给秦天,“来一趟我办公室。”
才刚起床的秦天心一虚,快速蹦到书房,键盘敲的噼啪作响,道:“手头这点程序编完了就去。”
阮夏哼一声,“还在家吧?”
她太了解这货了,晚上死不睡,早上死不醒。
就是个大小孩。
他能通宵编成程序到这个点不睡觉,绝不可能是早早起床做工作。
秦天讪讪,“我从没见过比阿姐更聪明的人,我对你的崇拜真是如滔滔江水,”
“打住,”阮夏道:“工程部的工程师作息时间都和你一样吗?”
秦天:“差不多,搞IT的都这样。”
阮夏:“那这样吧,你们工程部的上下班作息时间你来定,根据你自己的习惯来。”
秦天感动的热泪盈眶,正在脑子里搜刮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听见阮夏幽幽道:“悠着点,别整秃了。”
秦天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谢了一个地中海的头,手一哆嗦。
这招太狠了!
他才不要秃。
弯腰捡起手机,非诚诚恳道:“不用调了,我觉得早睡早起挺好的。”
阮夏又拨通生活助理内线,“买一份早餐送来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给顾祁发了一条微信:
早安。
正在开会的顾祁,看到手机屏幕上悦动的阮夏两个字,立刻点开。
她到底抽什么疯?顾祁想。
*
“阿姐。”秦天推开办公室门,笑的一脸无邪。
阮夏指着早餐,“快吃饭吧,刚到的。”
秦天顺着她下巴的视线看过去,蟹粉煲,椰蓉鸡汤。
秦天从小就是空着肚子,赶着点上学,莫涵有时候也会空着肚子。
后来阮夏就养成了习惯总在书包里放两分早餐。
暖暖的金色阳光透过三面采光的玻璃窗照进来,映在身上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