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明白怎么回事，但却更加害怕了。
她这人胆小，不仅仅体现在现实中接人待物上，她还惧怕怪力乱神之说。
虽说暂时居住在群租里，但左邻右舍好歹是些个活人。
照魏老板的说法，这顾先生明明是撞了邪啊！
“帮、怎么帮？”苏明月舌头打结。
“特别简单，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你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老老实实的跟着顾先生就行！红果这边的工资呢，我照常给你发，奖金、补助一分都不会少。除此之外，顾先生这边也不白使唤你，考虑下，开个价！”
魏老板大方极了。
然而，苏明月并无欢喜。
顾先生走了霉运，自己要帮他挡灾。
这钱这钱要是收了，她怕自己有命赚，没命花……
静默了大概10秒钟，魏老板忍不住催促她。
“没事，你放心开价，咱们顾先生别的没有，多的是钱！”
苏明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架在烤炉上。
因为没什么上进心，所以金钱于她而言，并非最重要的东西。
顾先生可不是善类，再想想那些关于他的那些传闻与手段……
她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该冒这个险。
“其实我也挺想帮的，但是这两天……我老家出了点事儿。”苏明月找理由。
“什么事？说出来，顾先生帮你解决！”魏老板该死的热心。
“有人想要强拆我们家的房，我爸都给气病了。”
“这事儿好办，不管你老家在哪儿，顾先生一句话，谁敢拆房，就先拆了他！”
“……”
苏明月立刻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接话了。
又过了会儿，魏老板终于有所察觉。
“明月，你是不是不愿意？”他问。
“我……”苏明月抬头，看到顾先生那双犀利如刀的眼睛，又把话语给强咽了回去。
见她这种反应，魏永南也有点尴尬。
他想到面试时，自己要对方做前台的事了。
这姑娘，好像对金钱的追求欲没有一般人大。
诡异的沉默中，顾先生幽幽开口。
“你如果有为难的地方，尽管说，我不喜欢强迫女人。”
这话听着，感觉、似乎、好像还能商量。
苏明月斟酌了会儿，决定应该回绝对方，断了他的念想。
“我不想……”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顾清风抬手中断对话。
他瞥一眼苏明月，接下通话键。
“……嗯，把她带进来。”
他简单交代过后，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
“不好意思，容我这边先处理点私事。”他说。
“哦，好的，您先忙！”苏明月很识趣。
大约过了两分钟，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前面的壮汉穿戴整齐，身材高大魁梧，大臂上肌肉高高鼓起。
后面的女人衣衫凌乱，披着头发不说，脸上也青一片紫一片，腮帮子高高鼓起来，嘴角还淌着血。
“咝——”苏明月倒吸了口凉气。
这女人，居然是失踪了多日的邻居廖小姐！
怎么半月不见，狼狈成这样子？！
廖小姐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走进来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顾清风跟前。
扑通一声响，好像直接磕苏明月的心坎儿上。
她本能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跟他们保持距离。
“顾先生，我错了，顾先生！许三他不是人，承诺了要带我远走高飞，让我帮忙瞒着行踪，结果居然自己卷钱跑路了！临走时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现在那些人都追着我要，扬言今天不还就弄死我！顾先生，求求您帮忙说句好话，让他们缓几天，我一定想办法筹钱！”
廖小姐边说边磕头，脑门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这女人不是装可怜，而是真的没活路了。
苏明月虽说被占过两次便宜，但是看到她这样，也忍不住生出怜悯。
再想到她日常受的那些伤，愈发感到不是滋味。
然而，并不是谁都像她这样轻易被打动。
譬如那位铁石心肠的顾先生，镇定自若地听完这番话，愣是连眼皮都没抬下！
“你跟他合伙欺骗我，还在苦主面前装可怜，不合适吧？”他慵懒道。
“对不起顾先生，您帮我一回，我保证把许三找出来！”廖小姐喊着说。
“人我会找，用不着你帮。”顾先生说。
“那高利贷的事……”
“自作孽不可活，我不追究你骗我的事，就是大发慈悲了。”
他硬邦邦的态度，让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廖小姐陡然崩溃。
她瘫坐在地，正要放声大哭，却无意瞥见了苏明月。
刹那间，她的眼睛又再度亮起来。
“妹妹，你怎么在这儿？你跟顾先生认识？妹妹！求求你帮帮我，姐姐知道你是个好人，应该不想看着我去送死，是不是？妹妹！妹妹！”
廖小姐一声接一声，唤得亲热，唤得撕心裂肺，好像两人同一个妈似的。
她想爬过去，抓苏明月的脚踝恳求，却被壮汉揪着肩膀拽住。
苏明月三魂七魄飞了一半，自己尚且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结果居然又来一个更惨的……
眼前这场景，比杀人现场好不了多少！
“差点忘了，你们两个是有交情的。”顾先生突然道。
他微微扬起嘴角，比刚才不笑还让苏明月心肝儿颤抖。
她想说跟对方其实不熟，但是这话怎么都出不了口。
“好妹妹，帮我说句话吧！姐姐下半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大概嫌廖小姐太吵，壮汉直接捂住嘴把人给拖走了。
苏明月杵在那里摇摇欲坠，用手按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顾清风收回视线，转向苏明月。
“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苏小姐，你刚才好像不大同意魏老板的提议？”他语速很慢。
“没有那回事！能帮到顾先生，我实在太荣幸了！”苏明月飞快的回答。
生死存亡之际，她说话都流利了。
不仅如此，还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丝真诚的笑意！
顾清风笑了下，看上去好像很满意。
“那你开个价吧！”他说。
“魏老板已经给开工资了，钱我就不要了，出一份力，怎么好意思拿两份钱呢！”苏明月说。
“也是，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什么时候来上班？”这狗男人也当真不客气。
“……下个星期一？”苏明月犹豫，拖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就有转机了呢！
“嗯？”对方鼻音微扬。
“明天！明天就去报到！”苏明月噙着眼泪说。
顾先生好像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明天早上会有人接你，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跟魏先生简单打过招呼，便要准备离开。
“等等……顾先生，”苏明月弱弱叫住他。
“什么事？”他顿步问。
“关于廖小姐……我知道没有我说话的份，但是她也挺可怜的……”苏明月纠结。
她真没有多善良，就是觉得，年纪轻轻一女的，果真因为这件事想不开人没了，那多造孽啊。
“好说，如果她当真受人蒙蔽，高利贷的事我可以帮忙。”他云淡风轻道。
“谢谢顾先生……”明月昧着良心道谢。
顾清风没接话，就那么潇潇洒洒的走了。
魏老板站在旁边，一脸的意犹未尽。
跟着顾清风，总有不同寻常的热闹看，譬如今晚这出逼良为……仆的戏码。
“明月啊，以后跟着顾先生，机灵着点啊。他这个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不喜欢被忤逆。”他语重心长地交待。
这是老板吗？苏明月想，这分明一个业务熟练的皮条客！
这会儿给她个键盘，激情问候对方母亲一万遍都算轻的！
第7章 专横独行
临时被顾先生征用以后，苏明月当晚不用再上班，而是直接返回住处。
许是生物钟颠倒了，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昨天的事，冲击实在太大了……
廖小姐当时的惨状，是个人都会动容。
可是顾清风站在那儿，愣是水波不兴屁都不放，这心得有多狠啊！
自己算是掉到狼窝里了，都怪魏永南！
要不是他多管闲事，哪会有这飞来的横祸？
苏明月越想越愤慨，她摸出手机翻看日常浏览页，没想到居然有惊喜。
魏老板憋不住开放了评论权限，这会儿正在跟人热火朝天地互动。
【绝密一手消息，霸王2下周开放内测，无论是特效还是操作，都会让大家感受耳目一新的惊喜！】
【再说点你们感兴趣的，霸王2某些设定对女玩家相当友好，所以老鸟可以拼操作尽情爽，菜鸡找妹子也能痛快嗨！】
……
看他那股得瑟劲儿，苏明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猛然坐起身活动手指，开始准备战斗。
【十四岁少年因为沉迷游戏导致学习成绩下降，偷家长钱失败，扬言不让玩游戏就杀了父母，魏总对这条新闻怎么看？是否会对霸王2设置年龄门槛和限制？真那么做的话，我敬您是个有责任心的汉子！不过，您应该会损失很多用户吧？】
【听说年末要出台新的社交游戏监管措施，霸王2估计到时候会撞在枪口上？】
【红果娱乐这几年业绩都不错，不久前还给伏波山某小学捐了几十台电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预装霸王1……这是打算给我国电竞业育苗，培养人才吗？】
【魏总前段时间怎么不开评论呢，难道您跟顾先生的传言都是真的？一男三女真让人羡慕啊！】
……
魏老板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发现评论区已经变了天。
日了个狗的，之前那个神出鬼没的王八蛋又来了！
评论中引用的消息真假掺半，但是保证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发评人处处占据道德正义至高点，不停地含沙射影、混淆黑白，字字句句都充满了对红果娱乐的敌视，以及灭绝人性的无理拷问……
评论唰唰的往外冒，怎么都删不完，很多看似中立的话，细品才能琢磨出到底是友军还是敌人。
虽说附议者寥寥，但是大家的关注点明显已经被带歪了。
更有八卦爱好者，已经开始窥探所谓的顾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与此同时，红果的竞争方也纷纷在作壁上观……
鲶鱼效应告诉我们，一个异类可以决定99%的大众走向。
苏明月靠着十根手指和外挂，愣是折腾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尺度拿捏的刚刚好，明明是在胡说八道，却让对方无力反驳。
同时，她还是个引导舆论的好手：咬死立场，发表自己的观点，对辱骂与回复通通视而不见。
不管路人怎么看，怎么想，她只负责反复的车轱辘话洗脑，即使不能得到他们的赞同支援，也要让所有人牢牢记住自己的观点！
在这种猛烈的攻击下，魏老板再次关闭了评论区。
“别让老子找到你，否则非扒你这孙子三层皮不可！”
魏老板躺在床上，愤怒之余又开始反思，他把近来可能得罪的人全都怀疑了一遍。
当然，苏明月并不在其中。
试问谁能想到，一个又怂又没恼子的女人，竟会有如此凶残？
战场关闭后，苏明月无精打采地躺下。
“早点睡吧，明天还得见姓顾的呢！”
她现在已经不再奢望奇迹出现，只盼着对方能念在免费挡箭牌的身份上，能够让她平平安安的过完接下来的一年。
才合上眼睛没多久，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苏明月看了下窗外，天还黑着，手机显示还不到五点钟。
“谁啊？”她压着火问。
“苏小姐，我是顾先生的人，来接您过去。”来人说。
苏明月打了个激灵，睡意全无。
五分钟后，苏明月拉开房门。
外面，站着位铁塔似的黑脸壮汉。
“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
“去……哪儿？”
“顾先生住处。”
“他起来这么早吗？”苏明月惊讶。
“不，顾先生还在睡，我只是来接你而已。”壮汉说。
艹TM！艹TM！苏明月掐着手心暗骂。
司机载着苏明月，前往顾清风的住处——阳明山别墅区。
这地方，基本上混在江城的人都听说过。
本地最豪华的独栋别墅区，依山傍水，15000万元每套打底。
普通人不吃不喝不休息，勤劳打拼五千年都买不起。
苏明月无暇欣赏沿途美景，她整颗心都揪着，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等着自己。
到了目的地后，司机把他带到客厅，自己则去了外面。
苏明月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地打量四周。
并非预想中金碧辉煌的欧洲土豪风，主体色是黑白灰，简约时尚，又不失优雅奢华。
然而，对女性来说，整体感觉依然还是太过冷硬……
苏明月坐了半小时，顾先生才下楼。
