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可能的夜晚——金呆了
时间:2021-06-09 09:10:15

  “到底年轻,吃了这么大盘米饭,还能喝酒。”完全不在意体重。她裸露的肩头有属于女孩儿的单薄,两根细吊带险险勒在肩上,挂住漂亮的弧度,他避开目光,又咽了口酒。
  秦苒听来以为他在说自己正餐时不肯吃,解释道,“晚餐时我胃口不太好。”
  温柏义扫见她较真的表情,“我没别的意思。”
  “哦。”
  “你是什么科的医生啊?”
  “你是做什么的?”
  声音在空气中短兵相接,又在尾声处撞得低了下去,也不知哪一道分出了胜负。
  温柏义说:“你猜。”
  秦苒老实:“我是老师。”
  他偷笑地抿了口酒,秦苒以为他在笑自己老实,其实他在笑这么内向怎么做老师。
  酒来了,服务生忙,放下酒和开瓶扳手就走了,她生涩地拿起开瓶扳手,小心翼翼卡在瓶口找着力位置,温柏义接过扳手,爽快地开了瓶,将酒推到她面前,确认了一句,“能喝吗?”连开瓶都不会。
  对啊?能喝吗?
  秦苒内心自问自答,忘了回答,默默转动酒瓶,陷入自己的世界。
  周围喧闹不止,老人中年人情侣小孩的声音层层叠叠,他们就像拼桌的陌生人,直到温柏义品种的酒饮尽,秦苒搁下一口没喝的酒,“走吧。”
  温柏义看了眼那酒,液平面还在瓶口,一口都没喝。但他没问,招呼服务生结账。服务生问一起吗?
  秦苒说,“不是,麻烦分开结。”
  他们默契地掏出手机,没有人不识趣抢单,等待服务生输入数字来扫他们。
  南澳岛温差大,下午还挺热的,此刻气温骤降。走出海潮风味,秦苒抱了抱手臂,安慰冻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温柏义站她身侧,轻咳一声,拽了拽自己的衬衫衣角,“要不要?”
  “不用。”秦苒拒绝,身子弯成一张弓,快步逆风行走,“走快点就不冷了。”
  “好。”
  走了两步,秦苒问:“你什么科的,还没说呢。”
  “你没猜啊。”
  “妇产科。”
  温柏义笑,“错了,猜反了。”
  反了?秦苒说:“那就是儿科。”
  这么一听倒是有理,但还是错的。“不对。”
  “啊?”秦苒糊涂了,妇产科的反面不是儿科吗?“重症监护?”
  “越来越远了。”
  “那你直说吧,我太不懂这个。”
  他轻咳一声,“通下水道的。”
  “……”不是说医生吗?为什么变成技术工了?秦苒一脸迷茫。
  “泌尿外科。”他见她不明白,便也不卖关子了。
  秦苒愣了一下,转了个弯想明白了,敷衍地发出了两声干笑,“哈哈。”
  “你呢?教什么的?”温柏义问。
  “你猜啊。”秦苒朝他狡黠眯眼。
  温柏义挑眉,她不木讷啊,他揉揉鼻子,“小学初中高中?”
  她音量调高一格:“都不对!”
  他吃瘪,但她如何也不像大学老师,“是高校辅导员?”
  “不是!”
  “哦。”他发出一声恍然。
  “什么!”秦苒扭头,她不信他这么快猜出来。
  他先没说话,在她脸上巡睃,由眉到眼,由眼下滑至鼻,再到唇,颇为恬静的长相,确定道,“职高的老师!”
  她精气神秒瘪,这猜的太快了吧。她捧住脸,好奇道,“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他得意地两手抄进兜,见她缩得蝴蝶骨绽开翅膀,胸前的沟壑越发深邃,没法淡定地居高临下与她交流了,遂扭开脸,耸了耸肩,“快点走,冷。”
  他们小跑起来。秦苒跑动间感受到胸口的颤动,不着痕迹侧身扯了扯抹胸的高度,他问:“教什么的?”
  她不肯说了,“你猜。”
  行,杠上了。
  “英语?”
  “错。”
  “语文?”
  “……”
  秦苒不想说话了。没劲死了。
  温柏义等了会,直到走到酒店门口才回头看见她嘟囔的表情,“不会真是语文吧。”
  秦苒撇下唇角,故作不悦:“我的履历写在脸上吗?”
  “哪个学校?”见她又要让他猜,温柏义直白道,“S市职高没几所,很好猜的。”
  “卫校。”
  “那我们医院的护士很多都是来自你们学校的。算半个同行了。”
  “哦。”这么说来是的,但她就教了一年,医院与卫校之间的联系她还不算很清晰。
  “多大?”
  “你多大?”
  都不能好好聊天了。温柏义自己种下的因,自己老实:“我89年生人。”
  “93年。”
  海风在空中呜咽,低鸣过耳畔。秦苒与他走进电梯,体温稍稍回暖。她垂眼,看着身侧他的手,白皙修长,很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睡了,拜拜。”
  “好,晚安。”
  合上门,秦苒埋进被窝,这么清凉温润又俊朗挺拔的男人,为什么要叹气的呢?她试图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这样好过愁自己的无解题。
 
 
第3章 03   日出
  张春和严笑儿是另一对夫妻,比王卓青夫妇安静一些,他们在群里问明天谁去看日出。
  秦苒刚准备问几点,徐思伦的电话就来了。
  她看了眼时间,接了起来。先是一阵嘈杂,没会他捂住声筒,拢除杂音,“到了吗?”
  “嗯。”
  “几个人,住的怎么样,天气怎么样?安全吗?你那个同事靠谱吗?”他似乎很急,一串问题丢下来,换作别人估计得懵,但秦苒早就习惯了他的急脾气。
  “挺好的。”
  她随口应和,并未细答。
  “那就好。”
  呵,实际你也并不关心,不是吗?作秀。
  秦苒切到微信界面,问他们几点起来,他们说夏天在东角山看日出,冬天就在青澳湾沙滩看好了。他们确认了一下日出时间,六点集合。秦苒报了名,跟徐思伦说明天要起床看日出。
  徐思伦说你看日出起得来,怎么陪我出差起不来?
  秦苒鲠住,为他这番强词夺理目瞪口呆,“我哪有!”
  “你哪里没有,上次去上海你说起不来。”
  “那是当天来回,我第二天有课,累。”
  “那我去北京那次......”
  他不提还好,提了秦苒像被泼了桶油漆一样,又呛人又窒息,恶心死了,“我就是不想去。”她不去,他自然有人陪着去,这还重要吗?
  “你看!”徐思伦得了理,“你宁可自己出去玩也不陪我。”
  “我困了不想说了。”秦苒这次出来是心血来潮,没商没量,要不是让王珊珊替一次监考,将旅游意图和安全犹豫外泄,这可能会是她一个人的旅行。
  站在人生抉择的关口,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的,只想逃出来偷口气。第一次抉择是高考,她听从八方意见,念了师范,现在看来很无趣;再是她结婚,她违父母意图与徐思伦这个穷小子在一起,当时闹了一番,虽说大家现在改口称她有远见,秦苒却暗恨起自己狭隘的颜值主义。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靠不住。
  徐思伦那边还在叮嘱,她这边已经没了耐心,将手机放在床上,放下后觉得这样不对,不能显示出她的愤怒,重新拿起摔了一下,太轻了,再拿起来,用力掼在床上,手机被一下一下砸进鹅绒软被中,声音冲撞得断断续续。
  *
  温柏义回房刷了个牙,吞下安眠药,在APP上看了会最新文献的摘要,走神间扫见大开的行李箱里尔惜准备的瓜果干。她担心没有充足蔬菜水果补充,于是硬给他装了点,可他不爱吃零食,也是瞎操心。秦苒似乎比较喜欢吃蔬菜,不知道她吃不吃这玩意。
  思及此处,腿一蹬人已经杵了起来,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晚上敲姑娘门不好,明天问她吧。
  南澳小分队很有集体意识,除了明明,均主动参加明天的日出活动,最后明明也在老汤的劝说下答应了,但不能保证起得来。
  温柏义说,【起不来明天我们来拉你。】
  大家都表示赞同,21:30之后,群里就没了秦苒的动静,温柏义当她睡得很好,没成想她睡得很糟糕,第一个在酒店大厅等。
  温柏义下楼时,王卓青大嗓门正在询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秦苒摇头,说还好。她虽起得早,但也还捯饬了个淡妆,身着阿尔卑斯少女系樱桃印花针织衫,配上BV红色编制手包,休闲中精致感十足,温柏义有些怀疑她教师的身份了,职高老师一个月的收入怕是买不了这一个包。
  他们离北回归线标志塔很近,出发没多久就见到两个倒L型立柱托住一个球。
  秦苒下车就开始搜索北回归线是什么意思。
  “是指太阳光线可以直射至地球最北的界线。”在搜索页面出来前,明明告诉她。
  秦苒点点头,“我知道亨利米勒有两本书是《南回归线》、《北回归线》,但没看过。”
  明明冷冷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碰到你的强项了吗?”秦苒笑问。
  “这算什么呀。”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等张春夫妇拍完照片,故作不稀罕忸忸怩怩被老汤推到北回归线底下,摆拍游客照。
  恰是日出蹿出,天边的朝霞渐次饱满,明明背朝海面,瘦削的剪影酷极了,秦苒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她等会要给他看,有《三体》的感觉。
  温柏义在边上买了几个包子,给大家分,状似随机,不知有意无意,轮到秦苒的是一个菜包。正好轮到她拍照,她将包子放进包里,交到温柏义手上,“帮我拿一下。”没有随行的同龄女孩子,她莫名和他亲近些。
  秦苒站在北回归线标志塔下,越发玲珑精巧,王卓青举着相机努力对焦,画面仍然因为手抖一阵虚焦,丁小华指挥他如何拍照,两人不觉较量起声量来,倒是七十岁的旅游老将老汤稳稳当当,拿着他的单反以秦苒为参照,指导明明拍照。
  温柏义捏着柔软的红色皮包,三两口啃完了包子,举起手机随意拍了两张,秦苒接过包,拿包子时看见徐思伦问她起来看日出了吗?
  她左右扫了一圈,发现没人用手机拍,问温柏义,“你拍照了吗?”
  “我不拍。”
  “我说帮我拍了吗?”她有点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掏出手机,“拍了两张,可能拍的不好,设备有上限。”
  “没事。”她探头看了两眼,“能发给我吗?”
  “私发吗?”他刷了刷列表,“我没你微信,要不加……”
  她回复徐思伦【起来了】,没在意温柏义后半句,打断道,“那就发群里吧。”她补充道,“不是大家的照片都会传到群里吗?”她昨晚看到群里大家一直在传白日互相拍的照片。
  “好的。”温柏义不作他想,发了上去,提醒她,“拍的不好不能怪我。”
  “没事,你的手只要手术做得好就好了,不需要会拍照。”她玩笑。
  秦苒将照片直接转给了徐思伦,那边回复构图不好,把你的腿拍短了,这句话等秦苒看到时,已经是中午时分。
  发完照片她便将手机塞回包里,认真啃包子,南澳小分队几人站在海边三两扎堆,身后不少看日出的游客,十分热闹。
  王卓青似乎在劝温柏义,“想开点,走了就走了,不能复生,你要往前看。也到了生孩子的年纪,后面有了自己的小孩就好了。”
  温柏义沉默地看海,没应声。王卓青滔滔不绝,话题发散到了小孩读小学的择校问题,他外孙暑假一过就要读小学了,全家都在纠结学校。温柏义身旁的夫妻又开始了没有尽头的讨论。
  秦苒朝温柏义那努努嘴,问严笑儿,“他怎么了?”
  “他的狗走了,听说养了16年。”说来挺唏嘘,但一听是狗,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张春:“年轻人重感情,走不出来,失眠很严重。”
  “这个宠物是不能乱养的,养了就像小孩一样的。”老汤说,“我认识对夫妻,狗以前睡在他们中间,狗走后好几年,他们夫妻床中间还是会空一个位置。”
  严笑儿:“哎哟,听得怪难受的。”
  秦苒不清楚其间确切的情感,她没养过宠物,但想到那个走廊叹气的男人,又觉得他为这桩事伤心倒也不奇怪。
  刚刚他翻照片,秦苒前面几张就是他和狗的照片,还有他老婆。由于是缩略的照片,她只扫见轮廓,他老婆是短发,好酷。秦苒自有意识以来,从没剪过短发。
  太阳由云间飞出,金光雀屏绽开,朱红色粼波惹得一众游客争抢位置拍照,温柏义随手拍了两张,说实话,再好的技术拍一轮日出,都不如静静用肉眼享受个把钟头。
  秦苒给他们让位置,一挤一攘站到了温柏义左侧。
  秦苒感叹了一句:“很美。”
  “语文老师是不是该念首诗?”
  秦苒一片空白,似乎只有“好美”这颇为寡味的词,拧眉想了想,“日出江花红胜火……”下半句什么来着。
  温柏义见她想得认真,眉头都打结了,抱歉道,“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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